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五字禁忌

001 五字禁忌

奶奶臨死的時候,抓着我的胳膊,斷斷續續的重複著一句話:「常山,常山,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使勁的點頭,不住的答應着。我才十六歲,我也想活下去的,但被怪病折磨了大半年,我似乎活不下去了。

棺木早已經準備好,兩條長凳橫在中堂駕着棺木,奶奶被換上了蒼白色的壽衣又被白布蓋住了臉,就那樣仰面躺在了棺材裏面。

我知道,最疼愛我的奶奶,永遠離開了我。父親胳膊上扎著戴孝的白布條請來了遠近聞名的陰陽先生張啟雲。

那是個乾瘦的老頭,他進來的時候,陰沉着的臉,像是凝固着一層寒霜在上面。他盯着正在裝飾的靈堂,突然指著中堂上的神位問道:「這五帝神位是什麼人寫的?」

他所說的五帝神位是指供奉在中堂上的「天地君親師」。父親站在他的身邊,語氣低沉的回答:「是我寫的!」

張啟元的語氣突然變得嚴厲起來,問:「胡鬧!五帝神位也敢亂寫!」

父親聞言只是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在我的印象中父親是精明的商人,也是勤奮的讀書人,但在此刻,他更像是一個木頭人。

張啟雲並未注意到父親低落的情緒,依舊嚴厲的說道:「天地君親師五帝神位,其中大有禁忌,講究:人不頂天,地不離土,君不開口,親不閉目(參照繁體字寫法),師不帶刀。若是觸犯禁忌,必招致災禍。天字一橫下面的人字若頂到了上面的一,這叫做人字頂天,觸犯這一條禁忌,家中必然遭遇天災人禍,非死即殘。而若是地字離了土,是為無根,必然絕後,君字開口,是牢獄之災,親字閉目,則親人早喪,師字帶刀,是血光之災!而你家所犯禁忌:正是地字離土,親字閉目。而你寫這五個字中就有地字離土,親字閉目!」

父親在一旁聽了,額頭冷汗落了下來,趕緊問:「先生,我寫這五個字時時真不知道這些講究!」

「不知道也敢亂寫!」張啟雲冷哼了一聲,「你家已經大禍臨頭!」

我安靜的站在奶奶的棺材前面,此刻聽得這個乾瘦老頭在高談闊論,並不為奶奶準備亡靈儀式,悲痛之餘更深一股怒火,忍不住反問了一句:「我們是請你來為我奶奶送葬的,不是來指手劃腳的!」

張啟雲看了我一眼,:「如果找不到災禍根由,送葬有什麼用?」說到這裏,他指著「五帝神位」接着說:「天地君親師,其中親字閉眼,必然是親人早喪,而且死不瞑目!」說完,他看着我,:「你若不信,可以揭開白布來看!」

我根本不相信這個老頭的瞎話,奶奶是抓着我的手離開的,我看着她合上了眼睛,怎麼可能會死不瞑目?儘管我不願意相信奶奶的離開,但畢竟是事實。

我甚至懷疑這個叫張啟雲的人,生前可能跟奶奶有過節。所以,他在搗亂。

我緩緩的來到了奶奶的棺材前,在揭開奶奶蓋住面容的白布之前,下定了決心:「如果,他說錯了!我不管他是誰,有多大的名聲,我都要將他從這裏趕出去!」

我輕輕揭開了那一層嶄新的白布,剎那之間,竟有種頭暈目眩,半邊身子僵硬發冷的感覺。

在我的眼前,奶奶那一雙已經灰白的眼神圓睜著,空洞洞的看着上方。再也不是從前那麼慈祥和藹,只是顯得無比的可怕。

我的手哆嗦了一下,趕緊又將白布蓋了回去。這一下,我所有的怒火全部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是驚恐害怕。

我甚至後退了一步,明知道那就是我的奶奶,卻也不再敢靠近。

「親不閉眼,死不瞑目!」張啟雲在一旁嘆息著。

父親也被嚇到了,他顫抖著語氣問:「先,先生……現在該怎麼辦?」

「死不瞑目,入土必犯重喪(犯重喪,指親人下葬,日子對家人不利,家中還會出現喪事!),只能火化了!」

聽着張老頭的話,我緊閉着眼睛,不知道該做什麼,許久之後,我才問他:「老先生,就寫了這麼五個而已,真有那麼厲害?」

他點了點頭,目光盯着我看,「地字離土,註定絕後。你的出生恐怕也不同尋常!」

父親含着淚在一旁點頭,當下說出當年我出生前後的一系列事。

父親結婚後第六年才有孩子。母親的第一個孩子一生來了卻是個死嬰。原本滿懷希望的奶奶,情緒跌落深淵,她帶着死孩子,按照村中最古老的習俗,找到了家族中輩分最大的太婆。太婆按照老傳統,找出來了一顆棺材釘按照了死孩子的腦門上,然而,奶奶用一卷破席子卷著孩子扔到了山上。

很快,母親有懷了第二個孩子。然而,第二個孩子一出生的時候,額頭上就有一個血紅色釘子眼一眼的胎記。看見了這個胎記,奶奶已經預感到了不對勁。這個孩子的哭了大半夜在,天亮前沒了氣。

又氣又恨的奶奶殺了一隻公雞,用雞血和成米飯糰子,在黃昏時候送到了山腳下,怕他還來我家糾纏,狠著心在他的腳上砍了兩刀。

第三個孩子出生的時候,不僅額頭上有血紅色的釘眼,腳上還有刀痕。奶奶一看見孩子身上胎記就嚇得昏死了過去。第三個孩子活了五天,死的時候悄無聲息,甚至沒有哭一聲。

按照古老的說法,這種情況屬於招惹了鬼嬰,如果不下狠心嚇跑它,它就會一直纏着我家,不休不止。

奶奶去鎮上的鐵匠鋪買了一把嶄新的殺豬刀回來,然後在石磨上來回磨了一下午。讓新買的刀足夠鋒利之後,奶奶拖着嬰兒的屍體來到了山腳下,然後用這一把殺豬刀將嬰兒的屍體剁成了八塊,分別扔向了八個不同的方位,再將那一把鮮血淋漓的殺豬刀帶回了家,用紅線拴在了大門上。

一年後,我出生了,而且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的胎記。

由於之前死過了三個孩子,我的出生就尤為的金貴了,一落地成為了全家人的心肝,捧着手上怕摔,含在嘴裏怕化。

我出生后,拜專門給父親藥店送葯的山野採藥人為乾爹,他用一味中藥給我做名字:常山。

張老頭仔細聽着父親說完,沉思了片刻才接着:「天地君親師,五字五帝,一字交運十六年,合計九十年,九十年為一輪迴,帶走世間人。地字離土,禁忌持續十六年,這孩子今年十六歲,是地字離土最後期限了……」

父親嚇得臉色慘白,半響說不出來話,張啟雲也皺着眉,不住的小聲說道:「一連三胎皆死,這第四胎又如何能夠活到十六歲?實屬奇怪!」

「先生,這孩子如今久病成疾,大夫來過不少,都無人能治!如今看來,確實如你所說,是我自以為精通書法,亂寫五帝神位,觸犯禁忌,一切後果皆由我承擔,請您一定要救我兒性命!」父親說話之間,已經跪倒下去。

張啟雲盯着我,不住搖頭。然後扭頭看着神位只上。神位中間是:天地君親師之神位。左右兩邊則是一副對聯:金爐不斷千年火,玉盞長明萬歲燈。橫批:「光前裕後」

他看了許久,然後才用手指著神台左右的對聯說道:「蛇毒七步之內必有解藥,這解除禁忌之法,自然也在這神台只上,只是要做到這:金爐不斷千年火,玉盞長明萬歲燈,又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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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倫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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