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在鳳山大隊務農的日子裏(下)(8)

第六十三章在鳳山大隊務農的日子裏(下)(8)

第六十三章在鳳山大隊務農的日子裏(下)(8)

校長信口來開河

轉眼之間,又過了半個多月的時間了……

有一天晚上,當下了第一節自修的時候,便突然之間,聽見外面一陣長長的哨聲在吹響,接着就傳來了值周老師那渾厚高亢的聲音:

「各位老師同學們請注意,在第二節自修時間,高三畢業班的老師、同學,請全部集中到科學館旁邊的龍眼樹下,聽校長進行動員報告……」

接着,四個班的應屆畢業生,便馬上擔着凳子或椅子,迅速地離開了教室,在科學館旁那棵龍眼樹跟前,按照班級,圍坐成一個大園形的區域,正在準備聆聽校長所作的動員的報告。

此時,我悄悄地,獨自坐在人群外面一個不顯眼,且又是燈光暗淡和照不到的偏僻的地方。

過了一會兒,只看見我們的校長,正站在龍眼樹下那個堆砌起來的高台處,靠坐在早已經為他準備好了的一張椅子上,便如此居高臨下地環視着下面的一百多位老師和學生。

雖然,我來校複習已經將近半個多月的時間了。但是,卻很少能碰見他。也並沒有能面對面地相遇過一次。但是,我已經相信,他一定是知道我來學校參加今年高考複習的了。

因為,我在他的眼裏,一貫被認為是一位難得的、對在校學生作為反面教材的、活生生的「只專不紅」典型例子。

這個時候,從那些教室中所傳出來的昏暗的燈光照耀下,校長他的形象還是像以往過去一樣:臉孔方正,濃眉大眼,嘴唇厚重,雙肩平穩,衣着一般。

所不同的是,那高大的身軀,似乎顯得消瘦了許多,眼睛也開始陷落下去,面額上的顱骨,也比之過去更為突出……

一直到了上第二節自修以後,同學們便自覺地安靜了下來。於是,校長便像以往我們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常給師生們做報告一樣,首先要講的第一句話便是:「全體老師同學們,我首先和大家講一講,當前國際和國內的一片大好形勢……」他正在用帶有一腔很濃的陸川口音的「三廂」普通話在講演,讓人聽起來覺得很不自然。特別是,有些話語讓人聽起來,簡直要使人毛骨悚然……

接下來,便是照本宣科一樣,像和尚念經般地、滔滔不絕地照樣拿出那本小筆記本繼續念下去,就這樣念念停停,停停講講。

當念完了一部分內容以後,他接着又海闊天空、毫無主次地亂說一通。還在不斷地說些不着邊際的話。

此時,只見他又一邊看着那本小筆記本,一邊又是像往常一樣,拿出那張當年極其神秘,只有縣團級才能閱讀的《參考消息》,正在裝模作樣地說着一些只有他自己能知道的內部消息……

其實,我根本上就沒有半點的心思在聆聽他的講話。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究竟在說些什麼,心裏總是企盼早一點能快點地結束……

「……在你們之中,正坐着一個上屆全年級的學習尖子。在去年落榜以後,現在又重新回來參加高考複習……大家要知道,他是我們學校當中,一個『只專不紅』,走『白專道路』的一個典型。……希望同學們,要從中吸取教訓,一定要『政治掛帥』,要走『又紅又專』的道路,切莫像他那樣……」

不知在什麼時候,我似乎聽到他正在語無倫次、信口開河、毫不留情面般地說着,說着……

這些講話,雖然不是指名道姓,而實質上卻是暗地裏在指我。於是,頓時之間,簡直令我到了無地自容的境地。

當我抬頭一看,只見全場一百多雙眼睛,正在往四處張望。好像是一群覓食的猛獸,在尋找自己的獵物一般。幸好,我卻暗藏地坐在一個使人難以看見的地方……

後來,我再也沒有什麼心思,繼續聽他說下去。於是,便偷偷摸地假裝去小便,乘機離開了會場,回到房間里。就是連那張凳子也不要了。

唉呀,當時真是令我濫介極了……

在隨後的那些日子裏,除了每天都按照學校所編排的課程表進行上課,下課。就是在上課的時候,我也即是裝裝樣子,獃頭獃腦地在教室里坐坐而已,幾乎半點心思進行複習都全然沒有了,實在可悲呀……

偶然之間,有時也拿出老師發下來的一些練習題算計算計,以便消磨時間。再也難以有在家時的那份複習高考的激情和信心了。

後來,在剩下來的那些時間裏,我也只能是按部就班地與應屆生一樣,完成一系列報名、體檢、填報志願等考生該做的工作。

隨後,我便只有單純地在等候着,七月七日開始進行的那全國高考三天的到來……

此時,我是多麼希望儘快考完了后,便能立即返回家裏去。我真是一天也不願在此多逗留了。

終於,還是等來三天的高考,當結束了后,我也不再管它考得如何了。因為,自從經過那天晚上,校長那席像法官判處犯人死刑的一番講話后,我便在內心裏,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

再加上,後來又聽人說,社會青年回學校複習參加高考者,仍然是同應屆生一樣報名,甚至連政審也由原學校負責審查的傳聞以後,就更加讓我心灰意冷了。

就在回到家裏以後,一直等到了八月中旬,我也像去年一樣地,仍舊收到了一封「落取通知書」。並在信封裏面,同樣是裝着一張淡紅色信紙,那就是一張自治區高考招生委員會的「落榜」安慰信。

所不同的是,不再寄到博中而是寄到我的家庭所在地的鳳山初中學校而已。

後來,我才知道,由於中央對當年整個國民經濟實行「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八字方針。因此,1961年全國各類高等學校招生人數,又大量地進行壓縮。不少剛剛新成立起來的學校,也紛紛進行合併或者下馬。

就廣西來說,當年便解散了廣西科技學院、玉林地區的玉林工專、玉林農專……甚至於連廣西大學,在當年也停止了招生。

還聽人說,社會青年類的考生,最多只能錄取社會青年報考人數的百分之二,等等傳聞。

近來,我又看了最近由某個出版社,所出版的一本反映當年高考招生政審方面的書籍。

在書中,對於當年高等學校招生的問題,有這樣一段文字進行集中的披露:

「……上個世紀的60年代初,當『血統論』思潮抬頭之際,官方在貫徹『階級路線』的理由下,加強了對『黑五類』子弟在高考、就業方面的限制。每名畢業生尚未跨出校門,他們的檔案上已根據出身的不同分別註明:『可去機密單位』,『一般』,『不宜錄取』等字樣。如果是大學招生,一旦被註明『不宜錄取』,即使成績再優異,也只有永遠都落榜無疑的了……」

因此,我在1961年參加的這次高考,也和去年一樣再度落選,便就一點也不足為怪了……

正是:

畢業班上作報告,校長信口亂開河;

皆因出身黑五類,不論何處一樣遭。

欲知後事如何,請君細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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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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