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第498章

「凝衣……凝衣你醒醒……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是慕言啊……我求你……」

黑髮男子跪坐在濕冷的地上,他一手輕抬着懷中美人的頭,另一隻蒼白修長的手從滿是血污的袖中探出,輕輕撫摸着她的臉,動作輕柔得好似懷中人是世上最脆弱的瑰寶,一碰既碎。

他從未為誰落過淚,而此時卻泣不成聲。

他生來眉心就有一道細長的赤紅印記,每逢月初便是撕心裂肺的痛,也因此曾被人排擠唾罵,那時的生活簡直就似人間地獄,處處碰壁。只有她,她待自己真心,她的一顰一笑都似一道光束綻放在那無邊的漆黑之中,溫暖了他冰冷的心。

世人都說他們有關係,不然這美人怎會待他不同。向來都是一副笑眯眯臉的他聽到此論,頓時變色,一股憤恨之情油然而生。像他這樣卑微的人怎敢如此!他待她只是友情甚至親情,她是這世上唯一待他如此之好的人,他也只是小心維護着她,其餘之事,他怎敢!

他們拜入同門,成為了師兄妹。每當聽到她喚自己一聲「師兄」,便覺世間都溫柔了。

後來,他們共入冥間,同為無常情意未斷。一心一意守護著至寶生死簿,誰也料不得它消失後會發生什麼。

那月初一,眉心印記也同往日一般作痛,看管生死簿也只由她擔任。本想那日也應往常一般相安無事,怎料……居然真有歹人作祟,偷了生死簿!

沒了冥府的守護,心魔頓時從中鑽出,為禍六界。六界宗主震怒,欲將其二人壓制。他當時心急,一人擔下此罪,押入天牢。這也算是他對她的報答吧……

行刑之日,心魔竟闖破禁制席捲地府,而他也因此得患,意識模糊。

心魔入侵期間,他竟偶然發現了那抹赤紅印記的奧秘。

待到完全清醒,事已如此

他殺了墨凝衣。

他殺了同門師妹。

他殺了自己的恩人。

他罪該萬死,他永無救贖。

他……自刎了。

「對不起,如果有來生,請換我守護你。」

「滴答滴答」

幾滴水珠濺在陰冷的地面上,清脆的聲音迴響在地牢之中。

漆黑的鐵鏈雕刻着一道道金紅色符文,光芒微弱但威力不可小瞧。兩根鐵鏈的末端鎖著大殿中央人的雙手。

黑髮若瀑布直落至臀部,潔白如雪的袍子下露出一雙更為白皙的手,修長蒼白若無生機。一對劍眉下鑲嵌著一雙緊閉的雙眼,鼻樑挺立,唇瓣顏色淡而較薄。

清冷高貴,好似畫中人。

下一刻,畫中人睫毛微動,睜開了眼。

琥珀色眼眸眼底深處閃過幾絲危險的紅光,陰暗震驚之色一閃而逝,轉而又澄澈漠然。一雙桃花眼的眼尾略長,又似妖媚的鳳眼。

抬眸環顧四周,四面牆壁皆為墨綠色,鑲嵌幾道暗紅色龍紋;腳底下是深幽的水潭,忘川之水發源之地,異常靜寂;鎖住雙手的鐵鏈似泥潭般難纏,一絲法力也發揮不出。

見此情此景,他一愣,暗自喃喃道,

「我這是……重生了?」

心思迴轉,他回憶了一下上一世的記憶:這時的他,應是被關押至地牢,而周圍壁上的龍紋光華微弱,想是月中之日。

那麼今日,便是行刑的前一天。而心魔還未襲擊地府,他還有機會挽救自己和她的結局。

現在都這麼流行把狗騙進來殺…不是,讓穿越的人身居高位嗎?傅雨湘睜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而是一個有琉璃質感的精緻的青色吊燈,燈芯處燃著幽幽燭火,散發着微弱的光亮。她起身,好奇的朝四周看了看,突然有種無力吐槽的感覺周圍怎麼全都是這個色兒。牆壁是,屋頂也是,四周都是,甚至自己身前這張桌子也是。也許單把這吊燈拿出去說傅雨湘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為這盞燈吹一大段彩虹屁,但此時她所處的環境再加上這幽幽的燈光,給人感覺這整個就一冰封死人的冰窟。雖然好看是好看,畢竟琉璃最大的特點便是晶瑩剔透、美輪美奐,但這屋內幾乎沒有其他裝飾,而且十分乾淨整齊,使人的注意力幾乎無法轉移的集中於這屋內詭異的環境。

好吧、好吧,就當人身體的原主好這口了。

傅雨湘一貫的準則是既來之則安之,她方才已經清醒的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夢裏,但她也知道,除了幻術以外,覺得自己在夢裏那通常就是現實了。夢裏不管有什麼違背邏輯的新奇事都不會讓人感到疑惑,這是她親自經歷過的。如今她還能如此清醒的思考、確切的感受着座椅散發的涼氣,就說明她應該是穿越了,而且暫時回不去了。

果然還是要先搞清楚這幅身體原主的身份吧。當她再一次講目光放到這個屋子的周邊時她再次產生了無力吐槽的心累感。剛剛光注意觀察屋子的構造了,還沒注意到書架上一摞一摞雖然擺放的整整齊齊但多的不行的書籍。

這麼多書你放到書房不好嗎??還是說這本來就是書房…書房為什麼要搞得這麼鬼?多點書香氣息它不好嗎??不行不行不行,要求同存異,說不定人家的審美就是這樣的…其實看久了也,也挺好看的…

不對啊,我是來找原主身份相關的東西的。結果傅雨湘一抬腿就感覺到了這破裙子連膝蓋都沒到。不行,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再耽誤下去說不定就會有人來拜訪我了。如此想着,她總算是忍住了自己吐槽的慾望來到書架前。不過吐槽歸吐槽,身體原主一看就是活的規矩且精緻的人。她的藏書全部規規整整,有的書因年代久遠有些泛黃,但幾乎沒有破損。這就導致傅雨湘連拿書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她向來是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性子,此時生怕自己動作大了損壞了人家如此精心保養的書籍。

「嗯,這是…引夢心什麼?看不太清了。」

「…大成者只需隨心意而動?想偷懶就直說唄還寫什麼隨心意而動。」

「嗯?這裏面還有個加密文件?這是啥?族譜嗎?」

傅雨湘此時抽出的書是她看到的所有書內最破舊的一本,它的封皮已經斑駁到完全看不清上面寫了些什麼。但是看到明顯的「密」時她心裏打了鼓。她手在空中停著,顫顫悠悠的不知如何是好。果然還是打開吧,就算裏面有什麼絕密的東西我也看不懂。傅雨湘如此想着,鄭重的翻開封皮,映入眼帘的是…很多人名。傅雨湘一頭霧水,所以這種東西有什麼加密的理由呢?她再返回去看封面,用自己的列文虎克之眼瞧著封皮上的字,終於讓她瞧出了端倪上面有「宗主」二字,說不定裏面的人名都曾經是宗主。她翻到最後一個人名,看到了「南妤」二字。

她此時心中已有一定的猜測,但還需人證實。自己的打扮也不像是小偷,那待在這裏應該沒什麼問題畢竟她在穿越過來之前,原主肯定也在這裏待了一段時間。她回到原位,只等著證實的人的到來。

不會有人見咱們就開削,而且我剛剛看了我房間里的藏書,我應該是引夢術和治癒術的集大成者,所以咱們現在就算大腦空空也算是比較安全的…」

「誒?溜走?」傅雨湘講自己的發現勁頭正盛時卻聽到對方冷不丁的來了一句二人趁此機溜走。雖然她也算是比較有責任心的那種,身體並無大礙,也剛剛聽聞了這次的疫情有留下來的打算,但聽到應白棋的勸退她忽然又找到了離開這裏的理由。畢竟她是穿越過來,腦內是一點有關自身能力的事情都沒有,估計留在這也是累贅。若有其他勢力的大佬感染或受傷點名要她這個宗主為其治療,那她是穿越者這事不就搞得人盡皆知了嗎?不僅讓引夢宗面上無光,等著宗主遭殃的暗中勢力不也就更加猖獗了么?如果她們離開了,雖說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但總歸是能延後這個秘密被曝光的時間。

有時候傅雨湘還挺佩服自己胡編亂造給自己找理由的能力的。所以她非常正經的看着應白棋嚴肅的道:「我覺得可以!那事不宜遲讓我們紅塵作伴活的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現在就走叭!」

少年眼中神色黯淡,絲縷糾纏,怒火極盛之時,她連他眼中寸毫的情緒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知道他是受人所控,神志迷失。

她知道他是事出有因,身不由己。

可千百緣由,抵不過一樁血淋淋的惡行。

你看看啊,那血,那人,在你眼中就只是齏粉罷了么!?

庄璨狠狠瞪着他,眼中情緒似要化成剜刀將他割個鮮血淋漓。

可是你能打他么?不,當然不能,庄璨,你怎能以暴制惡?他不過是個受控制的可憐人罷了。

她把手中的鮮血斑駁的白帕狠狠扔在地上,氣著氣著,便眼眶發酸了。

她覺得自己可真倒霉啊,一介內閣輔臣,卻要鑽進神魔糾紛里去查案,忍氣吞聲,勞神受苦。她覺得好累啊,官場污濁,世事動蕩,瘟疫橫行,腹背受敵。

她累了,力不從心,神疲力竭,想要鑽進柔軟的塌中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想要回到黃髮垂髫雞犬相寧的時代,遠離這不盡人意的紛爭。

庄璨瞳孔一動,目光回到眼前。少年雙眸漠然,神色茫茫。

跑吧,跑吧。

逃離紛爭,逃離困擾,逃離這一切。

她猛地轉過身去,憤然向相反的方向跑去,只要離開了這片野郊,只要跑出這片山林

西風起,青絲翻飛,蟒袍狂舞,獵獵的聲響讓她猛然想起了出征的戰旗,她的帝君,她的將士,還有她入仕那年立下的誓言。

我願為人臣子,護帝君無恙,山河安寧。

庄璨腳下一晃,險些踉蹌摔倒。

她站住了。

片刻過後,庄璨折身返回,步伐堅定,奔向身後的藍衣少年。

她要回去,她要救她的帝君,她的將士,她的百姓。

她在青玉案面前站定。她眼中神色動容,眸子裏盛着林間落下的陽光,明亮透徹,像是落入湖水的光,粼粼發亮,戳入人心。

「看着我。」她道,聲音脆亮如瓷,注視着青玉案的雙眸,目光堅定而生動,「你可以戰勝它。」

「告訴我,」

她一字一頓,像要挖掘到人心中最深處,窺見那被鎖鏈縛在柱子上,曾經高高在上的神尊。

「你可以。」

對方分析得頭頭是道,白棋全程崇拜臉。以前書里都說直接說失憶是最危險的辦法,沒想到實際應用起來能得到這麼多情報!

「宗主這身份還蠻重要的,特別現在大概算特別時期,但咱們找個理由離開應該不成問題。不過外面的瘟疫咱倆頂得住么…不過一般醫生的體質都出奇地強吧。」實在不行就點亮宗主大大的技能!

兩個女孩子如何在異世界求生,啊船到橋頭自然直啦~同樣因興奮無暇思考的某隻立刻打算開始搜刮物資,不過太明顯了反而不好,要是這是個玄幻世界就好了,就不用愁吃愁睡愁交通了。「直接人間蒸發感覺可能都出不了這宗門,你說咱們編個出去尋葯的理由能騙來盤纏和交通工具么?」

「你可以!」

少女緊緊的抓住青玉案的雙肩,他的眸中卻只剩一片死寂,平靜無瀾,似一泉冷譚,卻沒了方才那般猩紅的血色。

心底不知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抽搐起來,他退後了一步,捂住胸口,臉上卻是一片淡然,那個被縛在柱上的人奮力晃動了那沉重的鐵鏈,擔心法早已耗盡,無能為力。

「汝,為何哭了?」

看着眼前的心魔逃走,自己便立刻抱住了凝菲的身體,發現凝菲陷入了沉睡便現在周圍部下了空間結界,使其形成了獨立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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