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八章 仙人居夢裏村

第七百六十八章 仙人居夢裏村

餐館流溢外泄的香味兒令虎王垂涎三尺,餐館名仙人居,門臉下方大門左右,不是石獅子貔貅之類的擺設,而是四口大缸,封裝的極為嚴實,但是眾人都是大神通之人,兩缸果子酒,兩缸鹹肉,酒香肉香不用用心去聞,想像都會流口水,四玄獸之王都是胡吃海喝之徒,歷來葷素不忌,便是三頭小豹子也已經躍躍欲試。呂尚三女早已經看出這個仙人居不簡單,缸中的鹹肉更是令人髮指,但是,眾人依舊平靜,早有店小二肩搭毛巾,來到門口彎腰行禮,熱情招呼,那股熱情勁兒讓人不忍拒絕。一行十人再加上長得像寵物貓一樣人畜無害的三頭小豹子,已進入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讓酒館頓生色彩的一行人不言不語,被領到一間大的包房,這才隔絕了所有人的目光。

餐館的老闆小二沒來由的緊張,那些狐族人愛吃的特色,那些曾經糊弄了不知道多少人族的美事此刻被老闆藏起起來,老闆不是凡人,下意識覺得這一撥人似乎不太好糊弄,特別是那位青衣女子,一看就不是善茬,眉宇間的冷漠之氣甚至都能讓人不寒而慄,老闆猜想,一旦那種美食上桌,酒館將頃刻蕩然無存。

老闆想的不錯,龍兒已經快要到爆發的邊緣,只是呂尚使眼色,這才忍耐下來。呂尚聽彭連虎說起過,狐族在這座城池蓄人而養,像是殺動物一樣殺掉,做成美食,借口就是眾生平等,皆有輪迴。

上來的美食當然絲毫不越規則,也就是人族的規則,山雞山兔,河魚蝦蟹,稍微過分一點便是豺狼虎豹之肉,這讓四王差點暴跳如雷,只是礙於呂尚嚴厲的目光,只好裝作看不見,喝着果子酒,吃着大魚大肉,漸進平復心情。

呂尚想起佛教吃素的傳統,《菩薩戒經》云:「一切眾生肉不得食,夫食肉者,斷大慈悲佛性種子,一切眾生見而捨去,是故一切菩薩不得食眾生肉,食肉得無量罪。」,不管怎麼說,吃素好像更應該能被萬物好接受一些,但是,對於凡人來說,口腹之慾可不是人生的一大快事?若是數十億眾生皆以稻穀為食不沾葷腥,不說糧食夠不夠吃,便是森林草原之地野獸縱橫甚至出沒城村,人族的生存空間被擠佔到難以生存,難道人族不會淪為野獸口中的美食?若說人族有靈智規則,自我限制,不殺生,持戒定律,以為自己可以與野獸等眾生平等,但是,未開化的野獸卻管不了那麼多,森林法則就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難保野獸不會以人為食,難不成還要讓野獸吃素?這種事情本身就是悖論,左右都不是。

那麼只好順其自然,似乎獸吃人便是違反了天理,人吃獸便是大罪,但是倘若人不吃獸便能的了證果,吃獸者斷了菩提種,那麼獸吃了人又如何?一時間呂尚竟有了百般糾結,手中舉著筷子游移不定。

倒是龍兒大快朵頤,葷素不忌,便是財狼虎豹豬肉吃的口舌生香令人側目。龍兒大大咧咧,也不看四獸王被吃同類時那種物傷其類的表情,喝酒吃肉風捲殘雲。看着呂尚的百般糾結,說道:「人族刀耕火種之前,吃什麼?所謂眾生平等,若是沒有人族頑強的活下來,哪來的五穀豐登供養佛道?人族初立,不以獸類為食,吃什麼?後人有靈智,刀耕火種,開發土地種植五穀,逐漸以米粟為主食,肉葷為輔,減少多少對獸類的殺戮?這本身就是人族對獸類最大的恩惠,而人族蓄養牲畜,與人相處,牛耕田馬拉車,便入了人之附庸,也是天道使然。再養五禽六獸,很少有人族以玄獸聖獸大獸為食,便是人的善舉,難不成要人族坐以待斃等著進入妖獸口中才是人族之大悲憫?從進入這座城池開始,那些靈狐靈獸,看着我等便有垂涎之色,若是大仙人心善,學佛道虛偽,不妨自己下了油鍋便是,做成美食,你看我吃還是不吃?」

呂尚若聞天雷,片刻驚醒,終於下了筷子,一塊雞肉入口,又喝了一口果子酒,笑道:「龍兒不修禪卻時有禪音,聞之如晨鐘暮鼓,令人警醒,好懸,便是我也差點着了道!」

呂尚道:「我等都是遠離了人間香火之人,便是不吃不喝,餐風飲露也足以讓這副皮囊生機盎然。但是,就算是我等仍然免不了要滿足口腹之慾,何況普通人?這個世界要的平衡,你吃我我吃你,像是爭權奪利,奪的是那一方生存的空間,妖族對人族,要的也是平衡。但是,人族之地始終要遵循人道,獸妖之地何嘗沒有它的規則?只不過,妖獸以人為食,終究還是要壞了天道的,人不容,天豈能容?這座城池是蓄養人族的屠宰場,我便不能容!」

龍兒喝完最後一口酒,站起身道:「若是道祖佛祖能讓野獸們不吃肉改吃素,我龍兒便以身飼虎!」,說着,龍兒推開屋門,身化清風,看不見身影,一瞬間將老闆抓在手裏,說道:「帶我去!」

老闆一瞬間化形,乃是一隻棕狐,六尾,小眼神惶恐驚懼,酒館的人無論是酒館的還是食客,一瞬間皆化為各色狐狸,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棕狐搖頭擺尾,卻始終不得掙脫,龍兒拿出一條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繩子,拴住棕狐的脖子,一手牽繩,將棕狐扔在地上,像遛狗一樣,那棕狐無奈,當前跑出大門,龍兒牽着繩子,衝出門外。

呂尚等也衝出酒館,跟着被牽住脖子的棕狐在大街上狂奔,至城外,一處山水之地,有一處巨大村落,雞犬之聲可聞,潺潺流水,小橋人家!

像是典型的江南小鎮,安靜和諧如同世外桃源,村外是稻穀飄香,村內是農家炊煙,里裏外外都透著田園的和諧與寧靜。

棕狐如蛇,跑動也如蛇,像是流竄著進入村內,一間間的民居,青堂瓦舍的,院落籬笆齊整,院內花開富貴,怎麼看,都是豐碩富足的鄉村小鎮。

龍兒一拉繩索,那棕狐不由自主又化為人形,只是脖子上的那條繩索依舊牢牢系住,身後的龍兒再一拉繩索,棕狐一臉淚水,道:「這是太子養人的地方!」

龍兒突然將繩索的一端甩到路邊的一顆樹枝上,向下一拉,那棕狐便被吊起來,懸在樹上。

龍兒拍了拍手,當前而行,眾人隨後,呂尚搖頭,只得跟隨深入小鎮,鎮中央,似廣場,有雕像高聳入雲,雲中的臉,看不清面目。

下有祭台,圓形,台上塑像前有香鼎,一直香煙繚繞。

好像是祭祀的日子,人們插香入鼎,對着聖像磕頭,然後起身,繞着聖像慢步環繞,口中念念有詞。

眾人隱匿身形,消散於跪拜者中間,祭台上,大鼎的煙氣裊裊升起,順着塑像高升,無風,煙如柱,時有血紅的光隱隱附着於煙柱之上,人間至靈之氣,升入天空。

然後煙柱中有一張臉,肅穆莊嚴,合眼垂眉,虛幻的雙手結印,紛繁複雜,那人間至靈之氣便被吞吸至鼻端。虛幻的人影時而打出一兩束金色的光芒,至跪拜的人群,足以令跪拜的人面色癲狂。有人說話,如仙音,來自天外。「高上洞元,元生九天,炁祖太無,眾風亂玄,玄曾絕散,四清撫閑。人以肉食者,體內沉珂漸重,塞五脈,絕八通,以先天之氣導之,可去珂,可健體,可長生...天上內音,三藍羅,波逮台。地上外音,天命長,人恆寧...」

天人感應,這一刻,跪拜的人似乎得到了天示,放開所有,神台靈識,五臟六腑七經八脈,所有竅穴,不設門房,與外加交融。

龍兒看了看呂尚,呂尚點點頭,二人隨即不為所動,玄兒捂住龍小玄的靈台,心兒則捂住了黃文庭,其餘四獸王因為早就被呂尚封閉了所有感知,則如同陷入空濛中木然。面對癲狂的人,那些已經到了自以為天人感應境界的人,呂尚等人不好打斷,容易走錯心路,陷入歧路而走火入魔。煙柱中的虛幻人影,以自己的莫大神通,令這一方天地之氣與人交換,讓人產生了一種極其痴迷的錯覺。

這是一種文明的修鍊方式,人皆為鼎爐,但是,人皆在幸福中迷失,特別是那些被精心培育的天才,不知不覺中,體內精魂都已經為人作嫁衣裳。

祭祀修鍊,如做法事,莊嚴肅穆,人們在這樣的一種儀式中不知不覺獻祭,而且沒有任何感覺,若說有感覺,只是幸福和修為方面的突飛猛進,自己都感覺那是一種不可掌控卻極為誘人的收穫。

一天一夜,祭祀儀式結束,鼎爐依舊有香煙,煙柱卻已經消失,那座通天塑像已然消失不見。

眾人徘徊在這個精緻得像是天堂的小鎮流連,看到的是人們如在世外桃園中的安寧與和諧,沒有紛爭,春種秋收,買賣興隆,五行八作,走親訪友,所有世事人情都是那麼的順其自然,就連看似兇惡的走狗,其實也是安寧無比,沒有犬吠,甚至,看到人還能搖晃着尾巴,臉上有令人高興的笑容。

這裏的人乾乾淨淨,臉乾淨,心也乾淨,乾淨到看到眾人出現,便打手合什,笑意盈盈,笑問客從何來,甚至熱情的讓到家裏,好菜好酒還有好茶更有乾乾淨淨的熱情。這一切,即便龍兒這種暴脾氣也不忍打斷,處在美夢中的人,誰會忍心打斷那一場美好的夢?

有人看到了村頭被吊起來的棕狐,村鎮上的人都是善人,即便不是吃素者,但也從不禍害生靈,那個有着數百年道行的棕狐被人吊在樹上,不能化形,不能開口,甚至想做個潸然淚下的表情也不可能,舌頭耷拉出來,猩紅變得蒼白,唾液已干,舌頭像是乾燥的繩頭。偏偏不死,可這極為殘忍。村民們於心不忍,有的爬樹,有的抱住棕狐,手忙腳亂的忙碌了一天,即便是那些公認的神仙人物對此也束手無策,就是解不下來!

棕狐奄奄一息卻偏偏不死,沒有眼淚,連口水都沒了,像是一具乾屍,掉了幾天了,無論喂水喂飯,都無力回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些平時經常行腳到村落里的外地神仙此刻也沒有了蹤影,只是可憐了這個一看就是有了神通的老狐狸,不是暴屍,勝似暴屍。

村裏來的那些人一看就不是簡單人,於是有德高望重者找到這些經常出入村裏卻行蹤不定的人,哀求施展神通解救村頭那隻被吊起來的老狐狸,村長說:「天佑村數千人,皆行善積德,對內對外從未有一絲爭端,大天人教化,以不爭融於世,倒是從未見過如此暴虐之行為。天佑村天佑,有天人護佑,天叫人行善,必要行善。村頭那顆梧桐樹,招引的是神鳥,是吉祥樹,不能有如此暴戾行為玷污神聖。那條棕狐,從未見有禍害人或者禍害蒼生之舉,不搞得到如此懲罰,便要懲罰也是天人的事情,凡人怎可定罪?幾位都是外來仙人,必不忍心看見那棕狐遭受如此下場,還請伸出援手,救他一救,天佑村民感恩不盡!」

龍兒道:「老先生怎知那狐狸無罪?天佑村世外桃源,卻也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請問村中青少幼童為何如此稀寡?這裏本是洞天福地,按理說受到外來關照,卻為何不見大修行者?」

老者答道:「數千村民,以田耕為生,當然也有修鍊的青少,那些資質卓絕的後生天才,被上天招引,去往更高處修習,而缺乏天資的人,在這裏安詳太平,仙人說,天佑村受天人庇護,便是天賜福地,便不能壞了這福地的風水,便是沒有天資,只要勞作耕種,自然富足有餘。百姓圖的是什麼,無非平靜,天佑村與世無爭,從未有過外來內里的爭鬥,便是證明。至於大修行者,天人告知,這是凈土,就算是各位是天大的神仙,也不能壞了這裏的規矩!」

龍兒還要說話,被呂尚阻止,說道:「先生是大善之人,就算是我等也不能在先生的地盤惹是生非,那條狐狸雖然與我等無關,但是,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即便他是妖狐畜生,救一救也無妨,先生這就帶我等去,看看能不能救下那狐狸。」

村民們果然面有感激之色,其純真質樸令人不忍心生反駁,便是龍兒也無話可說。眾人來到村頭,梧桐樹鬱鬱蔥蔥有生機勃勃之像,但是那個被吊著的狐狸確實有煞風景,就在人們還沒有來得及請求仙人動手解救的時候,那狐狸已經來到龍兒腳下,龍兒彎腰,摸了摸老狐狸的頭頂,一滴水珠彈入可憐兮兮的老狐狸的嘴裏,那老狐狸如得甘霖,淚水泉涌,匍匐在龍兒腳下,不敢抬頭!

龍兒看了看看熱鬧的村民又看了看老村長,說道:「老狐狸或許與我有緣,再加上暴晒多日,已經命到盡途,本仙子就破個例,救人就到底,不知這位老狐狸可願意本仙為你治病?」

老狐狸磕頭如搗蒜,眾人恍然,甚至有人起了羨慕之心,一隻老狐狸被仙子收留,那是多大的造化,只恨自己沒有這等機緣。村長當然無話可說,那隻老狐狸自己恨不得馬上就投懷送抱,不是,是當做寵物狗一般的貼上去,自己當然無話可說,於是點頭行禮:「仙子大善,天佑村感激不盡!」

老狐狸趴在龍兒的腳邊,不敢寸離,龍兒心中有火,偷偷踩到狐狸尾巴上,老狐狸淚如泉湧,卻不敢發出絲毫聲音。呂尚知道龍兒的小動作,瞪了一眼。龍兒無奈,暫且先放過老狐狸,等出了村,看不扒了你的皮!

呂尚似是無意,問老村長:「那些青少去了哪裏修鍊?別說是天上,我等都是修鍊之人,知道天在哪裏,先生只需告知去處,作為修鍊之人,我等怎麼可以錯過那等造化之地?若是承蒙先生指點,將來我等的了機緣,必定不忘先生的指點之恩!」

村長痛快道:「據此西南百里,走西山,往南,雙塔城,便是大山道場,天下聖地!」

呂尚拱手稱謝,道:「天佑村,果然與世無爭,也希望先生看得清,這份安靜從哪裏來!」

村長似是不解,一臉迷惑,但是也沒有興趣再問,拱手還禮:「仙人一行,沒有受到天佑村的招待很是失禮,若是有緣,還請仙人們再來,天佑村必定以禮相待熱誠歡迎!」

呂尚與村民們告辭,龍兒當先而行,身後是那隻狐狸,寸步不離!

心兒不解,小聲問呂尚:「為何不拆了那座祭台?明擺着,那是吸靈的,是一種吸人神魂的修鍊之法,而且,我懷疑這周邊應該有無數同樣的村莊,難道你看不出這些人事實上都是行屍走肉?」

呂尚道:「我豈能看不出?但是這些人事實上都已經是死人,只不過都是空殼子鼎爐而已,但是,他們覺得自己活着,而且活的很好,這是很美好的夢,我們何苦打斷他們?就讓他們這樣活着好了,這也是一種慈悲。而且,正如你所說,這樣的村落一定還會有很多,難道要一村一村的去殺?不行的,解決問題要找根源,根子就在那個雙塔城!」

玄兒嘆氣,有憐憫之色,道:「這是一種極為邪惡殘忍的修鍊方式,無數人族世代生存繁衍在這裏,最後一代一代的被人吸光了神魂,有的為行屍走肉,有的活在虛幻里,無論是活着的死了的,都不是在真實的世界裏,被人豢養,被人吸食。」

龍兒狠狠的踢了一腳寸步不離的棕狐,棕狐被踢飛數百丈,棕狐不敢發出慘叫,腦袋抵在地上,發出哀鳴,然後小心翼翼的靠近龍兒,依舊可憐兮兮的寸步不離!

虎王破天荒嘆氣道:「我們在乾坤圖無數年,豈不也是活在虛幻里?可憐可悲可嘆,我都心疼那個時候的我了!」

呂尚拍了一下虎王的腦袋,道:「沒有乾坤圖的淬鍊,你等哪有機會化形?哪裏得來靈智?做人第一條:不能忘本!」

虎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訕笑道:「知恩圖報,這一句是不是成語?」

夕陽西下,西山腳下,來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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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天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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