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一切都會過去
若是梓非寒現在在喝水的話，絕對能夠一口氣全部噴出來。
雖然他是這樣覺得的，覺得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但是被他這樣說出來還是覺得有點兒……
感覺就好像自己說壞話被發現了一樣，讓他莫名覺得自己有點兒心虛啊。
怪不得說不能夠在人前說人壞話呢，這誰受得了？而且還是梓珏這樣自帶氣場的男人。
「額……其實也並不是……」並不是什麼？並不是那樣壞？
是的，他不壞，他的改變都是有跡可循的，都是有原因的，他不應該這樣恨他的，但是他卻是不是一個好父親。
從過程來說，每一步都是正常的，人之長琴，但是從結果來說，他絕對不會願意原諒。
梓非寒清楚這一點，但是順從似乎已經成為了自己的習慣了，改不了。
「你不用騙我，我知道的。」梓珏道，不知道是不是梓非寒的錯覺，竟是覺得梓珏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悲傷的，很悲傷的樣子。
梓非寒不由得抬頭去看，他看到了梓珏的側臉，他沒有落淚，也沒有任何的神情，依舊是淡漠的樣子，但是陳亮卻覺得自己清晰地看出了他的悲傷，他的失落。
那一刻他想要伸手去安慰一下這個人，但是他最終還是做不到，只是垂下了頭，輕聲道，「不，你是一個好父親。」
梓珏像是被震驚了一般猛然間抬頭看着梓非寒，怎麼也是想像不到他居然會這樣說。
捫心自問，自己的孩子裏面，他最對不起的就是這個孩子了，他知道自己對這個孩子有多麼的冷漠，尤其是在自己的眼中只有繼承人的時候。
他喜歡梓琪的聰明，他的天分；喜歡樂樂的未經雕琢。相反，梓非寒是自己最忽略的一個孩子。
可能是因為他太過於乖巧了，所以讓他將他落在了最後，他去嘗試前面的兩個，覺得若是梓琪不行，樂樂也不行的話，他還有梓非寒這個選擇。
他這樣的相信着，認為着，好像自己的孩子中只有他是絕對不會離開的，便是肆意地消磨自己跟他之間的這份親情。
但是他而已同樣很清楚，自己對於這個孩子是不好的，很不好，自從秋兒離開之後，自己從來沒有正眼瞧過這個孩子，即使他總是很努力，但是自己也為了讓他更加完美總是給他當頭一棒，從來沒有給過他身為父親的溫暖。
他以為他是恨自己的，卻沒有想到他會驟然說出來這樣的一句話，作為自己最虧欠的孩子。
於是他震驚了，比任何時候都是震驚，此外心中還帶着驚喜，一種狂喜，心臟像是要跳出心臟一般。
於是，在他這樣的狂喜之後，他聽到了梓非寒那一句十分輕聲的「曾經」。
那一瞬間他整個人僵在了原地，腦子像是炸裂開來一般。
他想起了曾經，想起了他話語中的「曾經」。
人生那樣長，但是他就是清晰地知道梓非寒所說的曾經是什麼時候，因為那也是自己的最美好的曾經。
那個時候自己還沒有錢，但是自己有一個幸福的家。
非寒的母親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女子，對自己很好，對非寒也很好，總是教非寒一些他不會的東西，梓珏也總是會帶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兒給梓非寒。
那都是一些不怎麼值錢的東西，有時候只是一個小小的風車，有時候只是一個糖葫蘆。
家裏沒有電視，但是非寒從來不吵著要這個要那個，梓珏就經常帶着梓非寒在村子裏面放電影的時候坐着看。
那時候的電影都是一個專門的隊伍來放，好多村子裏面的人都是聚集在了一起，人多了看不見，梓珏就經常讓那個梓非寒坐在自己的肩膀上面看。
雖然梓珏身上都是汗水，但是他依舊抱着梓非寒，一點兒也不累的樣子。
確實是不累的，心中除了開心還是開心，沒有絲毫的累的感覺。
後來到了歐洲，他們也是一家人相依為命，最初的時候是小房子，和在國內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之後公司漸漸做大來了，但是他還是按點兒回家，從來都不會在公司多加逗留。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在家裏面有人在等著自己，那是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妻子。
可是後來漸漸的，這一切都遠去了。
秋兒的身子一向是不好的，為此他花了很多錢給她看病，但是收效甚微。
於是他開始愈加煩躁，有時候甚至是會對孩子發火，而梓非寒從來沒有任何的怨言。
他只是每日裏面白天照顧自己的母親，晚上聽着自己的煩躁的言論，還很是乖巧地給他做了飯。
最開始的時候他完全不會做，滾燙的油濺出來燙傷了他的胳臂，但是他從來沒有說過，只是一次一次地將那些越來越好吃的菜放到了梓珏的面前。
有時候只是梓珏的一句「好吃」他能夠高興很多天。
有一次梓珏瞧見了梓非寒手上的燙傷，很是心疼，也是那天起，他對梓非寒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他開始更加努力地賺錢，找最好的醫生，也不再對孩子發脾氣了。
但是這樣的日子沒有過多久，很快就是結束了，因為她過世了。
那個溫柔的女子，過世了，於是他的人生像是一下子黑暗了，對於梓非寒也是再也沒有了原來的那種溫存，冷漠的樣子。
再之後，他去了另外的一個女子，那也是個很溫柔的女子，但是他娶她並不是因為她溫柔，或者像秋兒，在他的心中，秋兒是沒有辦法替代的。
他娶了那個女子只是因為這樣可以對自己的生意有很大的幫助，因為那個女子的父親是歐洲很有錢的主兒。
簡單來說就是商業聯姻。
然後呢？然後有了梓琪，然後……然後他就再也沒有認真看過這個孩子了。
不對，還是有過的，他還是有關注過的，在他給梓琪買各種的醫書的時候，在他將梓琪放走的時候。
但是那個時候的關注中滿是憤恨和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