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第366章

來都來了,死在起點可太丟人了。

繼續吧,看看我能活到哪一步。

獨自向林中走去,隱約覺得身後有腳步聲,微微闔眼猛的一轉身將摺扇甩開,幾把小飛鏢咻咻地飛去。「誰?!」

琵琶的聲音……

「凝兒?你,你不是去和其他幾個掌門商討大事去了嗎?找我來做什麼?」

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將受傷的右臂藏在身後,撇過頭去不看她。

望見酒罈眸色添喜,蓮子清香醉人,驅拂遍身煩躁之意,早有跑堂的識得事體,擺上海碗來。秋月斟酒兩盞,雙手執之,低笑道:「將進酒。」一字一宛轉,如是歌吟,「如此就算餞行吧,餘下的暫寄驛站,歸來再飲。」

以袖掩唇,她輕啜一口,唇齒生香,酒淌入喉,吊來豪氣,可銷萬古愁。琥珀色的液體見底,雙頰泛起酡色,她眼中霧氣騰涌而上,又漸漸消散,只留贊色:「這果然是好酒。」飲罷佳釀,便該出征,又聞說如此,她點唇想及沐憐雲,展顏道,「好,那一路上便有勞了。」

夜有蟲聲,四野寂靜,行於上頹丘,枝幹虯勁的暗色樹影多了分張牙舞爪的意味。她拈符默誦口訣,符紙自行燃為灰燼,所成之光卻凝聚在她指尖不散。小小的光亮足以照亮眼前,偶有驚鳥展翅聲,她環視一周,輕聲道:「彷彿沒有什麼異常,或是要繼續深入——」

伏雨寒潮偏不漏,盡數任風吹去,一身煙雲將聲色吹涼。闌珊火樹熙攘里,喧鬧盡宵的街,極目九逵只剩燈灺,見天色,是下弦的娥眉月。

他棄了金鈴,罷看夜色,弩城熙攘,煢立於世間,目色隱晦,背脊挺直,生得一股孤閑,又幾分風流。

銀河迢遞,灑落在他肩頭。

風聲低吟里,平白吹拂過曉夢,而換作清明。

挑燈坐,輕咳兩聲,握拳抵在下顎,指藏薄袖,兼付和凄涼,搖落盡,須臾無言。

他摘下春花,白日裏爛漫的金桃娘,而氳在夜裏,也染了寒噤。

「神器。」

「與我何干。」

「孤家寡人,來湊湊熱鬧罷了。」

至於頹丘時已近巳時,寂靜的環境下偶有蟋蟀低語。憑藉秋月符紙燃成的光點環顧四周,繼而望向遠處,稍走幾步,俯身察看地面——此處有樹枝被踩斷的新鮮痕迹,旁邊還附有整齊的足跡。

蹙眉抿唇,啟唇緩緩道

「此地已有人捷足先登,我們再深入估摸也找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略微尋思一會兒,又道

「此時好像是那慘案頻發的時段,我們折回弩城探查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待二人回到弩城,也是一片寂靜。那頹丘上還有自然之聲,這城內卻感受不到生人氣息,果真是座荒城,無論早上如何熱鬧,一到夜晚就原形畢露。

苦於四下尋望除了廢樓就是廢樓,煞是無趣便開了個話頭,輕聲道

「秋月姑娘覺得這案子是何許人所為?」

聞說已有人捷足先登,她內心不免遺憾,現下唯有弩城存在未解的線索,抿唇思索片刻方道:「那就原路返回吧,屆時打聽打聽是哪位同仁的奇遇,便也知道了。」現下雖是和平共處的,難保不會有人使些手段,她難得對這一件感興趣,可不想做事外人。

玉蟾東升,倒把下山路照的亮堂,她屈指彈開指尖光亮,若流螢四散,星星點點圍繞周身偕行。「如此良夜,正當配你的酒,要不尋個地方,賞月飲酒。」她才提議,又凝睇龔義邡,唇角意味深長地挑起,「那位雲遊尊者先是能掐會算,又是走漏消息,如今這寶物八成是要搶吧?要挑起門派紛爭,從中周旋撈好處,所求到底是什麼,很讓人捉摸不透哦。」

聽聞秋月姑娘的一番見解饒有深意地淺笑一下。先是神器橫空出世引人查探,后又「走漏風聲」引修真界局勢動蕩,再配上一出離奇慘案的怪象。這三者分開看都是些不大不小的事件,好巧不巧地湊在一起確是不簡單

還想深入琢磨的思緒被姑娘冷不丁的提議打斷——罷了罷了,細究這些有的沒的也沒多大意義,及時行樂才是正道。

輕笑一聲,清亮聲音響起

「秋月姑娘的提議甚好,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不跟三兩好友於月下暢飲?」

環顧四周,才發覺二人不知何時已走到了一處小河邊,正巧有座涼亭矗立於河上,食指一揮指向涼亭所在方向

「那處正好有個地兒,不如就去那吧」

烏雲遮月,星辰黯淡,林間更是黑暗,手上無燈,只憑感覺尋路。直到看到一條河,波光粼粼,遠處河中有一亭影。

「下山了。」

「師弟,我們不如去亭中歇歇?」

「天色已晚,林中更是危機重重,除妖獸之事,明日再議。」

來到亭中,卻是見到了兩位熟人。

「年頌師弟,秋月姑娘,好久不見啊。」

山林風起。至夜,風打葉落聲無限放大,弩城白天的繁華被夜裏詭異的靜謐取代。背負書箱,一身素袍,乍一看就是個趕路的說書人。摺扇輕搖,手肘忽發力又扇中擲出一枚小箭嚇退蟄伏靈獸。

「修行不易呀小傢伙,快走吧。」

閣中的清閑被突然的消息打破,足不出戶亦有無數情報傳於耳中,到底是閑不住的人,順着大流也跟着熱鬧,甚有興緻搬了幾本破書來往人群里一紮,天南海北東拉西扯。聽書的人多,聊天的人也多,虛的實的混作一團,什麼兇案什麼乞兒,局勢着實是個亂。

哼著不成調的蜀地歌謠繼續往山裏走,莫約半柱香方走過那片幽森密林,暗嘆倒霉孩子除了靈獸什麼也沒發現。頷首復見雲端,星河襯玉盤,不遠處小河蜿蜒而下,酒香撲鼻,岸邊獨立一涼亭——半夜瞎逛都能碰到一群人,也不算太倒霉。

「江師妹,裘公子,解公子,燕公子。」足踏山地而起輕落亭外,拱手各揖笑道,「月下飲酒,好雅緻。」

山麓暮隱林,行於夜色深沉的空山之中還能遇見行人,着實讓自己吃了一驚。

本以為能在夜半三分跑到山下飲酒作樂的也就只有師兄,雖然自己滿腦子都是回客棧睡覺,但是不跟着師兄果然還是放心不下。

沒想到還有人比師兄更早一步就到達這涼亭,走進一看竟是同門師兄和千機閣院主,果然這個時辰還能如此淡然在四處遊逛的…除了亡命之徒,也就只有這些身手不凡之人了。

在互相問候行禮之後便來了興緻,正要舉杯邀明月,身後又傳來一人聲音。

「啊,伊公子,好久不見。」

說着將映出月光的杯中清酒一飲而盡,

「山中漫步也甚是雅緻,伊公子,可否與我們同飲一杯?」

踏劍立於虛空,衣擺飄然。冷眼睥睨下,穹城已入夜,白日喧囂,塵煙未散,又是燈火琳琅,不詳自城外彌,隱摻雜了幾縷血氣。

確是…分毫未察神器跡象。蹙眉,以他之修為,幾番探查了無收穫,加之穹城外慘案似乃邪祟所為,此地必有蹊蹺。

他已有絕劍流霜,自對神器無求,聚門派眾人前往穹城,一是為了歷練,二也不乏想替師弟們奪此器之念。

何況,曾為九重洲最強者所持,哪怕非劍,不可為青雲所用,也該來見證其降世。

如今望滿城浮躁,各路邪魔外道大小門派齊聚一堂,不由扯唇冷嘲。

「輝煌隕落,劣修瓜分。」

神識掃蕩,仍無果,嘆息收斂,緩回客棧庭院,風席白衣曳,二指豎划,流霜沉吟入鞘,杵原地思索片刻,自後門拐往長街。

據方才略瞰時所瞧街景,心有去向。

只難湮鋒芒,周身銳利,頻收來往注目,不願節外生枝,索性掐訣默念。

指尖凝霜劍刃覆冰,冷意溢於眼底,白鞋輕碾塵土,快步朝前,所經之處無跡,所見之人無記,只留微涼余痕如雪消融,揮散冷夜。

沿門童吆喝於街角轉彎,步履驟停,見得一破舊街巷,未臨近便惡臭沖鼻,卻面不改色,只沉聲發問,氣沉丹田,清冷空靈,遙傳千里。

「敢問宛童,可在?」

冷冽眸深,邁步踏入巷中晦影邊,輕描淡寫伸袖取出錢袋,隨意拋了幾下,虛空中是銅錢碰撞聲響,終安穩落於掌中堆作沉甸,捏絲繩扯開布角,長袖一拂,錢幣準確落入幾個乞丐碗中,「誰提供線索,有賞。」

下顎微揚,青雲掌門縱使有求於人,也不肯就此低聲下氣,收斂驕傲。

「識相的,快點說。」

話音未落,腰側配劍流霜,隨之輕顫出鞘,皓光灼目。

月夜,天色卻玄得詭異。

鴉簌簌地從青枝間飛過,樓里雕花燈籠所罩的燭火曖昧昏明,北城的娼妓哼起露骨又纏綿的春曲,驚擾路過的野貓探起頭顱悄聽。墨黛的高樓檐壁,殘敗的瓦頂翹起矯健的檐角,月光與蔽暗的交接之地,他坐在那裏。

挑眼望去,弩城裏稀拉的燈光團簇著散落偌大黑暗中,貪婪的人類聚於此地,欲搶奪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他眉梢帶厭,卻沉默寡言地聽交融的鴉鳴與妓曲。這座原本應該沉沉死去的城市,正因宛童而漸漸蘇醒。

長劍惝恍斜斜插入布了青苔的瓦縫,劍柄上的劍穗隨陰風而動,荒蕪四境被暫住的人潦草清理,唯堅挺檐角上精緻亦模糊的刻痕依稀顯露昔日繁華盛景。風吹得他心陣陣發寒,總以為有什麼不妙之事正在暗中醞釀,有什麼不妙的東西正在暗中摩拳拭掌。

他自然不會貪念驟起淌神器這灘混水,不過是追着來去無影不可揣摩的師尊氣息,入了這座本應荒廢的弩城。想師尊看似清冷不問人間,實則溫流暗涌涓涓潤物的性子,他已知師尊是欲為門下之人一爭神器。既是師尊所欲,那即便雙手浴血狼爭虎鬥,不也得搶來奉上,合師尊心意。

不過正愁著幾日沒看見師尊——雖追着那絲若即若離的氣息入了城,可怎麼也找不着心心念念的尊上——暗流涌動的空氣里便忽然傳來冷月般涼意的聲音。耳尖微動,他笑,終抵散了點眉間戾氣。那聲音縱微弱,也足夠他尋到快要跟丟的人了。

「呀,長夜微涼。師尊,可許弟子來為你燙一壺熱酒?」

他自言自語,嘴角含笑,收拾起惝恍,踏着彎月般的檐角,輕跳下層層的高樓,穩穩着地。

錢多多點頭道:「歷道友的這個主意不錯,不過我們怎麼保證這個慕容羽會說實話呢?」

「要知道,前面那幾個人都沒有逼迫慕容羽把地圖的藏身之地說出來,現在就光憑我們幾個人的力量,恐怕他也不一定會告訴我們地圖藏在哪裏吧。」

黑衣男子沉思了片刻,回答道:「這件事情倒也簡單,那個牧師師不是跟這個慕容羽關係匪淺嗎?咱們用她的性命相要挾,不怕他不告訴我們地圖藏在哪裏。」

錢多多眼睛一亮道:「說得對啊,那個牧師師跟這個慕容羽很明顯關係一般,咱們利用牧師師,倒是個好主意!」

蘇搖覺得黑衣男子的這個主意雖然不錯,但是可能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畢竟前面南宮少華一伙人已經利用牧師師威脅過慕容羽了,卻不見慕容羽肯乖乖就犯,告訴他們地圖到底藏在哪裏。

如今蘇搖等人故技重施,利用南宮少華他們用過的辦法,恐怕並不一定能夠得到最好的效果。「我只聽從主人的吩咐,你二人如此無禮,已經惹惱了主人。」女子周遭陰氣環繞,眼瞅著便要出手傷人,卻在裙擺粘到那火焰時尖叫一聲,怎麼也撲不滅那火,向小巷裏飛掠而去,「主人救我!」那霧似是認人,為那女子展開一條道路。

沈義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眼中金光再次一閃而過,他仰頭又喝了一口酒,「月前有個後生過來尋我,要我幫他看病。你可知我要了什麼東西?」

沈義笑眯眯的看着她,過了片刻才慢悠悠開口,「我要了他心上人,當朝長寧公主的眉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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