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史無前例」運動初期在鳳中的歲月里（七）（7）

一家幾口分兩派

「亞飛，聽人說，你在廣西大學的一些同學經常都會寄了不少有關『打韋』傳單回來，我們請你儘可能地抽些時間，選出一部分進行刻印。到了每個墟日出鳳山街進行宣傳的時候，交給我們進行散發，也算為是你為這場『史無前例』運動作出了貢獻。你看這樣好嗎？」

有一天吃了晚飯以後，當時已經成為學校「打韋派」頭頭之一的楊華雲老師，便與祁映森、張九傑、宋家新、闕輝等幾個學生當中的積極分子，一起在我的房間里，與我商量和徵求我為他們這派刻印傳單的事情。

此時，我心裏在想，楊華雲老師在這場「史無前例」運動開始的時候，就是學校革籌小組當中的第一把手。在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和進行學校奪權當中，又和革命師生一起，奪了學校的領導大權。因此，他實際上已經是當時學校中的最高領導人之一了。

另外，原來學校革籌小組中的譚謨欽、楊名輝兩個老師，就在這次分派站隊黨中，又變成持「聯指」觀點的「新鳳中」派。雖然，他們並不是其中的頭頭腦腦。

又因為，此時學校中的校長陳洲、支書傅汝銘等幾個原來學校的領導，全都得靠邊站，或和學校中的其他「牛鬼蛇神」一起，到農場進行勞動改造去了。因此，楊華雲老師他對我所佈置的這項工作，我怎能夠進行推辭呢……

再說，由於在日常的工作關係中，我又不能夠親自上街去參加他們所進行的遊行宣傳……

「好，我一定得要抓緊一切工余的時間，把這件光榮的革命工作堅決完成好，請大家放心吧……」於是，我當場即便義無反顧地立即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當時，我已經把能幫助學校造反派刻印傳單，看成是積極參加並能夠為這場「史無前例」運動出力作貢獻的一個好機會了。同時，也看做是為積極捍衛無產階級革命路線的一件應該做的革命工作。

真有意思的是，母親是一個在這場「史無前例」運動一開始，便同父親一樣，被宣佈為沒有條件參加這場「史無前例」運動的「牛鬼蛇神」。於是，被紅衛兵勒令去負責飼養學校豬場那幾十頭大小豬仔，還要負責老師食堂食品採購回來的過秤登記的工作。

但是，「聯指」的「新鳳中」由於一時找不到人刻寫印刷他們這派的傳單。於是，便命令母親必須利用晚上休息的時間，為他們進行刻印。

當年，母親在學校中，不但刻蠟板在全縣範圍內聞名。同時，也是一個車縫衣服的高手。她不但會量體裁衣，還會針補衣服。

於是，當時她曾經為學校的不少師生，在工余飯後的時間裏，做了不少這樣的義務性的勞動，卻從來未收取過師生的一分錢。相反，還搭配了不少的碎布和車線進去。因此，常常受到師生們的歡迎和讚揚。從而，在這場史無前例的運動當中，並未受到過批判和鬥爭。

根據原鳳山初中46班的班長，後來成為工農兵學員的清華大學學生的劉殿強同學，便深有感觸地曾經這樣地對我說過：

「……我還清楚地記得，那是在1967年7月，正當鳳山初中兩派派性辯論和鬥爭最激烈的時候，當時我是『聯指』派觀點的。由於當年我家裏很貧窮，沒有錢把買到的布料拿到鳳山車縫社去叫人量體縫車。而當時你媽正在接受勞動監督改造，分在學校的豬場餵養豬。

「於是，我便心生一計，採用換工的方法，由我進行代替她餵養豬，讓她能夠有時間幫忙我縫紉衣裳。有時候，她又懼怕紅衛兵會到豬場進行檢查，怕紅衛兵發現她不在崗位。於是，她就常常在車縫過程當中過來接替我。

「就這樣，她兩邊都要照顧之下，就先後為我和廖泰文分別裁剪車縫了兩套新裝。這可真的是幫了我們的大忙，對於幾十年前為我們做的此件大好事情，不禁令我們終生難忘和無限地感激……」

當他說到這裏的時候，便略微停頓了片刻，又繼續接着說下去：

「……後來，有人看見我們在豬場餵養豬，知道我們是頂替你媽換工的時候，就上綱上線地指責和批判我們……

「其中，蘇方宏便強詞奪理地說我們是『嚴重喪失無產階級革命立場，與「牛鬼蛇神」勾勾搭搭，來來往往』。

「當時，我們只是心中憤憤不平，也不便和他進行辯駁……」

本來，當年我們全家大小老幼，由於受到在廣西大學念書的伊妹，經常郵寄了不少有關這場「史無前例」運動的宣傳品回來。因此，在她的影響之下，全家基本上都是「小派」或同情「小派」觀點的。儘管，父母親卻從來也不敢公開表明……

但是，有些可笑的便是七妹，不知何故，便自然而然地跑到『聯指』派那邊去了。

根據，七妹她後來回憶在那場「史無前例」的運動中的往事的時候，我曾經問過她是如何會參加「聯指」派「新鳳中」的，她就實話實說道：

「……當初，鳳山初中學校分成兩派的時候，我就已經是『聯指』派觀點了。但是，『4.22』派的宋家新他們，就叫我去幫忙他們縫車『鳳山初中造反大軍』的大旗，我也不好意思進行推辭，也同樣去；有時候，『聯指』的「新鳳中」這一派的闕祖華他們，。邀我去參加『聯指』派『新鳳中』的活動，我也參加。結果，最後就這樣稀里糊塗地便參加了『聯指』派的『新鳳中』了……」

正是：

一家幾口分兩派，造反保皇皆存在；

分派任務願接受，學生換工有人怪。

欲知後事如何，請君往下細看。

真是有點像電影《劉三姐》中，那三個秀才跟劉三姐對歌時的場面一樣，變得十分滑稽和可笑……

我在附近好像聽到一個女學生，她在大聲地正在發號施令似的呼喊：

「請大家趕快去通知，我們的政治老師傅汝鑫到場來幫忙呀……」

我一眼看上去，原來呼喚者正是那個敢作敢為、批鬥兇狠，被人稱為「假小子」的陳正端。

「我們這幫人，簡直真像是一幫『濃包』，這麼多的『精兵強將』，居然也辯論不過這個南寧回來的『小派』觀點的學生仔，丟死人啊……」此時，不知是誰在我旁邊低聲地哼了一句……

其實，我也知道，當時「小派」觀點的吳先武同學他們幾個所說的，大多都是緊跟中央的偉大戰略部署，向走資本主義當權派進行全面奪權。這也正好是當時革命鬥爭的大方向。

而當時持「大派」觀點的辯論者，全都是一幫死保韋國清和各級黨委的「保皇派」觀點者……

此時，我情不自禁地對如同諸葛亮「舌戰群儒」的吳先武等幾個同學，肅然起敬起來。我真是料想不到，他們竟然能和這些眾多「大派」觀點的師生辯論得個勝負難分，的確不簡單……

他們便就這樣，一直堅持辯論到了打上自修鐘聲響了以後，那幫進行圍觀的師生，才悻悻地散去離開了……

後來，也就是昨晚與吳先武同學他們進行辯論后的第二天，恰好又正逢鳳山墟日。此時，我正在學生食堂上班，便聽到亞謝八從鳳山街回來以後，繪聲繪色地對大家說道：

「……真得意，在外面鳳山公社的大門前面，由公社武裝部的廖賢剛、朱為南及趙維輝等幾個持『大派』觀點的一幫公社幹部，竟然親自赤膊上陣，在公社門口附近，大膽地截留了昨天晚上那幾個從南寧回來的大學生吳先武等同學，以及龍城一個來鳳山趕集的廣西大學劉殿初同學。他們雙方正在激烈地展開一場針鋒相對的大辯論……」

我剛一聽到了以後，便十分感興趣地就想往前去現場觀賞聆聽一番。因為，昨天晚上那幕精彩紛呈的辯論場面，便產生吸引我前往的衝動。

可是，卻令我十分可惜當時不能前往。你可要知道，由於當時正是上班時間，那是寸步也不能離開工作崗位的。更何況，我又是正干那燒火蒸飯的工作。

一直到了下午，又聽到一些學生從鳳山街上回來，他們告訴我們說：

「……那些公社幹部辯論了大半天，他們總是辯論不過這幾個小將。於是，使到越來越多的趕集的社員群眾，反倒同情和心裏暗暗地支持起他們來……

「後來，那幾位在場的公社幹部，頓時之間，感到情況不妙，就急忙回到公社打急電。從學校當中，臨時請來了傅汝鑫、闕榮光、陳宗實等幾個支持『大派』和持有『大派』觀點的老師親自前來上陣。逐一進行面對面的輪番一個個問題進行辯論……」

後來，有些同學告訴了我知道以後，才清楚事情的全部經過……

此時，在旁的一些群眾便私下評議說，與幾個持反「韋」派觀點的小將所進行面對面的所謂「辯論」，其實際上，簡直是在對他們進行「圍攻」。

因為，那天由於正是鳳山墟日，圍觀的人就特別多。再加上烈日當空，人們站着都會汗流浹背。

而對當天辯論圍攻的這幾個持反韋觀點的小將，就是從上午一直接連不斷地延續到日落西山的傍晚。幾乎弄得那幾個大學生，一整天連吃飯甚至喝水都沒有機會……

後來，還聽說，公社武裝部的幹部曾經層層地布署，並揚言宣佈說到，一定要把凡是從外地回來，又在群眾中散佈那些「小派」觀點的人，都得要攔截他們，進行跟蹤「辯論」消毒。

同時，還要注意他們到處「造謠」，散佈各種「反動」言論。以防他們在不明真像的群眾中造謠惑眾，要及時地肅清他們所散佈的一切流毒！

總之，他們視那些有「打韋觀點的人」，就如「洪水猛獸」，害怕得簡直如同染上了流行的傳染病的人一般……

正是：

打韋支韋大辯論，車輪戰法頭一回；

從早到晚去圍攻，層層布署是人為。

欲知後事如何，請君往下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