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關愛體貼親眼見7

關愛體貼親眼見

就是在當我們父子倆，剛剛離開十六婆家裏，轉眼之間，便就一起返回到了新屋房中間的那個大客廳里來。

此時，父親便迅速地從我以前所居住的後面的那間小房間里，隨手從他今天從鳳山所帶回來的一個袋子中，掏出了一些當年要憑「購物證」，方才能購買回來的糖果、餅乾之類的小食品。於是，他馬上就擺放在中間廳里的那張專門吃飯用的園台的桌面上。

頓時之間，我便從父親他的這個舉動當中，就明顯地可以看得出來，這一次，他從七十多裏外的鳳山初中學校回老家來的時候，一定是在事前，就到鳳山供銷社裏去，找到一些過去的那些老熟人，想盡千方百計撈張批條，才好不容易購買到了這好大幾斤的糖果、餅乾之類的小食品帶回來的。

突然之間，我才恍然大悟，父親他之所以要這樣做的原因，無非就是專門用於解決這次他回老家，能夠體面地送給上、下兩個村子上的兄弟叔伯和父老鄉親們的「見面禮」的緣故罷了。

你可要知道，因為在最近的這些日子裏，又正逢是我們的清川家族當中，突然之間，出現了兩樁令人倍感高興的「雙喜臨門」的大喜事情啊。而對於作為清川家族當中的長輩的父親來說，他也在這種高興與歡喜萬分之餘，怎麼也都不會忘記，在當回到老家之後，一定得要對上下兩個村子上的父老鄉親們，要有所表示的啊……

也許，父親他一定會從內心裏也都十分明白，這可是為人處世之中的一個必須得要不扎不扣地做好的一件大事啊。

自然地，父親他當然也不會輕而易舉地將它忘掉的。因為，他自己也會懂得，在當年所能夠容許的條件之下，這種送點「薄禮」作為見面，也是一種最低限度的起碼的表示形式了……

大家可要懂得，在那個「文革」年代的特定的社會環境之中，像我們這樣的一個「黑五類」的家庭里，要是明目張膽地大張旗鼓進行大操大辦，請客送禮，如此去大肆鋪張浪費的話。別人要是在背地裏，給你扯上「階級鬥爭」和「路線」等問題上去的話，那麼，所產生的後果，便就會不可想像地可怕了。

為此，我們的父親他權衡利弊，最後就只好按照如此去辦理，以免得無中生有地招來一個「莫須有」的大罪名，那就糟糕了。

但是，像現在採用如此簡單的套路數去做的話，父親他其實也是心知肚明地知道，非得要這樣去做的了。畢竟，就正如有句老話所說的「人情重過債」啊，那怎麼能夠連一點這樣的表示都沒有呢？。

當時，暗地裏我在心裏便想道，也許，父親他現在所採取的這些舉措，還是我們家裏的「家長」尹妹，在到鳳山初中學校去向父母雙親他們當面報喜的時候，就曾經對此事說明了應該這樣去做的了。因此，父親他才會想起必須得要用這樣的舉措辦理的哩。

隨後，父親便一反常態地跟他這個一向很少交談的兒子我，就聊起了心裏話來了。一時之間，使到我便感到顯得有些過於突然起來：

「亞飛呀，你現在已經算得上是三十而立了。今天，你在家鄉父老鄉親的大力幫助之下，又經過自己的不懈努力，能夠有今天這種良好的狀況，可實在是來之不易呀……」

當說到這裏的時候，他便用那雙充滿慈愛的眼神，看了我一回之後，又接着繼續往下說道：

「亞尹在前次到鳳山去了一趟，主要是去撈那三百元的所謂『身價錢』的事情。雖然，一時之間，還拿不出給你們。但是，我也在積極想方設法去進行籌借。因為，我們大家聽了這兩件好消息之後，個個都高興萬分……」

我一貫以來，卻很少看見父親，他有今天如此動情地關心我人生當中的這兩件大事，頓時之間，使我幾乎都激動得快要淌下眼淚了。

此時，父親他又滔滔不絕地繼續說道：

「亞飛呀，一方面來說，你現在已經是有了自己的妻室的人了，也算得上是了卻了我們心裏很久以來的一樁『掛心事』了；另一方面來說，你現在已經又開始走上了教育戰線，做起了一個初中民辦教師這個職業。總而言之，你今天也算得上是在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一時之間，當父親他說到這裏的瞬間，似乎，他所說話的聲音，竟然顯得有些顫抖。顯然，此時，他可真的是有點動起真情來了。這可是我一貫以來，所很少看見到的啊……

隨後，他便又隨手在桌面上，拿起了兩顆小小的糖果，像在哄小孩子般地遞給了我一顆。然後，自己又獨自進行剝開手上另一顆拿着的糖果，便拋放進到嘴裏面含着……

「……你可要知道呀，她可是一個將近千里之外的外地人。人家都能夠千里迢迢地來到這裏嫁給你，而又不嫌棄我們這樣成分和出身的人家。在現在這種環境下，這可是一件令許多人都不容易辦得到的事情啊……」

此時，只見父親他低下了頭顱，言簡意賅地低聲地對我說道：

「從今以後，你一定得要對待她好啊。你可要知道，人家一個人生地不熟，連話也聽不懂的外地人，甚至就是連生產隊里的一切農活，也都得要從頭學起。因此，在一個大家庭里，在有的時候，會產生一些矛盾和摩擦，也是難免的。正如有句老話說得好：『杓麻難免碰鑊蓋，洗碗還有相磕時』。你們必須要注意，所有這些，我們大家都得要多多地體諒她，幫助她，關心她，呵護她，盡量不要讓她受到委屈。尤其是，作為她丈夫的你，就更是要應該如此啊……」

此時，父親一邊在喃喃地無休止地對我柔聲細氣地說着；一邊又用他那雙明亮，且又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緊緊地盯看着我。

瞬息之間，此時，情不自禁地令我聯想起，父親他一貫以來，都是很喜歡「我的那位高中同學」的。可是，今天他卻一反常態，再也沒有在我的面前，重新再去提到過她半句了。

此時，我心裏便暗地裏在想，也許，是因為尹妹她已經實話實說地將過去，我與「我的那位高中同學」之間所發生的一切，全部都一五一十告訴給了父親他知道了。要不然的話，像我父親他這種性格暴烈和固執，在家中又是一言九鼎的人來說，決不會像現在那樣，簡直會順服得像一頭綿羊一般的。

因此，此時此刻，我的父親他就定然會認為，沒有必要再去重新提起「我的那位高中同學」她了，以免得節外生枝，再誘發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尤其是，要是讓我的那個新婚的妻子知道的話，對於她來說，將會產生何種效果，那便是很難意料得到的。這也許，是作為我父親他老人家，在這些事情上，所表現的一種明智之舉。

頓時之間，不禁更令我更加感到，我們父子在彼此之間，那種天生就具有的父子之間的情義，此時此刻，竟然會變得是如此之深厚。

你可要懂得，父親他對於我從小一貫以來，所採取的那種異常嚴格要求和管教，幾乎都快將要到了有些不近人情的粗暴和專橫的地步了。也不知究竟是些什麼原因，此時，我似乎覺得，所有這些都已經快即將要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瞬息之間，我情不自禁地對於我的父親，油然地產生出了一種無限崇敬的心情。總是在感到，父親他不僅是我在一生成長過程當中，一個算得上是合格的「呵護者」和「保護神」。

儘管，就是在這個漫長的人生歲月里，在有的時候，他對於我嚴格得有時令我實在對他恨之入骨。但是，現在的我，卻奇怪地竟然會產生出了一種特別少有的父子之間所特有的情懷。

頓時之間，我總是隱隱約約地感到，父親他以往的那種不近人情的粗暴和專橫，頓時之間，反而令我覺得變成為深深地是在愛我，疼我。

因此，此時的父親，他在我的心目當中，雖然在有的時候，從表面上看起來，似乎顯得異常嚴厲和威嚴。其實，在他的骨子裏，卻是顯得又是如此溫和與善良，簡直像是一個少見的慈母一般……

「在這個學期開學之後，你就離開了我們生產隊到大隊初中學校任教，在這二十多天的時間以來，是否都已經初步適應了當前農村學校的日常教學工作呀？特別是，現在我們良荔大隊初中學校的具體情況，又是如何？……」

此時，父親他在停止了剛才與我所專門聊談家裏的事情之後，緊接着，便又馬上扯到了他一貫以來，都是處處顯得令他十分關注和熱愛我們家鄉的教育方面的事情上去。

不難看出，此時，從父親他的言談話語和臉龐的表情上的流露，他是多麼盼望能夠馬上跑到大隊初中學校去轉一轉呀。

頓時之間，此時，我還清晰地聽聞到，他正十分惋惜地在輕聲對我說道：

「你可要知道，我這次從鳳山初中學校回來，因為只有短短兩天的時間，實在是感到大倉促了。其實，我是多麼盼望能夠前去大隊學校走一趟，跟大隊幹部他們談談，提些意見和建議。可惜的是，明天我又要得起程返回鳳山初中學校去上課了，沒有時間能夠親自前去。現在，你就簡單地將學校的情況，跟我說說吧……」

於是，我便馬上按照父親他的要求，像是一位下級向上級領導人進行具體會報工作時一樣，軛要且又深入地將我在開學這二十多天以來，自己本身所負責的教學工作方面上的一些親身感受和體會，實事求是地向父親說了一遍。

其中，在當我說到關於在大隊部的前面，準備規劃在兩年左右的時間內，新建一間能夠容納四個班級學生的大隊初中學校的新校舍的時候，他便像一個很是內行的學校校舍和環境的「設計師」一樣，正在趣味盎然、滔滔不絕地對我說道：

「請你一定要代我向大隊負責籌建學校的大隊領導，具體轉達我的兩點意見。根據我以前在規劃鳳山初中學校新校舍時的經驗教訓，請他們一定要特別注意下面的兩點：

「第一點，所新建學校的教室和宿舍，一定要做得寬敞且明亮，門和窗戶一定要足夠寬大。並且，要盡量使用火磚和三合土進行打好牆腳的基礎，要有百年大計的長遠打算和設想，不能光圖快和省工、省錢、省料啊。

「第二點，一定要留有足夠寬闊的運動場地。同時，在新建校舍的四周一帶，必須要詳細進行規劃好所要栽種的樹木和果樹的地方。堅持每年都要在學校的四周，進行綠化植樹造林。

「這樣一來，經過若干年以後，這間學校才會到處綠樹成蔭，花草遍地。才能將這間新建的學校，建成為一個美麗且寬闊的校園，為我們的子孫後代造福……」

頓時之間，我感到父親他這種對於家鄉集體的事情，都仍然是像「文革」前那樣，時刻要過問和關注。因此，他這種愛崗敬業、熱愛家鄉、關心教育的精神，真不愧是經歷過新、舊兩個社會的老教師所特有的高貴情懷，一時之間，令我情不自禁而肅然起敬起來。

你可要知道，從這點上看，他並沒有因為這場「史無前例」運動，曾經對他進行的迫害和磨折，而有絲毫喪失對於公家事情的關心。反而仍然像過去那樣，沒有絲毫改變他這種「狗捉老鼠——多管閑事」的天生就有的本性。

正是：

今日父親不同前，關愛體貼親眼見；

狗逮老鼠管閑事，百年大計得花錢。

欲知後事如何，請君往下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