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185章

輕輕拈起掉落桃核,方想去一邊河裏拿走幾天前放在那催生的荷花,完全不知道常識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說走就走,隨手一扔桃核掉落另一屋子,過於欣喜以至於從來不記事的小姑娘,完全忘記了幾天前說是要為很久很久以後的室友做提前防護而隨便做試驗佈下的層層陣法尚未完成,又受小姑娘無意間影響的催動,只那一枚雖與這院子裏陣法相比較為普通的桃核掉落在極度危險的半成陣法,輕巧一聲跌落,隱藏在地板下的紋路驟然層層光芒流轉,一瞬間,整一屋盈滿火紅。

「對了對了!包還沒拿!」

方才行至門口的粉色身影轉而又風風火火跑進正對屋子,路過一旁完全不知道屋中變故的小姑娘顛顛跑至自家屋子迅速拿走鏟子和神奇小包,興沖沖如風般掠過,隨手關門,愉快的跑出院落。

「嘭!」

小姑娘輕盈落地,尚不知道發生什麼卻只聽如雷般巨響,一道稍稍火熱溫度只近面前而消。院落里疊雜的層層保護陣法驟然開啟,被餘波衝到一旁的小姑娘眉頭微皺,回身,剛想嚷嚷一聲,卻見自家院子火光衝天,半圓的防禦陣法由內觸發。院落里重重密集細碎陣法瞬時被未完的極強法陣引爆,常年開着隱蔽與更改時間的外陣亦遮掩不住分毫火勢。為防意外而一不小心布在了裏面的防禦法陣瞬時生效,不進不出,一絲一毫溫度未有泄露,只看這一方火勢宛如衝天卻被籠罩在如玻璃罩般的陣法裏,近乎不可泄露,似爐灶般熊熊燃燒。

在凡事思索從未超過三十秒的小姑娘發現並不會(?)帶來什麼危害,於是愉快的將事情拋在腦後,拎起包就開始向外走。或許那陽春三月在搖掉了浴鳧飛鷺后急着望那夢覺榴花,便肆意妄為揮霍著日光。現下入了夜那渾圓滾燙的紅球兒也收了蒼涼殘照爬下山去,換了一片無暇玉上來綴在那河夜不眠上。對着那朝天高雲之時的送熱來,如今卻又有了幾分早春的寒生,不禁抖了抖身子,似是而非將那寒霜也想搖落。

拿眼兒瞅著那雲陰墜月之境,心下卻自如不動,只拿口唇包着輕細的氣兒滅了銀燭淚,玉白指節輕叩那裹金窗欞,在無人之境裏發出暗攜偷拆那無邊雲月般的篤篤聲來。

長恨歌中多有玉暖羅帳金逸無雙,唯一面素牆懸了一把伏羲式瑤琴,古樸濃厚還泛著新擦的、白花香重的雪鬆氣。安靜不爭沉在金玉滿堂里,只因那琴曲奏而盡青罷了。

晏舍北將取下來,抱琴出了屋,恐擾著鄰邊,將那雪白腕子一翻,翻出幾張隔聲符,將那符紙貼好,坐與庭間垂首撫之。那月光圓陰茭白投在他面上卻只餘三分霜雪,剩餘的卻是被一併彈到了曲子裏。輕攏慢捻,奏的是一曲《蒼歌引》,曲中青瓷萌櫱,半春會色,隱隱有時花錦雲繞巫山的連綿。掐著指節算那驚蟄還應有多少些時日,卻幡然醒悟驚於曲中。

這琴曲,便是因着舊時知音而生,就是用來像眼兒一樣說話,那也是頂頂好的。只是恐這古聲澹而無味,早已不稱今人之情,承不住那厚望。恍然見又想着這琴許是和口一樣,本是有他自己的用處,只是隨着這深入而愈發扭曲、在然後無論是琴還是紅白口唇,就都成了取悅人的東西。

仰起頭神色淡淡,眉間一抹遠山黛直飛入雲,闔上那璧轉流光的眼,月光將他的面分成幾片碎玉,明暗翕忽間牽動身上金玉。

半晌復又抬指,撥弄起那金弦來,卻是彈了另一調子,口中也吟起唱詞來。

「似一場酒醉夢醒即夢碎…」

天色將明,聽着別處屋內已有了些許響動,那闔著的眼才堪堪睜開,卻是清明無數,弦歌未輟,落落唱出一句,抱琴回了房內。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和熹一縷無聲親吻紫檀桌面上七零八落的桃木卦簽,正中一支正面朝上凹陷符文略泛光澤。墨發如瀑垂落,瘦長手指向里稍攏墨藍外袍,側身玉立窗前懶懶低眸望向院內,聞庭中那人喧嘩不斷,只覺腦中被他攪得嗡鳴。眉心稍蹙,污濁雙瞳底冷漠極處隱含三分桀驁,雖微抿薄唇未著一字又豈肯白白饒了他?一手垂落捻一枚卦簽,暗自運氣於其中注入些許力量。似百無聊賴指節一動任其於指尖飛旋一圈,兩指夾住木牌倏而對準那人身側一擲只當給個教訓,緘口不語遙望樹枝一瞬顫動落葉如雨紛紛。垂眸見他轉身進了樓下,獨身側倚窗邊靜坐半晌,庭下寂靜無聲,日落西山屋內晦暗更顯森然。他倒不怕,不過微眯雙眼時憶起夜深時那隔壁屋子的主人推門悄悄抱琴入庭中,風雅有趣的緊。

趁昨晚一彎琉璃月如水溶溶,烈酒入喉,算陪了他那支默默無聲的曲子與綿綿無盡的夜色。

考試將近,文科一類多半盡讓他渾水摸魚換了幾場酣夢,如今好歹仍掛着班長之稱,縱成績不能如意亦不能奉上一紙白卷。何況他並非痴傻,極敏銳的警覺性近乎霎時反饋於大腦他在一方院落里被人牽引著一切。更衣罷,雙手慢慢勒緊玉色髮帶,眸光瀲灧,眼角處顯出僅與人廝殺搏鬥時的危險與高傲種種。無人願浪費大把精力放在陌生人上,這是薛準確信對方不會無故示好的理由。他討厭被人窺視內心與有意接近,尤其是在他尚未摸清對方底牌之下。仍假作未察覺一絲一毫風吹草動,極淡然踏一地斜陽餘暉一步一步走出庭院,雪白錦靴下踩的每一個足印皆帶着一身孤寒的輕狂。

林笙弈。

你究竟想做什麼?

許是於文科一竅不通,縱掌中握著書卷,思慮亦不知隨流雲去了何處。低聲嗤笑政治一門名為磨練心智,卻不信心智怎是讀兩卷腐朽至極的課本便能鍛的如山石堅韌?晚風送涼,微寒意透入衣襟寬袖化開些許睏倦,遲遲將眼神落於密集文字間,一目十行草草翻過一遍竟隨手將書本擱置一邊。鋪開宣紙,自行研墨。誠如聖人言,心如止水經千磨萬擊方可破除迷霧一掃心魔,是故凡天下修為大成者多修無情道入無情境,無欲無求而得本我。

他偏是不信政治課本後半卷所言的浩然正氣朗朗乾坤。狼毫沾朱墨,指腹發力筆尖一點,殷紅欲暈透紙面。玉腕一翻,似指間握著的是明晃晃的刀刃,筆走龍蛇鐵畫銀勾。何謂朱門大戶酒酸銅臭,管他陰謀詭計人心醜惡,松梅凌風霜得以懷那挫不敗的傲骨,要流血罷,廝殺也罷,置之死地而後生。至於文中清明正道濟世渡人一說,直當他不能慷慨,獨獨要做世上睚眥必報以血還血的混蛋未嘗不可。晚風將歇,書成,揮筆灑一片斑駁墨跡花了原先紙上那飄逸兩字。信手將那毛筆向後一擲,徒留一紙淋漓依稀看清:

「妄作」

窗外飄了只折成千紙鶴的傳音符落在宣紙上,不偏不倚截斷了「妄作」二字鋒芒――明顯變調的聲音播送完后,原來是有人匿名讓你去明善境二樓找他。欠身初醒。

側身眯眼向窗外看去。晴空萬里,艷陽高照,日頭正旺。輕嘖,抱怨了一句緩慢下床,披上衣服把眼鏡戴上。

「喵——」

肥貓似乎是瞧見自己醒了才開始叫喚。循聲去瞧那坨球狀生物,正抱着床腿不上不下。它短腿挨不上床榻,又不敢鬆開爪子與地面來個親密接觸。就那麼僵著,尾巴搖來晃去,黑滾滾的眼珠子似乎寫滿了求救信號。

硬生生是被逗笑了。

「是不是傻啊我的憨。」叉著腰,以一種極其奇怪的姿勢倚著桌案,嘴吐非人語,「我到要看看你能堅持多久——喔,繼續別停。我的生物課程文章或許有着落了。」

於是大搖大擺的推門出房。接了水回屋,梳洗了許久又回到床邊。只見這肥貓還抱着床腿掙扎不休,一身黃褐色的絨毛映着嘉木的顏色顯得不倫不類。

「真是神了……」看着肥貓緩緩下滑的身體,簡直捂眼無言以對。

把它解救下來后出去攔了個同輩學子詢問課程,才知一些老師和學生今日壓根沒有出現。

「不可能都跟我一樣睡過頭了。」拍了拍這位小兄弟的肩膀示意多謝,「我去調查調查好了。你去忙吧……嗯,幫我請假。」

回到自己的寢室之後蘇雁南拿了塊毛巾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水呼了口氣把自己的配劍隨手放到了桌上。走到書桌旁邊點燃了那尊灑金色斑古銅宣德爐中提神的龍涎香。用手扇了扇使香氣散發到了整個屋子當中。將自己提前打好的水倒進了木桶之中

看着順着手臂留下的血液將長劍貼了上去。看着已經基本快要凝固的血液又重新順着傷口流了出來。

蘇雁南捂著略為發昏的腦袋躺到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莫欺少年時「

蔓草難除。

燦金灑下的餘暉轉瞬即逝,漫天匝地的斜陽釀出西邊天際一兩抹絳紅深紫,陽春三月綻桃艷色灼灼,一如既往的緋色如漫山遍野滔滔而來,有悉悉碎碎的暖風吹起的輕紗沙慢帶起一陣芳香漣漪,拂過鼻翼,只餘下仿若燙熨過的無際滿足,淡淡幽香讓人還未飲酒便有些微醉。一川碧水仍在流淌,隨着時間流逝涓涓流去,潺潺的水聲成了此刻唯一的聲音。

枝葉婆娑搖曳,隱卻了孤寂明月光。他眼底儘是悲戚,卻又是帶着些許無處頓藏的笑狡黠的情緒轉瞬即逝。他放了手,只是嘆息

「在黃昏里希翼皓月與繁星,在深夜希翼著黎明」喃喃自語。

全然不知從何而來的嘆息,只是倏的思道遊歷四方的哀鴻遍野,萬社沉煙而來的不知所嘆,思來想去只是想到魔氣即將入世冷挑紅雪去,屆時春燕無歸怕是也不多讓,且況當今紅塵非非,世人不過僅是一些個想着「想到老虎添翼便毛骨悚然,然而青蚨飛過則眉眼莞爾」的無名宵小之流,又有幾人有大擔當?

然,思緒悠悠回歸后卻只剩下騷人墨臭的無知了。

久久無法逃脫——

音啞而不復清靈。兩眼輕眨,垂睫暫且緩過情緒,薄唇緊抿

鴉睫輕顫,酒酣耳熱,再睜眼探瞧

......

陡生事端。

隱約瞥見門扇搖晃,輕笑搖頭嘴裏喃了句什麼

清緣自身而出動若迅雷疾風,叱吒,霎那間直直刺向來人面容!

「你可是太不待見我了」女子嬌媚的嗓音帶着天然的吸引,他眉眼自成玉色,雖是隱於夜色,卻不難窺見此人姿色。徐徐清風掠過,灼灼桃花般紛紛揚揚朦朧在萬里青色中,似翩躚的舞者,翩然而來。他斂眉抿唇,幾縷髮絲掉落耳鬢掩著面頰。只是輕嘆便回道

「鍾毓對沐家而言不過朽木不可雕,小輩幸得有今日,也不過是妙語解頤,作物不落窠臼,又何若三表姐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目光余色瞥到來人手若無骨的將清緣化去,也不惱,那畢竟是沐家的東西,自然是那樣他早以料到。只是丟了震符,抬眸看着女子狀似無辜般眨眼。

「毓哥兒怎的這般記事」一劍抵一符「真是愈發精鍊,沐家可不曾虧待過你」

「謝,只是鍾毓無欲」他迅速接到,指腹輕敲

「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女子嫣然一笑「披襟攬佩,載酒看花,誰都歡喜,只是著佩頭兒上頭若是多了一個主字...豈不快哉?」女子咯咯的笑了起來,美玉著腕間,輕衫襯著蔻丹長指在他手心輕輕描畫

「三表姐高見」他輕抿嘴,一雙星眸已是帶上了無與倫比的光亮,恍若勢在必得

「自然,毓哥兒要的東西,阿朱必將雙手奉上」

「只是...那位置上...」

「鍾毓明白,自然也是會叫人給三表姐呈去的」他指腹輕敲,卻不容置疑的移開了女子的柔荑

「還有...希望三表姐記着了,鍾毓可不是什麼面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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