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第382章

「我帶你回去療傷,好不好?」

終是放軟了音調,鳳眼若含着一汪蕩漾春水,透著萬年裏驚鴻一瞥的柔情,桃夭灼灼,他只看得見面前的素衣佳人。

桃林桃花於此時綻放艷態,更顯容顏美艷得多,青絲略掩瞳眸似是蘊含萬千愫意。將人神色盡收眼內,慌張失措的神情鮮少從眼前少年湧現。從小到大瞧他的神色一向也是平淡無奇,彷彿世間一切事情也無法引動他。似是發現新趣事一般微側首輕挑眉目且揚起笑靨。實是有趣,僅是普通之傷便引起他鮮少的慌張,如此一來這傷也算是值了。

瞧人單跪在地猛烈咳嗽定神凝望,此並非心魔以致,或是與自身花香相關,先前見出眼前人因花香亂了神且欲攻擊自己便得出此答覆,略略收斂花香嘗試令人感到緩和。斂眸望至人向自己遞來素手,思索著人用意,曾聽前花神大人訴過,此等心魔終須由引起人所決。微抬玉腕搭上人手,倏然使勁使人朝自己方向靠順勢以手臂挽上人脖頸,使人盡量貼近自己,微揚眉望向人,似是在等候着人。

恍若三千流水凝滯,滿天繾綣花香霎時消散了大半,萬年平靜孤寂的時光驟然崩裂。此刻天地間,似乎唯他二人。

溫香軟玉在懷,他瞧見那張明媚的靨,近在咫尺,懸於三十三重天之上冷淡的心跌入雲端,沒入深淵。

薄紅自雙頰暈染至耳垂,瘦削手腕輕輕顫抖,抑制不住的心悸。

「莫要鬧了。」

音調極輕,似是怕驚擾了滿天桃夭灼華靡麗,二人身影交纏,散落肩頭的青絲隨花神的動作結為一股,正是兩廂結髮。

「隨我回神殿,我替你療傷。」

許是覺著話語寡淡,生怕她拒了去。折玉低垂眼睫,將一方春色瀲灧斂入鳳眼如水,柔情寄予眼前人。思忖片刻,復啟唇,有些生硬的添了一句。

「乖,待你養好了傷,我什麼都依你。」

折玉降世已逾數萬載,見過人間春秋更迭,興盛衰亡,人族壽數與神族相較,實在短的有些過分,故他雖常臨人間平禍亂,卻從未與人族相交。關於人間的記憶,除了滿天桃花瑰麗秀美,便只餘一件。

那日,他將最後一支朱雀骨箭凌厲而霸道的刺入作亂異族胸膛,溫熱的血噴濺在白皙臉頰,他卻恍若未覺,兀自拔了箭欲歸。

但見屍骨堆積,血流成河,實乃人間煉獄之景,於他,卻是司空見慣的。婦人輕柔呢喃聲忽而阻攔了他腳步,形色枯槁的人族婦人將已死的嬰兒抱在懷裏,那樣溫柔的哄着他。

「乖,阿娘帶你回家。」

折玉忽而想起自己從未謀面的父母,他們是否早已在時光更迭中將他拋之腦後,另生了孩子呢?是否也會這般,將愛意毫無保留的展示給他未曾謀面的兄弟姊妹呢?

他跌跌撞撞的回到神界,如同魔怔一般,那個場景始終映在心底。

他也渴望有人這樣待他。

靜默良久,折玉忽而將她推遠了幾分,沉聲道。

「我身上沾了血,臟,你離遠些。」

朱雀乃神禽,朱雀血又怎會是穢物?

他不過是害怕罷了,怕多年泅渡,自以為抵彼岸,卻在下一刻墜入無間深淵。

「貧道姓蔣,是為貴府少爺大病一事而來。」

在到此處之前蔣殊便根據一路的觀察,對自己服飾做了微小的改變,只悄然用了一個小技巧,隨手摺下一節短木,蛛絲附在上面形成簡易的拂塵,單蛛絲上自帶的迷幻氣息便足以糊弄那些凡人。

皮相足夠亮眼,氣勢足夠唬人,在簡單露一手后他便爭取了進府的機會,與縣府千金對談一二,憑藉三言兩語他便給自己構造了「多年久居深山修鍊,因機緣被師父打發,攜不解俗世的小師妹下山歷練」的世外高人背景,頂着孟錢錢傾慕的目光,一邊不時用拂塵輕打,控制忘川不要亂摸,一邊隨縣府千金往她兄長房間走去。

「姑娘客氣了,多謝指引。」

俊美男子望着那姑娘嘴角勾起,聲音如同潺潺的流水一般潤物細無聲,輕輕一笑又像是照入心扉的暖陽,雖然依稀透著不可抹去的距離感,恍若天神。

袖子被輕扯使得他注意轉移了一瞬,聽聞風水不好,眼中閃過些許銳意,片刻后在孟錢錢向前帶路時微不可查的搖搖頭,示意忘川不要多說,隨後走進房間。

-鬼胎啊,看來這縣衙府,古怪不少。

瞧著床上那人微隆起的小腹,男子輕輕的抿著的薄唇,在這一刻微微彎了彎,勾略出些許笑意,轉瞬又化為沉靜,看着孟錢錢輕晃拂塵,學着多年前見過的道士姿態嚴肅道

「姑娘可知,你兄長是何時發生這種狀況的,在此之前可有何異常情況?」

住在極寒之地的魔君貫以異法計策為長,不似其它魔族隨本心而動偏生是個不近人的異類,被魔尊攬入懷中時一貫好使的腦子整個愣了半晌,若非眼前是多年輔佐高高在上的魔尊,怕是無響早就打在門面上了。

隨着魔尊動作,青年面上泛起異常的緋紅之色,身子微微顫著靠在人懷裏的動作偏又有些僵硬,開口言語時也是有些磕巴。

「但凡尊上之命,屬下必定會……尊上,尊上還請別戲弄屬下。」

艷彩繚繞,華堂玉樹,這是整個渾濁之界最為華麗也最充滿生機得地方,只不過這份生機的掌控者也是這一方境界中最無上的存在。耳邊熱氣除卻熱的人耳尖微紅,更是向溫符霖指明魔尊之意。

寢宮…嗎?

目送著魔尊攜著異蛇入了蜃池,伸手扶住一旁立柱一手扶面,自重傷回歸極寒陰地臣服於魔尊,他雖知曉魔尊的性子但大約自己一貫行為不大對人胃口,一直以君臣相處。

「那條該死的異蛇。」

也罷,自己雖是一貫克制,本質還是那濁惡魔物罷了,眼下的心煩意亂也不知是當初吞了人界哪個修士的靈識平白給自己添了條框。

「不過是…處罰罷了。」

緩步踏入魔尊寢殿,華貴之態不減,回想方才魔尊之態瞧這眼前高枕軟卧不禁有些面紅,終還是搖了搖頭站定在那門邊靜靜等候。

森然冷意蝕入骨間,披甲凌風起雲霄,如今浩瀚妖界早已不允昔日信奉女媧之事,本是大道三千何須被其天道困住,何須被其女媧啟神智所困。大道縹緲翻手之間必成吾道。傳法三千,並非如今所得造化。手凝三千魔勁一時之間竟是在天地逍遙中留的七分生機。在那烏雲密佈之間,那赤紅色身影浮現於塵寰之間,如今,他又知曉此妖又是已出世。紛紛擾擾紅塵間,何能啟殺伐,倒是如今,已是——

恍惚之間,雙瞳日月分開,彷彿掃視整個妖界,戰,當真應戰?敗,當真應敗?昔日妖神所傳道之信仰如今在那些弱小者之間早已是歷歷在目。而有誰知道這妖界的江山是何人打下。如今真是可笑,欲立獨尊道統反成,卻失自然天性。些許凄涼竟是沐浴於其心頭之中。那是,天道之命么?孤當真該信天道。當他所視之時,竟是有一處妖王所統之氣運竟是混亂不堪,使得他本身突然一驚。此妖,又是如何?莫不是早已出事。天地不容命格竟是能夠看出如此氣運變化,那人,想必仍是看得出來。但是,那人早已不再是......也罷。

傲立身姿任憑風雨縹緲,在那一瞬,竟是回過神去,犼那廝竟是出關,莫非妖界一戰已是避無可避,如今接下那妖王氣運之局。待其修書一封傳往魔界給孤之宿敵。亦然可使其助力一戰。莫非必然奪其氣運。渾然天成之刻,竟然是一步踏出瞬時千里而來。手中純陽猛凝,宛如落日蘊辰墮寰宇,一掌風雲定千秋。雙手再化至剛至陽之力,在其掌間竟是赤色之陽浮現,浩浩湯湯間全然轟出,奔騰不息直衝那妖王氣運混亂之處。踏步而上,竟是踏上所凝掌力之間,宛如踏日而行,一人一日,竟是無所顧忌般衝過犼所出世之地。郎朗玄音傳出。

「帶兵隨孤,前去接取天地所贈之兵,如今時機已至,孤不得不戰,傳法萬妖之時必然來臨,女媧所傳之道統,今非昔比,孤之道,亦然堪當大道矣!」

一聲堪當大道,一聲孤之道,宛若視天地無物,一聲斥竟是隨赤陽而去,燭龍之身隱於日間,轉眼之間竟是已經來到那群龍無首妖王之地。踏陽而下竟是光芒萬丈,抬手魔氣縱橫。妖能四溢間,竟是浮現那日月同天,紫氣與陰氣同生之奇景,如今面對那昔日妖王手下妖兵輕聲一嘆。

「道法無情,孤所見如今汝等妖王未歸,念其同為妖族,特傳法於此,不願與爾等稱王,但是願與眾妖結下道緣傳汝等妖族新法大道,步踏萬法,如今女媧之法已是過去,爾等應得新法傳承。過去者仍信奉,本是痴愚。與吾奪其妖界道緣,結其道果,成其正法大道。豈不是為後世之太平。吾等應聚義而起!更待何時?」

手中道印浮現,已是將東海諸妖喚兵而起,如今接此地之兵,再號犼所領之兵。同創法於大道,同立法於亂世,已是證道矣。此番必為妖族大興之道也。

直至見人羞紅耳尖如剛見人間艷情畫面而陷入窘態的少年,更是頗感有趣更靠近了些,微朝上抬眸對上人視線,眸光依舊絢爛如蘊萬千春色。輕吐氣帶有別樣意色於人臉上,輕揚眉首觀察著人一舉一動。額首微蹭人臉頰,作纏綿狀。微抬首朱唇輕帶人臉龐卻遲遲未盡人意。此刻她不再是風華絕代的百花之神,僅是那在他懷中的可人兒。

聞人稍軟下來的語氣,褪去那平日冰冷之態更為心動,原來木頭也能長開了花。聽人說隨他回殿內療傷,更是不依,略加力氣挽住人脖頸不容人退讓,立馬在腦海中思索著對策,微蹙娥眉亦顯得動人得很。半晌后啟唇理直氣壯的回話著。

祖母從不說沒有根據的故事,所以她說的一定是真實存在過的事。她安安靜靜聽完祖母所說的十尾狐狸的故事,一如往常陪着祖母又聊了幾句再離開。

踏過藤蔓纏繞的木橋,她止步在長生樹下,眼前是卵石鋪底的小河流,再遠便是茫茫迷霧的天邊,雙手翻轉成花,靈力鑽入土壤,換取花芽破土而出,緩慢綻放。素手摘下一朵紅色小花,腦海里揮之不去的紅衣身影,一直在影響她的思緒。

「白子桑。」

她瞧著紅色花兒出了神,不自覺便喃喃輕語出那名字。

怪不得他說他自地獄而來——屠了那般多的妖族。仇恨在他幼小時候便紮下了根,因果報應,她可以理解他奪取了國主之位,卻無法理解屠殺妖族的做法。

罪孽深重,她怕是無法實現帶他回青丘的諾言了罷。

讓那紅色花朵隨風吹了去,髮絲掩住她要追隨花朵的視線,她收回了眸光,只無聲嘆了句。

白子桑一事暫且緩緩。

-

於書信上設下結界,若非妖神本人看到的皆是張白紙。

妖魔與妖神的關係日漸惡劣,如今已以到了武力相對的地步,她原先想着再觀望一陣,可戰況緊急,由不得青丘再置身事外。

妖魔主張物競天擇,強者為尊,弱者自然而然要被埋汰,更甚……指不定又是一番妖族自相殘殺,這着實有違她的原則,她更不願看到妖族再多幾個白子桑。

手指摩挲信紙邊緣,她早有定奪——

妖神殿曾有莫名妖識傳信,讓她緊隨妖神步伐,可保青丘無憂。

這賭局,她還是押了妖神。

外頭鳥鳴雀啼,祥和安寧,她目光追隨紙鶴遠去,粉唇緊抿,沒了平日跳脫神色,終是低低嘆了聲。

「我可將青丘10000兵力交於您了啊……妖神。」

十萬年光陰雖短,如彈指一揮,卻不知這一揮間又有多少高手出現,而無生之地碎裂的,仍是比預料之中來得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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