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劇終與新生
第三人坐在龍椅上，緩緩揮了揮手，覆在面上的星空緩緩散去。
「好久不見了...妹妹...」
難以形容的震驚衝擊著第九人神識，剛剛融合的人格再次出現分裂的徵兆。
一陣劇烈的頭痛令第九人跌伏在地，一手按頭，一手撐着地，艱難的抬起頭來，看向龍椅中的第三人，那張面孔，赫然便是落箏所認識的落蕭...
以及第九人在那碎片記憶中見到的姐姐的身影...
落箏的記憶湧現而出，竟與第九人的原始記憶是那般的相似...
那一夜，火光衝天...
那一夜，哭聲震耳...
那一夜，刃光冷寒...
那一夜，親人不見...
在原始記憶以及落箏記憶的雙重衝擊下，兩行熱淚不自覺地緩緩流下。
第九人看着面前的第三人，眼中儘是糾結。
「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
狡詐不見了，憤怒不見了，笑容也不見了...
留在第九人面上的，只有那難以形容的震驚...
第三人看着頗為狼狽的第九人，露出一抹柔和地笑容。
「如你所記得的那般...」
「無論是曾經的真實，還是現在的虛幻，我們都是姐妹啊...」
第九人獃獃的看着第三人，關於真實童年的記憶越發清晰...
那一年，神的意志籠罩天地，尚在年幼的第九人趴伏在父母的屍體旁嚎啕痛哭。
神的僕從自天上而下，對世界進行最後的清洗。
倖存者拚死反抗，但依然無濟於事了。
最後只有渾身浴血的七人和依舊嚎啕的第九人還存活着。
神的意志降臨，將僅存的幾人收走，投入了這方無限循環的試驗場中。
「不要怕，姐姐會一直陪着你的...」
渾身浴血的第三人將年幼的第九人包在懷中，柔聲地安撫著。
第九人抱着第三人，漸漸睡去。
如夢一般的記憶戛然而止。
落箏的回憶也停止在最後的那一夜。
「姐...姐...」
第九人看着面前的第三人，與那記憶中的幾乎一般無二，唯有那眼角的皺紋和眼中滄桑，展示著歲月的痕迹。
隨着這聲輕喚，第九人的性格完全穩定了下來，怪誕的黑影與落箏漸漸融合。
劇烈的頭痛消失不見。
第九人對面前第三人的認可，重新得到了落箏那部分意志的認可與共鳴。
第三人看着眼神不再掙扎的第九人，淡淡一笑，眼中閃過欣慰的光芒。
「你終於想起來了...」
「雖然每個循環中，你都會這般叫我，但我知道，那並非真正的你...」
「現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第三人說着，眼中也有淚光閃動，同時身體前傾，看上去似乎是要從那龍椅中，來給第九人一個擁抱。
第九人看着那第三人，深深吸了口氣，讓激動的情緒重新歸於了理智。
第三人是自己的姐姐確實給第九人造成了相當大的衝擊。
但她並非完全感情用事之人，她的理智沒有絲毫減弱，對於第三人的憤怒與不滿在理智的作用下，並沒有減弱太多。
「姐姐...既然我們是姐妹，我希望你能向我解釋一下，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我的記憶中，你可是拚死抵抗到最後一刻的勇士...」
「為何，你最終會背叛我們，成為神的...幫凶呢...」
第九人低聲問著，雖然已經重拾關係，但並未出現柔和的神情，眼中有的不過是困惑與憤怒。
第三人本僵住了，重新跌坐回龍椅中，凝視着發問的第九人，眼中的柔和漸漸散去。
「第九人...你我終的重聚，你不願懷念一下過往嗎？」
「非要此時為這一片虛幻來質問我嗎？」
第三人冷冷說着，眼中儘是冷漠與一點點的失望。
第九人也陳下了臉，微翹的嘴角又浮現一抹狡詐。
「呵呵，沒辦法，我雖然沒有高尚到大義滅親。」
「但是保全自我的自私還是綽綽有餘的。」
「離開這裏，可以你我通力合作，但要在我知道你不會如對待其他人那般對待我。」
「如若不然...還是我自行離開的安全...」
「第七人不在...我才是必須的那個啊...」
第三人面上漸漸難看起來，她有些意外，但是並不驚訝。
對於第九人的性格，她很了解，就因如此她才會將她的性格分為兩部分。
原本希望外在的落箏能壓制住封禁的怪誕，但現在看卻全是徒勞。
暴躁如落箏，最終還是被怪誕的自私所主導。
「我不會傷害你，我會和你一同離開。」
「你應該也很清楚，這囚籠的能量，足夠兩人離開。」
第三人冷冷地說着，進行最後的嘗試。
第九人那麼狡詐的笑容再次燦爛。
「呵呵呵，第三人，既然你這麼不願意談背叛之事，那我就不強求了。」
「為了表示出你願意和我一同離開的誠意，把剩下的棋子交出來吧。」
「只有讓我吞噬掉那些棋子，我們才能順利離開啊。」
第九人不再逼問過往，而是將注意力轉回到當下，向第三人索要著剩下的棋子。
第七人與第九人的神魂，被囚禁中的夢鴦與小八。
第三人凝視着第九人，沒有馬上給予回復，而是與小房子中的夢鴦與小八溝通著。
她雖然將那窗口關閉了，但是依舊向小房子中的兩人展示著外面的情況，讓兩人看到現在第九人的模樣。
小房子中看着性格截然不同的落箏，兩人都是異常震驚。
「怎麼樣，夢鴦，你願意幫我嗎？」
「作為第七人分裂的一部分，你擁有和他們一樣地吞噬力量...」
「只要你願意幫我，我便可以吞掉第一人的神魂，將眼前這怪誕自私的傢伙封住，讓落箏重新主導自己。」
第三人誠懇的勸說着。
夢鴦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落箏，心中動搖了。
「你真的...能讓她變回從前？」
「當然...」
第三人盡量真誠的回應着。
她知道怪誕的第九人沒有多少耐性，需要儘快融合掉夢鴦。
但過於急促，很難取得夢鴦的信任。
就在夢鴦即將答應之際，失去耐心的第九人似有察覺。
一道霸氣十足的星光靈力突然爆發，撕裂虛空，直接打開了小房子的那扇窗子。
第九人看着震驚的震驚的三人，淡淡一笑。
「呵呵，和我想的一樣呢，姐妹終究是姐妹...」
「實力雖有差距，但所會的，大抵也差不太多...」
「你能做到的，我沒理由做不到...」
「更重要的...你我所想的，應該是一致的...」
「將夢鴦有騙到手...你便也有第七人的吞噬之力了...」
「將所有人吃光，保持巔峰的狀態離開，才能逃脫神的追擊吧！」
淡淡的笑容再次變作了狡詐，微眯的眼中僅是戲虐。
第三人也眯起了眼，惡狠狠的看着第九人，進行着最後的勸說嘗試。
「選擇吧夢鴦，是相信我，還是相信這自私的瘋子。」
但還不等夢鴦回答，失去耐心的第九人出手了，她不想等了，吞掉第三人，剩下的棋子依舊是她的。
霸道的星光靈力噴涌而出，化作數條光龍，咆哮著沖向第三人。
第三人緊咬牙關，咒罵着該死。
面對實力最強，掌控毀滅的第九人，她第一次顯得慌亂起來。
縱身後躍，同時揮手幻出一片深邃的星空，試圖阻擋那些咆哮而來的光龍。
但兩人的實力差距終究太大了，再加上第九人有第七人吞噬之力的加持。
阻攔光龍的深邃星空頃刻間便被吞噬殆盡。
幾條光龍咆哮而至。
「該死的...」
第三人咒罵着，一片深邃星空匯聚在了她的手上。
緩緩抬起，緩緩下落，那片匯聚在第三人手上的深邃星空如擦拭灰塵的抹布一般，竟直接擦去了那幾條衝來的光龍，好像它們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星空散去，第三人面色瞬間變的慘白，一口鮮血噴出。
遠處的第九人看着被反噬的第三人，雙眉緊鎖。
「這便是神賦予你的能力吧...」
「我記得第一人曾說過...」
「神的監視者，有徹底抹去囚徒的能力...」
「不過其代價是付出等量的傷害...」
「但現在看來，第一人的推測也並不準呢...」
「我這光龍所含的能量明明等同於一個你所蘊含的能量...」
「可你不過只吐了口血...」
「真是可惜啊...」
第九人語帶懊惱地說着，原來的她的出手就是為了逼第三人動用神賦予的技能，然後讓他自我毀滅掉。
第三人弓著身子，單手捂著腹部，她的內臟已經有一部分消失了。
「小畜生...你還是這般狠辣啊...」
「難怪第一人會拒絕你的參加...」
第三人惡狠狠的看着面露遺憾的第九人，憤怒地說着。
久遠的那一幕再次浮現在她心中。
第一次覺醒、尚不清楚逃出計劃的第九人屠掉了大半參與者，想要獨佔所有能量，已巔峰狀態獨自逃出。
憤怒的第三人救下了第一人的神魂，並讓她重新封印住了她的記憶。
為了使被殺掉的眾人留存下來，第三人消耗了大半能量，並再植入第九人的新記憶中設下詛咒，分割了她的性格。
新一個輪迴開始，眾人重生，本以為逃出計劃這次可以順利進行，但第三人發現，原本夠九人離去的能量只能勉強維持六人了...
裂痕自此出現，逃出計劃一變再變，廝殺中有人不斷死去，但為了計劃又要不斷消耗能量重生死去的人。
最後，這一方囚籠的能量，只夠勉強讓三人離去了...
過往的一幕幕在第三人腦中閃過，她第一次真正的後悔了，後悔當初沒有聽第一人的勸阻，捨棄掉可有可無的第九人...
「孽障...當初我就該親手宰了你...」
第三人惱怒地說着，想着逝去的戰友，心中漸漸被自責填滿。
第九人燦爛一笑。
「呵呵，你在自責嗎？」
「可惜已經晚了，不過我可以給你個機會，讓你自殺，去那邊陪他們，向他們當面謝罪！」
第九人眼含精光，如瘋癲般地說着。
第三人緊咬牙關，眼中顯出掙扎的神情。
她清楚，現在重傷的她已然無力對抗這瘋子了。
就算是有神賜予她的能力，也難以對第九人施展了。
死去的人，再難重生了，這次便是逃出的最後機會了。
「呵呵呵...」
「既然我出不去了...」
「那你...也留下來陪我吧...」
「好妹妹！」
第三人突然笑着說道，隨即一片深邃的星空亮起，第三人消失不見。
第九人微微一愣，還不等她查找，就見第三人出現在了她的小房子中。
深邃星空包裹的手，緩緩落向小八。
小八的能力，是逃出的關鍵，抹消掉小八，就在沒人能逃走了...
第九人瞬間明白了第三人的用意。
殺意瞬間填滿了心頭，一堆血紅的眼睛瞪着小房子中的第三人。
「不！！！」
第九人瘋狂的吼著。
霸道的星光靈力瘋狂涌動着，想要撕開一條通往小房子的通道。
但這小房子是在太特殊了，它是第三人拋在囚籠外的一個錨點，想要去往那裏，只有第三人能夠做到。
第九人緊咬牙關，瘋狂催動着星光靈力，就算透支也在所不惜，因為她也明白，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持續的透支下，靈力的反噬終於出現了，有鮮血自第九人的嘴角處向外滲出。
但第九人完全不予理會，還是瘋狂催動着星光靈力。
「我要離開這裏...」
「我一定要離開...」
「你能做到的我也能...」
「你能成為戰士...」
「我也可以！！」
第九人瘋癲的咆哮著。
眼看第三人抹消一切的手就要碰觸到小八了。
一條空間長廊終於被她撕開了。
第九人眼中精光閃爍，來不及細想，直接化作星光衝進長廊，去到了那間小房子中。
「賤人！去死吧！」
第九人咆哮著出現在小房子中，也不理會周圍的情況，直接撲向第三人，要將她一擊斃命。
「呵呵，我等你好久了...」
一聲熟悉的輕笑突然在第九人身後響起。
第九人大驚失色，但已來不及轉身，只有微微斜目看向身後。
余光中，出現了第一人的身形...
一隻覆蓋着星光靈力的手，拍在了第九人的頭上。
霸道的星光靈力瞬間消失不見。
第九人癱倒在地，直接昏迷了過去。
第三人手上的深邃星空散去，一下跌坐在地。
小八與夢鴦連忙上前，查看第九人的情況。
一旁漂浮的第一人的神魂淡淡說道：「不用緊張，她的記憶已經再次被封上了。」
重傷的第三人看着昏迷的第九人，長長嘆了口氣。
「一切...都難逃神的預言啊...」
「終究沒人能逃得出去嗎...」
第一人看着昏迷的第九人，沉默良久，緩緩說道：「這次便是最後的機會了吧...」
「下一個循環，我們便不會再重生了吧...」
「神的預言...便成真了吧...」
第三人聽着慘然一笑，緩緩點了點頭。
第一人再次沉默，眼中顯出了掙扎。
良久，那抹掙扎變成了果決...
「既然如此...那邊讓她出去吧...」
其他三人聽着都是一愣，難以置信的看向第一人。
「落箏...便讓她出去吧...」
第一任再次開口，落箏的名字再次出現。
第三人眼露掙扎。
「落箏的話，倒是可以...但是...現在是第九人...」
第一任聽着，淡淡一笑。
「當初，你為了那賤人，不惜與我們反目，現在便是你贖罪的機會了。」
「用你的生命，抹消掉怪誕吧...」
第一人堅定地說着，目光始終停留在落箏的面上，眼中顯出的，是往日的溫情。
「多少個循環了，她一直是我的徒弟...」
「我對她有信心...」
第三人愣愣的看着第一人，沒想到最初堅決反對第九人離開的她，竟然會將最後的機會給她。
「我說的是落箏...我的徒弟...」
「可不是你那賤人妹妹...」
第一人似乎猜到了第三人的想法，淡淡笑着補充道。
第三人聽着，啞然失笑。
是了...那個賤人...不配出去...不配擔負拯救...
「裏面的能量，還夠兩個人的，你是她師傅，便陪她出去吧...」
第三人低頭，透過窗口，審視着囚籠。
第一人微微搖了搖頭。
「我已經...沒什麼可以教她的了，後面的路...只能靠她自己了...」
第三人有些惋惜的看着第一人，微微嘆了口氣，將目光看向夢鴦與小八。
「那麼...你們兩個呢？」
兩人抬起頭，看了看第三人與第一人，他們明白，第三人在詢問誰想要陪落箏離開。
四目相對，良久的沉默后，兩人同時淡淡笑了起來。
「主子...一直為了我們的計謀而活啊...」
「既然離去了，便讓真正的伴侶陪着師姐吧...」
夢鴦與小八說着，兩人的目光停在了落箏的影子上。
第三人與第一人都明白了兩人的意思。
第一人笑着搖了搖頭，眼中儘是讚歎。
第三人沉默一陣，終是點了點頭。
「也罷...陪伴還是單純些好...」
深邃的星空覆上了第三人的手掌...
血色靈力涌動，一股難以想像的磅礴靈力衝天而起...
世界崩塌...兩條若隱若現的星光細線悄然斷裂...
......
秋葉飄落，寒意漸濃。
月光下的小城一片靜寂。
唯有更梆之聲時而響起。
這是一座荒廢的小城，數百年前為了永生，城中的眾人犧牲了子嗣。
永生降臨，但自此之後此城中再無新生。
但今日似有不同，洛家的九兒數月前竟然奇迹般地懷孕了。
今日便是臨盆之日。
雖然城中還是往常那般靜寂，但所有人都在家中祈禱著。
起到九兒能為小城帶來新生。
痛苦的哭喊聲響起，九兒就要分娩了。
城中的燈光全部亮起，人們自家中湧出，趕到洛家門外，焦急的等待着。
九兒痛苦的呻吟著。
數百年沒有接生過的產婆笨拙的安慰着她。
洛家家主再院中的徘徊著，眼中儘是焦急，額頭上更是佈滿了汗水。
突然間，空中劃過兩顆流星，一明一暗，甚是好看。
但城中的中眾人完全無心欣賞。
房中的呻吟聲戛然而止。
眾人一下都摒住了呼吸，仔細的聆聽着。
短暫的靜寂后，期盼百年的新生終於出現了。
響亮的哭聲自屋中傳出。
眾人激動的歡呼著。
洛家家主激動得進到屋中，就見虛弱的九兒躺在床上，懷中抱着一個漂亮的嬰孩。
......
......
（全書完）
燈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