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第236章

魂技並非是決定之物,故而無論封號斗羅們,一般八十級以上的魂師,都有着自己的術與道。因為所水無常形,魂技可以被記住,可以被針對,而自創的招式卻可以反覆改修,臻至完美。

而像李軒逸這等天縱之才,不到七十便已經開始了自創招式的準備,一如之前兩袖青龍,一如眼前這天龍躍雷池。

對此,無法躲避,唯有正面一抗。

長弓若拔刀式。

古往今來,弓弩之利皆在他人觸手不可及之處,才最兇狠毒辣。而他卻一改之如,武魂涅槃,而弓刃卻越發鋒利兇狠。

更漏子、行路難、長歌行、愁風月、凌波曲、劍器近。

取自身六式魂技之意境融為一體。

長刃滑落夾風雷。

李軒逸之招,起步太高,意氣太重。而自己以弱招之完美擊強招之初行,搶佔先機。

天龍斷首,尚有餘力。

此刀,婆羅門引。

黃塵古渡迷飛挽,白月橫空冷戰場。

楊墨澈魂力之障凝結之時,彷彿尚來不及一般,留下胸腹之間一個破綻。與此同時,天狼刃芒也已奔著李軒逸肋下而去,迎向對方直劍。

眼見便是兩敗俱傷之局。

壓迫,肅殺,華夏門巍峨雄偉的建築群之下,今日殃雲掩日,黑雲低低地壓了下來,似乎與大殿的殿角相接在一處,無聲的肅殺像是有一張貼地捲來的席子一樣將大殿層層包裹了起來。

上一次來華夏是什麼時候,五十年前還是六十年前?已經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當時還是那姓景的老狐狸坐在門主的寶座上,也忘了是因為什麼緣故二人便大打出手,七日七夜不分勝負,倒也算是酣暢淋漓。

先前也與那景狐狸有說起南閩古來祭祀泛濫的事兒,或神不在祀典,或越分而祭,祀本以求福,然而這些山精野怪又哪裏能造福一方?非禮之祭,明神不歆,勞心勞力,白費功夫罷了。

黯雲華夏素來因為理念不合,明裏暗裏多有摩擦,只是她沒想到此次黯雲行徑激進至此,難不成是要學那張姓天師踏酆都眾邪,掃六天故鬼之舉嗎?

這小輩倒也是諸多失禮,為首的長輩尚且在談話,又豈是這些小鬼頭說三道四的,華夏如此便罷了,怎地黯雲年輕一代也是這般無禮,不知禮節成何體統,待此間事了,定要拿住如今掌管樓內禮部的長老,問他個不作為之罪。

眼見二人愈打愈凶,殺招盡出,大有不分生死誓不休止的架勢,目光一凜,武魂剎那附體,周圍氣溫驟降數度,她可不想這無端引發流血事件,要是誰家宗門主力弟子命喪於此,恐怕事情真會演變成兩大宗門火併,那是誰也不希望看到的場面。

雪白幻翼一閃即逝,蓮步輕踏,身形已在剎那間橫跨上千尺,擋在二人中間。

天狼弓上刃芒奪人性命,卻被一隻玉手捏著掌中,任主人如何使勁,都如泥牛入海一般;真龍劍吞吐寒光,劍上力道驚人,但卻是紅爐點雪,全無蹤跡。

「真是難看啊,二位。」

一股寒流順着兵刃流入二人體內,一來修復二人爭鬥留下傷勢、補足消耗魂力,二來她那獨特玄冰罡氣能阻滯魂力流動,以防二人再起爭端。

輕描淡寫甩開手中二人,血紅眸子隨意掃過,大殿之內似乎並無那老狐狸的氣息,數年前曾有傳言華夏門易主更替,今日看來此言非虛。

她轉身上殿,一步一冰霜。

「諸位,黯雲華夏此事,由小樓聽雪來當這個中間人,可好?」

他這時正倚在淺淺日光里,披掛滿身柔暈打盹兒。好似只這天地造物待他尚存溫情,年年如舊,順着鼻尖纏綿到唇去,吻在舌尖舔來的星點濕漉里。蒼白指尖兒曬出抹桃紅,眯眸繞出縷藥師晶亮,攀到枝丫上,催開芽新嫩的葉。

這地方人不大來,就便宜他這躲事兒的,偷個安靜閑憩。耳尖忽然捉到草響,窸窸窣窣來,像一陣風略來似的悄。

這人為所圖來,心裏揣著念頭墜著步沉,叫藕絲兒纏罷舉止。難得來了興味,坐在綠深處將唇角抿出些微笑意,手裏銀光明滅依魂力催動團出個球兒,揮指便向那生面孔頭頂打。

「噯你是哪個,我怎麼沒見過?」

嬌生慣養出公子哥兒骨頭,揮卻睡意惺忪,懶洋洋居在上頂垂睫瞧,投抹細細陰翳遮掩瞳光。卻穿着略顯厚重著,秋緞料兒伏雲紋,挾著風輕飄飄招搖。好奇探問他來由,拒生警惕得很,但也隱隱覺著氣息極強,自己攔不得。

鹿目略瞥,縱身到來人眼前去站定。

「問診不走這邊。」

她上玉瀧山那會兒正起了大風,呼嘯著掠過她衣襟時,捲起一聲從深淵地獄里傳來般,剋制壓抑的低鳴。山風吹散了她為蔻兒花了些心思才編好的小辮兒,孩子烏黑的青絲拂過她眼前,在視線里彷彿化為了一團團盤踞在深海的青藻,無聲地纏綿上神經,掠奪了一切養分與溫度。許是掩着眼眸的墨發與那隻乾坤梟豹散發的黑氣映在眼底的倒影太過相似,她竟是沒有第一時間覺察到它的殺意。

但畢竟是背着九個魂環的人,她在那孽畜撲來時還是憑着一閃而逝的直覺縱身一躍,足尖輕盈地點上它的脊樑,借力騰身而起時指間的羽刃悄然飛出,輕柔又無聲地吻過它的腰側,留下一道鮮血淋漓的紅痕。它顯然被這挑釁的划痕激起了血性,雙目赤紅地緊盯着一雙人影,周身浮起了一層障目的黑氣。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唇畔回敬了一個譏誚的冷笑,將宋蔻抱坐上一株結實的常青古木,語調輕柔地囑咐了她一句,「別亂跑,坐着在這兒等著娘親」,順便抬手在她身上施了一層匿息的防護,再轉身時手中已是多了一柄鑾鶴骨。這雪似的銀劍已陪她飲了不知多少人血,今個兒倒也不差這隻**。劍光映照上她霜雪似的眉骨,彷彿一捧玉瀧山巔上的寒冰揉碎置於心尖。

一人一獸兩道身影纏鬥不休,其間夾雜了幾聲獸的低吼與清脆劍鳴。數次交鋒后,兩道身形驟然分離,雪色銀靴翩然落地,她眉間一凜,劍負身後。這幾個來回的交手已叫她摸清了這豹子的本事,不過區區一萬年的魂力,倒也膽敢劫個封號斗羅的路。不過這頭魂獸倒有幾分古怪,一撲一咬間都帶着幾分不要命的狠戾,好幾次明明能躲過的攻擊,偏生寧願多添條口子也要換得她一道傷。照理說她母女二人並未擋它生路,憑她這一襲九環威壓竟也沒能攔得住它來送死。

身後還有蔻兒在等着她回去,她本也不欲戀戰,並指拂過劍間殷紅,將一身魂力灌注其上,尋着個刁鑽狠辣的角度抬手刺了出去。伴隨着鑾鶴骨的一聲錚鳴,長劍沒入那豹的胸腹,發出粘稠的摩擦聲。抽劍閃身後退幾米,她冷眼望着這豹子發出一聲痛苦的怒號,一雙獸瞳猩紅得彷彿要滴出血來。她揚劍欲給它最後一擊,靈敏的聽覺忽地捕捉到一絲響動,似是有人來了。她腦內閃過一絲靈光,已是猜到了來人。這玉瀧山是處偏山僻壤,唯一遞了消息來這兒隱居之人可不就是她此次前來尋的葉青么。念及此次前來造訪人的緣由,她出劍的速度不由得緩了半分,被那豹子堪堪避了開去。或許是心神恍惚了一瞬,竟被它尋了個空檔暴起發難,豹尾一抽縱身躍起,越過了她直直向身後的宋蔻撲了過去。她心中一驚,來不及細想便回身將樹上的宋蔻攬入懷中護住,眼見着那豹爪就要落下,她聽到了葉青漸近的腳步聲,心念一動,本抵在身前的鑾鶴骨往一旁歪斜半寸,任由那豹爪落在了她身上。

鑽心的疼痛彷彿從身體深處傳來,叫人恨不能將神思和這一身筋骨血肉都生生分離,她咬牙抑下喉頭一口腥甜,與那豹子糾纏着滾下了山坡。地上鋒銳石子劃破了衣衫,滾落出一片瑩白雪膚,她自封號以來受傷不計其數,倒是許久未曾如此狼狽了。有些艱難地攀住崖邊一棵松柏止住了下落的勢頭,她提起一口氣翻身將手中利劍送入豹之心口,然後毫不留情地將這奄奄一息的獸一掌送下山崖。這一擊耗了她最後一絲魂力,沒了魂力護體的殘軀弱干與常人無異,再加上方才生生受了那豹一爪子,她眉頭一蹙,忍不住咳出一口黑血。強打着精神踏着影絕重新登上山頭,一手抄起一旁已昏昏欲睡的蔻兒,另一隻手以劍撐地才勉力站穩。所幸小姑娘還沒長什麼個頭抱着不算吃力,不然她都不一定能撐得到遇見葉青。看着那身影款款步入她視線里,一步不差,分毫不晚,她暗自嗔笑了一句自己掐鐘頭的能力,倒是不去坐那戲枱子都可惜。斂了一臉神情,她有些踉蹌地迎了上去,輕喚了一句葉宗主。

看到他眸中慌張驚詫的那一刻,她知道她賭贏了。

再度醒來已是數日後,睜眼便見葉青忙裏忙外地打點着,桌上清粥旁還妥帖收放着她的那些首飾。可惜了這些金釵玉翠,她想着有事相求臨行前還特地妝點了一番,不料半路上竟碰上那兇狠的豹子,不過也算託了它的福,不然她還想不到這一出如此不留痕迹的好戲。她正暗自思量定奪著,甚至都沒太聽清葉青在說些什麼,估摸他也瞧見了她目光沉沉擰眉沉思的模樣,邊遞過碗葯邊問道:「你怎麼到青霖來了,出事兒了?」

她勉強勾了勾唇角,想扯出一個安慰的笑來,不料牽扯到了傷口,連帶着一陣鑽心的疼,笑容瞬間走了樣。輕咳了兩聲,只好擺了擺手輕聲道:「沒有,不過就是想來看望一下老朋友,不料半途遇着了個攔路的**,肚裏沒什麼墨水,咬人倒是挺狠。有蔻蔻在一旁牽掛着,不小心着了它的道。」言畢,抬眼掃了一眼葉青的反應,卻發現他局促地立在那兒,面上一派強裝的鎮定,攏著的手卻攥得起了青筋。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方才進進出出的人都走了,只留得一縷草藥的芬芳瀰漫着,倒是清幽。她正想起個話頭散散這一屋子的尷尬氣場,門口卻見阿釋端著碗雞湯進來了,應是在她與那豹打鬥處前後腳跟着尋來的,真是勞煩她為這個不省事兒的宗主里裏外外操持着。接過她手裏那碗燉得馥郁香濃的補湯,挨着還燙手,應是才出鍋就端來了,她沖着風不競笑了笑,示意自己無礙。喝了雞湯后沒過多久,葉青又端了點吃食進來,她身子骨還沒好利索,實在吃不下太多東西,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兒,只好象徵性地動了幾筷子,希望葉青別覺着她在端架子。喝了葯后便又躺下了,左右睡不着,她也只好闔眼小憩著,倒想起了許多往事,都是些年少無知時的輕狂事,卻不知為何越記越深,翻來覆去想起來,拉扯著心尖又酸又疼。

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眯了一會兒,再醒來是被人來人往的動靜吵醒的,她一邊坐起來一邊心裏暗道自個兒這屋還真是熱鬧,人人都想來踏踏門檻,真是不怕吵了病人的清凈。醒了醒神定睛望向門外,只見那外邊兒傳聞死透了的杜明晦不知何時杵在門口,好端端地提着籃碎雞蛋立在那兒,除了臉色難看點,倒還沒哪點兒看出來像個走了趟鬼門關的人。她睨了一眼那籃子蛋糊,打心底里覺得有點可惜,只是礙著面子也沒敢放肆地瞧,眼睛只轉悠了一圈便放回了杜明晦的身上,卻不料他卻一個作揖匆匆告辭了,只留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她尋思著在此地碰見杜明晦也算個事兒,還是得和長水大殿裏坐着的那位知會一聲,也好叫他早做準備。趁著大家目送杜明晦的空檔,她便無聲翕唇擬了個訣,寬袍大袖裏神不知鬼不覺地飛出了只紙鶴,嗖地竄出窗外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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