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隔江猶唱後庭花（三）
徐正道：「揚州自古以來是南北商賈的集結之地，這裏富商極多，且一向少宵禁，晚上最是熱鬧了。」揚州城中的路面皆是石頭鋪設，但是並不平坦，馬車行得略有搖晃。朱厚照正興緻盎然地瀏覽著，並沒有注意。
只覺得這揚州的建築，服飾，飲食，言語等各種風味與京城全然不同。徐正往車外看去，只見白俊。羅顯原等十幾人人在馬車外行走，江彬則是在車前走着，一名車夫策馬，看那車夫的舉止，也是習武之人。
徐正又觀察這些人的站位，徐正是錦衣衛出身，且曾經是錦衣衛指揮使，對於護衛之事最為熟悉了。江彬安排的這些人表面上看去並沒有什麼其他支出，其實全部都護在了極為關鍵的位置，對朱厚照形成了一個極為嚴密的保護網。
看來這江彬對皇上的安全很是在意，徐正暗想道：「這江彬如此，不像是和朱宸濠有通之人，難道是有他人與朱宸濠有通？」朱厚照此時興奮道：「自從朕從京城南下，就見到了各種新奇的事物，
朕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那些大臣會不讓朕處京城呢，這可是朕的天下啊，朕難道連出來看看自己的天下都不成么？眼下朕就覺得挺好的，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徐正心中一動，從錦衣衛指揮使到現在，徐正還是第一次對朱厚照有所了解，這皇上和徐正所知的其他帝王相比，似乎更愛自由玩樂，雖然不愛政事，
但是卻說不上是昏庸殘暴與自負，就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帝王，沒有一人能夠像眼前的這位皇帝這般，要麼昏庸至極，要麼平庸至極，而朱厚照在徐正的心裏確是難以有個定論，說到這點，朱厚照還真是前無古人的一位特殊皇帝。
徐正道：「我想皇上只是的想法只是想要當一個平民百姓，可是皇上就是皇上，這天下是皇上的，皇上就應該皇上的事情，那些大臣只不過是希望皇上如此罷了。生在帝王家，就得有帝王的無奈。」
徐正這話語說得十分委婉，朱厚照當然明白徐正的意思，他滿意地看了徐正一眼，點了點頭，再不說這個話題了，道：「你可知道今天晚上我讓你必須前來么？」
徐正道：「現在皇上是怎麼想的，說實話徐正心裏並不知道。」朱厚照笑道：「朕並非只是帶你逛青樓這麼簡單。」
此時揚州最熱鬧的一段大街已經走完了，朱厚照等人來到一條大河河畔，在這一段特別寬闊的河面上，居然停泊了十幾艘大花舫，這些花舫都是由好幾條粗大的麻繩牽索，停泊在了岸邊，由浮橋連接。
朱厚照和徐正兩人下了馬車，江彬上來指著不遠處道：「皇上你看，最大的那艘就是醉香舫了。」朱厚照放眼看去，江彬所指的那一艘花舫，其艙面上的樓層就足足有三層，而且這花舫較之其他的花舫至少大了一倍有餘，朱閣透亮，燈火輝煌。
朱厚照走了一段路，就聽見其他花舫里傳出的女子絲竹嬉鬧、男子斗酒大笑的熱鬧聲音。朱厚照來到了那醉香舫，缺少十分安靜，朱厚照道：「江彬，這裏怎麼會這麼安靜，你是將這裏包下了么？」
江彬道：「為了皇上的安全，江彬已經讓人包下了，今晚皇上在這裏沒有安全之憂。」朱厚照道：「你不是不知道朕一向不喜清靜，而是喜好熱鬧，這樣不太好，別人可是要做生意的。」江彬道：「皇上息怒，江彬這就去安排。」
朱厚照等人走上了幾十條小舟架起的浮橋，登上這醉香舫后，一位極具姿色、風韻可迷死人的的美婦率著三名作僕人打扮的龜奴迎了上來。
那美婦未語先笑，熱情加火地向江彬打着招呼道：「江大人你們終於來了，醉香舫的的女兒們不知等待你們等得多着急呢！」江彬呵呵一笑后就正色介紹朱厚照道「這位就是京城的黃大官人，你們可要細心伺候，都明白了嗎？」
剛才那櫻姬等人回來，並沒有對這美婦說起朱厚照的事情，她深諳此道，知道不能夠將客人的身份說穿，而這美婦對此也沒有過問。
那美婦的丹鳳媚眼在朱厚照身上看了看，立時眉開眼笑，這美婦是這花舫上的老鴇，平日裏來着花舫上的人她見得多了，她雖然不知道朱厚照皇上的身份，但是見朱厚照衣着錦繡華麗，生得器宇不凡，心知這是一位身份地位極為富貴之人。
朱厚照見只是這美婦就便長得如此標緻可人，醉香舫內的其它小姐就可想而知了，心中大樂道：「江彬，你找的這家最香舫實在是太妙了。」
那美婦見朱厚照如此誇讚，心裏大喜，知道今日攀上了一個大生意，她興奮地說道：「黃員外真是貴人多福啊，就在昨天，就有人送了兩個為開的閨女來我們的最香舫，現在最香舫中什麼樣的女子都全了，待會奴家讓他們都站出來，攻大爺們挑選。」
朱厚照哈哈大笑道：「你真是善解人意，先給我賞一錠黃金。」朱厚照示意，此時不用朱厚照動手，自有人執行打賞之事。
那美婦眉開眼笑，道：「多謝管家打賞。」說完就對那三個龜奴道：「快去招呼各位姑娘，讓他們都到最大最高的那個香居閣去，好好招呼各位大爺。」
朱厚照對徐正和江彬道：「我們上去吧。」江彬對其餘人說道：「我們要去頂層的香居閣，其他人離開這裏，到二層那裏已經備好了酒水，你們自行玩樂，各自去找樂子去吧。」徐正道：「皇上，這樣恐怕不好，畢竟皇上的安全要緊，萬一？」
朱厚照道：「有你們二人在，哪有什麼萬一。」三人來到了最高層的香居閣中，發現這裏的裝飾真是豪華至極，在閣中的中心有一個桌子，桌子上擺下了美味小食和酒水，檀香的香氣四溢。
朱厚照道：「一起坐下吧。」三人圍桌而坐，朱厚照親自給江彬徐正兩人倒酒，對於朱厚照這樣部分尊卑的性情，江彬自己倒是習慣了，只是弄得徐正有些惶恐。徐正道：「皇上，莫非有什麼事情要說？」
朱厚照道：「來，婉妹先幹了這一被再說話。」三人一飲而盡候，朱厚照道：「今日讓你們打鬥起來，實在是為難你們了，朕其實看得出來，你們兩人都是血性男兒，鬥起來自然會動怒動氣，繼而也不管什麼切磋不切磋之事了，可是如此。」
江、徐兩人同時回答道：「皇上說的確如此。」朱厚照道：「一些話朕只能夠在這裏跟你們說起，江彬，朕有意讓徐正返回錦衣衛，你可有不滿之意。」
江彬道：「剛才江彬已經與徐正動手，徐正確實比江彬的武功高出一籌，錦衣衛指揮使向來的能者居之，江彬怎麼會不滿呢？」
徐正聽江彬這麼說，急忙道：「江大人的武功在平輩中來說，徐正也是生平僅見，況且剛才婉妹並沒有分出勝負來，江大人過謙了。」
江彬心裏明白這是徐正在客套，之前的比武表面上是平手，實際上徐正已經制住了自己，江彬也知道這是朱厚照有意讓徐正與自己打鬥，
就是想要徐正重新返回錦衣衛，江彬順着朱厚照的意思道：「徐正，皇上是看中了你的武藝高強，所以想讓你重新返回錦衣衛，剛才是有意讓我們切磋一番，這樣百官就沒有任何意見了，你還不謝過皇上。」
徐正道：「其實皇上在意的更多是江大人的意見。」江彬被徐正這麼一說，顯得有些尷尬，徐正舉杯笑道：「江大人，我在說話一向不細想，你也不用在意，若有得罪，徐正先自飲一杯。」江彬急忙道：「哪裏哪裏。」說完兩人對飲了一杯。
朱厚照道：「徐正，朕心裏已經打算好了，徐正你先去協助王守仁，無論勝敗，你都要回來，朕到時候再出兵，與朱宸濠一絕死戰。」
徐正道：「是。」朱厚照端起酒杯，道：「好了，你們二人心裏也不要有什麼不痛快了，你們二人都是爽快漢子，這一杯酒幹下去，什麼都不要計較了。」徐正道：「這就是皇上專門要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