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人心難測(上)

第107章 人心難測(上)

「我速報司也!汝何敢以我孫女為倡?限汝十日,不嫁之良家,吾滅汝門矣!」

——一位女巫用「降神」的辦法嚇住了想把女婢賣進娼家的主人

這些天晚上的文化課越來越露骨了,高俊已經透露出要重新分配土地的想法,大部分軍兵都是支持的,高俊唯一比較擔心的是紇石烈師靖、周虎這樣的猛安謀克戶會不會有想法。

周虎作為漢人猛安謀克戶,在押剌百戶裏面一直比較受排擠,田地也不多,高俊心裏最擔心的是紇石烈師靖,這個人是紇石烈端的親戚,自己有的田地也不少,他要是發難,在都里的影響極壞。

但是今天,紇石烈師靖的表態卻讓高俊大吃一驚,他全盤支持高俊的計劃,還放出話來,要讓完顏白撒、女奚烈東這等人瞧瞧厲害。至於自己的土地,師靖則表示「我家這點兒地,能給我留十幾畝就行,剩下的都不要了。」

「你?」之前高俊吃驚的話,現在簡直就是懷疑了,世上還有這麼傻的人?

「反正高百戶有本事,我就跟着高百戶幹了。」紇石烈師靖事後才透露出自己的想法:「我想當上軍佐這樣的官。」

高俊得知這件事之後才在心裏面偷偷點點頭,這個想法他能夠理解,但還是很高興,從這點來看,紇石烈師靖是真心覺得押剌百戶有前途,也願意為此效命。高俊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要求別的了。

和軍兵們全力備戰,思想逐步統一相比,百戶村內的大戶人家們卻絲毫沒有察覺,他們還在慶幸新來的百戶竟敢免除了兵役。今年的戰爭殺死了很多人,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都想着及時行樂,女真人本就很少節儉度日,到了冬天更是日夜冶遊,飲酒無度。

女奚烈東重陽節宰了一頭豬,又從壽張買了兩壇好酒,連續幾天都喝的醉醺醺的,金朝下令禁止女真人農忙時節飲酒,所以一到冬天,大家都想搶著把一年的分量補足。重陽節之後的半個月,女奚烈東的杯子就沒空過。

「父親!父親!」小女兒女奚烈茶茶費力的把爛醉的父親扶坐在軟榻上,迷迷糊糊的女奚烈東睜開眼睛,看見是小女兒茶茶,嘿嘿笑出聲來。

「茶茶越來越漂亮了,該給你找戶人家了。」

「父親,你喝醉了。」茶茶利索的收拾好女奚烈東的房間,轉身去廚房煮茶,女奚烈東大著舌頭的聲音還不斷從卧房傳來。

「紇石烈師靖這小子不錯,但是人太散漫,個子又矮。完顏白撒的二兒子雖說長得一表人才,可惜不是長子,嫁過去受氣。我女兒出落的這麼好,勤儉持家還會讀書,這押剌百戶裏面的後生沒人配得上!」

「行了,父親。」茶茶已經煮好了茶,端過來給女奚烈東醒酒。「父親,我們村裏有人傳說,高百戶要帶着軍兵們,把打仗死了的人的地全都重新分了呢。」

「放屁,怎麼可能!他高俊算什麼東西呀?一個驅口而已,要不是撞了狗屎運,現在能當上百戶?他還想分我們的地,怎麼可能,女人家不要瞎說。」

「父親之前還誇高百戶是人才,怎麼現在又這麼說了。」

「人才怎麼啦?他就算兩榜高中狀元,在我眼裏也不過是個驅口。」女奚烈東一口氣把事前已經微微吹涼的茶喝盡,杯子丟還給茶茶。「要是沒有我和完顏白撒給他撐腰,這小子能有今天,他到死也得念着我的好,放心吧,你爹心裏不糊塗,高俊要幹些什麼我清楚著呢。」

九月二十二日,高俊帶領士兵進行了第一次披甲訓練。

陸續送來修繕的鎧甲已經有98副,除去三名訓練受傷的軍兵,所有人都可以人手一副鎧甲了。這其中有些盔甲不少看上去很是老舊,高俊甚至找到一面頭盔,裏面鏨文是「大中祥符二年河東路監製」,高俊掐指一算,足足有二百年了。

工匠們已經儘可能的打磨的盔甲,但是穿上之後,高俊總覺得自己的人馬像是木乃伊軍團。這一身銹跡斑斑的盔甲,還不如原來穿嶄新的黑袍有氣勢。

當然也有十幾副賣相比較好的盔甲,基本上都被各位軍吏和隊正穿上了,盔甲是放在一起自行挑選分配的,潘正在人群里眼巴巴的看着,指望出來兩個人爭奪盔甲,好讓他這個軍典出來主持公道,但是小團體好在人們都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該拿什麼盔甲大家心裏都有數。

盔甲自行分配,是高俊和何志也事先商量好的,看到士兵們毫無矛盾的自行分配好盔甲,高俊面色舒展了不少,情況比他想像的還要好。當初從大營到現在,兩個多月的工作終於初步顯露效果。

把猛安謀克客戶送來修理的盔甲分配給軍兵,這其中的含義大家都明白,當全體軍兵穿戴盔甲整齊列隊的時候,每個人的心情都是一種壓抑著的狂熱與激動,十數年來一成不變的痛苦生活,讓他們都無比憧憬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

看不見在荒原里整齊列隊的軍兵,卻大談什麼了解高俊的動向,女奚烈東為首的猛安謀克戶們終將證明,他們的自信必然是個悲劇。

高俊最近沒有什麼大動作,一個巨大的陷阱已經挖好,他在默默等待發難的時機,每一個步驟都進行的很慢很從容。

但是,這個時機確實以他最不期望的方式到來了。

九月二十六日清晨,小鶯的屍身被發現在小山墩堡外的樹林里。

最先發現屍體的是李小七的少年軍們,那天早上,他們去給軍營打水,遠遠的看見鐵青的樹林裏面混雜着一絲月牙一樣的白色,小鶯被一絲不掛地綁在樹榦上,失神的雙眼望向天空,凍僵了的臉上是臨死前極度恐懼和崩潰的樣子,她的下身淌出一股濃稠的黑血,順着樹榦流下來,匯進黑色的泥土裏。

當高俊得知消息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但是事實確實如此,何志也趕到了現場並且指揮軍兵們在附近搜索,很快找到了其他東西:斷了的繩索、滿是污血的手帕、被撕破的衣裙、還有半截木棍,斷茬上都是血跡——和小鶯下體的傷痕一致。

軍兵們沉默的把東西送到何志也面前,上百人在現場圍成了一個無聲的圈,高俊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軍兵們脫下自己的范陽笠,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樣子,上百名士兵籠罩在冬季暗淡的陽光下,壓抑著的悲傷與憤怒就像一道鐵環攏向中央像是被獻祭的屍體。

軍兵們並不知道小鶯的底細,他們一直以為女子們都是來自礬山的綉工,就是縫製他們現在身上穿着的軍服的人。軍兵們和綉工們一起從宣德州回到山東,現如今卻有人如此凄慘的死在這裏。

拿起那方滿是污血的手帕,高俊可以想像,在昨夜的寒風裏,小鶯是多麼想呼救,她咬破了嘴唇,奮力掙扎著,但是,但是……

高俊出離憤怒了,軍兵們也出離憤怒了,怒火在蔓延,他需要發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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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覆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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