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在鳳山大隊務農的日子裏（中）（4）

反思當年我理虧

現在，歷史已經進入到了二十一世紀了，幾乎家家戶戶餐后的飯桌上，都是杯盤狼藉。此時，我在寫到當年這樣一個與現實毫不協調的情節，使我的淚水忍不住直往下淌，喉嚨里也在堵咽著。

於是，我不得不停下正在敲打電腦鍵盤的雙手，往臉上把滿臉的眼淚，抹了一把又一把……

當年，被父親埋怨我私下一人用家裏的米部所買下國家供應的有限的花生油，獨自煎「麥蛋」的自私做法，被他狠狠訓斥一頓，心裏便老不服氣。

其實，我對於他滿懷怨氣的原因，回憶起來不過就是：

一方面，怨他心腸太「狠」，全然不關心我的死活；另一方面，又怨他自私，沒有一點父子之情，全然都不像外婆和媽媽那樣，具有一種「舍己為子女」的胸懷。

現在，我細細回想起來，卻是感到慚愧萬分……

因為，作為長子的我，不能給家裏掙回一斤半兩的糧油不說，反而還要回來私自「偷」吃家裏的東西。而我所吃的每一滴油，都是從父母、親人他們的口中剝奪來的。於是，我又怎能怪責父親當然對我採取的這種態度呢？

現在細細想來，其實，他在我小時候的心眼裏，的確也還是一個慈愛有加的好父親……

我還清楚地記得，解放前在博中，每當到學校禮堂看演戲或在露天放電影人多擁擠時，他總是將我扛起來，讓我坐在他的兩個肩頭上進行觀看。

我還記得，待等我上了學校讀書以後，每當拿着清一色高分的成績單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雖不會隨便誇獎一句。但是，他臉上的笑容卻是從來都不加掩藏的。並且，還會順手將我的成績單，遞給周圍的老師們傳看，其炫耀之情，真是溢於言表。

我還記得，我在鳳山中心校讀書時，已能嗑巴巴地能夠看懂一些適合我看的小說了。有時候，還常常在家會講些我所知道的一些歷史與現實的故事，以及這些故事中所蘊含的道理。每次當父親微笑着聽完以後，心裏總是會樂滋滋的……

此時，父親心中似乎是在說：

「阿飛，你能迷上看書，以後一定進步更快……」

唉，在1960年國家「三年困難時期」，父親原本的那些親情和愛心，也許已經被當年那無情的現實所異化了。但是，我現在反過來仔細地想想，父親他當年的「狠心」，也許正是一種最明智的做法。

就這場家庭「風波」的暴發，究竟誰對誰錯？就正如我高中畢業后升不了大學一樣，只能讓歷史去做結論吧！因為，那時候去爭辯這些問題的話，誰也難以說得清楚……

有時候，我心裏總是在想，假如父親也像母親和外婆那樣地「舍己為子女」，沒有從全家人這個「大局」及長遠去進行考慮，而是讓這些進行養家餬口而僅有的一點糧油任意揮霍掉的話……

到了最後，全家人又怎麼去平安度過那個艱苦難熬的年代呢……

正是：

偷油煎麥雖一回，未問家人就不對；

父子親情從小在，反思當年我理虧。

欲知後事如何，請君細看下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