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陸娘(上)

第186章 陸娘(上)

「若數着『良賤』二字,只說娼、優、隸、卒,四般為賤流,到數不著那乞丐。」

——《金玉奴》

「哼,誰知道你包藏着什麼心思!」李光心裡冷笑,這種小伎倆他見得多了,到最後還不是有去無回,以前也就罷了,可如今這些糧食是他和幾百莊戶的命根子,他脖子一梗,絕不同意。

過去一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趙汝凡本來耐心就不夠,聽李光一說,頓時勃然大怒,指著李光罵道:「不知好歹!無論如何,你等怎敢聚眾喧嘩,打殺軍吏?左右,將此人痛打十棍,以儆效尤!」

民兵們齊聲應答,就地摁倒李光,噼里啪啦打了起來,李光昨天晚上就被朱富打了一頓,腿上還帶着傷,甫一吃痛,更加罵不絕口,罵趙汝凡、罵郭延嗣、以及素未謀面的高俊和何志也。

「大膽!你居然敢罵高郎君何先生!」趙汝凡大怒,揮揮手:「速速將此賊斬了,梟首示眾!」

李光一抹唇上咬出的血,憤恨的看着趙汝凡:「可恨受了你們這些宵小的欺騙,害得我數百父老鄉親陷入火坑,我死不足惜,死後化作厲鬼,也要找你們討債!」

「你說清楚,誰是宵小?誰欺騙你了?」趙汝凡一下子較真兒起來,指著李光怒氣不止。

「你們這幫人虛仁假義,不是你們是誰!」李光又要站起來,卻被民兵按倒,還在地上掙扎叫喚:「是好漢今天你就把我殺了,讓天下人看看你們是何等歹毒心腸!」

趙汝凡氣得亂哼哼,這世間真是沒天理了,好心好意的把這群人從河北接過來,反而罵自己是歹毒心腸,他急的臉色通紅,殺了這小子雖然容易,但是一口氣憋在心裏面真是難受。

「從頭到尾我們可都說糧食是你的,可是你打我們的吏員、侮辱高郎君、何先生,難道不該受罰嗎?」茶茶在身後冷笑一聲。

「對呀,應該受罰。」趙汝凡趕緊順着台階下來:「不與你糧食,有違信義;不罰你刑杖,有違法度!你腿上有舊傷,辱罵高郎君,何先生那幾棍暫且記下,等到日後再作處理。」

這麼一通亂棍下來,周圍的災民也都安靜了不少,在民兵的監督下吃完飯,踏上了前往壽張縣的路程,看着一條條人流向東而去,趙汝凡不由得想起去年八月,他剛剛追隨高郎君何先生來押剌百戶時,路上那次發犒賞的情形,他和張成武兩個人連幾百個同鄉的犒賞都發不清,可如今安置上千名流民也遊刃有餘了,一想到這裏,心裏不由得還有點兒得意。

正當趙汝凡安置流民的時候,高俊在為另一件事擔心。

登陸那天無視了譏察使之後,高俊連續幾天內行動都毫無阻礙,直到已經招募了近千名流民南下,遲鈍的清州防禦使才發覺問題,派遣防禦判官溫撒豐來詢問情況。

防禦判官,就是指防禦使的判官,幫助防禦使處理政務、僉判州事,可以當作是防禦史的辦公室主任,但是品秩不高,僅僅為正八品,和從四品的防禦使相比差的遠了,和高俊屬於同一級別。

同級別的官員相見,高俊當然不好再託大,在軍營裏面「不卑不亢,有禮有節」的招待了這位防禦判官,劉德帶着軍樂隊還奏了樂。

高俊現在手頭上有四五百軍兵,而且個個盔明甲亮,讓這位判官十分驚奇,忍不住仔細端詳。

「溫撒判官看我的軍馬雄壯否?」高俊手執馬鞭,意氣風發。

「雄壯,雄壯。」溫撒豐連連點頭,清州作為防禦州,是駐紮有射糧軍的,是那些花錢雇來的流氓哪有高俊手下的軍馬威武雄壯,號令嚴明。此等軍隊,溫撒豐以往在別處也未曾見過。

這麼一遭,防禦判官的原本極為高傲的氣勢弱了三分,等到進了軍帳,高俊則按照國人一貫的傳統,邊吃邊談,設宴招待溫撒豐。

剛剛進去軍帳,溫撒豐就看見一個袨服靚裝的女子對自己款款施禮,不由得驚得呆了。

高俊也是錯愕異常,綉工們都在給當地百姓看病,現在抽得出空來的只有陸娘,因此他讓陸娘負責宴席安排,但是可沒讓她穿成這樣出來招待啊。

高俊只能咳嗽一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在陸娘的引導下,主客分別落座,高俊主座,溫撒豐下首,孫庭、僧虔、潘正三人陪坐,蒲察勇親自在門外執刀守衛。陸娘依次給各位斟酒,完全仿照世家宴客之舉,讓高俊好生不習慣,而溫撒豐從頭到尾眼睛就沒離開陸娘的身體。依次斟酒之後,陸娘走到角落,抱起琵琶彈奏起來。

喝完一巡酒,高俊終於等的不耐煩了,詢問溫撒豐的來意。溫撒豐清清嗓子,高聲詢問:

「高戎門身負防秋重責,卻不知何故在我清州逗留許久,難道不怕帥司責罰嗎?」

「我因為有些許軍需沒有準備妥當,不得不在此停留,此事與清州地界無關,帥司責問,我自然解釋清楚。」

溫撒豐接着追問:「那郎君為何遷我清州之居民,薄我戶口,壞我租賦,此事也與我清州無關嗎?」

「我所遷移者,都是從中都以北逃難來的流民,他們無產無業,留在清州不增一文稅負,反而徒增煩惱,讓我遷去山東,豈不是皆大歡喜?」高俊說這些話是有點兒心虛的,因為按照他的計劃,之後還要遷移清州本地的居民。

「高戎門真是巧言令色!」溫撒豐雖然是譴責的話語,語氣卻並不那麼強硬:「貴軍截殺我郊縣百姓,搶奪驅口糧食的事,我已經知曉了,難道這些高戎門都不知道嗎?」

所謂的劫殺郊縣百姓,指的就是高俊手下的人馬,開始打大戶,遷移莊戶驅口,幾個軍使用力過猛,已經有十幾家大戶受害,這些事在清州已經沸沸揚揚。

高俊還不知道如何應對之時,溫撒豐笑了。

「此事防禦、同知都還不知道,呈文都在我的手裏,高戎門這讓我很難辦啊。」

高俊嘆了口氣,原本他以為溫撒豐是代表防禦使責問情況的,現在來看,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為自己謀利。

「這麼說的話,溫撒判官可以把所有事情都轉圜過去了?」

「這個自然不難,我可以說動防禦和同知。」

「你要多少?」

溫撒豐顯然不太習慣這種直白的交易方式,愣了一下,才像報菜名一樣說出來:「一百貫錢。」

一百貫,相當於這位判官三年的俸祿,高俊也有些佩服他索賄的能力了,剛好就說到了高俊能夠接受價格的邊緣,他剛剛準備點頭,表示同意的時候,溫撒豐又加了一句。

「今天晚上我就住在貴軍軍營了,我晚上還想玩聽音樂,麻煩高戎門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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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覆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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