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死囚牢(下)

第47章 死囚牢(下)

這是一幢泛著酸味和尿騷氣的帳篷,血跡斑斑的高俊三人被綁在三根木柱上。看守的正是邰樂三人。

這次術甲通是有備而來,只有他和蒲察阿虎兩個人,打聽到了溫迪罕僧虔的行蹤之後,就順藤摸瓜,聯絡了紇石烈鶴壽都統,將高俊三人盡數擒獲,打入死囚。

高俊三人不知不覺之時,就已進入術甲通瓮中。

狂躁的術甲通在擒獲高俊之後,立刻對他拳打腳踢一頓,但這都是開胃菜,送到都統這裏,刑具更是五花八門。術甲通並不想從高俊這裏知道什麼,只是對他宣洩自己原本失敗的憤怒,他用沾了水的鞭子對着三個人各抽了二十鞭,每一下都是一個血印。

終於,奄奄一息的三人被送進了監押死囚的軍帳,這是一棟木製的板房,遠比其他營房牢固得多。

畢竟,無論對人抱有多麼大的期望,在開墾一片土地的時候,首先要為監獄和刑台預留位置。

到了這裏,高俊又遇上了在這種情況下最不想遇到的人——邰樂。

「小子,今天算是你犯著了!」邰樂獰笑着,解開腰帶。

不過,等到這幫人玩夠了,在營房外面看守的時候,血痕斑斑、身上濕漉漉的高俊微微抬起頭,他意識到,他還沒見到溫迪罕僧虔。

毫無疑問,紇石烈鶴壽和術甲通已經串通好了,那麼,溫敦傑鼓動僧虔求人洗清冤屈也就是白費力氣,甚至是自投羅網。既是如此,此刻他們二人又在哪裏呢?

高俊並不了解,二人正在進軍的路上。昨天,當高俊和何志也翻山越嶺尋找雲、敏姐妹的時候,溫敦傑接到了緊急命令,讓他帶着十人隊,前往大青山西北方向的飛狐壩一帶偵察敵情。

溫敦傑雖然萬分不情願,但也不敢違抗軍令,吩咐潘正,帶了隊里所有人馬,正在準備出發之際,又來了消息,讓擐甲貼軍溫迪罕僧虔與他同行,這讓他更是滿腹狐疑。

疑心重重的溫敦傑和僧虔出發的時候,萬萬想不到面對的會是什麼。

那天晚上,石抹明安已經向紇石烈鶴壽說明了問題:

「完顏行省決定全軍後撤至澮河堡一帶,後日你們就出發,前往澮河堡,與大軍會合!」

「但是我個人還請都統幫個忙,你們全軍後撤時,要讓移馬河猛安押剌謀克留守營盤,最好把十人長溫敦傑派出去執行個必死的任務。」

「啊哈哈,都統果然厲害,押剌謀克的烏古論老僧重金求我,故而我打算讓紇石烈端去送死,讓烏古論老僧擔任親管謀克。在下知道溫敦傑出身顯貴,但是若是戰死,溫敦家也無話可說,故而請將軍成全。」

紇石烈鶴壽想到這些,忍不住微微發笑,一個小小的押剌謀克,竟然還是個卧虎藏龍的地方,先是那個貴戚親族溫敦傑,帶着個叫溫迪罕僧虔的中都巡檢騎士來申冤,接着是石抹明安來求自己幫忙辦事,幫押剌謀克的蒲輦挖勃極烈的牆角;現在,居然又有中都武衛軍術甲通來這裏捉拿「要犯」僧虔,好不熱鬧,正好,一石三鳥,全部解決。

等到大軍撤退的時候,讓押剌謀克留守營盤,接着,派出溫敦傑去送死,順便叫僧虔跟着;這樣,僧虔的冤不用申了,石抹明安求自己辦的事辦完了,也幫術甲通滅了口,天衣無縫。

紇石烈都統在牙帳設下酒宴,款待了術甲通和蒲察阿虎,這讓術甲通受寵若驚,但他心裏也了解,一大部分面子是身後的蒲察阿虎的。

畢竟是軍帳,紇石烈鶴壽也擺不出多少絲竹歌舞,術甲通舉觴為紇石烈鶴壽祝壽,後者也笑吟吟的舉杯相應。

「都統,在下心中還是不安,僧虔一日不到案,屬下的差事就一日沒有辦完。」

「年輕人,要有定力。」鶴壽滿飲美酒,心裏其實另有一種打算,並不正面回答術甲通的問題,術甲通也只能陪笑着喝完。

「都統,屬下不明,為何不將溫迪罕僧虔交與屬下,帶回中都明正典刑……」

「術甲通,別以為你們的小算盤我不知道,僧虔恐怕是無法說出什麼口供的,他冤啊。」

術甲通由於驚訝而一下子彈了起來。

「都統,這……」

「我什麼都知道。」鶴壽悠悠放下酒杯。「但是此事你知我知,我派他出征去飛狐壩,正是撞進蒙古人的窩裏,戰死也算是好交代得了。」

術甲通一時語塞,無言以對,只好俯身行禮。「全憑都統安排。」

此時,東營各部十分嘈雜,各路軍隊已經準備出發,只等紇石烈鶴壽下令各部行進,前往澮河堡。

烏古論老僧同樣對整件事不知情,正在收拾行李的時候,被叫到了移馬河猛安的帳下,說是行軍期間隨猛安行動。

「整個猛安好幾個蒲輦,怎麼把我叫去了?」老僧大惑不解,石抹明安留下的那名侍衛移剌阿辛悄聲告訴他:「這就是石抹將軍的意思,你就隨猛安行動就好,這個親管謀克的位置遲早是你的。」

烏古論老僧心下大喜,趕緊隨着猛安準備出發。

正當外面大呼小叫的時候,死囚牢的門再次被推開了,高俊緩緩抬眼,走進來的正是蒲察阿虎。

「告訴我,僧虔是不是冤枉的?」蒲察阿虎努力的裝出義正辭嚴的樣子。

高俊努力掙開被血糊住的眼睛,從鼻中冒出一股冷氣:「你知道。」

蒲察阿虎沒有再說話,而是不斷的踱步,轉了三五個圈子,猛地轉身,走到高俊面前,拔刀解開了繩子。

「術甲通快來了,時間緊迫。」解開了高俊的,又去解何志也和僧虔。「外面看門的是邰樂三個人,我去引開他們,你們趕緊跑,眼下大軍要後撤到澮河堡,人員來往亂的很。」

一聽到澮河堡三個字,高俊來了精神:「大軍撤到澮河堡?」

「沒錯,我們也要去行省復命。」解開了三個人的繩子,蒲察阿虎就要出去,但是卻被高俊攔住了。

「蒲察郎君,你這次不但救了我們,也救了自己,嗯!」高俊朝蒲察阿虎背後使了個眼色。

蒲察阿虎還沒明白是什麼情況,后肩遭到重重一擊,直接暈了過去。

「僧虔這招挺靈的嘛。」郭延嗣興奮的搓搓手掌。

片刻之後,死囚牢裏傳來高俊的怒吼:「邰樂!你這個混賬!」

邰樂三人怒氣沖沖的踢開房門沖了進去,房門隨即關上了,幾聲沉悶的響聲之後,一個變瘦了的邰樂、胳膊短了的羅必達和長高的范德孟架著蒲察阿虎走了出來,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

半個時辰過後,死囚牢裏發出一聲怒吼,邰樂感覺有人騎在自己身上狠扇了十幾個巴掌,憤怒的一揮手把那人打了個跟頭。

「殺才!那三個死囚呢?」術甲通爬起來,感覺地上全是尿騷氣。

「什麼死囚?」邰樂也清醒了不少,看着搭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禁愣住了。

術甲通沖了出來,跨馬奔到紇石烈鶴壽的牙帳,卻看見牙帳已經拆開,數十名傔從正在收拾用品。

「紇石烈都統呢?」

「隊伍已經開拔,都統早就走了,你要幹什麼?」

術甲通撥轉馬頭,看着無數的人、載荷著武器、拉着戰馬、架著車,匯聚成數到滾滾洪流,向西而去。一眼望去人山人海,看不到盡頭。只覺得胸中有一團火正在翻騰,沿着腹胸一直到喉頭,卻憋悶的無法發泄。

啊——」他忍不住仰天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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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覆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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