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第317章

這話輕飄飄地說出去,卻讓在場幾十人渾身顫抖。

杜明晦從襄水南端下船乘車進城,路上聞說汧淮有大變,說是丞相將軍鬧的大事,這兩日才剛剛允許初入,聽杜明晦心裏慌得很,一直催促車夫快些走,這才在早上到了汧淮城。剛進城門,聽見有人議論,說是菜市口有天大的熱鬧要看,杜明晦心無由地慌亂,只聽說是當朝丞相要被活剮!他險些昏厥,扔下車馬連滾帶爬地奔過去,只看見杜明珏,他的三弟!

記刀的刑官已喊到千數,刑架上血淋淋的人只能看得清臉了,四肢幾乎只剩白骨,杜明晦衝進人群,不顧一切地大吼:「明珏!明珏!!!」直到被侍衛架住。

架上的杜明珏意識早已模糊,人卻被葯強制醒著,他似乎聽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遠遠的,很熟悉。

到了最後的割頭,台下許多看熱鬧的百姓都忍不住離開,杜明晦淚水不住地留,腿軟得跪在地上,渾身像是被抽幹了力氣,遠遠看見他的三弟咧開嘴笑了,無聲地呢喃着什麼,杜明晦看清了口型,當即定在那裏一動不動。

那顆高傲的頭顱終究是被摘下來,杜相最後還是強迫着被「低下頭」。

「哥,對不起。」

那是杜明珏臨終最後一句話。

秋風肅殺,文人常悲秋,這年的秋卻是無人敢悲,只道又要變天,紅楓洗地,是該入冬了。

「不,陵襄同學實在過譽了……」

舒苒一向是個臉皮很薄的姑娘,被人這麼一誇反倒無所適從起來,臉頰也飛上幾分肉眼可見的淺淡的紅暈,秀致的眉眼倒是更被襯出了些嬌俏的感覺。

她確實對自己的實力還多有不滿,尤其是經過前日一戰以後,更是將她無力自保的弱點暴露了個一乾二淨,最終還要拖累隊友為自己抵禦攻擊。

……終究還是,太弱小了。是不是該試着向陵襄同學請教一下格鬥技巧呢?

她正這麼思索著,卻聽見了身邊人呢喃出聲的話語,待其很快反應過來表示歉意時也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以表諒解。

「陵襄同學不必在意。我確實經常來這裏修鍊精神力。

——這裏環境清幽,是個修鍊的好地方。」

她注視着面前露出些微羞澀模樣的少女,嘴角上揚的弧度變得愈發明顯了一些。

戰鬥時嚴肅的陵襄同學也有可愛的一面啊。

「指教倒不敢當,但若是陵襄同學有所疑問,舒苒必定儘力詳解。」

「那麼,陵襄同學是想要問些什麼呢?」

她眉眼彎彎的,安靜而耐心地等候少女的回答。

那小生已然四肢發麻,肌肉酸痛,面露疲憊.且由於方才被自己取了後背,他的自信心似乎也受到了重挫.他會沮喪也不奇怪,畢竟這個年紀,這個實力,在落冕的孩子個個都是年輕氣盛的天之驕子.這小生被她這樣碾壓,儘管理智上明白,情緒上還是無法調解罷.素手捲起壹縷髮絲,繞在指尖把玩著.綠眸瑩瑩,映着壹汪粼粼的湖,彷彿非人間之物般不沾煙火氣息.她估計著圈的大小能讓自己採取多少行動,腳抬抬放放地擊打着地面,似乎在催促那白凈小生儘快進攻壹般.

魂技么?就她的觀測,這孩子應該是個輔助系武魂.那麼這個魂技壹定有什麼特別的效用罷.她眯著眸子仔細觀察他所做之事——終於他周身金光四濺,有些扎眼.他毫無掩飾地,筆直地舉起右拳朝她衝來.近乎愚蠢的率直,她就那麼站在原地,想着他的魂技究竟是增幅還是削弱或者是其他效果.她抬起左臂,斜在臉前,打算擋住那壹拳,卻發現自己的力量被莫名其妙地消解了——

是這麼回事.她立刻明白了,旋即運起魂力護體,身子壹轉,他的右拳順着她的動作滑到她的左側.左臂略略發痛,應該是想要硬接下來時留下的.多虧了巨大的魂力差距,即便如此被他的魂力轟擊也完全能擋住.她亦是用上五成力道猛地朝着他的胸口打出壹掌,就算被消解威力還是不小的.身子由於後勁不自覺地向後退,右腳抵著,穩住了自己.

「停.」

「我得走了.」

她仰頭看着那輪明月,預判了下從落冕回到歇腳的客棧需要多久,便開口叫停.她解開發帶,放下衣袖,整了整自己的儀容,恢復了初來的模樣.她垂眸沉思了會兒,覺得就這麼走了不大妙,就加了幾句.

「……還算不錯.磨磨心性,將來有望.」

彆扭地說了幾句,她才飄然而去.

她笑得平靜,一如樹葉泛過秋水般的不動聲色,僅浮動片片漣漪。沉幽香台彌散,如過黃昏時的月色,亘久不變的怒色藏在一幅處驚不變的笑吟面龐下。

「只是當今局勢動蕩……」

作惋惜姿態,像是猜透了對方的心思,番番老成模樣倒與她精緻面相相悖。沉默頃刻復而開口,宛轉話語里似是嘆人年輕,又感慨青春不復。道是誰也說不清她動了幾分真情實感,唯有她自個兒懂,那貫徹她骨血里的理智永遠才是牽動她智謀的主弦。

「這世間的道理有兩權相害取其輕,亦有一碼歸一碼,籌碼互換。黯雲身處漩渦中,秀舞本身便小勢初起。大陸局勢何去何從,我們誰說了都不算。黯雲心意秀舞坊心領了,過往匆匆,誰都不該做那個守舊的人。」

大擺衣袂,面不改色,不驚不動。幾聲辯駁,令下呵斥時更是百般決絕。

「送客。」

千山遠,雪萬丈,太陰之巔

常年累月的積雪自成一景,七夕佳節,燈火輝煌染盡水墨丹青般的天際,一片晦明交織里月華如水悄然鋪灑和著燈火闌珊而別具一格,萬丈雪茫映射光的錯影璀璨間的交輝顯得格格不入卻是另類的融洽,我提着一盞青燈,只見燭影搖曳在這獨具風格的變化顫抖,那身形旁若下一秒煙消雲散,獨立九天茫茫雪海的樓閣之上,我輕推著雕刻着古樸精緻紋路的木窗,一聲吱啞如石沉大海般微不足道卻是一覽夜幕的景象

一襲白衣錦袍甩袖間捲起一陣清風,驀然里的寒意不似雨後初晴的欣榮倒是賽過泠泠飄雨的冷,我唇邊冉冉升起的淺笑似是眷戀其中那最後一絲涼薄的暖意

北方有訊,化而為鳥,觸之彌散,落之成信

青鳥傳書。

我摩挲外紋精緻的信封,仰頭抬眸間涼風吹起,帽檐飄飄散落在肩上,膚如雪側臉的曲線柔和溫潤,眉目如畫如墨平靜的不起絲毫波瀾的眸子裏倒影不去的冰冷無塵的淡然與君子如風的溫然

只不過,偽裝那個人的模樣。

我輕抬手白皙修長的指尖輕點信封外側,風起信封與指尖輕旋剝離開來,白紙黑字一目了然,忽淺淺啟唇間清冷而又溫潤的嗓音徐徐蕩漾開來,如普出一曲靜謐曠野,悠揚飄蕩

看來老莫已經無事了,那我也放心了

白紙黑字,煙消雲散

悄然閉上窗至此聲勢淡去,燈影婆娑里紛爭痕迹似是有遺少傾無跡可尋,我落座執筆蘸墨而後揮筆於紙上落下數數幾字,筆鋒過處走勢磅礴而內斂鋒芒,頓筆稜角處卻是細膩柔和而暗藏錦繡,白暫的指尖緩緩劃過紙邊眼底深處一抹沉思,待晾乾后喚來青鸞擱置於青鸞之上若有所指將其轉交摯友青洛處,待青鸞離罷又是轉眸從旁一摞空白紙張中輕抽,攤平罷修長的手指點墨又起撰修

微做思量間我落筆其上,是人事當非天命者是誰撥動了眾人心弦?又是誰的手筆攪亂了這番沉寂的死水?有一字,當屬誘人

我手中的狼毫依舊輕緩字行間娟秀由然,落下字跡卻是有了些潦草,單手微撥額前青絲碎發徒惹幾分飄動,嘴角笑意溫和如初,深邃墨瞳古井無波旁若明鏡倒影案上紙筆,若待得弟子前來,也算有所交代,頓筆將那紙張放在顯眼的位置后,緩緩伸手端起案角白瓷清茶,輕碰微顯乾燥的唇角,茶香襲人尚有餘溫的茶水碰及微涼嘴角似水墨般暈開淡淡的緋色,茶煙氤氳裊裊清煙四散,鼻尖籠罩在茶煙之中微微潤濕一二,抬眸隱約朦朧可見未來的那人周遭聲勢浩蕩,不覺顰眉又舒,待輕品煙雲后緩緩放下茶杯,放空身後負擔輕身飄渺,便是最適合一搏,盈盈淺然

垂眸,微長的睫毛遮掩去墨瞳不明思緒,放筆案上,執起一旁的青藍髮帶束髮,舉步推門而出,我眉角微揚間盡顯三分笑意,白衣勝雪纖塵不染間一派的清雅,著錦鍛白衣修有天青暗紋雲樣,在那隨起步間肆意揚起恰如一江春水盪起漣漪而去,意氣風發的人那溫柔似水的眸子裏卻是蕩漾著染盡雪骨之寒,當執念的冷然融化在那潭溫水之中,溫水煮青蛙最是溫吞又而殘忍,我轉身頓步而立凝望遠方無盡天際處,輕聲呢喃不知名的惆悵

但願吧

隔絕九天宮闕里的繁華,我掠步於太陰外圍是風卷殘雪空無一人的凄涼,回眸看去,遠處金碧輝煌的殿宇是張燈結綵的熱鬧非凡,寒風卷雪嘯嘯而來又嘯嘯而去,它們經過間與樹木碰撞鏗鏘之聲作響,只道是深邃的黑暗早已醞釀起風起雲湧的變動,便只有那僅存的燭燈以命相燃散發出縷縷光明的燭光構築起這片燈火闌珊與黑暗對抗,縱是撐不起這一片天地也足以穿透黑暗給以不可彌補的傷害

曾言君子有道運籌帷幄亦能決勝千里,當是時唯有提升實力方能百戰不殆

我前去城鎮的小塮樓閣,一路無話,這一路沉寂,青燈的燈火在搖曳明滅可見的是晦暗,直至入了城方是感嘆這紅塵滾滾好不逍遙,不覺點了兩杯清茶靜看茶煙輕裊,婆娑燈影,暗香有遺

她,從不會遲到

我緩緩合去嘴邊淡淡笑意若隱若現,暴雨前的寧靜那看似風平浪靜卻是風雨欲來,縱然入木三分的微笑如初,幾經波折這風雲之勢誰能獨善其身,喧囂之前長久平靜不過是萬物不言而喻遵循的準則,棋以案上的風雲變換不容小覷唯有精心策劃不容悠閑

將行,行路有難

卻,幸有你相伴

晚風輕掠,清風徐來吹不盡的是那熾熱的心

我聽了小青的話語,頗有點意猶未盡的亞子,不覺搖頭,真不實誠,我想。

再去城外逛逛吧,好久沒和你這麼散過步了

我們自繁華來,向著荒蕪而去

只見低矮的叢灌莎莎幾許的凋零飄搖卻從是如終的紮根於這片土地,花香的濃郁混雜溶於空氣之中和著靜謐獨有一分靜心的效果,我輕勾的嘴角若有若無掛起自嘲的笑意即便是孑然一身的荒草也是沾染不卻這濃重的孤寂,正如我的條路一般,長夜的天幕依舊是漆黑如墨吞噬包容這凡塵間諸多幻想,新月如勾當空似是看透紅塵萬丈與世無爭,我凌亂的鬢角被清風輕掃到耳後,腳下那不屬於自己的繁華喧鬧彷若清晰聚於耳尖依稀可聞

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四年前的炎村之行,她的畢業考核,少年輕狂的時代,他們對着那個村落的起的那一誓,將註定了不久的未來

我側臉依稀可見是那如初的淺笑安然入木三分不曾有改,只是緊了緊外套裹了裹單薄的身子

你後悔嗎

我不知道,我也怕知道

我們且聊且行往那依山傍水的沉寂處而行,連綿的如墨的夜幕漸起星海的輪廓,月華如水傾灑遠方視野里逐漸開闊的是蒼翠又瑩瑩的樹木,腳下的路亦是的流光溢彩,可嘆那如水的光輝逐漸拉長的卻是濃墨的黑影隨着風過往間搖擺不定,鼻尖縈繞的是夜來香的似是清淡又是恰而的濃郁,夜鳶輕啼那平韻的淺調不免微勾嘴角憶起那時的模樣,斯嘆惋,若是知得命運,那又是否會有不同?是否是不再會有苦難又或是不再相識

念及此不由一陣失神,溫和也是參雜些許淡漠的無奈,是不甚的清冷與蕭條,我想如果我失敗了,請一定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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