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尾聲

遼闊的圖蘭平原，錫爾河西岸的花剌子模營帳裏面。

「來自欽察的徒兒罕太后再這麼搞下去，我們的世界將毀於一旦，真主賜予我們的光榮也將毀於一旦！」

「我要向真主禱告，祈求他把惡毒的敵人徹底毀滅！消滅河對岸骯髒惡臭的韃靼人！」

幾名有名望的軍事貴族正在怒吼著，但是大多數可汗卻只是靜靜聆聽，所有人都知道，禱告根本不可能嚇倒鐵木真，這只是表忠心的手段而已。

「我們現在力量薄弱，而且士卒已經有怯戰之心。更糟糕的是，我們的將領還不能適應鐵木真那神乎其神的戰術，這些敵人狡詐又兇殘，我們現在與他們硬拼是不明智的！」

「徒兒罕太后首鼠兩端，玉龍傑赤已經是人心惶惶，康里人完全不可靠！」

「諸位將軍們，這個時候，還是讓我們恭聽萬能的真主賜予無上智慧的光榮偉大的花剌子模蘇丹的聖裁。」一位鬍子花白的將軍制止了剩下的人繼續無意義爭吵。

直到這個時候，所有人才把目光轉向中央，摩柯末蘇丹這段時間明顯憔悴了許多，本來就已經斑駁的頭髮如今又白了幾縷。他神情委頓，看上去一點不像個國王，好半天，才緩緩的說：

「數年集結之清真力量，一朝被敵殺戮大半，我這個蘇丹殊為痛心。現如今，繼續抵抗，不利，任敵殺戮，不行！為今之計，只有先後撤一段！」

坐在摩柯末蘇丹下手的是他所寵愛的長子扎蘭丁·明布爾努，這個正直青年的花剌子模貴族對他父親說出這樣的話感到震驚：「如果我們放棄錫爾河這樣有利的天然屏障，在圖蘭平原上，還能夠在哪個地方抵抗蒙古人？難道讓我們撤到伊朗高原上去嗎？」

「為什麼不可以？我倒覺得這也是個辦法。既然蒙古人的騎兵那麼厲害，我們就選擇一個讓他們戰馬不能馳騁的地方唄，既然在圖蘭平原上無法抵抗對手，我們就撤到伊朗高原和喀布爾去！」

「到喀布爾去，你為什麼不退到印度！」扎蘭丁明顯被激怒了：「在座的各位可汗和阿塔卑們，是的，你們有很多人出身於圖蘭平原上狼一樣勇猛的游牧部落，可是波斯人已經用他們的花花世界把你們腐蝕了。你們不是想着在山地對抗蒙古人，是想回到波斯去，躺在你們的幔帳裏面，讓光着屁股的侍女給你們端上來加了檸檬汁的波斯牛奶燉羊尾巴！」

「我兒，你為何如此的暴躁呢？這是你的父親我所親自作出的決定，我們暫時放棄圖蘭平原，讓這些不知正信為何物的野人姑且佔據一段時間，他們累了，疲倦了，戰馬瘦弱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收復故都和新都。」

「父親！」扎蘭丁十分不解的望着自己的父親，他無法理解父親為何做出這種選擇。

直到議事結束，扎蘭丁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在這種情況下，蘇丹本人的決定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擁護。他們決心將花剌子模的軍隊帶向南方，累死那些蒙古人也爬不上興都庫什山脈。

扎蘭丁還是悶悶不樂，加茲尼將軍倒是在會後偷偷找到了扎蘭丁：「王子，你為何如此憂愁？你是虔誠的教徒，應該知道先知對於家庭的訓示，你應該遵循你父親的決斷，絕不可如此面帶戚容，以至於使他不悅。」

「我們要保衛先知引導我們安家的這片土地，可是我的父親卻要把它們送給茹毛飲血的那群咖啡樂！」扎蘭丁的憤怒是有理由的，花剌子模儘管起源於賽種人，但是在發展過程中卻接納了許多伊朗人的神話傳說，在伊朗人的世界觀里，北方的圖蘭和南方的伊朗是這世界的兩部分，在北方誕生了游牧的圖蘭民族，而在南方誕生了農耕的伊朗民族。圖蘭是這個二元世界重要的一部分，也是花剌子模人口口相傳的先祖披荊斬棘才開拓的土地，如今將這裏拱手讓人，是挖斷了花剌子模人的根。

「我知道你對這片土地的感情和對於我們偉大國家的驕傲，但是你也應該理解蘇丹的難處，蘇丹一心想要把你立為繼承人，可是徒兒罕太后卻只中意於帶有康里血統的海兒汗，據說她已經在收集兵馬，要另立中樞。在這種情況下，也許蘇丹是想藉助蒙古人的兵威重創康里，讓那個混賬太后束手就範。你放心，波斯天險是這群野人絕對無法攻陷的，他們會留在草原上，把康里人洗劫一空，到那個時候，那個康里老娼婦將會付出代價。」

而在鐵木真的營帳里則是完全另外一種氣氛，就在前幾天，鐵木真達成了出兵的第一個目標，那個貪財好利的訛答剌守將已經跪倒在他面前，哭求哀叫完全無用，鐵木真下令把他綁在刑台之上，用燒紅的**灌進他的眼睛。

而在今天晚上，三個黑衣蒙面的使者站在鐵木真的右邊，興緻很高的成吉思汗向諸位將領介紹他們：「這是來自巴格達的哈里發的使者，據說，這位哈里發是所有回鶻人真正的君主，而咱們要對付的摩柯末是其中的一個叛逆而已。」

塔塔統阿明顯有一點不安：「偉大英明的可汗，請恕我直言，我是回鶻人，而花剌子模人不是，這位哈里發更加不是，他是阿拉伯人。」

「我知道，我知道，回鶻以西地方，除了你們這些高昌回鶻人之外，還有許多其他的部落，比如花剌子模人，比如阿拉伯人，你們都是信奉回鶻教的，不吃豬肉。」

「啊，可汗，這……」塔塔統阿還想爭辯，但是鐵木真卻擺擺手：「回鶻人和漢人一樣，總是想要證明他們的獨特性，其實道理很簡單嘛，契丹人、漢人、女真人、唐古特人和高麗人是一個民族，而你們高昌人、康里人、喀喇汗人、花剌子模人和西面的阿拉伯人也都是回鶻人，信奉回……真拗口，乾脆就叫回回教吧。好了，我盡職盡責的樞密官，不要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了，哈里發已經決心要和我們聯手，懲罰摩柯末這個叛逆，而我也對那些膽大妄為的康里人感到憤怒，他們的部落應該被徹底毀滅。我們的西征不會到此為止，一定要摧毀整個花剌子模王朝！

此時，還在山東進行冬季演練的高俊並不會知道，鐵木真已經開始書寫屬於他的那段極為傳奇的歷史，即使放眼千年之後，也足以讓高俊感到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