第266章 陣前風雨不同舟（二）

李士實道：「徐正，你果然很聰明，寧王如此卻有因為如此，但是既然這伍府之人與寧王沒有關係，寧王也不願意起干戈了。」武小尤道：「你帶這些人來，居然不是為了跟我們動手。」

李士實搖手道：「今日我們就不說此動手之事了。我現在的任務就是把朱尹雁帶回去，我想兩位不會出手阻攔吧。」徐正道：「當然不會，因為這是我們與朱宸濠說好的事情，這朱尹雁你要帶走就帶走吧。」

李士實道：「夠爽快，他日再見，就是戰場之上了，大家好自為之，李士實先行告辭了。」說完李士實對朱尹雁道：「我們走吧。」那李士實等人就要離開，武小尤突然大聲說道：「李士實，你回去轉告朱宸濠一件事情。」

李士實道：「武大人請說吧。」武小尤道：「武小尤將會投靠王守仁，與之為敵，讓朱宸濠小心了。武小尤定會在戰場上殺了他。」李士實道：「武大人放心，此話我一定會轉告寧王的。」說完李士實一干人等就離開了。

朱尹雁和李士實一道返回了朱宸濠的軍營里，朱宸濠早已經在營帳之中等候.朱宸濠見朱尹雁來了，大喜道：「尹雁，你無事回來就好，他們可有欺負你。」朱尹雁道：「他們不僅不欺負我，還對我很好。」

朱宸濠道：「他們可是把你帶去了黑流門？」朱尹雁道：「是的。」朱宸濠沒有再問，而是命人準備好了飯菜，道：「來坐吧，我們很久都沒有在一起吃飯了。」

朱尹雁黯然神傷，自己自會說話懂事起，就被哥哥送到了京城去，從那以後就從未和家人在一起吃過一頓飯了。朱宸濠見朱尹雁臉色黯然，道：「尹雁，你這是怎麼了。」朱尹雁道：「朱尹雁沒事，只是覺得有些事情朱尹雁很少感受到，所以心裏有些感傷而已。」

朱宸濠給朱尹雁斟滿了一杯酒，道：「來，我們幹了這一杯。」兩人喝下了這一杯酒之後，朱宸濠問道：「你在京城這些年，實在是受苦了。」

卻見朱尹雁在猛吃着東西，原來朱尹雁喝下這一杯酒，覺得這就太烈了，被辣的難受，她吃了幾口菜也壓不下去，只見她吐出了舌頭，吸了好幾口涼氣。朱宸濠忍俊不禁道：「酒烈了，再吃點東西。」

朱尹雁又急忙吃了幾口菜，道：「皇帝哥哥對我還好，我在皇宮裏的生活還算是安逸清閑。宸濠哥哥，你這酒也太烈了些，又嗆又辣。」朱宸濠道：「行軍打仗之人大多喜歡這樣的酒，你吃些東西壓一壓，這酒你要慢些喝。」

朱尹雁在朱宸濠若有所語，終是開口問道：「你怎麼會從京城裏回來？皇上不在京城，現在是誰在京城裏主事？」朱尹雁道：「主事之人是那楊廷和大人，我此次能夠回來江西，也是楊廷和大人批准的。」

朱宸濠道：「皇上從京城出發，想要南下江西，可是據可靠線索來報，他還在揚州流連煙花之事，心根本不在江西，所以我要趕快解決這個王守仁才行。」朱尹雁道：「這麼說來宸濠哥哥在皇上身邊安插有人手？」

朱宸濠道：「那是當然，不然我怎敢貿然起兵呢？對了，你從黑流門回來，他們說了什麼？有說出沒有什麼對我們不利的事情？」

朱尹雁心下極為不高興，道：「宸濠哥哥，我們好不容易才見面，怎麼你就是問我這些問題，說這些事情么？這些事情就對哥哥你來說，就這麼重要麼？哥哥有十萬大軍，他們還能夠如何。」

朱宸濠笑道：「好了好了，那我們就不說這些事情了。」朱尹雁道：「宸濠哥哥，你可知道楊廷和大人為什麼讓我回來嗎？」

朱宸濠一邊給朱尹雁夾菜，一邊道：「這我怎麼會知道呢？」朱尹雁道：「因為我答應了楊廷和大人，要來勸你罷兵的。」朱宸濠臉色一暗，道：「罷兵？眼下怎麼可以罷兵？」

朱尹雁道：「楊廷和大人當時跟我說：『只要能夠勸說你哥哥罷兵，皇上定會念及親情，善待你哥哥的。』我說：『楊大人放心，我會盡量去勸說的。』那楊廷和大人也沒有說什麼，就允許我回來了。」

朱宸濠道：「自古以來造反之人哪有被善待的？我的好妹妹，你還是太過於天真了，就算是唐太宗，他也沒有放過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的侯君集，

那侯君集造反之後，唐太宗亦是斬首處之，何況是當朝這昏庸的皇上，所以你哥哥我除了功成，便是身滅。」

（按：侯君集，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是唐初一代名將。官至兵部尚書，封陳國公。早期不學無術，而以勇武自稱。后入秦王府隨李世民四方征戰，屢次立下戰功，由此逐漸被李世民賞識，后與尉遲恭力勸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事變。

唐統一后，侯君集官位越來越高，開始學習，參與選拔人才等。貞觀年間，隨李靖討平突厥，后又領大軍滅高昌國。功勛卓著，開始居功自傲，因討滅高昌時私取寶物而被下獄，

得釋后開始心生怨恨，先後勸大將張亮、太子李承乾謀反。貞觀十七年，侯君集因太子李承乾謀反事受到牽連被處死，而其家人最終被遷至嶺南。）

朱尹雁道：「那哥哥的意思就是不可能罷兵了。」朱宸濠道：「我起兵之時，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朱尹雁道：「哥哥決心已定，朱尹雁也不說這些了。以後朱尹雁也不想說朝廷和皇帝哥哥的事情，宸濠哥哥你就不要再問我了可好？」

朱宸濠道：「好，我們畢竟是同胞兄妹，哥哥怎麼會難為你呢。」朱尹雁道：「哥哥，這些事情非做不可么？」

朱宸濠從座位上緩緩起身，一邊踱步一邊說道：「妹妹，你可知道，從太宗開始，我們寧王一族就受盡了朝廷的欺壓，始祖朱權立下誓言，必定要取而代之，我身為寧王，必要如此。」

朱尹雁道：「沒有想到這百年之事，我們寧王一族如今卻還不能淡忘。」

朱宸濠道：「有些事情可以淡忘，有些事情萬不可忘記。當年太宗對始祖承諾公分天下，始祖為其衝鋒陷陣，屢立奇功，那知道換來的卻是一場空想，始祖乃兵戈武士，卻隱忍了下來，為免猜忌，硬是把自己修成了一個文人雅士，是為為何，就是希望看見後人如此作為。」

朱宸濠說罷，見朱尹雁不語，轉而笑道：「罷了罷了，不說這等沉重話語，來，我們今晚好吃好喝一番再說。」說完就在朱尹雁身邊坐了下來。這個時候一個士兵前來道：「寧王。」

朱宸濠道：「什麼事情，今天我只陪我妹妹。」那士兵囁嚅道：「婉妹病了，好似得了風寒，如今似乎病情更重了一些，都起不了床了。」

朱宸濠想了想道：「去找一個大夫去看看她。」那士兵道：「是。」那士兵下去之後，朱尹雁聽到「婉妹」兩個字，心裏不由一個激靈，這不就是徐正讓自己幫忙救出的人么，朱尹雁故意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問道：「那婉妹是誰啊？莫不是哥哥新晉的妃子。」

朱宸濠道：「不是不是，只是這婉妹像極了我的之前的一個妃子，我將其留在身邊。」朱尹雁一連的鄙夷，道：「哥哥，你現在怎麼成了一個欺男霸女之人了，我可沒有想到你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對了，他像你的那個妃子。」

朱宸濠道：「婁妃，當年你可是見過，只是當時你的年紀尚小，不知道你有沒有忘記。」當年婁妃嫁給朱宸濠的時候，朱尹雁只有幾歲，

且兩人見面又不多，這時間又過去了這麼久，對於婁妃的容貌朱尹雁已然都忘記了，而她卻道：「我沒有忘記，世上真有這樣的人么？婁妃現在可在軍營里？」

朱尹雁這麼一說，朱宸濠不由得就想起了婁妃，他臉色頓時黯然，說道：「那婁妃你是見不到了，因為她已經去了。」朱尹雁見朱宸濠的樣子，也不再問了，道：「所以哥哥你是看見婉妹，就想起了死去的婁妃，對不對。」

朱宸濠道：「其實你哥哥我我並沒有為難她。」朱尹雁道：「我就知道，宸濠哥哥可不是這樣的人。」朱宸濠道：「好啦，我也不提這些事情了，來我們來喝一杯酒，這頓飯哥哥無論如何是要陪你吃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