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不管淚水多咸 有一天我會告別從前(下)
潘正婉拒了晚宴的邀請,回到客棧之後立刻將此事彙報給何志也。
何志也認可了潘正的判斷,毫無疑問,這群神秘的黨項人應該不是西夏朝廷的,但是他們用度奢華,氣質非凡,而且居然還能影響金朝朝內的事情,必然也不是裝神弄鬼。尤其是他們居然對高俊有一些了解,這是下過功夫的,絕對不是尋常的江湖騙子的伎倆,由此可見,也許高俊已經栽下梧桐樹,引得鳳凰來。
高俊接到何志也來信的時候反而搖了搖頭:「這不是飛上梧桐的鳳凰,怕是聞到腥味的蒼蠅,這伙子西夏人好生古怪!」
言畢,他放下信紙,繼續翻身上馬,進行圍獵。
眼看就是八月,已經開始收割穀子,田野漫漫,野獸們也都攢了秋膘,是時候捕殺一撥了,眼下進行田獵,等到冬季再進行山獵。
軍兵們拉開圍場,驅趕獸類,號角陣陣,高俊今天只穿了黑獵衣,帶了玄色抹額,黃樺弓、反曲箭,鞍下兩隻細犬,肩上一隻蒼鷹。
「高郎君!」軍兵們齊聲歡呼。
高俊打了個手勢,即刻有軍兵揮動旗幟,四面號角,旗幟樹立,軍兵們開始驅趕林中野獸。
諸位軍將馳騁騎射,歡呼聲此起彼伏。
「郭軍使射中一兔!」郭延嗣箭術最好,自然是拿下頭籌,高俊大喜:「兔子拿來,薦山澤諸神!」
一名什將很快取來了這隻倒霉的小兔子,當即就被擺好,高俊親自主持分香。
又有一群獐子被趕了出來,大家喝彩一聲,賀萬歲、張大春、裴真三人同時張弓,各中一隻,當即也有軍兵前來收拾。
眼看着軍將騎射,大家都把目光轉向了高俊,但是高俊也是有苦難言:我又何嘗學習過弓箭,現在僅僅是能拉開弓而已,讓我騎射獵物,這未免也太難了。
一隻野豬跑過,軍將們都沒動作,齊齊轉頭看着高郎君,高俊不發箭,大家也不好意思繼續張弓了。
軍兵們雖然也沒見過高俊射箭,但是高郎君是無所不能的。
沒人張弓,二師兄撒開四條短腿,一溜煙跑了,軍兵們疑惑的互相看着。
「要不你幫我抓只兔子?」高俊有點冒汗了,低聲和肩上那隻鷹商量,但是那隻老鷹半閉着眼,愛答不理的。
軍將們其實知道高俊不擅長騎射,當即又主動活躍氣氛,撒開四蹄射獵,但是已經尷尬起來的氣氛就像是溺水的人,怎麼都救不回來。
就連趙昉都張弓射中了一隻野鹿,軍兵都看向高俊,不知道郎君為何不引弓。
高俊這下子後悔出來田獵了。
就在此時,只聽一聲呼嘯,一隻巨大的鷹突然飛過,在草叢中抓起一隻兔子,飛回天上去了。
「這是什麼,好怕人的鳥。」不少士兵被這呼嘯而過的黑影嚇了一跳,這隻猛禽翼展將近五尺,它在空中將這隻兔子拋下,剛才還有一口氣的兔子這下摔得骨肉並碎,但是也許是看到了地面上的人群,這隻鷹沒有再飛下來,只是不停呼嘯,似乎在向人們示威。
「這是什麼鳥啊,好怕人。」
「趙長史,給大家說說吧。」看着趙昉策馬趕上,高俊詢問,諸將也都湊了過來,軍兵們都好奇地看着。
「此鳥名雕!」趙昉朗聲說道,四周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巨鷹為雕,生於西北,不與燕雀為伍,高九千尺,一飛九萬里,能食銅鐵,好聞兵戈聲,所在之處,必有血戰!」
大家都用心聽着:「此物多在高山大漠,今日如何來了中原?」有人問。
「蒙古南侵,這鳥兒也南侵了不成?」
「凶兆之鳥!當射殺之!」
有人猶猶豫豫要張弓,但是趙昉隨即說道:「雕者,貴也,非天生洪福之人不能厭勝之,李廣落雕,生不封侯;斛律光落雕,滿門被破,雕血灑處,亢旱三年!」
這句話唬的所有人都不動了,又把目光轉向高俊。
「高郎君!」軍兵們高呼,希望高俊搭箭。
高俊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了,當即朗聲說道:「苟能使國家免兵戈之苦,誅此為害中原之大賊,雖死何避!豈因生身禍福而有所選擇!」說罷,駕起戰馬,飛馳而出,拈起一支狼牙鷹羽箭,反身滿拉其弓。
「高郎君!壯偉!」軍兵們激動地歡呼起來,隊形也不站了,一起往前涌,看高俊射鵰。
高俊的心緊張的狂跳,一腔熱血直往上涌,目眥欲裂,大喝一聲,那支箭流星一般飛上去了,很快不見了蹤影。
那隻雕還在盤旋,似乎在嘲笑高俊。
場面一度變得十分尷尬。
「郎君再來一箭?」趙昉發現自己似乎犯了大錯,低聲問高俊。
「不用,讓箭再飛一會兒。」高俊的胸脯劇烈的起伏,死死盯着眼前的雕。
突然,那隻雕慘叫一聲,撲騰著翅膀,筆直的墜落下來。
人群沉寂了一下,隨即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偉高郎!壯高郎!」軍兵們瘋狂的衝上來,高俊哈哈一笑,丟了弓箭,就勢往下一倒,軍兵們接住高俊,隨即高高拋起。
遠處山上,殷去寒坐在特設的椅子上,看着高俊行獵,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晚晴高興地對她說:「姑娘快看,高郎君真的射中了雕!」
殷敏手心冒汗,在紙上連連落筆,昭武大將軍高郎君俊行獵圖才畫完一半。
馮達親自去取死去的雕,他策馬平治到雕落處,滾鞍下馬,先行了一禮,隨即動手將雕背在背上,策馬返回。
高俊的兩隻眼睛彷彿是燒紅的鐵珠一樣在眼眶裏滾動,那隻雕被直穿心臟,一命嗚呼。趁著熱乎,高俊命人即刻拔下雕的羽毛,別在各位的耳旁,以雕血熱酒,眾人以玻璃杯相飲。
趙昉獻詩:
將軍受命建邊閫,鷹犬之意演眾軍;
彎弧一擊飛龍殞,大風十里落煙塵;
玉杯玻理溫雕血,軍將公服戴羽文;
嘗問太平何處在,今朝方可見陽春。
陳秉彝獻詩:
本以教軍卒,何得見天狼;
軍兵弓箭怯,萬死計無方;
郎君神添勇,蒼鷹馬前喪;
職等將酒祝,太平萬年長。
兩首詩都屬於「詩情不濟」的一類,但是狂熱的軍兵們哪裏管許多,當夜,以獵物入席,歡飲達旦。殷去寒舉杯勸酒,高俊即飲之,歡呼聲高,遠近皆聞。
喝的酩酊大醉,賀萬歲呼啦一聲撕開上衣,露出健碩的肌肉:「某撕仆山東無對!」
「啊呀!」殷去寒連忙低下頭,賀萬歲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去找衣服,高俊笑着附耳對殷去寒說:「莫擔心,男人的上半身沒什麼可看的……」
「那下半身有什麼可看?」
「呃……」高俊忍不住哈哈大笑:「這個問題不能問,不能說。」
殷去寒的臉一下子紅了,此時賀萬歲已經換了件衣服回來,看到高俊很是惶恐。
「賀萬歲,你說你撕仆天下無對?誰來比試一下?」
當下站起一人:「職郝思文,願意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