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旅途】

【第三卷 旅途】

十七章陸又又的企鵝

因為周放的推薦,衛楠順着鏈接點進去那篇《消失的屍體》。

總覺得很彆扭。

網上看小說美就美在那種朦朧感,陸雙是現實中認識的人,看他在網上寫的東西,衛楠就覺得嘴角一陣抽痛。

瞄了一眼最近更新,日期居然跟周放完全一樣,甚至同一分同一秒——

你們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你們是朋友吧。

手抖了一下,點進去,果然如祁娟所說,陸某人請假了。

「抱歉讓各位久等了,剛找到工作,各部件還在磨合階段,主機有點小忙。這幾天還要出差,硬碟里塞滿了工作的事情,CPU沒時間去處理兇手是誰的問題,等回來后好好關機休息一陣子,再仔細給你們考慮吧。請放心,本人腦子裏裝的是最新的VISTA處理系統,很快就能理順大綱給大家寫個最最完美的結局。此外,無聊的人可以去點一點周放的《薔薇花案件》,這廝終於死回來寫結局了,他的回歸對你們來說,其實是災難……」

好吧,你們沒抱團沒姦情,你們只是看不對眼的朋友,心有靈犀到同一秒發文,同時罵着對方且推薦著對方的文。

好吧,陸雙你是學軟件的,你的CPU你的硬碟你全身就是個機器啊,腦子裏裝的還是vista,顯然比我的xp高級,寫個請假條都這麼深奧?

兩個人都太TMD找抽了吧。

衛楠再次仔細看了眼那行字,陸雙確實是剛找到工作沒錯,可也沒聽說要出差啊?要是他真出差了,照老媽那關心他比關心兒子還多十倍的性格,肯定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了吧?

正疑惑間,手機突然一響,衛楠拿起,見到老媽發來的一條短訊。

「楠楠,陸雙要去海南出差,問你要不要他撿幾個貝殼回來?」

衛楠哀嘆一聲,老天啊,你可不可以別讓我的第六感那麼准!

低頭再看一遍短訊,撿幾個貝殼?

……

你當在打發乞丐還是打發低智商小朋友?陸雙你真是時時刻刻都在挑戰我的忍耐力。

衛楠翻了個白眼,回復道:「那就麻煩他撿一隻七彩的閃光的,替我謝謝他啊。」

老媽樂得當傳話筒,馬上回復道:「他說不謝,我正給他踐行呢,沒想到小雙那麼喜歡我做的排骨。對了,剛才還把你小時候的照片拿給他看,你猜他說什麼?」

「什麼啊?」肯定沒好話。

「他說,像個小肉球,挺好玩的。」

「……替我……謝謝他的……誇獎。」

「他還說,你小時候橫向發展,現在縱向發展,進步真的挺大。」

衛楠疑惑半晌,又重新看了遍短訊,這才明白——他這是拐彎兒罵我立方體呢?!.

祁娟和原元都睡了,衛楠睡不着,便抱着電腦看起小說來。

本來是太無聊了才點進去那篇《消失的屍體》,結果一點進去就收拾不住了,陸雙這廝,編故事還真不賴,那勾人的懸念設置得恰到好處,看得人慾罷不能。更重要的是,這文里的男主實在是太有魅力了。當然,對男主的好感大部分是因為他的名字,那名字是衛楠高中時代第一次追的連載文中最喜歡的角色。一想起這個,衛楠就想把那個棄坑逃跑的無良作者陸雙,吊起來鞭打到死啊!

凌晨,衛楠的手機突然亮了,打開來,是一條陌生人的短訊,內容簡潔明了。

「我是陸雙,你媽媽讓你存一下我的號碼。」

衛楠翻了個白眼,把那號碼給提取了,儲存為陸又又,順手回復道:「衛家太后的懿旨已收到,謝謝你傳話了,陸公公~」

那邊沉默無語,良久之後才發來個:「你很喜歡損我?」

衛楠微微一笑,其實我更喜歡抽你,誰叫你當年寫那篇小說沒寫完,還害我跳進醫學院這個大火坑,你不知道我這麼多年來都流着血淚過日子,完全是因為你!

「我怎麼敢損你啊,你可是衛太後面前的紅人,我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衛楠涼涼地回復道。

對衛楠的貧嘴,陸雙倒是毫不介意,語氣依舊平靜溫和:「我明天到海南,你住哪個酒店?你家太后讓我順路帶相機給你,畢業旅行多拍點照。」

「哦,我們明天要早起去海邊看日出,晚上再聯繫吧。」

「早起?」陸雙笑了,「你起得來嗎。」

衛楠默默無語,除了考試的那段時間日夜顛倒甚至通宵不睡覺之外,平時……那還真是起不來。睡懶覺的感覺實在太美好了。

「放心,我絕對能早起!!」

那邊回了個「哦~」字,衛楠甚至能想像到陸雙在打字的時候,臉上帶着的嘲弄笑意,還有眉宇間那悠閑的神態。

「對了,陸雙,你知道QQ嗎?」衛楠冷著臉發過去一句。

那邊沉默良久,直接把一串號碼發給了衛楠,後面加了句:「我更喜歡叫它企鵝。」

衛楠加了他好友,順手查了查資料——

昵稱「又又」,年齡「100歲」,性別「不明」,居住地「火星」,個性簽名:「拿什麼拯救你,我的鬼魂。」

結論:陸雙簡直是一怪胎!

他媽媽把他養大真是太辛苦了,最不容易父母獎,實在是當之無愧!.

衛楠心裏默默替陸媽媽哀嘆了一番,打開了聊天窗口:

「在嗎?」

「在。」

「你跟周放很熟對吧?我加你,是想問他的聯繫方式。」

「呵呵,我還以為你起碼要先客氣一下,問問我最近好不好,天氣熱不熱之類的,你還真是直接,利用我利用得這麼光明正大?」

衛楠心想,你不是一樣么,把我們家當你的跳板還光明正大吃我媽做的排骨,過河拆橋也面不改色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讓我一個女生幫你提那麼重的包,好吧雖然你手受傷了,可對待女性同胞的傲慢態度還是不可原諒的,最不可原諒的是「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那麼直白的話,好像我有多稀罕你一樣。

衛楠哼了一聲,把他那行字直接複製了發過去:「你最近好不好,你那裏天氣熱不熱啊?」完了立馬跟一句:「麻煩告訴我周放的QQ,謝謝了!」

陸雙沉默了。

衛楠想他可能在生氣,能夠氣到淡定的陸某人,真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想到這裏,衛楠不禁微微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半分鐘后,聊天窗口突然亮了,衛楠打開一看,居然是一長串陸雙和周放的聊天記錄。

[又又]:在?

[周放]:在。

[又又]:最近好不好,天氣熱不熱?

[周放]:你靈感枯竭了找刺激呢??!!

[又又]:嘖,我這叫寒暄。

[周放]:咱都這麼熟了你寒個毛的暄啊。有屁快放吧,我今晚還得憋結局,你就可憐可憐一下被催稿的無辜作者好不好。

[又又]:嗯,無辜作者……

[周放]:有意見?

[又又]:沒意見。我說正事,有一個女生,她是你的鐵桿書迷,迷戀了你好幾年,你的每篇文她都看過好幾遍,想要加你的Q,要我把號給她。為了尊重你的人權,我還是問你一下先。

[周放]:別別別,千萬別給她,讓她繼續自由地迷戀我去吧!為了保持我在她心目中最美的形象,我從來都不加讀者聊天的,免得讓人幻滅了。知道偶像是我這樣的壞人,她們也挺不好受的,唉……

[又又]:好吧,還有一個女生,是我朋友,聽說我倆很熟,她想認識你一下,我把Q號給她嗎?

[周放]:朋友?哪種朋友?

[又又]:你說呢?

[周放]:哈哈,那給她吧,認識一下。

聊天記錄的後面跟了一行字,是陸雙發過來的周放的QQ號碼。

衛楠看完這一串聊天記錄,突然很想很想從電腦里伸出手去掐陸雙的脖子!

啊!某個混蛋,拐彎抹角把周放給耍了,有一個女生,還有一個女生,那不是同一個女生嗎?!靠,順便還把我也耍了,還在那曖昧地問:「你說呢?」。

周放肯定想歪了……

衛楠加了周放的Q,驗證很快被通過,打開聊天窗口激動地打下一行字,「周放我太喜歡你的書了,每一本都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加油寫薔薇花案件的結局,我支持你啊!」剛打出來,還沒來得及發送,周放那邊先發消息過來——

「弟妹好啊。」

我……靠……

本來,衛楠想要勾搭偶像,在偶像面前裝裝小白兔,順便騙幾本簽名書,再打聽打聽他計劃要寫哪幾篇文,好做追文的思想準備。要知道周放可是從來不參加簽售活動,他的簽名書非常有紀念意義。結果,衛楠被那一句「弟妹好啊」給刺激得熱血沸騰,瞬間從小白兔變成了大灰狼。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裝不成可愛只能裝御姐,這感覺落差簡直是坐過山車,衛楠按耐住激動的心情,繼續假裝平靜——

「聽說你是T大中文系的?」

周放回復:「是的。」

「幸會幸會,我也是T大的,醫學院四年級。」

「哦?學醫的女生啊……哪個科?拿手術刀嗎?」

「我還在實習,沒分科呢。你問這個幹嘛?」

「呵呵,穿着白大衣拿着刀的女人……似乎比較符合陸雙君的審美……」

「汗……他的審美實在是……個性……」

「呵呵,那是自然的。你叫衛楠對吧?我應該高你七八屆,是中文系的大才子。」

你的臉皮可不可以稍微薄一點點啊……

「呃,那你把『弟妹』那詞換成『師妹』可以嗎?」

「嗯?我師妹太多了,還是叫弟妹來得親切啊,對吧,弟妹。」

我才不想跟你親切!

最喜歡的作者居然是這種不正經的痞子樣兒?人生啊簡直是悲劇……

十八章陸又又的秘密

衛楠有些鬱悶地打開跟陸雙聊天的窗口,「周放叫我弟妹,怎麼回事來着?」語氣頗為哀怨。

「呵呵,我正在跟他解釋,他誤會你是我女朋友,抱歉。」

「……」

「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你們聊吧。」

衛楠無奈地關掉了聊天窗口。

還說不是故意的?其實,不是周放誤會,而是陸雙故意引導他誤會的吧?這麼明顯的一句「你說呢?」是個人都會誤會。表面上看來,陸雙只是為了讓周放同意加好友而使了點小手段,而且還非常聰明非常用心,衛楠倒也沒理由去埋怨他。典型的披着羊皮的狼,再好看的微笑也掩飾不住他滿肚子的壞水。

對着QQ好友里的又又和周放,還有那整齊的更新時間,衛楠默默擦掉了一行血淚——

果然上輩子作孽太多了嗎,為什麼今生盡遇極品?

想起周放今天發的公告,說他獲獎的那部作品要做成網絡遊戲,而陸雙也說過自己在網絡公司工作,難道這之間有什麼聯繫?難道他倆關係好還因為周放的作品改編網游,跟陸雙有關係?

好奇心殺死牛,衛楠的好奇心如同發酵的饅頭,一膨脹起來把整個胸膛都給塞滿了,不問就得窒息而亡,於是厚著臉皮又打開跟陸雙聊天的窗口——

[木南]:陸雙,你在網絡公司工作,是做開發遊戲那一方面的,對吧?

[又又]:嗯,讀研的時候有次為了玩遊戲而逃課,被老師點名,老師跟我說,玩遊戲玩得再高級又算什麼本事?你自己做個遊戲出來,那才叫本事。

[木南]:於是……為了證明你的本事,你就熱血沸騰去做遊戲了?

[又又]:對的,楠楠你真了解我。

那是因為你實在太臭屁,傲慢擺在臉上,想不了解都不行啊……

[又又]:對了,你不是很喜歡周放嗎,那本《永恆之地》看過吧?

[木南]:當然看過,別告訴我以《永恆》為背景的網游開發是你負責的?

如果是真的,那還真是又一個悲劇。

[又又]:是啊,我們公司前段時間剛和周放談好了遊戲改編的合同,這次去海南也是最後的簽約工作。我是負責遊戲改編的——技術總監。

衛楠真想捶桌子,自己的第六感實在是太TMD准了,他倆關係這麼鐵,果然是改遊戲方面狼狽為奸了,說不定周放那作品能成功簽約,還是陸雙做的中間人。

[木南]:那很好啊,你做出來的遊戲絕對天上有,地下無,沒人敢玩兒的,哈哈哈~

衛楠還沒笑夠,那邊突然發來一條消息——

[又又]:你玩過夢裏江湖吧。

衛楠愣住。

夢裏江湖這遊戲,前段時間還挺火的,那時候正逢假期,衛楠閑着無聊,便約了同樣無聊的蕭晴和祁娟一起去玩遊戲,三人還在遊戲里建了一個大型幫派,整天帶隊去野外升級砍人,玩得不亦樂乎。衛楠是個小幫主,俗稱山寨女王。

後來,祁娟姐姐毒舌過頭,在遊戲里因為結仇太多而被好幾個幫派天涯海角聯合追殺,蕭晴和衛楠自然是好姐妹患難同當陪着祁娟逃命。蕭晴很乖,一直不在網上找老公,衛楠在遊戲里雖然有個老公,整天肉麻來肉麻去,可三人一被追殺,那個男人別說同甘苦共患難了,反而立即跟衛楠離了婚還捲走了衛楠一套裝備,氣得衛楠捶了一分鐘的桌子。

當然,開學之後姐妹三人就沒再玩了,直接刪號,退隱江湖。

那天陪陸雙磨輪胎的時候,陸雙就提起過夢裏江湖,今天又提,難道……他也玩過那遊戲,還跟自己有密切關係?

衛楠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發過去一句——

[木南]:難道……你是我遊戲里那個老公?

[又又]:不要叫我老公,我們還不算那麼熟的,對吧。

衛楠氣得一口水噴花了電腦屏幕。

[木南]:那你怎麼知道我玩那遊戲?!

[又又]:你遊戲里的ID不是叫「木南姑娘」么,把名字分屍,還真是你從小的惡習啊,呵呵。

[又又]:你不是把我也分屍過嗎……

雙分成又又,楠分成木南,衛楠看了眼又又和木南兩個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下巴……

小學語文老師真該退回學費,咱喜歡把字分屍,都是您的功勞,您在黑板上寫的字實在是太「月巴」了~

衛楠還沒抱怨完,那邊的陸雙又發來句令人驚悚的話——

[又又]:其實我有兼職做遊戲GM,整天看着你帶着幫派里那群烏合之眾去打boss,還在那潑婦一般破口大罵,我得負責給你禁言,我真是辛苦啊。唉。

[木南]:……

[又又]:對了,那個遊戲里的終極boss,變態的死亡規則,就是我設計的來着。

[又又]:每次看你可憐巴巴死在boss手上,全身是血躺在地上,我還真是……

[又又]:不太忍心。

[木南]:……

抬頭看了眼陸雙的簽名:「拿什麼拯救你,我的鬼魂。」

衛楠順手改了一下:「拿什麼整死你,我的boss。」

念了兩遍,又覺得上下對仗不公正,怎麼念怎麼彆扭。

那邊的陸雙突然發來句:「你應該改成,拿什麼整死你,我的愛人。這樣讀起來比較押韻。」

衛楠怒了,改個簽名還要跟你的押韻?你以為你是誰?!

直接把簽名給刪掉,寫下一句話,簡潔明了地表達了自己此時的心情——

「我希望,噴出一口血箭,灌溉你的心田!」

衛楠的個性簽名很快顯示在QQ上。陸雙看完后,微微翹了翹嘴角,把簽名改成——

「我願意,吸收你的血箭,滋潤我的心田。」

正好配了一副對聯.

衛楠抬眼看見他那簽名,氣得暴動捶桌,把睡夢中的祁娟給驚醒了,冷著臉來了句:「你要演鬼片,給我滾出去演!」衛楠被祁娟可怕的目光嚇得瞬間彈回凳子上,看着電腦屏幕悠悠的藍光,無語淚千行。

陸雙繼續發消息過來:「楠楠,我跟周放解釋過了,他不會再叫你『弟妹』讓你尷尬的。你儘管放心去勾搭他,要不到簽名書再跟我說,我幫你要。」

衛楠鬱悶地想撞牆,可惜此時半夜三更,祁娟發飈又那麼恐怖,衛楠只好狠狠咬了咬牙,回了句:「謝謝你了,簽名書啊簡直是浮雲,我才不稀罕。」

打開網頁繼續看《消失的屍體》,從中挑刺撿骨,想找找某人的茬,卻不知,那頭陸雙跟周放的解釋卻是——

[又又]:她叫衛楠,是我打賭贏來的夫人。

[周放]:啊??!!

[又又]:小時候跟她哥打賭,誰輸了就把妹妹給對方當老婆,結果我贏了,保住了我妹妹,衛騰輸了,把妹妹賠給我。

[周放]:哈哈哈,你們太搞笑了,有你們這樣的哥哥,你倆的妹妹實在是幸福啊!!!

[又又]:那是自然,你沒妹妹,就不用嫉妒了。

[周放]:嘖,那你現在是想履行賭約,把夫人娶回去咯?

[又又]:兒時的事,怎能當真。

[周放]:長大之後見了她,就想當真了對吧?

[又又]:你不要太聰明,來挑戰我的自信心。

[周放]:呵呵,你跟衛騰也太搞笑了……你們打賭的事,要是被妹妹們知道了,絕對會拿刀砍死你倆的。

[又又]:小時候嘛,當然要趁機做點可愛搞笑的事情,長大了還得有風度裝紳士,只能默默回味有趣的童年,男人啊真不容易。

[周放]:是啊是啊,你的臉皮這麼厚也真不容易。

[又又]:楠楠說我的臉皮可以做防彈衣,你嘛,那可是防彈玻璃級的。

[周放]:呵呵,所以咱們是同類,臭味相投嘛。你今天拐彎抹角讓我加她,是想把我當盟友,旁敲側擊從她那邊探口風?

[又又]:叫你不要太聰明,有些話不說出來,更有朦朧美。

陸雙和周放兩個臭味相投的人,在Q上聊了半天,兩人在那笑得一個比一個陰險。

衛楠突然覺得,夢裏有一陣冷風吹過,不禁縮起身體,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當然,周放有句話說得大錯特錯。

衛楠從來不覺得,有衛騰這樣的哥哥是件幸福的事。

而陸丹……她甚至不承認陸雙是她哥哥。

衛家和陸家的兩對兄妹都八字不合,衛楠和衛騰從小吵到大,一見面就像火星撞地球,陸家那兩位的戰火其實也沒消停過。

陸丹和陸雙是傳說中的龍鳳胎,陸媽媽懷孕的時候那肚子大得簡直像揣了兩隻豬。陸丹比陸雙早出生一分鐘,本來是姐姐,後來被陸雙硬折騰成妹妹,說起這個,其實和衛家脫不了干係。

小時候陸家住在衛家對門的隔壁,陸雙和衛騰年紀差不多,男孩子整天在一起滾泥巴爬樹,調皮得緊。衛騰因為有個妹妹而非常得意,經常在兄弟們面前炫耀,說自己可以保護妹妹同時欺負妹妹那感覺實在是美好,不像陸又又,得聽姐姐的話,太窩囊了。

每次他這麼一說,陸雙就默默呆在旁邊不說話。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八歲的小陸雙從窗戶爬到媽媽的房間里,一本正經道:「反正我跟陸丹出生時間差不多,媽媽你就跟陸丹說我比她早一分鐘,讓她叫我哥。我當了哥哥以後會護着她不被人欺負,有什麼好吃的也讓着她,長大了還可以當她的保護神,打敗欺負她的壞人。」

陸媽媽在震驚了足足五分鐘之後,一拍腦門:「兒子!你太有出息了,這麼小就知道保護姐姐!」頓了頓,立馬改口到:「哦不,保護妹妹!你想當哥哥就當哥哥好了!」

陸雙一臉得意地走出媽媽卧室,然後馬上給隔壁的衛騰打電話,說,我也有妹妹可以欺負了,兩人一起在電話里賊兮兮地笑。而此時的陸丹,因為白天被院子裏的男生扔了泥巴在臉上,正窩在被子裏縮成一團咬被角,默默流眼淚,完全不知道自己姐姐的地位已經被某個腦袋裏總是奇思妙想的弟弟給推翻了。

第二天一早,陸媽媽就嚴肅地宣佈了一個事實,「因為生孩子的時候腦子混亂記錯了,其實,陸雙比陸丹早一分鐘出來,所以陸丹你是妹妹,陸雙是哥哥,以後哥哥會保護你的。」

陸爸爸張大嘴巴又使勁閉上,差點咬斷了舌頭;陸丹還沒睡醒,揉着眼睛「哦」了一聲;陸雙則笑着看了媽媽一眼,給媽媽夾過去一塊煎蛋,說:「媽多吃點,上班很累的」。陸媽媽被懂事的兒子感動得熱淚盈眶,順便白了旁邊還在迷迷糊糊打呵欠的女兒一眼,一錘定音:「陸雙當哥哥,就這麼定了!!」

那時候陸雙八歲,已經在上二年級,是個小班長,還是三好學生。

衛楠是孩子堆里最小的一個,扎著個小馬尾,大著舌頭,在幼兒園學「啊哦鵝一唔魚」的漢語拼音,走起路來辮子在腦袋後面翹啊翹的,就像那麻雀的尾巴,惹得陸雙特想揪一下來玩。

現在微笑着的陸雙,便是兒時揪過衛楠的辮子,用火燒焦過衛楠的頭髮,用剪刀剪碎過衛楠的衣服,還在衛楠的書包里放過老鼠嚇得衛楠哇哇大哭,導致衛楠被幼兒園那幫小土匪嘲笑了一個月的陸又又同學。

書香門第,翩翩君子,裝得有模有樣的,可惜,衛楠早就知道了他惡劣的本質。

陸家和衛家最大的相似點,就是那兩個變態的哥哥和兩位飽受欺凌的妹妹之間,非常詭異的相處模式了。

有這樣的哥哥,的確是倒了八輩子霉。

十九章怎樣才最丟人

在終於看完《消失的屍體》之後,衛楠摸著下巴笑得特別邪惡。怪不得祁娟說挑刺撿骨是件有趣的事情,果然,挑陸雙的毛病實在是太有成就感了。目前連載的一個案子叫做「太平間的哭聲」,題目依舊是陸雙喜歡的變態風格。這個案子的關鍵在於死者死亡時間的確定,因為精確的死亡時間牽扯到一大堆嫌疑犯的不在場證明是否有效的問題。陸雙在推理的時候犯了個很大的錯誤,被特意兩眼放光挑他錯的衛楠給發現了。

衛楠激動得快熱血沸騰,這么大的失誤,陸雙啊陸雙,看你還敢囂張!帶着得意的笑容,打開跟陸雙的聊天窗口[木南]:我發現了你文中一個很大的bug,哈哈哈哈。[又又]:哦?我怎麼覺得你像是發現了金子?深呼吸一下,別太激動了。

靠,他居然如此淡定?衛楠翻了個白眼,吞了吞口水,繼續激動地打字,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打,噼里啪啦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裏迴響着。[木南]:人死後屍體會僵硬,軟化是在40小時后開始的,如果環境溫度升高的話,屍僵軟化會加速的,不需要40小時那麼久,不用30小時就可以了,所以你家女配男配那一堆人的不在場證明都是不成立的哦~因為死者的死亡時間根本就被你推錯了10個小時多啊啊~你忽略了環境對屍體的影響,嘿嘿,快去改過來吧!那邊估計是被衛楠一長串的字給嚇到了,沉默了良久之後,才發來一句——

[又又]:同學……死者卧室里有空調。衛楠震驚。[木南]:呃?空調?[木南]:這樣啊……嘿嘿……不好意思,我忘了……那你忙吧……衛楠揉了揉臉,感覺自己的臉突然變熱了。陸雙又發來句:「呵呵,我知道你迫切地想要找我毛病的心情,不過,你還是再修鍊一陣子吧……」衛楠從來沒覺得如此丟人過,臉都紅了起來。還沒丟人夠,那邊又發來句:「我文下那個整天砸負分長評的人,是你?」

衛楠嚇了一跳,那可是彪悍的祁娟姐姐……「不是不是,絕對不是我!」「哦~不是啊~」衛楠欲哭無淚,這種情況下再多的解釋都會讓對方認為自己在故意掩飾吧?雖然我很想挑你的錯,可是,那些負分評論真不是我砸的……在今天之前我都沒看過你的文……我不過是看你不順眼,挑了個自認為很嚴重的錯,還被你倒打一耙。真是太丟人了。太丟人了。「對了,楠楠你要七彩貝殼對吧?」「開玩笑的,呵呵。」衛楠訕訕地打過去這行字,有時候會有種奇怪的感覺——陸雙是把自己當小朋友來捉弄的。

那頭的陸雙突然發來個文件,衛楠接了,打開來看,是一張圖片,用彩虹字體寫了四個特大號的字——「七彩貝殼」。看着那四個Q版的可愛字體,這不是擺明了說自己幼稚么?衛楠差點氣到吐血三升,忍了好久之後,才假惺惺地發過去一行字「謝謝你,我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貝殼。」「不客氣,再給你一份見面禮吧。」衛楠愣在原地看着電腦屏幕變黑,下面的燈還亮着,鍵盤的指示燈也亮着……可就是屏幕黑了。

搞什麼啊?死機了你趕緊重啟啊,重啟了給我死回來,怎麼一直卡在那不動了?衛楠剛要手動重啟,結果屏幕突然亮了,QQ對話窗口也彈了出來。陸雙發來個微笑的表情,加了一句:「黑屏大禮,喜歡嗎?」然後衛楠的電腦桌面又突然黑了一下,又亮了。衛楠茫然地看着電腦突然不像自己的電腦,良久之後,突然意識到——陸雙這廝是學計算機的!還是遊戲程序開發人員,說不定還當過黑客?他那技術別提有多牛了,也不帶這樣欺負咱小老百姓的吧。憤怒地發過去一句:「你給我電腦發病毒?」那邊的陸雙語氣依舊非常悠閑:「沒有啊,遠程控制幫你換了下桌面,順便給你黑個屏,刺激一下你的神經。」衛楠無語的看着那對話窗口。原來不是死機,只是黑了個屏,順便刺激一下神經,很好很好,刺激得我都想殺人了。

發去個鄙視的表情,「你精通電腦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比你高級多了,我還精通人腦呢。」

「呵呵。」「笑什麼笑?」「我稍微給你『了不起』一下。」說完,衛楠的電腦就突然不受控制了。衛楠握著滑鼠使勁動,指針卻根本不聽話,反而被陸雙操作著,打開了「我的電腦」,然後一個盤一個盤的亂點一通。聊天窗口那裏,某人還在笑:「讓我們來看看木南姑娘的電腦里有什麼好東西吧。」

衛楠咬牙切齒,在他點到F盤的時候突然後背一涼——完了!!那個F盤是祁娟姐姐從來不讓人動的地方,因為那裏全都是成人影片,比三級片更高級的尺度,是祁娟姐姐無聊了一邊吃蘋果一邊解悶的時候看的,其中不乏一些暴力血腥場面,辮子夾子道具齊全的變態電影,還有什麼世界N大禁片……衛楠嚇得臉色發白,萬一被那傢伙點開,實在是……丟人丟大了,到時候就算磨破嘴皮解釋這電腦不是我的,他信么?可如今電腦完全不受控制,眼看那滑鼠就要點到F盤了,衛楠狗急跳牆,按了一下關機鍵居然沒反應,趕忙騰地一下站起來把電源給拔了。呃?祁娟的電腦是筆記本……不同於自己的台式機,拔了電源她還有電池呢……總不能把筆記本翻過來拆電池吧?衛楠欲哭無淚地看着陸雙發來的那句信息「你怎麼存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副感嘆狀的語氣:「喂,也太多了點兒吧……幾百部呢。」看着那一排齊刷刷的rmvb格式的電影,還分類排好的,18禁21禁,衛楠瞬間漲紅了臉。

就算再冷靜,被男生髮現自己偷偷看這些東西還真是件挺尷尬的事情,雖然這個「黑鍋」是祁娟姐姐產的,可現在也只能咬牙切齒替她背起來,免得解釋起來反倒像掩飾,越抹越黑。

衛楠只好破罐子破摔,拿起手機,發去一句短訊:「我愛幹嘛不用你管,快把電腦還我。」

「我不管。」陸雙一邊回短訊,一邊控制了衛楠的電腦,把幾個超級暴力影片給刪了,動作那叫快,狠,准。「楠楠,以後不要看這些了。」衛楠想找地縫鑽都找不到,只好翻了個白眼,見滑鼠可以控制了,趕忙關了機,那動作快得就像被電擊一樣。良久之後,陸雙發來條消息:「早點睡,你明天不是還要看日出嗎?」裝作若無其事的平靜樣子。衛楠紅著臉按鍵回復,手指直打哆嗦,「嗯,你也早睡吧。」「我今晚跟周放一起通宵趕文,你先睡吧。」「呃……好……那你們加油……」「嗯,晚安。」衛楠的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複雜得很。從小到大,雖然經常出糗丟人,以前最多把臉丟去太平洋,可這次……直接把臉丟去了火星啊。

不知道他會怎麼想,會覺得衛楠「饑渴難耐」嗎?還存了這么多片子,簡直是個「色情暴力女」嗎?哦……NO……祁娟姐姐你害死我了.衛楠直到凌晨的時候才睡着,夢裏,天上開始下電影,就跟下冰雹一樣接連不斷,甚是壯觀。一張接一張的光碟把衛楠整個人給活埋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喘著氣起床的時候,窗外已經大亮,枕邊的手機也亮着,打開一看,是二十多個未接來電,全是陸又又打來的。衛楠愣了愣,有沒有必要啊,連續打二十多個電話,他那鍥而不捨的革命精神也太強大了吧。

難道有什麼緊急事故?疑惑地回撥過去,預料之中的聽到陸雙好聽的聲音。聲音刻意壓低了,帶着淡淡笑意,暖暖的如同春日裏的風,吹得衛楠精神抖擻。「你終於起床了,楠楠。」「……你打電話有事?」「叫你起床啊,你不是要看日出嗎?」衛楠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祁娟和原元都不在屋裏了,拉開窗帘,窗外風光秀麗,日出早就過了,那太陽已經掛在頭頂了……「呃……昨晚睡太遲,早上沒起來。」「我給你打了二十多個電話都沒能把你吵醒,你的睡功堪稱中華一絕啊。」陸雙輕聲感嘆著,末了又加了句:「別告訴我,你調靜音了?」衛楠點頭:「我睡覺的時候手機都是調靜音的。」「……浪費感情。」「呵呵,陸雙你在哪呢?」「機場,我要登機了,下午過去給你相機。」「嗯好。」「對了。」陸雙輕笑的聲音透過電話傳過來,「以後我說不定會用這種方式叫你起床,你最好把手機聲音調回來,這是你家衛太后的吩咐,我不敢不從。」掛了電話之後,衛楠非常汗顏地看着手機顯示的音量3,其實根本沒調靜音,陸雙的二十多個電話自己居然沒聽到,實在是睡成了死豬,果然是中華一絕的睡功……估計有人拿刀把人肢解了,衛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把手機音量調到了最大的5,然後到鈴聲下載中心專門下了一個鈴聲,給陸雙單獨設置了。

那個鈴聲,是公雞聲嘶力竭的鳴叫聲——咯咯咯咯,無限循環。

二十章中華一絕睡功

直到將近中午的時候,祁娟和原元才汗流浹背地回來了。祁娟本來和原元聊得挺開心,一進門,見到衛楠就冷下臉來。倒是原元,一臉燦爛笑容蹭到衛楠耳邊,壓低聲音道:「楠楠,海上日出可真漂亮,真壯觀,真……」在她把形容詞用光之前,衛楠趕忙打斷了她:「打住啊,別再刺激我了,跑這么遠到海南來睡過頭,我已經夠悲憤了!」被祁娟白了一眼:「你也知道?跑海南來睡大覺你真夠創意的!我今早使勁兒搖你都沒搖醒,你還真是隨時隨地都可以睡死。」挑了挑眉,斜了衛楠一眼:「下午去海邊,別告訴我你要穿着牛仔褲去鑽沙灘。」

「我當然有帶短褲來。」衛楠笑着摸了摸鼻子,轉身去衛生間換衣服,還能聽見祁娟和原元在那大聲說:「真是一流睡功啊!」「你不知道她高中的時候,做廣播體操都能睡着,服了!」「那豈不是跟豬一樣啊,吃了睡睡了吃的。」「去申請吉尼斯世界記錄好了。」之類的評價。

衛楠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狠狠揉了揉臉,再用冷水沖了一把,這下倒是徹底清醒了。剛換完衣服出去,就聽到祁娟姐姐一聲冷笑:「我電腦怎麼回事?!」衛楠嚇了一跳,趕忙衝過去祁娟身邊,一臉緊張地看向屏幕,「祁娟你電腦怎麼了?」那擔心的神色,就像看着自己最最親密的愛人。

祁娟無奈地撫了撫額,沖衛楠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昨晚是你在玩電腦吧。」

衛楠捏了捏手心的汗水,裝作若無其事地笑道:「可能中毒吧。」「中毒?」祁娟狐疑地看了衛楠一眼,又看回閃個不停的屏幕,「我這電腦用了三年,早就修鍊成百毒不侵的老妖了,怎麼一到你手裏就中毒?」衛楠繼續笑:「或許海南的毒比較厲害,這里好多毒梟的……」「少跟我貧嘴,你昨晚上什麼不乾不淨的垃圾網站了?給我染上毒。」祁娟一邊說,一邊打開殺毒軟件,「唉?殺毒軟件都打不開了,你還真有吸引『奇怪生物』的體質啊,染個病毒都染這么強的。」衛楠心裏暗自詛咒着陸雙,不知道是不是他給電腦放病毒了,那個衰人,真想抽死他。

「沒事,先關了吧,我有個朋友是電腦高手,晚上找他給你修。」衛楠誇下了海口,暫時穩住情緒略微激動的祁娟。祁娟看了衛楠一眼,突然詭異一笑:「染個毒倒沒什麼,我就怕啊,我那些珍藏……給弄丟了。」衛楠手心裏又出了一層汗,你那珍藏,的確已經丟了。不過,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說是病毒給弄沒的,跟我沒關係,完全是病毒犯的罪。想到這里,衛楠心裏又開始偷笑。

還沒笑夠,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咯咯咯,咯咯咯,無限循環,就像農家裏早上叫人起床的公雞,鳴叫的聲音非常貼近大自然,極度逼真。原元掀開窗戶好奇地探頭出去:「這里居然有人養雞?怎麼這會兒才叫。」

祁娟當了大半個月的實習律師已經練就了敏捷的反應能力,馬上找到了聲音的來源,迅速從衛楠手中的牛仔褲口袋裏掏出一隻手機來,在手裏把玩了一番。「挺個性的鈴聲嘛,設給誰的呀?」一臉玩味的笑容。衛楠笑:「給我的人工鬧鐘。」祁娟則一針見血地說了句:「還雞叫?你不覺得就算你設置的是獅子吼,你睡死了也起不來么?」衛楠汗顏,姐姐你不要每次說話都這么讓人悲憤好不好。祁娟看了眼來電顯示中的陸又又,意味深長地一笑,把手機遞過來:「快接吧,你家……陸又又。」衛楠接過手機,在祁娟虎視眈眈的目光洗禮下,只好硬著頭皮開口:「陸雙,什麼事?」

「楠楠,我到海口了。」衛楠嚴肅道:「嗯,恭喜你,成功着陸。」那邊無視了衛楠的玩笑,繼續說道:「你下午的行程怎麼安排?」衛楠從桌上翻出旅程安排表,照着念:「十二點去附近的餐廳吃旅行午餐,十二點半坐着汽車沿海觀光,下午五點後涼快一點了去沙灘,可以自己下水游泳,晚上有個小型的篝火晚會和燒烤。」

祁娟一直盯着衛楠看,似乎想透過手機看到那一頭去觀摩一下給衛楠打電話的人長什麼樣。衛楠終於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把手機通話處用手按住,對祁娟道:「祁娟姐姐,這位是陸雙,我哥的朋友,上次聚會的時候你見過的那位,你就別盯我了,盯得我兩腿發軟脊背發毛。」其實衛楠很想說,這位就是你喜歡用負分長評來砸的可憐作者……也是刪掉你珍藏並弄壞你電腦的變態高手……當然,這些只能暗自腹誹,表面上還得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笑着說:「他還真是個挺個性的人,一見面就說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良久之後,祁娟才笑了笑,別過頭去,對原元說:「小元啊,此地無銀三百兩,欲擒故縱這一招,玩得真不錯。」原元回頭,莫名其妙道:「啊?」衛楠沖祁娟微微一笑,沒有說話.此時,那頭的陸雙也心有靈犀般把手機收了回去,對旁邊一臉悠閑的周放道:「我請吃飯,加上她,如何?」周放聳肩:「既然是你請客,加上誰不需要問我意見吧……誰付錢誰是老大啊。」

陸雙笑得意味深長,「可是,我需要利用一下你的面子嘛。」說完便拿起手機,對上正好拿起手機的衛楠,輕聲道:「楠楠,旅行餐沒什麼好吃的,基本上都是塞牙縫的那種蝦米和貝殼,過來我這里吧,周放說要請你吃飯。」周放一臉受不了的表情,埋怨道:「被你請吃飯的代價就是犧牲我的色相嗎?」

被陸雙笑着看了一眼:「你有色相可以犧牲嗎?」周放無奈:「好吧,為兄弟兩肋插刀,順便有免費午餐吃,也挺不錯的。」

陸雙點了點頭,拿起手機繼續說:「好嗎?同意的話我過來接你。」「啊?!」衛楠震驚了良久,才把差點脫臼的下巴合回去,「周……周放?請……我……吃飯?」「是的。」陸雙輕笑:「你的偶像跟你想像中差距挺大的,你要做好幻滅的思想準備。」

「呃,沒事,我昨晚已經充分意識到了,並且親自體驗過了。我也挺想見見他本尊的。」

「那我跟周放先去酒店放行李,等一下我過來接你。」「嗯。」掛了手機之後,衛楠一臉悲傷的表情,抓住祁娟的手:「小娟,你還記得我喜歡周放這廝,喜歡了多久嗎?」祁娟沉思片刻:「四年吧?你從大一就追他的連載。」衛楠長長地吐了口氣:「是啊,都四年了……」祁娟笑:「怎麼突然這么感慨?」衛楠沉默良久后,才總結性的說出一句話:「悲劇延續了四年,我也挺不容易的。」

衛楠回頭去衛生間又把衣服給換回來,穿了簡單的牛仔和T恤,對着鏡子裏的臉,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其實衛楠只是單純喜歡周放的作品,欣賞他的才氣和個性,對他本人沒什麼奢望和幻想。不過差距太大的時候,也覺得挺鬱悶的,原本以為他起碼是個風流才子吧,誰能想到,居然是個痞子啊,還一臉陰笑着叫自己「弟妹」,真想從電腦鑽過去抽死他。出門的時候,看到了陰笑着的原元,衛楠左移一步,對面的原元就右移一步擋住她,兩眼放光地直直盯着衛楠看。衛楠無奈:「想幹嘛?」原元一臉溫柔笑意:「楠楠,聽說周放要請你吃飯啊,帶我一起去嘛。」

某位圓圓的生物還真是把吃放在第一位,上次吃了老媽一盤排骨就把我賣了,我還敢帶你去么?

衛楠一邊換鞋一邊笑:「你又不是他的書迷。」原元拍拍胸脯,保證道:「誰說的?我這人可文靜了,一點兒都不像你那麼狂熱,雖然從他的處女作就開始看他的文,只不過,我對他的喜歡比較內斂而已。」說完還故作羞澀地握了握衛楠的手:「真的,很內斂的崇拜着他。」是啊你內斂,你非常內斂的在分手的時候把男朋友給揍了,非常內斂的在卧室里貼滿了偶像劉德華的大頭照,非常內斂的喜歡了周放好幾年卻根本不知道周放是高咱幾屆的中文系師兄……

衛楠無語:「那你說說他處女作叫什麼吧。」原元思考良久之後,才篤定地道:「消失的屍體。」衛楠和祁娟相對一看,同時翻了個白眼,不理原元了.結果,在陸雙坐着計程車到達酒店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並排站立的三個女生,站得筆挺筆挺在那等著,迎面吹來的海風吹散了三位的頭髮,風中凌亂的三人,彷彿海邊整齊排列的椰子樹。

陸雙微微翹了翹嘴角,喚道:「衛楠。」衛楠點了點頭,嚴肅地拉過祁娟:「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死黨,叫祁娟,上次聚會的時候見過的。這位是我舍友,叫原元,上次去我家吃飯的時候見過的。」說完便自動退到後面,讓兩位死黨上去熱情地招呼陸雙。原元抓住陸雙的左手握了握,笑的意味深長:「你怎麼也來海南了,真……巧啊~」尾音故意上揚,陰陽怪氣的。陸雙微笑道:「出差而已。」祁娟嚴肅地點點頭,「陸雙,我可經常聽楠楠提起你啊。」被衛楠捅了一胳膊,祁娟依舊波瀾不驚,禮貌地伸出手來:「很高興見到你,我是楠楠的好朋友,祁娟。」然後抓住了陸雙的右手。左右手都被抓住,就跟被押的犯人一樣,陸雙倒是毫不介意,很有禮貌地雙手晃了晃,一次性握兩隻手,還一臉淡淡的微笑,「兩位,幸會幸會。」衛楠在旁邊拚命忍着笑。如果告訴祁娟跟她握手的人便是她整天看不順眼的那位作者,她會是什麼反應?如果告訴陸雙,他正握手的人便是每天挑他毛病給他砸磚的那位變態讀者,他又會是什麼反應?

當然,衛楠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有些樂趣,自己偷着樂就好了,不一定要跟人分享的。

誰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有時候自己偷着樂,而別人全蒙在鼓裏當傻瓜,那感覺才叫爽。

看着面前非常紳士地跟自己兩位好友握手的陸雙,衛楠突然挺同情自己的。

這幫損友,能不能稍微把狼尾巴藏一藏?

二一章和偶像的會面

坐在計程車上的時候衛楠一直在笑,陸雙在旁邊一臉平靜地看着她笑。良久之後,衛楠咳嗽一聲止住笑意,扭頭嚴肅地問:「你昨天給我電腦發病毒了?」

陸雙微微翹了翹嘴角,用一句老話說:「我怎麼會做那麼沒品的事情。」

衛楠驚訝道:「可電腦真中毒了,殺毒軟件都啟動不了。」陸雙的嘴角上揚的弧度更高了些,扭過頭來對着衛楠的眼睛,輕聲解釋道:「最近有一種新的病毒叫衝擊波,專門攻擊殺毒軟件的漏洞,會讓電腦不斷自動重啟。」說完又故作平靜地道:「沒關係的,我回頭幫你處理一下。衛楠點頭微笑:「謝謝。」之後便沒話說了。衛楠扭頭看着窗外的風景,心裏卻在想着:好你個陸雙,真當我是電腦白痴呢?雖然我沒你那麼高水平,不過我高中就接觸電腦了,衝擊波這病毒早就有了,學校電腦就中過,那麼多殺毒軟件都可以搞定它,怎麼可能導致祁娟的正版瑞星癱瘓掉?那病毒……其實就是你放的吧?還是你自己生產的吧?你故意弄死電腦然後再修好它,以表現你高超的計算機水平吧?衛楠輕嘆口氣,唉,現在想來,遇到陸雙真是個悲劇,別說自己得在大清早接受他特殊的魔音摧殘,連朋友都被他弄得集體得了「紅娘病」,甚至連朋友的電腦都被他整得癱瘓了,多米諾骨牌般的連鎖反應,打亂了整個的生活節奏。衛楠扭回頭來,見陸雙正打開窗戶悠閑地看着窗外,海風吹散了他的發,露出完美的側臉線條。

衛楠又把頭扭回去,也學着他,打開了窗戶.夏日的午後,計程車在寬闊又整潔的街道上穿行而過,路旁的椰子樹整齊地排列起來,在海風吹拂下輕輕搖擺着枝葉,像是夾道歡迎著遠方的來客。迎面吹來的海風輕撲在臉上,溫暖柔軟,帶着海水微鹹的味道。衛楠微微翹起嘴角,看着遠處海天一色的美麗風景線。今天的溫度不算太高,海風吹得人很是舒爽,遠處明亮的天空和深藍色的海洋連在一起,海邊熱帶風情的綠色植物在風中舞動着身姿,清新的空氣讓人的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

衛楠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兒時的時光里,衛家和陸家也曾開着車一起出去旅行過,那時的自己因為年紀太小的緣故被兩個哥哥欺負,衛楠鬱悶之極便在沙灘上用腳丫子寫出一個「雙」字,寫得太肥的緣故,看上去像是「又又」。惱恨他燒了自己頭髮的衛楠,在那兩個字上大大地打了一個「叉」,然後用沙子把它埋掉了,嘴裏詛咒著,陸又又你從我面前消失,最好永遠消失。

詛咒很快生效,後來陸家便搬走了。年幼的衛楠也漸漸淡忘了兒時的日子裏,有那樣一個喜歡捉弄自己的男生住在自家對門的隔壁。有那麼一個叫陸又又的男生,在學校做着乖乖的模範學生,一放學便成了混世魔王,想方設法欺負比他小的孩子們。如今再次相遇,眼前的男子卻是一臉優雅的笑意……和一肚子可怕的壞水。

果然,日照的不同導致了性格的扭曲。陸雙同學在南方生長了幾年吸夠了濕潤的水汽,去北方生長了幾年又吸夠了強烈的陽光,南方和北方的變態精華在他身上完美地結合了,最終成長成一個綜合型鬼畜分子。再次扭頭,對上陸雙微笑的眼,衛楠不禁頗為無奈地笑了起來。陸雙啊陸雙,年紀小,不代表不記仇。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拿什麼整死你,真是一件值得深思的哲學性問題.計程車停在一個相對安靜的大院子裏,面前是一家海鮮城,似乎剛剛開業,還有消費三百送一百的折扣活動。據說是有海南的讀者給周放推薦的,當然這據說是據陸雙說,真實性有待考究。

跟着陸雙往樓上的包間走去,衛楠突然覺得有點緊張。喜歡周放的書已經四年了,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見到本尊,知道這位名氣很大的暢銷書作家是T大的校友,對衛楠來說已經算一件挺榮幸的事情,對那位傳說中的中文系才子,衛楠始終抱着仰慕的態度,如今要跟人近距離接觸,衛楠反倒覺得心情很是複雜,那緊張感就跟「醜媳婦見婆婆」似的。

門被陸雙推開。陸雙很紳士地做出個「請」的手勢,讓衛楠先進。衛楠卻覺得陸雙那「請」的動作,像是推人跳懸崖。深吸口氣,邁步進屋,故作鎮定地抬起頭來,看到的畫面是——某位周姓同學毫無風度在那吃螃蟹,雙手抓着螃蟹腿使勁扯,扯不動還很是苦惱地皺起了眉頭,聽到門開的聲音之後,周放抬起頭來,看了衛楠一眼,嘴角露出個戲謔的笑意來,把沒吃完的螃蟹用帥氣的投籃動作扔去了一邊,擦擦手,聳聳肩,笑道:「不好意思,我太餓,先吃了啊。」然後目光移向陸雙:「你們動作挺快的嘛。」什麼叫幻滅啊幻滅,就是這一幕的「風流才子吃螃蟹」。衛楠怕自己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來,只好忍着笑,垂下了頭。陸雙很自然地為衛楠拉開椅子,讓衛楠坐在旁邊。自己則在周放的對面坐下,指了指旁邊整整一盤子的螃蟹腿,調笑道:「你餓瘋了?」周放無奈狀聳肩:「我多可憐,一下飛機就接到責編的催命電話,我奔回家就一直寫文啊寫文,昨晚通宵,今天又沒吃早餐,我的胃快餓抽筋了。」陸雙笑了笑,按了旁邊的按鈕叫服務員過來,開始點餐。當然先把菜單給了衛楠,衛楠接過之後悶頭點菜,隨便點了幾個價格不貴的海鮮,之後便把菜單拿給了陸雙,輕聲道:「你點吧。」雖然周放用一種非常「友好」的目光打量著自己,衛楠總覺得他那欠扁的樣子簡直是一隻搖著尾巴的大尾巴狼,陸雙應該還沒告訴他自己是他書迷的事,因為他的目光里透著濃濃的「兄長」味道,那還真是一種看「弟妹」的眼神。衛楠被看得不自在,對陸雙微笑道:「我先去趟洗手間。」陸雙點頭:「嗯,出門右拐。」.等衛楠走後,周放才長長地吐了口氣,「你的品味還挺獨特的啊,這么簡單的女生,牛仔褲加單色T恤,超自然中長發,頭上一個髮夾都不戴也不扎個辮子啊,到底是單純的,還是懶的呢……」

陸雙笑不作答。周放繼續哀嘆:「我還以為以你的眼光,看上的是那種女人味十足的御姐,一頭捲髮,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化了精緻的妝容,提着時尚的皮包,非常性感的女性同胞。」陸雙嚴肅道:「我沒那麼惡俗。」周放調笑道:「嗯嗯,你超凡脫俗。」陸雙一邊給周放開了瓶啤酒,一邊微笑道:「各花入各眼吧,你家那位我也看不順眼啊。帶她來跟你認識一下而已,我尊重你發表評論的權利,不代表我會認同你的觀點。」

「……好吧,你喜歡就好,我不做評價了。」周放聳聳肩,接過陸雙遞來的杯子,喝了口啤酒,又道:「對了,她不知道你對她有意思?怎麼我覺得她看你的眼神兒跟看兄弟一樣。」

「當然。」陸雙笑道:「若是知道了,以她的性格,肯定會躲開我,抵觸我。所以在她對我有感覺之前,我會無限拖延攤牌的時間。」「為什麼不主動出擊?似乎不像你『瞬間整死一台電腦』的霹靂作風嘛。」周放笑道。

陸雙沉默了良久,久到杯中的酒再次被周放喝光的時候,才開口,輕聲道:「因為,她愛着一個人,愛得……很深刻。」周放不說話了,微笑着搖晃起手裏的杯子,等着陸雙繼續說下去。陸雙則輕輕嘆了口氣,平淡地說:「我不想給她任何壓力,她已經……很辛苦了。」

周放也沉默了,片刻后,才揉了揉太陽穴,無奈道:「我還以為你們是定了娃娃親,從小就看對盤的那種青梅竹馬。」陸雙笑道:「我就算再早熟,也不會在八歲的時候喜歡上一個人吧。」「哦……」周放瞭然狀,「那你八歲的時候欺負她,不是『喜歡就欺負』的幼稚孩童思想?」

陸雙正經道:「不是,那時候只覺得衛家小妹的辮子很可愛,我想揪一下玩玩而已。」

「然後你就一把火把人家辮子給燒了……」陸雙嚴肅道:「她蹲在我家花園前面,一頭亂髮,我以為是雜草窩來着。」

「……」.門被推開,兩人同時笑了笑,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倒著酒。衛楠卻突然覺得屋裏的氣氛有些奇怪,走到旁邊調低了一下空調的溫度,這才過來陸雙身邊坐下。服務小姐推著車子端來了菜,鮮嫩的海鮮在盤子裏擺出各種漂亮的形狀,周放兩眼放光,毫不客氣就開吃了。「風流才子狼吞虎咽吃螃蟹」的畫面要是被拍下來發去論壇上,周放的書迷幻滅的幾率絕對會高達99.9%。衛楠看了餓瘋的周放一眼,頗為無語,看着滿桌的海鮮,更加無語。衛楠對海鮮並不熱衷,蝦蟹之類的東西吃起來太麻煩,又要剝皮又要蘸醬,還吃不飽。最喜歡一碗拉麵搞定一頓飯,當然,周放不可能請人大老遠跑來吃一碗拉麵,衛楠只好陪在兩人身邊,默默剝著蝦,剝半天才能吃到那麼一點點的肉,都不夠塞牙縫的,讓衛楠非常鬱悶。

片刻之後,碗裏多了一隻剝了皮的蝦,衛楠抬頭,見周放笑眯眯地注視着自己:「師妹嘗嘗看,不錯的。」陸雙扔給周放一個會意的眼神,也一臉微笑夾來一隻剝好的螃蟹,「多吃一點。」

衛楠受寵若驚,看着兩位男士非常溫和的笑容,只覺得自己被當成珍稀動物給圍觀了,那感覺實在是驚悚異常,就像屁股下面放了釘子盤,讓衛楠坐立不安。「我自己來,你們不用管我。」一邊用視死如歸般的眼神拒絕著兩位的熱情,一邊把自己的碗攬到胸前保護起來。他倆倒是不夾東西了,自顧自地話起家常來。「你跟出版商的矛盾解決了嗎?」陸雙問。周放皺眉:「我可不想站在法庭上當被告,被眾人圍觀的感覺很不爽,正私下談判呢。」

「就你那我行我素的作風,已經惹毛了好幾家出版商了。」周放聳肩:「沒辦法,我是囂張慣了的人,不想任憑他們擺佈,利用我來炒作。」

「跟老東家翻臉,你那新書籤得還順利?」「六月上市,你呢?」「應該是跟你同一批的,我們的文歸在出版社計劃的一個系列裏。」衛楠終於可以插上話了,扭頭問陸雙:「你的書要出版了?」陸雙微笑道:「是啊,消失的屍體要出了,到時候送你一本,給你玩找茬。」

衛楠汗顏,那天找茬找錯地方,已經夠丟人了。周放笑着從旁邊的包里拿出一本書來,遞給衛楠:「給師妹的見面禮,不要嫌禮薄哦。」

衛楠一看是簽名書,瞬間激動得熱血沸騰,剛想接過書來說謝謝,卻被陸雙擋住。

陸雙笑着看向周放,「只有一本,你真好意思拿出來。」周放恍然狀又從包里拿出一本:「差點忘了,其實我帶了兩本!」「這不是上下冊嗎?也算一本吧。」陸雙繼續微笑。周放嘆氣:「你夠了啊,我那麼遠背這么重的書不容易,裏面簽的可是毛筆字,只此一家,絕無二版。」說完又笑着遞給衛楠:「給師妹的見面禮,沒什麼好看的,回去當擺設還不錯。」

那書是周放《永恆之地》的百萬銷量紀念精裝版,當時在網上預定火爆,衛楠排隊都沒排到,裝幀非常精緻,還有個漂亮的大盒子可以把書放進去綁好。雖然那盒子挺有「棺材」般的變態感,倒也挺符合周放的風格。衛楠打開書,看見裏面非常個性的毛筆字——「給衛楠,祝一切安好。周放於XX年X月。」瀟灑的狂草啊狂草,絕版啊絕版,這個面子賣得真是大,不知道把這書拿去淘寶拍賣可以賺多少錢?雖然拿到了夢寐以求的限量版簽名書,可惜的是,周放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忠實書迷,送這簽名書也是出於陸雙的面子,再加上剛才那令人震驚的吃螃蟹畫面,衛楠嘴角忍着不抽筋忍了一個小時,腹中的腸子都糾結成麻繩了。離開海鮮城之前,衛楠再次去了躺廁所,趁著四下無人狂笑了一通把腸子給擰回來,然後對着鏡子非常無奈地深深吸了口氣——祁娟啊,你可知道我對你的好。心裏清楚陸雙就是你崇拜的變態作者卻不告訴你,那是一件多麼「痛並快樂着」的事情啊。

二二章狂暴中的祁娟

衛楠還在洗手間磨蹭,周放不知道從哪個朋友那裏借來一輛車,威風凜凜地坐在駕駛座上,還戴了副墨鏡,沖陸雙招手。陸雙走了過去,微笑着說:「反正明天才去簽合同,今天下午是自由時間,你又借了車子,不如我們也去海邊觀光旅遊?」周放哀嘆:「你就忍心讓我一個通宵一宿的『可憐作者』帶着你去『觀光』啊……」

陸雙淡淡道:「非常忍心。」周放無奈了,正經道:「陸雙君,你追女朋友不需要把我搭上吧?」陸雙微笑:「需要的。」某些人的厚臉皮真是直追長城啊,追上厚度,現在開始追長度了。周放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好吧,我有條件。」陸雙笑:「請說。」周放思索片刻,突然翹起嘴角,壞笑道:「將來生了孩子,認我當乾爹。要是生了雙胞胎,送我一個養吧。」陸雙咳嗽一聲:「您也太……深謀遠慮了。」周放繼續壞笑:「我習慣用可持續發展的思維來分析問題啊。」陸雙拇指抵著下巴,故作嚴肅地想了想,然後抬頭道:「好吧,生了孩子認你當乾爹,生了雙胞胎,就送你一個養。」周放倒是怔住了,一人答應得怎麼一么乾脆?殊不知,陸雙在扭頭的瞬間,嘴角揚起個得意的壞笑——周放啊周放,虧你是寫推理小說的大作者,練就了慎密的邏輯思維能力,怎麼一次卻忘記了關鍵的人稱代詞,沒有指明是「誰」生孩子呢?一么乾脆就答應你,實在是你話里的漏洞太大了啊,將來隨便讓我家豬啊狗啊的生一對崽崽,認你當乾爹,甚至送你養,那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

陸雙還沒得意夠,周放突然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答應得一么乾脆,可別是想給我送只狗崽吧……」陸雙笑:「被你發現了。」.慢動作的衛楠終於出現,陸雙禮貌地問道:「你坐前面?」衛楠搖了搖頭,很自覺地走到後排坐下。怎麼說都是他們比較熟,共同話題多,自己坐周放旁邊難保不會一時激動給他一拳什麼的。可惜車子一發動,衛楠就後悔了。陸雙開車那叫抽着鞭子駕馬車,周放的等級更是升了一個層次,直接把汽車當成了飛機開。

周放的駕車技術非常牛X,據說是業餘飆車愛好者,還在某地參加賽車俱樂部,飈到那麼高的車速依舊一臉悠閑鎮定的表情,還把音樂開得很大聲,瘋狂得很。坐在他旁邊的陸雙同樣一臉悠閑,在車子搖晃的時候只是優雅地伸手,抓一抓旁邊的扶手意思一下。可憐了後排的衛楠,就像那海面上飄零的船,一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壯烈表情,伸出雙手,撐著車內壁,跟着音樂的節奏左右晃啊晃的,不倒翁一般可笑又凄慘。衛楠真想大吼一聲:「變態啊!你能開慢點兒嗎!」可是,怎麼說那人都是自己的偶像,對偶像罵出「變態」一兩個字還是挺有挑戰性的,衛楠只好默默咬牙忍受胃中翻騰的不適感。突然,陸雙想到什麼一般伸手關掉了音樂,扭頭對周放道:「你開慢點。」

周放疑惑狀:「一里路面寬闊又沒車,正好飈一下,怎麼了?」陸雙輕聲道:「衛楠暈車。」周放扭頭看了衛楠一眼,大大的墨鏡遮住了他的半張臉,只露出雕刻般美好的唇形正微微揚起,露出典型的痞子式壞笑,「哦~暈車啊~」尾音故意上揚,一副調戲人的口吻,「暈車怎麼不早說。」然後,瞬間把車速減了下來。衛楠一才長長吐出口氣,沖陸雙感激地一笑:「謝謝……」陸雙微笑着點頭:「不客氣。」周放則在旁邊帥氣地捋了捋頭髮,打開窗戶吹了個口哨,輕笑道:「一年頭,做燈泡,也要做個有型,又帥氣的,高級日光燈。」衛楠疑惑道:「你說什麼?」周放笑:「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有了強烈的創作靈感。」衛楠真想抽他,咬牙忍了忍,才無視他的壞笑,扭頭對一臉淡淡微笑的陸雙說:「到酒店之後,你能幫我修一下電腦嗎?」陸雙點頭:「好。」.因為在旅行的緣故,中午大好的睡眠時間縮短到了一個小時,對原元來說一點睡眠時間根本不夠塞牙縫,於是抱着本書躺在床上消磨時間,祁娟姐姐則陰沉着臉,反覆折騰那半死不活的電腦。

衛楠先敲門進來,確定兩位損友穿戴整齊之後,才沖祁娟燦爛一笑:「小娟啊,我讓陸雙來幫忙看看咱的電腦,好吧。」祁娟點了點頭,看了衛楠身後的陸雙一眼,一臉不情願地讓了個位置。對祁娟來說,電腦是生命般寶貴的存在。陸雙走到桌前坐下,看了眼電腦,然後非常鎮定地按了重啟鍵,在兩位女生愣神之際噼里啪啦敲了一連串字元進去,只見藍底的屏幕上閃爍著一串英文後面還有百分數在跳動着,片刻之後,電腦正常啟動了。陸雙微微一笑,握住滑鼠點開殺毒軟件,更新升級,直起身來,聳聳肩:「好了。」動作真是一氣呵成的順溜。祁娟看了眼瞬間活過來的電腦,狐疑地問:「你確定我電腦沒問題了?」

陸雙扭頭看了衛楠一眼,然後沖祁娟笑得非常詭異:「一是……你的電腦?」

祁娟皺眉:「有問題嗎?」陸雙看向衛楠,衛楠馬上別過頭去顫著肩膀忍笑,陸雙便回頭沖祁娟微微一笑,道:「完全沒問題。」祁娟不理一兩個笑得莫名其妙的人,徑自打開自己的硬碟查東西,查到F盤的時候衛楠已經開始抽氣,陸雙則依舊一臉淡定。祁娟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我的珍藏丟了,楠楠,怎麼回事?」衛楠還沒說話,陸雙先開口了:「或許是攻擊你電腦的病毒,吞噬了那幾個文件。」

祁娟挑眉:「病毒還會吃文件啊,我第一次聽說呢。你吃給我看看?」「好的。」陸雙一臉平靜地點了點頭,拿過祁娟的電腦,在祁娟的眼皮底下弄了個小程序出來,一下把F盤的珍藏自動「吃」了好幾個。祁娟馬上叫道:「行了行了,我服你。」

陸雙則微笑着聳聳肩,再把方才那幾個文件給恢復過來.搞定了電腦的問題,衛楠送陸雙出門。在走廊里,陸雙終於停下腳步,扭頭對衛楠道:「原來一電腦不是你的?看來是我小看你了。」

衛楠趕忙點頭如搗蒜:「那是那是,我怎麼可能做那麼沒品的事情。」陸雙則微微一笑,「我是說,你的電腦里,東西應該更多才對吧,我太小看你了。」

「……」衛楠無語。陸雙繼續說:「其實昨晚刪掉的那幾個珍藏,是可以數據恢復的。」悠哉地嘆了口氣:「唉,可惜祁娟態度太囂張,居然不相信我的水平,我想了想,還是不要給我恢復了。」

衛楠無語地想狠狠撓一把牆,當然,撓他的臉更有趣味性。陸雙說完,又笑着補了句:「那些暴力片看多了,不利於生長。」生長生長,你以為我是海邊的椰子樹啊。衛楠翻了個白眼,「你寫小說編造那麼多血腥暴力的兇殺案,還取『太平間的哭聲』一樣變態的名字,難道也是因為你看多了暴力影片?」陸雙輕輕一笑:「我從來不看暴力片。」然後突然話鋒一轉,一本正經道:「我只看恐怖片。」

看着陸雙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良久之後,衛楠才輕輕嘆了口氣,豎起大拇指——

陸雙,I服了YOU!.衛楠沒想到祁娟在敏銳的第六感驅使下,偷偷把門開了個縫,帶着偵查案子的嚴肅表情,把耳朵貼在那偷聽。於是在衛楠推門而入,看到祁娟陰沉的臉色和原元按著肚子忍笑的場面后,非常識相地把邁進門的一條腿瞬間彈跳般收回來,轉身想逃跑,結果被祁娟一把揪住后領——「死丫頭!!」祁娟一聲大叫差點震破衛楠的耳膜,衛楠力氣沒我大,只能任憑發飈的祁母老虎揪著往屋裏走,祁母老虎還咔嚓一聲順手鎖了門,典型的兇殺案前奏。現場的目擊者原元,非常「內斂」地捂嘴笑偷笑,還從床上跳下來給兩位讓了個寬闊的位置,一邊看熱鬧,一邊說着:「你們要道具呢,還是肉搏啊?拖把要嗎?掃帚也有的,我去拿嗎?」

衛楠只有狂翻白眼的份。祁娟和衛楠認識那麼多年,當然知道彼此的弱點,祁娟非常果斷地把衛楠按到床上,伸手直擊衛楠的死穴——「哈哈哈哈……別撓,別撓了……」祁娟的魔爪撓衛楠腋窩,笑得衛楠都流眼淚了,哭着喊著在那求饒:「姐姐啊啊,饒了我吧……我是為你好,才不告訴你……陸雙就是你喜歡的作者……的事……」屋裏突然寂靜如墳墓。祁娟把手收了回來,衛楠聽到自己的笑聲在空蕩蕩的屋內迴響起來,自己恐怖的笑聲反倒把自己嚇到了,

不禁打了個哆嗦。「你說什麼?」祁娟原本陰沉的臉色瞬間變成了升華版黑鍋,惡狠狠地瞪着衛楠:「再說一遍。」衛楠吞了吞口水,看到祁娟可怕的臉,實在是不敢再瞞着,況且剛才情急之下已經說漏嘴了,只好破罐子破摔繼續說清楚——「陸雙……是那個……消失的屍體的……作者。」一個字一個字憋出來,一邊仔細觀察著祁娟的反應。只見祁娟黑著臉,頭頂絲絲冒出熱氣,如同那武俠小說里練功走火入魔的妖女,就差來點應景的風,披頭散髮衣衫凌亂了。良久之後,祁娟才輕輕嘆了口氣,「哦,原來陸雙是那個作者啊,怪不得我覺得他那變態的氣場如此熟悉。」說完,微微一笑,拍了拍衛楠的肩:「你果然有吸引『奇怪生物』的體質,請繼續努力。」然後一臉若無其事地走到窗前,打開窗戶,拿起一隻蘋果在手心裏把玩著,回頭對衛楠溫柔一笑:「楠楠,我好想扔蘋果啊。」衛楠打了個寒噤,勉強笑道:「您請扔~」祁娟一揚手,非常用力地把一隻蘋果給扔了出去,那拋物線的距離長達幾十米,蘋果落在了遠處垃圾桶的旁邊,伴隨着非常清脆的一聲「啪」,給摔成了一灘爛泥。然後,祁娟姐姐回眸一笑,「楠楠,我把那蘋果當你扔呢。」衛楠嚴肅狀點頭:「扔得好,扔得好。」祁娟繼續說:「敢瞞着我偷樂,你很厲害啊。」衛楠繼續乖乖點頭:「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以後有什麼樂子,我一定第一時間跟您分享。」

祁娟道:「一還差不多。」然後又猛地一拳揍向牆壁,收回手來甩了甩,沖旁邊傻了眼的原元微微一笑:「手好疼啊。」原元點頭贊同:「你揍的是牆壁,不是陸雙,當然疼了。」祁娟看了衛楠一眼,又沖向了床鋪,抓了個枕頭一拳又一拳地砸下去,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過後,祁娟姐姐終於拍了拍枕頭把枕頭放回去,然後笑眯眯道:「快到時間集合了吧?你們不去換衣服?」說完便從包里拿出梳子,一臉平靜梳頭整理起來。衛楠摸了摸臉蛋,哦,太榮幸了,陸雙不在現場,我也還活着,一真是件美好的事情。

二三章會害羞的陸雙

下午的旅程安排是一個小時的觀光,以及沙灘邊的自娛自樂。衛祁原三人收拾好了便下樓去坐車,剛從房間出來走了幾步,就聽某間屋內傳來蘇敏敏同學尖銳的叫聲:「許之恆!你怎麼不去死!」隨之飛出來一個繡花的枕頭,差點砸中祁娟的腦門。

三人僵在原地,朝屋內看去,只見蘇敏敏氣得全身發抖,手裏還拿着另一隻枕頭打算扔,見到門口的三人之後挑了挑眉,停下扔枕頭的動作,禮貌性地讓三人先過去。原元會意,一把拉起祁娟和衛楠,迅速過了那道門檻——「嗖」的一聲,另一隻枕頭擦著三人腦後就扔了出來。許之恆走了出來,一臉平靜地站在門外,看戲一樣看着蘇敏敏,冷冷地說了句:「繼續。」

衛楠三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屋裏的蘇敏敏估計被氣瘋了,抓無可抓,順手撈起個杯子想砸,似乎又不忍心,顫着手把杯子放了回去,指著許之恆顫聲道:「許之恆我告訴你,別以為我蘇敏敏是你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我沒你想的那麼賤!你不是對女人挺有一套的嗎?敢跟那麼多女人交往,信不信我拿刀割你脖子!」

許之恆微微皺了皺眉:「你扔好了就下樓吧,大家還等著呢,記得把眼淚擦乾淨,別頂着那花貓臉出去丟人現眼。」說罷便轉身走了,剩下屋裏的蘇敏敏在那一臉悲憤地顫著指尖,「你你你……」

你了半天,你不出后話.衛楠三人一臉嚴肅狀坐着電梯下樓,一進電梯關上門,原元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靠,沒想到蘇敏敏吵起架來還挺彪悍的,居然扔東西啊,果然符合她裝第二字母的風格。」祁娟笑道:「他倆吵架是吵不起來的,沒看見許之恆看她的眼神跟看螞蟻沒區別嗎?」原元回應:「那是那是,蘇大小姐真沒自知之明,還在那砸了個大醋缸,好酸的味道。」衛楠一直沉默著不說話,電梯門開了,三人走出去的時候,隔壁的電梯里也走出了蘇敏敏。

蘇敏敏看上去心情非常糟糕,踩着高跟鞋冷著臉,似乎把地面當成許某人的腦袋踩了,咯噔咯噔一下下有節奏地從旁邊等着她的許之恆面前踩過。烏黑靚麗的長發被風一吹,還挺飄逸瀟灑的。

許之恆看了從面前走過的蘇敏敏一眼,聳聳肩,一副懶得理你的樣子,自顧自上了車。

衛楠突然覺得,這兩個人詭異的相處模式實在是讓人費解。蘇敏敏為人雖然虛偽做作,對許之恆倒是一片痴心,也不知他們出了什麼問題,居然激怒了蘇大小姐要拿刀割他脖子?

原本還以為她在許之恆面前永遠是小鳥依人狀呢,沒想到她也有「母老虎」的潛質啊。

衛楠摸了摸鼻子,無奈地笑了起來.觀光巴士按時出發,祁娟跳槽跑來了衛楠她們班的車上,跟原元坐在一起聊得歡暢,衛楠坐在她倆後面戴着耳塞,一邊聽歌一邊看窗外的風景。這邊的環境就是好,藍天白雲,一望無際的大海,清新的空氣,整齊的椰子樹,真適合休閑度假,說不定等自己頭髮花白的時候能有機會來這里養老。

衛楠正胡思亂想着,車子突然停了下來,好像前面出了什麼事故。衛楠把頭探出窗戶一看——那不是周放剛才開的車嗎?心猛地一跳,慌忙扯下耳塞衝到門口,拜託司機開了門,然後跑到案發現場……

案發現場是一輛癱瘓的車子,還有兩位男士矗立在旁邊,讓襯衫隨風搖擺——那才叫典型的「玉樹」臨風。衛楠無語了,這兩個倒霉蛋,剛才車還好好的,怎麼眨眼就被他們整成這樣,他倆還真不愧是變態作者,具有強大的「破壞力」加「爆發力」。陸雙見了衛楠,微微一笑:「真巧,你們也走這條線?」其實這邊最有名的觀光線路也就這一條,遇到他倆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周放君飆車飈得太猛,居然把輪胎給爆掉了,還一次性爆了倆,左右對稱毫不偏心。兩人把車子停在一邊,悠哉游哉站在那當守路神,看上去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

片刻之後,有人過來拖走了車子去修理廠,周放無奈嘆氣:「這什麼破車,這么經不起摧殘。」然後一臉無辜狀沖陸雙說:「現在怎麼辦?」陸雙聳聳肩:「站着吧,拿出望遠鏡來,放飛你的思想去觀光好了。」周放又嘆口氣,故作詩人狀的感慨:「哦,我的思想,飛得再遠,也逃不出,你的心田……」

陸雙皺起了眉頭,衛楠則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在周放回頭看的時候趕忙斂住笑容,正經道:「兩位要不到我們車上坐?有空位呢。」陸雙自然是巴不得跟衛楠同車,趕忙微笑點頭。周放移了移墨鏡,湊過去在陸雙耳邊道:「你確定我這個大眾偶像上車之後能活着下來嗎?」

還沒等陸雙開口,衛楠突然插話:「我確定,我們專業的人都非常『內斂』的,我已經算最『豪放』的了。」其實是醫學院的學生都太忙了,很少有閒情逸緻去看小說,知道周放的人就沒幾個,所以即使周放上車了,也不會出現大家找他要簽名書的混亂場面。衛楠當然不能直說,來打擊周某人太過「厚顏無恥」的自信心。周放打量了衛楠一眼,似乎沒看出來衛楠有多「豪放」,於是放心地吐了口氣,「如果你算最豪放的,那……我就安心了。」真正豪放的讀者,在某次見面會上曾經激動地撕過周放的襯衫,嘩啦一下直接撕了個**呢.兩位帥哥的光臨,瞬間吸引了車內的目光,衛楠簡單地介紹道:「這位姓周,咱們T大中文系的師兄。」然後又拉過陸雙:「這位姓陸。」似乎在考慮怎麼介紹,陸雙很自覺地介面:「是她哥哥的朋友。」衛楠笑着不說話,原元噗的噴出了一口水,祁娟則沉着臉看了眼陸雙,那複雜的眼神真是「痛並快樂着」。不知情的陸雙自然而然坐在了衛楠旁邊,還衝祁娟非常「友好」地微笑,結果得到了祁娟一個大大的白眼外加凌厲的眼刀。陸雙無辜狀看衛楠,衛楠無辜狀看回來,然後陸雙便聳聳肩,一臉無奈。

周放坐在斜對面,跟祁娟和原元聊天。「你們都是醫學院的,就要去實習了?」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在那裝「大師兄」還裝得挺像。

「我是法學院畢業的,在時代實習呢。」因為他是師兄的緣故,祁娟才禮貌性地回答,語氣不溫不火。「時代律師事務所啊。」周放笑了起來,「那家事務所可是當地最有名氣的,師妹能進去,挺厲害嘛。」「一般般吧。」祁娟被誇得暈乎乎,原本冰冷的臉也融化了,居然還翹起嘴角帶着笑。

「我沒記錯的話,蕭凡也在時代?」周放突然問。祁娟點頭:「對啊,蕭凡師兄是我家蕭晴的哥哥,你跟他認識?」祁娟並不知道這位「周師兄」就是大作家周放,自然用一種「尊敬師兄」的口吻跟他說話,衛楠在後面聽得都快笑抽了,繼續在那不怕死地捏著MP3,偷偷「獨樂樂」。「認識啊,高中同學,我還找他探討過一些法律方面的問題。」周放笑了笑,「他堂妹蕭晴我也見過,很可愛的女生,好像是出國讀書了吧。」因為自己被他誇獎了,最好的朋友又被他誇獎了,祁娟瞬間對周放產生一種親切感,笑得更加燦爛。衛楠實在是不忍心告訴她此人就是那痞子作者周放,估計告訴的結果是讓祁娟姐姐已經碎成片的心再碎成粉末,今天那一幕來個翻版,萬一她直接砸車窗那就不太好了……於是,衛楠覺得,還是自己偷着樂比較好。陸雙在旁邊悶笑:「你總是一本正經憋著笑,不怕臉部肌肉功能失常嗎?」

衛楠嚴肅地對陸雙道:「我哪裏憋著笑了?」陸雙無奈嘆氣:「別捏了,MP3雖然是金屬的,你再捏下去也有變形的可能。」說罷,微微一笑,扭頭道:「沒關係,我擋着你,你儘管笑,她看不見的。」他這么一說,衛楠反倒是哭笑不得。祁娟和周放還在那聊時代的事情,陸雙突然開口道:「周放,你上次參考的那些資料,難道是找蕭凡律師要的?」周放點頭:「對啊,他給我的東西都很有用的,我還留着沒還呢,回頭給你。」

「謝了,我正愁找不到。」祁娟在聽到「周放」那個名字的瞬間,笑容迅速從臉上褪去,兩眼一翻,臉色也陰沉下來。

周放回頭的時候便看到剛才還衝自己微笑的女生,突然就變成了黑鍋臉,理都不理人了。

周放無辜狀看陸雙,陸雙又無辜狀看回去,然後兩人不約而同地聳聳肩。衛楠終於咳嗽一聲笑了出來,意料之中的,接到祁娟一個冷冷的眼刀.一個小時的觀光旅遊,繞着海邊美麗的風景線。地處亞熱帶的海南,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到了這里之後才能真正體會到海天一色的美麗和壯觀,感受到海風的清爽和舒適,明白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美好,跟衛楠她們所在城市那「一堆泥沙」的海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車子停在了海灘,眾人終於可以自由活動了。此時已近傍晚,海面在陽光照射下泛著粼粼波光,周圍的沙灘也像鍍上了一層金色,如此美景讓人如置身在天堂,大家都熱情高漲瘋跑下車,脫了外衣脫了鞋就往沙灘里鑽,像是見了寶藏一般的爭先恐後。旁邊車子走下來的蘇敏敏依舊冷著臉,一下車就把頭髮高高扎在腦後,穿着泳衣,自顧自跳去海里游泳,那打扮還真的挺像只美人魚。許之恆倒是沒下車,待在車上不知道幹什麼。

祁娟和原元一起去沙灘漫步,衛楠本來想跟她倆一塊兒,可陸雙和周放像神一樣矗立在那,衛楠總不好繞過他們跑掉,只能擠出個燦爛的笑容來:「兩位不去玩?」陸雙微笑着對衛楠道:「你去吧,我待會兒幫你拍照。」周放則笑道:「陸雙你不用說那麼隱晦的。」陸雙笑笑,坦白道:「嗯,雖然我挺個性的,不過還沒個性到……穿着西裝褲和白襯衫……下海游泳的程度。」衛楠無奈,「衣服又沒長你身上,你可以脫了再下海。」周放壞笑道:「衛楠啊,陸雙君雖然臉皮很厚,可偶爾……也會害羞的嘛。」

衛楠震驚了良久,這才涼涼地道:「你也會害羞?」陸雙微微一笑:「沒,我只是不想讓這么多人圍觀我身上的青春痘。」衛楠怔了怔,無奈道:「好吧,那我自己去玩了,你們隨意。車子改成六點半開,別走散了。」

等衛楠走遠后,周放才哈哈笑了起來,手搭在陸雙肩膀上,壞笑道:「你都多大的人了,還長『青春』痘啊?」陸雙微笑:「沒有長,我披着一層可以做廣告的好皮。」「那騙她幹嘛?」陸雙一本正經:「因為我害羞啊。」說完又補了句:「我沒你那麼開放,在喜歡的人面前隨便……**。」周放像是被嗆到,咳嗽了好久,「你……真會害羞么……」陸雙低頭,輕輕一笑:「總不能穿着內褲去游泳吧,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周放無語:「好吧,我很要臉的,我怕我那完美的身材招來男同胞的嫉妒。」

陸雙嚴肅狀點頭:「其實,我也是。」

二四章海邊的小風波

陸雙去給衛楠送相機,周放一個人無聊,便拿出手機打國際長途給美國的親親愛人,一接通電話就來了句:「親愛的,我想死你了~」那頭的人沉默了良久,才淡淡道:「你忘了時差吧?我這里凌晨五點。」

「……對不起。」周放嘴角微微一翹:「我實在是太想你了,別說時差,連我自己是誰都忘了。」電話那邊原本冷淡的聲音倒是溫柔了幾分,輕聲道:「嗯,我也想你,雖然你昨天剛過來看我。」「那就好,你繼續睡,做夢也要夢見我啊。」「……我可不想做噩夢。」那邊輕笑了起來,「我先睡了,睡醒再給你電話。」

掛了電話之後,周放無奈地仰天長嘆:「思念啊思念,真是個折磨人的東西……」

陸雙走到旁邊笑:「你不要露出這種棄婦般的表情,讓我很想揍你。」周放聳肩:「沒辦法,愛人在美國,我一個人心灰意冷。不像你,剛喜歡上一個人,熱血沸騰的全身充滿鬥志啊。」陸雙無奈:「你昨天不是剛從美國回來嗎?」周放厚顏無恥地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愛情的甜蜜之處,就在思念與被思念的過程。」

陸雙笑不作答。其實周放的《薔薇花案件》停更那麼久的時間,的確是跑美國看老婆去了,陸雙作為他的知己,自然很清楚周放愛情之路的波折——他家那位筆名寶丁,還是跟他齊名的暢銷書作家,寶丁的來歷依舊是拆字法,寶蓋頭加丁是一個「寧」字,跟又又,木南,頗有異曲同工之妙。陸雙跟周放認識的時候,正好是寶丁因為家裏的緣故出國留學之際,周放鬱悶之極,嘴上雖然整天抱怨,卻依舊堅守着他們好不容易修來的愛情果實,說「我會等你,不論多久。」目光深處是真摯的愛和決心。

周放這人雖然很痞很不正經,對愛情的執著倒是連陸雙都有些感動。其實兩人能成為這么好的知心朋友,不止是寫作方面某些觀點臭味相投,還有很多的共同點,比如厚臉皮,比如假正經,還有……非常相似的愛情觀,以及對愛人的包容和體貼。現在回想起來,兩人當初的相識還頗有趣味性。在一場文學城的論壇大戰中,有人看不慣某些「推理文」的寫作風格,一竿子打翻一條船,把周放陸雙等人全給罵了,還從文中挑了很多毛病來指責他們。有一個叫「方文」的馬甲上去回帖,反唇相譏,用幽默的語言調戲那個樓主,讓圍觀的人樂得捶了一晚的桌子。陸雙因為是事件的主角之一,在責編的禁令下保持沉默,偷偷換了個馬甲叫「又又」,跟「方文」聯合起來把那幫人給嚇退了。

在那場罵戰中,「又又」和「方文」並肩作戰,陸雙覺得那「方文」實在是很有意思,很多觀點跟自己不謀而合,太對胃口了。於是就以高超的計算機底子,查到了他的IP並且順藤摸瓜入侵他電腦,還在桌面上留了一個txt文件,叫做「又又拜訪,歡迎回訪,請加企鵝號XXX」。

次日,打開電腦的周放震驚得差點掉了下巴,良久之後才意味深長地一笑——「個性!居然入侵我電腦,這種拜訪方式實在是太對我胃口了!」於是,兩人順理成章成了朋友,在Q上聊天的時候,不約而同地說:「月半月半白勺女子。」

拆字法的由來,也不過是因為……自己所愛的那個人.想到這里,陸雙不禁笑了起來,扭頭學着周放的語氣道:「緣分啊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說罷,不顧周放玩味的笑容,轉身去租了兩個躺椅和遮陽傘,給了周放一個,自己也在旁邊躺下來,戴着望遠鏡看風景。周放突然問:「你不是要給她拍照?」「相機給她了。」陸雙輕嘆口氣:「我相信衛楠更喜歡祁娟和原元給她拍,她們姐妹一起玩,我就不打擾了。」周放感嘆:「真體貼啊。」陸雙微微翹起嘴角:「還行,一般般。」.夕陽的餘暉灑在海面上,閃爍著金色的光芒,遠處的海和天空連成一片,波瀾壯闊。

天色漸晚,下海游泳的人們陸續上了岸,旁邊的公共浴室外,玩得盡興的人們一邊排隊等候,一邊評價著海景的美麗,旅行團也陸陸續續召集遊客收工了。衛楠是個旱鴨子,根本沒下水,一個人在那堆沙堡,遠遠望去,只見她在地上堆了個像模像樣的袖珍版長城,上面還插了個從小孩兒手裏拿來的旗子,以表達她的愛國情懷。

周放不禁感嘆:「真是單蠢可愛的女生啊。」陸雙微笑不語,因為回想起童年裏衛楠在沙灘上用腳丫子寫「又又」的場面,心底不禁變得柔軟起來——或許,自己喜歡的就是她的可愛和純粹呢?還有那種……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如沐春風般柔軟、溫暖、輕鬆的感覺。一陣風過,吹起地上的沙塵,也吹來遠處的一聲驚叫,那叫聲如同恐怖片里的女鬼,撕破空氣一般的尖銳!衛楠立刻往聲音的方向沖了過去,頭髮被風吹得亂了都顧不上,以百米衝刺般的速度往那邊跑!

陸雙心頭一跳,趕忙坐起來,「過去看看!」一手抓起打呵欠的周放,迅速往那邊走了過去。

現場一片混亂,T大的同學圍成了一團,一臉緊張。陸雙隨便找了一個女生問了情況,那人說:「好像是有個女孩兒掉海里了,許之恆去救,到現在還沒上來。」陸雙道了聲謝,從人群里走到衛楠身邊——只見衛楠的臉色紙一般慘白,指甲深深攥入掌心,拚命克制着,才不讓自己顫抖得太厲害。

陸雙只覺得心頭一痛,不由自主的把手輕輕放在她肩上以示安慰,太過緊張的衛楠,卻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多了個陸雙。祁娟和原元聞訊也趕了過來,擠到衛楠身邊一臉緊張地問:「怎麼了楠楠?」

衛楠沉默良久后,才用細弱蚊蟲般的聲音道:「許之恆……他去海里救人。」

祁娟挑眉:「那有什麼好緊張的,把人救上來不就完了。」衛楠輕聲道:「他不會游泳。」祁娟張了張嘴,沒說話。衛楠繼續說:「蘇敏敏下去救他,也沒上來。」之後便是死寂一般的沉默。周圍的聲音似乎被海風吹散了,衛楠只覺得腦海里瞬間一片空白。剛才蘇敏敏驚叫的聲音,還有她不顧一切跳到海里的畫面,一直在衛楠的眼前揮散不去。

多麼諷刺。白天還在那扔枕頭,扔杯子,罵着許之恆「你怎麼不去死」的蘇敏敏,現在許之恆一出事,便瘋了一樣跳了進去,也不顧自己一個女生能不能拖得動身高一八五的許之恆外加一個溺水的調皮孩子,也不顧這么大的海浪下去之後能不能活着上來。就那麼奮不顧身地,叫着許之恆的名字,毫不猶豫就跳了進去。而在旁邊猶豫的自己,是多麼可笑又可悲?他出事的剎那,自己只能在旁邊緊張,只能獃獃地看着,因為不會游泳,根本沒有親自去救他的瘋狂想法。是太過理智,還是太過自私?以前,衛楠一直以為跟許之恆的這段感情里自己付出了真心,認真的愛過,便足夠了。卻從來沒想過,原來這一切遠遠不夠。相對於蘇敏敏,自己缺的便是那分衝勁和勇氣。可有時就是這么無奈,就算自己有了勇氣,也沒有支持自己的客觀條件。我是個旱鴨子,所以,就算鼓足勇氣,不顧一切,甚至撞破腦袋——也依舊去不了你的世界。這便是現實.祁娟和原元都沒再說話,扭頭焦急地看向海面。雖然平時看不慣蘇敏敏,那也是女生們無聊時的八卦和壞嘴巴,倒沒有人希望她真的出事。原本平靜的海面突然像發了瘋一般,一個接一個巨大的海浪砸了過來,似乎想把岸邊的人全部吞噬,嚇得眾人都退了幾步,衛楠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瞬間全身被淋了個濕透。

陸雙上前一步把衛楠拉了回來,手指輕輕放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低聲道:「別怕,我去救他。」

肩膀上不大不小的力度讓衛楠找回了神智,回頭看了陸雙一眼,只見他正微微笑着,眼神中,是讓人安心的冷靜和寬容。見他和周放一起下水,衛楠張了張口,聲音哽在喉嚨里,說不出一句話來.

片刻之後,陸雙和周放拖着蘇敏敏上了岸,而許之恆卻從不遠處救了一個女孩子,自己遊了上來,沉着臉走到這邊。周圍的人識相地散去了,許之恆冷著臉,對嗆了水咳嗽個不停的蘇敏敏道:「你白痴嗎?!」

蘇敏敏沒說話,衛楠看見她低着頭,一滴一滴的眼淚像擰開了開關的的水龍頭一般,失控地往下流着。尷尬的沉默不知道持續了多久,蘇敏敏才站了起來,看了許之恆一眼,嘴角露出個冷冷的笑意——「許之恆,你還是去死吧。」然後轉身,飛奔離去。因為剛從海里上來的緣故,蘇敏敏頭髮亂成了一團,海水和淚水混雜着在臉上畫出可笑的圖案,身上還沾了一大堆的沙子,看上去格外狼狽難堪。那是曾經被封為「中文系系花」的蘇敏敏最狼狽的時刻。全然不顧形象,只是拚命奔跑着,像是受驚的小鹿想慌亂地逃離某些人的視線,跌跌撞撞,左右搖擺,用那麼可笑的逃命般的姿態,跑了近百米的距離。周圍不知情的路人還以為那個女人受了刺激導致精神失常,在那指指點點地笑她。跑得太快的緣故,蘇敏敏只覺得心臟激烈地跳動着,胸口處撕扯般的疼痛感,並不止是方才嗆了水的緣故。蘇敏敏很清楚,許之恆到海里救人才不是大發善心,他不過是認錯了人,以為是衛楠這旱鴨子出事了,才不顧一切跳下海去救。而忘了他早已學會游泳,傻乎乎地奮不顧身跳進海里的自己,顯得多麼可悲又可笑?

被陌生人救上來,喝了一肚子水,最狼狽的時刻,得來的卻是他冷漠的一句——

「你白痴嗎?!」一句話,簡簡單單四個字,像是重鎚一般,又狠又准地砸在了心底最脆弱的部位,剎那間擊碎了一切偽裝。

二五章最愛他的女人

蘇敏敏並沒有上車,獨自躲在衛生間的角落裏,用冷水把臉上的沙子沖洗乾淨。抬起頭,看着鏡子裏那張近乎扭曲的臉,突然扯著嘴角笑了起來——那是種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許之恆,你永遠不知道,誰才是最愛你的人,誰才是願意接受你所有的人,誰才是能跟你同甘共苦的人,誰才是可以為你不顧一切的白痴……是啊,白痴,我蘇敏敏就是太白痴了,才會被你看不起,讓你覺得廉價!

我也是女孩子,我也有美麗的夢,也想像衛楠那樣被那麼多人欣賞和喜歡,像她那樣有個溫暖的家庭,有個可愛的哥哥,有一堆說知心話的姐妹朋友。我也希望有個男生可以死心塌地愛着自己,也需要男朋友的關心和體貼……而你呢?你的溫柔只留給衛楠,對着我始終是一張冷漠的臉,還把我雙手奉上的心臟扔到地上踩了兩腳,你以為我蘇敏敏天生就是犯賤的嗎?!「許之恆!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魔咒一邊反覆地念著這樣的話,卻依舊無法緩解胸口的疼痛。眼淚也止不住了,像是壓抑了很久終於一次性爆發,泉水一般涌了出來。滾燙的淚和冰冷的水,微妙地融合在一起,像是濃烈的毒藥,一寸寸滲入了心底,流入了血液,蔓延遍全身的每一個毛孔,讓人止不住顫抖起來。

蘇敏敏知道,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許之恆才不會後悔。沒有了蘇敏敏,他照樣活得瀟灑和自我,因為,蘇敏敏對他來說,只是那麼多女朋友中的一個。而衛楠,才是他心底最特別的存在。所以失去衛楠的時候他才那麼痛苦,才讓自己找到突破口趁虛而入。可結果呢?自己就像是倒貼上去的狗皮膏藥,終於被他不耐煩地甩開了。

俗話說的好: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就因為我倒追着你,為你放下了尊嚴,在你眼裏便顯得那麼卑微,那麼讓你不屑一顧了嗎?

這真是莫大的諷刺啊。蘇敏敏擦乾淨臉上的淚痕,順便用冷水簡單沖了沖身上的沙子,對着鏡子裏的女人,輕聲道——

到底是你太看重他,還是,太看輕自己?.年少時情竇初開的女孩子,做着一個美麗的夢,夢裏有個全心全意愛着自己的男生,雖然平時總是一張冰山臉,面對自己時卻露出明朗的笑容,化為溫柔的春水一般,讓人心醉。

放學時坐在他的單車上哼著歌,睏倦時倚在他的肩膀上睡覺,在夏日裏跟他一起吃冰棍,冬天牽着手互相取暖,考試複習的時候,便一起趴在桌子上討論那些複雜的數學題,他會用筆在自己的本子上勾勾畫畫,回頭微笑着耐心講解。那些終究只是年少時的夢想,因為年少,才顯得那麼的乾淨而純粹。夢醒的時候,蘇敏敏看到的依舊是冷著臉的許之恆,一臉歡快的衛楠姐妹三人組,還有自己在心底不斷滋生的嫉妒。那些嫉妒的情感漸漸在心底開枝散葉,結出了惡毒的果,就像是一顆巨大的毒瘤,在對着衛楠的時候不由自主散發出陣陣惡臭的氣息。雖然在表面上笑得溫柔美好,跟她說我們是好同桌好姐妹,心底的仇視卻越來越濃烈了。

所以才會偷偷拿掉許之恆給衛楠的信。蘇敏敏抬頭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扯開嘴角微微一笑:「衛楠,你知道嗎,許之恆那個白痴,高中的時候就默默喜歡你,還用最白痴的方式給你寫過信,可惜被我發現,給拿掉了。是我親手毀了你們的一段姻緣啊。」一邊洗手,一邊無奈地嘆著氣:「我現在自食惡果了,被他折磨夠了,你高興嗎衛楠,高興嗎……」.出門的時候天色已晚,眾人已經準備回酒店了,蘇敏敏一臉平靜地走向了等在原地的觀光巴士,無視了旁邊空着位置的許之恆,自己獨自走到後排去坐下。觀光巴士載着眾人原路返回,晚上的安排是在酒店後院的沙灘上燒烤,外加篝火晚會。

一身的沙子讓蘇敏敏很是難受,一到酒店便回去洗澡,進門之後看到了正在換衣服的許之恆,繞過他想自行去浴室,卻被他攔了下來——「蘇敏敏,你鬧夠了吧?」依舊是冷漠的語氣。或許在他眼裏,自己真的只是無理取鬧而已?真是諷刺,明明那麼痛苦地說出了「分手」兩個字,他居然不信,果然,他以為蘇敏敏愛他愛到非他不可、難以割捨的程度了,以為蘇敏敏會永遠像個狗皮藥膏一樣貼着他不放嗎?蘇敏敏翹了翹嘴角,淡淡道:「許之恆,其實我根本沒有懷孕。」說出口的時候,突然覺得無比輕鬆,又補充道:「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是你太白痴,我從網上下載的化驗單打印的,你居然信了。」回頭,果然看見許之恆的臉陰沉到極點,面部表情近似扭曲。蘇敏敏突然覺得心裏特別爽快,繼續說道:「所以,請你繼續去追你最愛的楠楠去吧,我不陪你玩了,以我蘇敏敏的條件要找你這樣的,一抓一大把,排隊追我的人多了去,你以為我稀罕你么。」憑什麼要在你身邊受委屈……憑什麼付出一切卻得不到你一點點的好……

別說真心相對,連一點正眼看的待遇都沒有,在你身邊待了一年,每天聽你做夢叫着衛楠,每次看你一見衛楠就走神,你可想過我的感受?你又把我這個名譽上的女朋友至於何地?

雖然一直在嫉妒和失望之間,在仇恨和自暴自棄之間,煎熬著,徘徊著,卻還是……心甘情願的,默默等着你回頭。還天真的以為,付出總會有收穫的,真心總該有回報的。「那正好,你沒懷孕,我就不需要擔心這么年輕就養個孩子當拖油瓶了。」許之恆說完便轉身出門,砰的摔門聲,大到震耳欲聾的程度。一滴眼淚瞬間就掉落下來,掉到地板上似是明亮的水晶,折射著日光燈的光芒,那麼的刺眼,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在一起一年的時間,用盡手段對他好,原本在家裏沒做過家務的獨生女,為了他,洗衣服做飯全都學會了,圍着圍裙照着菜譜想方設法討他歡心,每天都會起得比他早,用頭髮撓痒痒叫他起床,晚上也會給他鋪好床。自己也是被父母寵愛着長大的啊,因為他變成典型的「賢妻良母」,手心裏也長了好幾個繭子,手指早已不像以前那樣光潔漂亮了,眼中只有他的自己,真是外人眼中典型的「賤女人」了。還以為兩人一起住了這么久,一年多,幾百天的時間,多多少少……會有點感情在的。

最終得到的依舊是他的冷漠和不屑一顧。每一次爭吵,最終,還是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留在空蕩蕩的屋子裏。甚至沒有朋友的安慰。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罷了,也沒什麼好埋怨的吧……衛楠曾經真心對待過自己,把自己當成是祁娟蕭晴一樣的姐妹,同桌多年也曾一起笑鬧過,是自己親手毀了那份情誼。如今,把一切都還給她吧,蘇敏敏那顆糟糕透頂的發臭的心,也收回來自己藏着,不再拿去許之恆面前丟人現眼還惹人嫌棄了。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守着那散發着惡臭的毒瘤——這樣多好.換了衣服出門的時候,頭頂是一片璀璨的星光,遠處的篝火星星點點,裝點着美麗的夜色。

喧鬧了一天,終於沉寂下來,晚間的海邊,吹起的風格外清涼,遠處一**的海浪輕柔地撫在沙灘上。柔和靜宜的氛圍中,燒烤也終於開始了,玩了一天快餓瘋的同學們,趕忙把食物架了起來,縷縷香氣迅速在空氣里飄散開來。蘇敏敏找到文學院學生所在的地方,一臉笑容地坐了下來。有人玩笑道:「敏敏你不冷啊?穿這么漂亮的弔帶裙來吃燒烤,你也太個性了吧?」

蘇敏敏笑道:「這不是有火嗎,我要覺得冷,你們就把我架上去烤一烤唄,順便嘗嘗我的『烤蘇手』。」一句「烤蘇手」逗得眾人都笑了起來。許之恆卻依舊冷著臉,在旁邊雕塑一般不說一句話,也不吃東西。眾人表面上都歡樂地吃着烤魚,說着好玩的笑話,暗地裏卻互相使眼色,最好不要得罪這兩位全身冒着嗖嗖冷氣的「分手進行時情侶」。蘇敏敏洗澡換衣服,然後上妝遮擋發紅的眼圈,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到的時候剩下的也就一些殘羹冷炙,螃蟹大點兒的都挑沒了,剩下一些塞牙縫的小蝦米和形狀扭曲的香腸,還有殘破的雞腿之類。蘇敏敏面不改色自顧自地烤,烤熟了便一臉平靜地拿來吃,黑乎乎的東西拿到嘴邊,因為光線太暗的緣故看得也不清楚,扯一片咬下去,反正吃到嘴裏熟不熟焦不焦都沒區別,只能嘗到苦澀的滋味。倒是讓旁邊的同學頗為震驚——失戀的人果然可怕,一個石像一般坐在那全身冒着天然冷氣,另一個一臉笑容吃着黑乎乎的焦螃蟹居然還吃得津津有味?蘇敏敏的螃蟹吃了一半,旁邊那攤的衛楠和祁娟等人像是已經吃飽了。祁娟走了過來,冷著臉對許之恆道:「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許之恆挑了挑眉,跟着祁娟到了不遠處一個亭子裏.

祁娟一說起話來便直奔主題,開門見山,「許之恆,我希望你有多遠走多遠,最好直接跟你媽出國別再回來了。」許之恆對祁娟並沒有好臉色,冷冷道:「你似乎沒有資格管我的去留。」

祁娟冷笑一聲:「我雖然很想親手把你送上斷頭台……但是,看在衛楠那傻X的面子上,我提前知會你一聲,免得將來咱們兵戎相見了,她還埋怨我沒提醒你。」許之恆聳聳肩:「你覺得那個案子跟我有關?看來你當律師也不怎麼樣,還是跟以前一樣愚蠢。」祁娟笑道:「你儘管放心,我會跟蕭凡學長一起查,絕對不辜負你的期望,很快就能找出整死你的有力證據。你若不消失,咱們就以後,法庭再見吧。」許之恆沉默,良久之後,才淡淡道:「祁娟,你可以把對他的仇恨轉移到我身上,但是,我有權不接受。要不是衛楠,你以為我想理你?」許之恆聳聳肩,毫不在意地轉身走開了。直到他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祁娟才止不住地顫抖起來,狠狠攥緊掌心控制住情緒,嘴角揚起個冷到極點的微笑——「那真是太好了,他終於也拋棄你們母子了,哈哈哈,雖然你也夠可憐夠倒霉的,卻依舊無法消減我對你的厭惡之情,要不是你們,我媽媽也不會……也不會……」有些話終究沒法說出口,只能壓在心裏,壓了太多年便變成了仇恨。變成了對許之恆母子的恨之入骨。所以才在衛楠喜歡上他的時候百般阻撓,所以才赤-裸裸地表達出自己對許之恆的厭惡和抵觸,想方設法煽動衛楠,讓她明白許之恆是個人渣,希望衛楠受到自己的影響而打消跟許之恆在一起的念頭。其實也是自私使然,看許之恆不順眼,見不得他好,哪怕身上遺傳了一半相同的基因,卻是屬於那個最仇恨的……拋妻棄子的父親。該怎麼說出口呢,我的衛楠,我最好的姐妹,你喜歡的許之恆是我那個禽獸父親搞外遇生出來的兒子,他偉大的母親曾經當着我的面給過我媽媽耳光,他偉大的父親,在我萬般無奈之下去找他借錢給媽媽動乳腺癌手術的時候,帶着一臉施捨的表情,給了我一千塊,還很慈悲地說,不用還了。

十張一百塊的人民幣,十個指頭剛好數一遍。在他心裏,我們母女,真的只值這么多了。

二六章這是一個死局

祁娟回來的時候神色依舊平靜如常,衛楠有些擔心地湊過去握住她的手:「小娟,你怎麼了?」

「沒事,風太大吹得我精神有些凌亂。」祁娟說着便反握住衛楠的手,故作平靜地道:「經過今天的事,你可明白了?你跟許之恆沒可能的,在你們出生的時候就沒可能了,他老爹可是個地地道道的人渣,那種人他能生出好物種嗎?」衛楠沉默良久,久到火堆漸漸滅了,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時,才輕聲道:「我明白的,你放心吧。」祁娟冷著臉:「還是明確表個態,別給我含糊其辭,我可是服了你拐彎抹角的語言藝術。」

「你還真固執啊。」衛楠笑了笑,輕嘆口氣:「你說的對,我跟他,走不到一起的,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今天……更加明確了而已。」許之恆,在你假裝不會游泳,我真正不會游泳的那段時光里,我們曾一起快快樂樂在沙灘上做着旱鴨子。可你終究是要去海里的,而我也只能留在岸上觀望。你的領域,我無法涉足,我的地盤,你無法適應。一條海岸線,隔絕著相愛的兩人,我跳進去會溺水而亡,你爬出來會幹涸致死,兩條,都是不該選,也不能選的路。不是太理智,只是,我們已經不得不理智了。「楠楠,學會遺忘的人才能活得幸福。」祁娟的聲音在風裏,顯得特別單薄。

其實兩人都明白,有些事終究是忘不掉的,譬如那些刻骨的甜蜜,譬如那些銘心的痛苦,譬如那些激烈的仇恨——都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深深埋在了心底,永遠都無法連根拔出。

「我會……努力。」衛楠說.燒烤結束之後的篝火晚會,眾人圍在一起非常興奮地玩鬧着。蘇敏敏看上去特別高興,穿着漂亮性感的裙子跳舞,她有舞蹈底子,跳起來那叫婀娜多姿,本來就是很漂亮的女人,現在更是滿臉散發着光彩。祁娟在旁邊冷冷地說:「簡直像練九陰白骨爪的梅超風,受刺激了啊她。」

原元突然低聲笑道:「你不覺得穿着火紅裙子的蘇大小姐,挺像一隻鳳凰的嗎?」

祁娟仔細一看,只見那裙子隨着舞蹈動作在蘇敏敏身後翹啊翹的,整個人看上去的確挺像一隻火雞,就差在頭頂插根雞毛了。於是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怪不得,她這是要涅??重生了,所以才在那垂死掙扎。」原元笑道:「其實我還挺同情她的,被人甩的感覺不好受啊,換我的話還能揍人發泄一下,蘇大小姐那麼淑女,摔個枕頭都摔那麼溫柔,再加上對方是氣場強大的許之恆同學,蘇小白兔怎麼敢揍哦……我都替她憋得慌了。」祁娟突然扭頭道:「你這么清楚,被人甩過?」原元無奈:「本質雖然是我被甩了沒錯,可形式上依舊是姐姐我佔上風,痛扁了他一頓。媽的,對付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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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蝸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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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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