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史無前例」運動初期在鳳中的歲月里（四）（2）

聽到樣樣都奇新

大約又到了十月下旬的一天，當我看見楊華雲老師他們這些首批赴京代表回來了。

但是，卻看見每個人都像出遠門多日以後才回來一般，個個都露出了一副由於連日長途乘坐火車后，所帶來的十分疲憊不堪的樣子。可是，他們卻在精神上顯露得異常地抖擻。

就在學校赴京代表他們回來的當天晚上，我們就聽了赴京回來的紅衛兵、四十班的梁凱同學，在和我們工友閑暇當中講述到他們這次赴京，接受我們偉大領袖和林副主席接見的詳情，以及看見其它省市紅衛兵進京的情況。

於是，我才知道其中所發生的一切從未知道的情況……

在講述過程當中，當他說起在赴京的列車上看見到的景觀時，神情顯得異常地興奮，還說了不少我們從未知道的新鮮事：

「……原來，赴京接受我們偉大領袖接見和進京大串聯，根本就不需要各地組團和單位開介紹信的。看起來，我們縣的革命師生實在太守舊、太保守、太條條框框、太缺少革命的造反精神了。

「我們沿途在火車上看到過不少人，他們為了進京接受我們偉大領袖接見和進京大串聯，大多都是強行搶擠車廂、站廁所、睡行李架等的現象比比皆是。因為，每個紅衛兵小將都知道，只要能大膽地擠上進京的專列，就不用擔心了，火車一定會把他們安全地帶送到北京去的……」

接着，梁凱同學他又滔滔不絕、眉飛色舞般描述他們到了北京后的一切所見所聞：

「……北京不愧是我們每個人心中的聖地。天安門、長安街及故宮真是美極了，跟電影和畫報上完全一樣。現在的北京城裏，滿街是紅衛兵、滿牆的大字報、連電線桿上都貼著油印的偉人畫像，高音喇叭整天不停地在播放着紅色的革命歌曲。

「北京城內的各個機關、企事業單位、部隊、學校，甚至居民的家庭，都成了接待來至全國各地串聯的紅衛兵。我們縣的革命師生代表，被分配到位於西城區附近的一個解放軍總後勤部的紅衛兵接待站。

「在北京期間，乘車、吃飯、住宿一律免費，每日接待站還組織我們學習、操練。有空又要去各個大專院校和中學進行串連，抄看大字報。大家就這樣一直在耐心地等待我們偉大領袖的接見……」

此時，我們都在迫不及待地盼望梁凱同學，他能快點說到我們偉大領袖接見那天的情況。

可是，他偏偏倒像一個老練的「說書人」一般，停了停，潤了一下喉嚨，才活靈活現地描繪起，那天受到我們偉大領袖接見的情況來，使到我們個個聚精會神地聽得簡直是在親臨其景一般：

「十月十八日那天的清晨，住地操場上的高音喇叭響起緊急集合的聲音，我們便急匆匆地起床，急匆匆地洗漱。住地食堂里已經燈火通明，早飯後每人發二個饅頭、一根香腸。然後，才乘大卡車出發，來到天安門廣場。

「此時，廣場上已經是人山人海——幾十萬名來至全國各地的紅衛兵和青年學生，全都集中在東西長安街上。雖然，九月的北京已經天氣有些涼了，但人們異常興奮，各自在用不同的方言在打着招呼，歌聲、口號聲此起彼伏……

「……四、五個小時過去了，一直到下午一點還沒有接見的信息。於是，人們已經有些疲倦。有人便離隊喝水，有人去上廁所，有的嚼著帶來的食品充饑。

「當時，我是站在緊靠大道的第二排。因為怕失去好位置，我強忍着膀胱的脹痛和口渴，不敢離隊，生怕錯過了我們偉大領袖的接見。

「天已過午，正在人們精神渙散的時候，突然前面的隊伍開始擁擠起來，『主席萬歲！』的呼聲滾滾而來。我站住腳跟，和左右的紅衛兵挽起手臂，防止被涌動的人流擠倒。

「不一會兒，只見一輛大敞篷轎車從長安街上緩緩駛來，第一輛車上站着的正是那十分熟悉的我們偉大領袖的身軀——『啊，主席，主席……』人們正在拚命地呼喊，激動地跳躍。我看見在車上的主席，也微笑着向人們頻頻地揮手致意……」

此時，我們全都在聚精會神聽梁凱同學他繪聲繪色地描述這些激動人心和終生難忘的見面，我好像也和他們這些榮幸進京的師生一樣，心潮澎湃，興奮異常地共享這難以得到的榮耀。

正當梁凱同學說到這裏時，我還偶然地發現在他臉孔上，好像還湧出了幾顆因為激動所流下的淚珠……

……四十多年以後，有一次我到南寧，和當年在鳳山初中四十四班就讀、1977年恢復高考後考上北京大學法律系、現在已成為南寧市著名律師張志強聊天。

當大家在一起，並且共同回憶當年鳳山初中的革命師生赴京接受我們偉大領袖接見時的往事中激動地說到：

「……當時，學校選派赴京的師生都是要求『紅五類』出身，並且運動初期積極聽話。我還清楚地記得，所選上的老師是楊華雲、譚謨欽、楊名輝。在學生當中，我記得我村上的張明秀和其它班上樑凱、江秀娟等二十幾個。那時候，祁映森、張九傑、闕祖華、闕輝、宋家新等，一個也都沒能選上。

「後來，一直到了十一月下旬，我才有機會和有些同學一塊，走到文地車站等候，隨時準備強行擠上北上的進京列車。車站的候車室擁滿了紅衛兵，日夜在車站守候。有些甚至等待了一個星期，結果大部分都沒能擠上進京的火車。最後，只有幾個運氣好的強行擠了上去。

「那些進不了京的同學回來以後，便在十二月份，就馬上開始紛紛響應中央的號召，自動組成長征步行串連隊，才有機會開始進行步行串連去了……」

正是：

千載難逢得進京，疲憊不堪心高興；

興緻勃勃訴見聞，聽到樣樣都奇新。

欲知後事如何，請君往下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