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史無前例」運動初期在鳳中的歲月里（九）（10）

漏網鯉魚曬河灘

十分健談的世澤，頓時之間，突然興緻勃勃地講了一件在當年來說，可堪稱一絕的爆炸性的新聞。瞬息之間，讓我們個個都在洗耳恭聽起來。只見他正滔滔不絕地說道：

「在我的記憶當中，似乎在那場『史無前例』運動的後期，也就在中央頒佈的《七三佈告》后不久，最為令人感到突如其來的一件事，就是我們學校的傅汝鑫老師，居然會在轉眼之間，便被學校中的『聯指』『新鳳中』的某些人所無情拋棄的事……，

「有一天，在學生食堂前面舞台正對面的上方，便突然之間，就刷出了一條十分顯赫的大標語，它是幾張用淡紅紙剪成正方形后，擺成菱形狀寫成的：

「『堅決抽出混入『新鳳中』的三青團骨幹、特務、纂寫反共文章的『歷史反革』、漏網『大鯉魚』——傅汝鑫！』。還特別地在『傅汝鑫』這三個字上，分別打上三個紅『×』……

「大家可要知道，傅汝鑫老師是自從學校開始分成勢不兩立的兩派以後，一貫以來，他都是立場堅定鮮明地站在『聯指』派『新鳳中』一邊的。不論在校園內開展的兩派之間無休止的辯論，還是在公社範圍內外對『四二二』派的任何一場辯論和圍攻當中，幾乎都是少不了他。

「於是，人們都普遍地認為，他不愧是『聯指』派中的一個少有的『大紅人』。也是『聯指』派自封為『響噹噹』的『理論家』『黑高參』，是與『四二二』派進行面對面辯論當中，一個必不可少的逢場必到的『第一高手』。

「可是，現在快要到了『聯指』派得勝並掌權了，他反而因這些突然而至的空穴來風的『莫須有』『罪名』被抽了出來。這在當時學校中來說，的確是一樁令人意想不到的『特大新聞』。從而引起一陣少有的空前轟動和令人驚訝……

「後來，就在刷出這條大標語的那天晚上，我已經準備睡覺了。突然之間，便聽到傅汝鑫老師在我的門外，輕聲細氣地喊着我的名字：

「『世澤呀，麻煩你起來一下，幫忙量些米給我。因為剛剛接到公社『聯指』民兵指揮部通知，要我明天吃了早飯以後，準時去到公社門口集中，出發到新塘墟進行遊街去……』

「出來以後，我看見他不好意思地勾低着頭，右手正拿着一個大口盅，左手拿着那支幾乎沒有電池的昏暗的手電筒，極為可憐地站立在門口旁邊。與前幾天比較起來，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頓時之間，簡直讓我不敢相認。於是，我便好心好意地對他說：

「『好吧！傅老師，你是否多量一些米拿上去煲，並拿上幾個鴨蛋去煎。你得吃飽些呀，你要知道，遊街是沒有午飯吃的呀。要不然的話，新塘這麼遠的路程，到了下午肚子餓了，恐怕會走不回來哩……』

「此時，我便情不自禁地想起，才剛剛一天的時間，現在他便都全變為另外一個陌生人一般了。真不知道，當時『新鳳中』他們這些頭頭腦腦，究竟是怎麼想的？他們究竟又去翻開那裏的檔案，尋找到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作為『罪名』去整他……

「並且，又居然還會如此地利用這些『莫須有』的東西，將一個一貫忠心耿耿為他們服務，且又曾經是同在一條戰壕中的『戰友』，就這樣無緣無故地將他出賣了。同時，還在到處利用大小標語，大肆地宣揚傅是一條『漏網的大鯉魚』、『三青團骨幹分子』、『國民黨特務分子』、幫助國民黨寫文章『反共』的『御用文人』……」

當時，周世澤正在說到這裏的時候，便憤憤為他打抱不平地繼續說下去：

「難怪，後來學校的廣大師生員工，都紛紛地議論起此事：

「『真是人世間上什麼樣的事情都會可能發生，原來大家都是同條戰壕中的好戰友，也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去奮鬥過。起碼也算得上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呀。可是，到了今天已經總算勝利了，反而倒變成了『人頭落地』，可真是令人費解和心酸啊……』

「的確，讓人難以信服的是，怎麼一個好端端的人，居然在瞬息之間，就全變『反動』了呢？變成為與那些『階級敵人』一樣地被掛牌，去同那幫過去曾經被他批判過的『牛鬼蛇神』一塊進行遊街去啊？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正是：

辯論高手黑高參，漏網鯉魚曬河灘；

敵我分清無情面，掛牌遊街手腳顫。

欲知後事如何，請君往下細看。

「此時，那火藥味的確很濃，已經快要到了只要一點點火星，便會引發起那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的地步了……

「當時，我一眼就看到，在肩膀上挎帶着一枝駁殼槍的公社武裝部長廖賢剛，和那個肩上背帶一支新式衝鋒槍的公社人武部幹事、一個曾親自出馬帶領鳳山『聯指』民兵，指揮包圍攻打鳳山造反大軍總部的那個威風凜凜的劊子手朱為南……」

正是：

軍長朝往廣東逃，緝拿歸案奈無何；

耀武揚威魂落魄，嚴厲懲處未有過。

欲知後事如何，請君往下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