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4章 風雪

「姑姑，姑姑……」

曉風急忙叫了兩聲，可天空中早已沒有了琴蘿的聲音。

相比於和姬常書在一起，曉風顯然更願意跟着琴蘿，不過琴蘿來去無影，似乎也沒有帶上曉風的打算。

得不到回應后，曉風只好將目光重新轉向姬常書。

經過適才那麼一鬧，原本心中並無善惡好壞之分的曉風，此刻也隱隱有些明白了，這世界有那麼一些人和娘親她們不同，這些人會傷害自己，會對自己發出怒吼，會說出一些令自己害怕的話。

不過即便明白了這個道理，在如此看不到盡頭的雪原上，她一個只有五歲的小女孩，又能去哪裏？

回望鄉城？

可她不知道方向，即便知道方向，一個五歲稚童，憑着雙腳能走出這片雪原么？

去找爹爹葉鵬飛？

可該從何處找起？

前路渺茫，曉風小小的心靈中，第一次嘗到了無助的滋味。

猶豫了一下，曉風還是將目光轉向姬常書，見他仍是倒在地上，曉風心中一軟，隔着一段距離喊道：「大，大叔……你還好么？」

等了一會兒，不見姬常書回應，曉風大著膽子往山洞方向爬了一段距離，又喊了一聲：「大叔，大叔……」

對方仍是沒有回應，這一次曉風膽子更大了一些，輕輕挪著身子向著姬常書靠了過去，她這一靠近，不由得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

只見姬常書倒在地上，臉色白得猶如死人一般，他的頭髮、眉頭、面部等俱都已經被風雪凍僵，就連四肢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霜雪。

曉風並不是第一次見到死人，作為修鍊者的女兒，作為風族的帝女，曉風在望鄉城中已經不止一次見過死去的修士，她甚至還親手埋過修士的屍體。

是以，見到這一幕，曉風並沒有如尋常小女孩一樣慌亂無措，而是快步強上前去，伸出潔白無瑕的小手探了探姬常書的鼻息。

「沒氣了！」

曉風曾聽母親說過，正常情況下，人的鼻息一般沒氣了，也就等於死了，不過這只是對於一般人來說，這樣的常識有時候不能用在修鍊者身上，因為修鍊者大多生命力驚人，即便肉身被毀，神魂不死也能再次復活。

曉風還不知道什麼是神魂，但她從母親的這些話中，聽明白了一個道理，人是可以救活的。

當即，曉風想也不想，立即從自己的青衫下摸出一支玉瓶，又從玉瓶中倒出一枚紅色的丹藥，再爬到姬常書已經僵硬的屍體上，伸手去扒開姬常書的嘴巴。

聽母親說，這種紅色的丹藥名叫生生造化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是救命聖葯，極為珍貴，就連母親手中也沒有幾枚這種丹藥。

這一枚生生造化丹，以及曉風手中這支玉瓶，是她自從懂事以來就一直帶在身上的，聽說裏面的丹藥，是由當年父親親自煉製，除了這一瓶丹藥之後，另外還有一柄父親曾經用過的匕首。

生生造化丹極為珍貴，不過尚還年幼的曉風，對物品並沒有什麼貴賤之分，在她看來往往人命才是最珍貴的。

姬常書的屍體已經被風雪凍得猶如堅石，曉風用了幾次力，卻仍是無法扒開他的嘴巴。

想了想，曉風最後又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將匕首抵在姬常書的嘴裏，然後用力撬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將姬常書的嘴巴給撬開。

只是小妮子下手實在沒有分寸，加之這柄匕首實在太過鋒利，竟將姬常書的牙齒給削落了幾顆，連嘴唇也被她割去了好大一塊。

「大叔，對不起啊，我是為了救你，你……千萬不要怪我啊。」

曉風看着給自己削落的牙齒，有些愧疚，又有些無辜的喃喃道。

所幸的是，姬常書的屍體此刻已經被凍僵，牙齒和嘴唇被削落，卻沒有流出鮮血，這也讓曉風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終於將丹藥喂進姬常書嘴裏，生生造化丹一旦入口，立即軟化，消失在姬常書的嘴中。

做完了這些，曉風就蹲在姬常書的屍體旁靜靜的等著。

她也不知道服下生生造化丹后，姬常書會不會復活醒來，更不知道姬常書如果真的醒來后，會不會再揚言要殺自己，攝取自己身上的太古源血。

她只是覺得這個大叔如果這樣死了，實在太可憐了。以前娘親經常告訴她，人雖有貧富高低之分，生命卻不該有貴賤之別，只有平凡和偉大兩個標準能夠用來衡量生命。

小小的曉風，還不能理解母親話里的意思，但她知道母親之所以這麼說，其實是想讓自己做個善良的人。

曉風從小就很聽母親的話，在她成長的環境中，每個人對她都很喜歡，恨不得將她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來對待。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成長環境，才培養出曉風不通世事，又善良天真的性格。

山洞外寒風依舊，天上的鵝毛大雪越下越大，或許是因為曉風體內有太古源血的緣故，大雪雖然不斷的落下，但卻想是故意劈開她一樣，沒有一篇雪花沾在她身上。

等了好一會兒，姬常書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曉風很是擔心，轉頭見到山洞中先前姬常書升的那對篝火依舊在燃燒着，她想了想，決定將姬常書的屍體已到篝火附近，或許這樣能讓他暖一些。

不過，曉風實在太小，身上根本沒有多少力氣，她扯著姬常書凍僵的雙手，用盡了力氣也才將他的屍體托動了幾公分。

也就是這幾公分，卻已經讓曉風累的近乎脫力。

不過即便如此，曉風還是沒有放棄，她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然後再次站起，繼續拖姬常書的屍體。休息，繼續，休息，繼續……連續休息了好幾次，曉風才終於將姬常書的屍體拖到了篝火邊上。

看着姬常書臉色的霜雪在火堆旁漸漸消退，曉風不由露出一絲心滿意足的微笑。

天色漸漸暗下來，篝火明滅不定，這場大雪也不知道還要下多久。

看着洞外不斷落下的大雪，聽着外邊呼嘯如同鬼泣的寒風，小小的曉風心中突然有些想母親了。

「也不知道娘親怎麼樣了？還有大娘二娘三娘……她們看不見曉風，也不知道會不會擔心。」

在曉風的記憶中，她還從來沒有離開母親這麼久，以前自己去到那裏，母親都會跟在自己身邊，這一次母女兩還是第一次分別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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