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殷有禎(下)

第177章 殷有禎(下)

看到對方還有事情要忙,高俊和何志也很知趣的告退了,兩個人出來的時候面色慘白。由於追趕時間的問題,他們至多明天還能再拜訪殷有禎一次,如果還不能說服對方的話,就必須拋棄幻想,抓緊時間北上救人。

殷有禎非常客氣的親自送走高郎君和何先生,這才返回宅內,沿着曲折的畫廊走到后宅,跨過一片小小的湖之後,周圍的裝飾煥然一新,再沒有何志也所批判的暴發戶氣質,看得出來主人的品味很是高雅。

殷有禎笑着走進了一座小樓,女主人早就等在這裏了。

「阿兄,今天來拜訪的人是叫高俊嗎?」

「正是如此,你瞧,這頗黎器正是高俊所作。」殷有禎指了指女主人桌上的茶杯,這是殷有貴送給家裏人的頗黎器,是高俊的中後期產品,杯子表面已經帶了些花紋。

「他此來何事?」

「他跟我說,黑韃將會屠戮整個河北,勸我早先南遷。」殷有禎說着說着還浮起笑容,這個高俊真是個妄人,本朝開國也不曾屠殺整個河北,貪愛財貨的黑韃怎麼會呢?

那女子急忙問:「那阿兄答應他沒有?」

「當然沒有——不對呀,阿妹,你為何對這高俊如此關心?」

「哪,哪有!」那女子掩飾了一下心中的慌亂,平復心情之後才說:「去年我在中都,親眼見證了黑韃的殘酷,此次黑韃如若南下,國家之酷禍難免。」

殷有禎哈哈大笑起來:「阿妹言語不離國家,反而勝出我等鬚眉男子了。」隨後,他忍不住感慨起來:「咱們殷家商賈起家,富而不貴,雖然腰纏萬貫,終為世人所輕,還是父親他老人家英明果斷,多多結交權貴,使你能夠伴讀岐國公主。阿兄我聽說過,車馬相連、僮僕萬千亦不為貴,以天下為己任,言談不離國家方為貴,有阿妹在,看來我們殷家不僅是富裕人家,也要成為富貴人家了。」

「阿兄不要取笑。」那女子小聲說道:「道家乃是天上之人,公主是龍鳳之姿,咱們怎麼敢奢望身教呢——好了,不說這個了,黑韃如果南下,咱們殷家該如何應對啊?」

「黑韃南下——好事!大好事!」殷有禎猛的拍一下巴掌。「如果籌劃得當,咱們還能再賺一大筆錢。」

「阿兄,此時正值國難當頭,汲汲於財富之道,未免不好吧。」

「阿妹,富貴富貴,富方能貴,為兄不想着追求十一之利,咱們殷家如果不是富裕人家,阿妹又怎麼能伴讀岐國公主?沒有為兄,殷家不能富,沒有阿妹,殷家不能貴,我等小心勉強,殷家的子孫後人才能輕裘肥馬、飲酒賦詩、談笑契闊、接引名流……阿妹,以後不要再插手生意的事了,專心與岐國公主相處,賺錢的事,以後全部由我來做。」

那名女子沒有接話,兩個人陷入沉默,殷有禎有些擔心自己話說得太重,連忙寬慰女子:「今年冬天北方不寧,阿妹就不要去中都了。」

「阿兄真是一廂情願,公主召見,豈有不去之理。」這名女子搖搖頭。「此次我還是坐商船隊的船,不知道阿兄要往中都帶什麼貨?」

「也沒什麼東西,還望阿妹早去早回,你不在身邊,為兄心裏十分惦記。」

交談就這麼終止了,殷有禎闊步離開了這座小樓,過了一個很清閑的下午,作為全國最大的商號之一,他現在只要拿捏一些重大事項,基本上沒什麼瑣事能打擾他。位於殷家乃至金朝所有的商號來說,經商的秘訣不在於成本,物流和信譽,而是要和官府打好交道。

高俊的事情還助了殷有禎的酒興,享用了一頓愉快的晚餐之後,他開始考慮今天晚上干在哪裏留宿,就在這個時候,有使女通報,行船經理裴洪求見。

殷有禎心裏奇怪,召見了裴洪,這個當初在運河河面上試圖搶奪高俊軍船的行船經理,如今腰彎得像只煮熟的大蝦,低眉順眼的覲見。

「裴經理為何來此啊?」裴洪是殷有禎手下最好的行船把式,走運河也有二十多年了,在殷家商號里也是很有地位的人,這麼低聲下氣的進來讓殷有禎有些彆扭。

「裴經理,你這是怎麼了?」

裴洪哈著腰,憋得臉色發紅:「小人斗膽請問,今日所來拜訪的客人,可是叫高俊的?」

「高俊這人怎麼了?」殷有禎急忙問。

裴洪左顧右盼,卻欲言又止,一句話都不說。

「裴經理是家裏的老人了,有什麼不好說的?」殷有禎看出來裴洪的意思,知道這件事關係不小。

「老爺恕罪,今年年初,小人回冀州的時候,恰好遇到這高俊的軍船,適逢咱們料船漏水,我本想徵用他的軍船,可是此人異常兇悍,視尚書省牌子如無物,也視殷家如無物。後來……」裴洪又停了。

「快說!」殷有禎有點惱怒。

「老爺恕罪,後來姑娘下令延請此人上船住了三四天,還多次與此人交談,說些北方軍務的事,兩人似乎以前在中都認識……」

殷有禎瞪圓了眼睛:「此等事情,你回來為何不與我說?」

「老爺恕罪呀,是姑娘下令我等不得……」裴洪直接跪了下來。

正當裴洪叩首求饒的時候,殷有禎開始思考,殷家雖然不是世家高門那般規矩森嚴,阿妹作為歧國公主的伴讀也是知禮的。裴洪等人也不是沒體例的人,如果阿妹果有過分之舉,也不會一直一言不發,由此看來,阿妹與那個高俊應該沒什麼。

但是阿妹為何對這個小軍官如此垂青?殷有禎細細想來,這些軍官常年征戰在外,見多識廣,和貴族女子們日常所見的男子決然不同,難免會特別一些,讓深閨女子感興趣,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

殷有禎還沒有機會讀幾百年後才被莎士比亞寫出來的的《奧瑟羅》,也沒機會看明朝才被創作出來的薛平貴與王寶釧,但是類似的故事也聽說過不少,這麼一想心中就寬慰了很多,這等事體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女子們養在深閨,難免如此,不要再發生就好。

裴洪連連叩首求饒,可是殷有禎還在想心事,裴洪額頭都磕腫了,也不敢起身,只能斷斷續續的繼續叩首,殷有禎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扶起裴洪,好生安慰一頓,讓他離開了。

與此同時,女子心事重重的沐浴完,坐在梳妝台前的時候,晚晴匆匆走了進來,揮退了其他婢女。

「怎麼了?」女子有點疑惑。

晚晴沒有說話,遞過來一段細絹,女子疑惑的打開,裏面赫然露出一支金簪,附着一張紙條,上面只有兩個字:借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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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覆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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