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四不夠義氣,老人都索,飯要獨呲,溜要同樂,他不懂規矩。」蕭士也說。

「好一個飯要獨吃,妞要同樂!」楊白拍著大腿,「為這句就得干一杯。」

所有人都拍掌大笑,這些人一天之前還殺得你死我活,恨不得把對方的頭砍下來,此刻忽然像是有幾十年過命的交情似的。

「說起來楊兄弟這番又能遇上還真是有緣吶。」嚴師父說。

「說有緣也有緣,不過,有點沒法子,」楊白撓撓頭,「也不知道怎麼的,一路上遇見三四支野兵,都往西邊去,還有幾支商隊,也都往西。我獨自一個人,本想跟一支往東的隊伍去帝都,可怎麼也找不着。跟着這隊人走一段,跟那隊人走兩天,被夾裹着來這兒了。」

「都往西?」嚴師父的臉色微微變化,很快恢復了正常。

不知怎麼的,帳篷里沉默了片刻,男人們呵呵的笑聲出現了短暫的中斷。

「禮物送過去了,人家也沒說什麼,就叫我留下了。」李長文趕緊說,想把送禮物的事情就這樣交待過去。

「哦,心意到了就好。」大掌柜似乎也不想多說這事兒,本來李長文覺得自己是重任在肩,可出去一趟回來,每個人都興味索然的樣子,倒是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楊白儼然成了眾人目光所寄。

「說什麼呢?那麼好玩?」李長文只好說。

「我跟里講我跟里講.......蕭士回過神來,哈哈大笑,手舞足蹈。

「你那麼大舌頭,還是我給李兄弟講,」楊白笑,「剛才大家高興,喝酒講故事,我想起以前有個北蠻的朋友,是個商人,從小在東陸長大,長得一副彪悍的樣子,卻不會騎馬射箭,算賬倒是一把好手。他最恨人家問他會不會射箭,每次人家問說,你是蠻族人,你會射箭么?他只好期期艾艾地說,沒學過,心裏卻是十二分的惱火。終於有一次,他運一批貨去宛州,和一個白面小伙兒同行,白面小伙兒也是商人,地地道道的宛州人,弓馬對他而言簡直是種神術,看出我那朋友是個蠻族就追問他會不會騎馬射箭,說你是個蠻族人。怎麼不會騎馬射箭?」

說到這裏楊白頓了頓,周圍幾個人已經捂住肚子強忍着笑了。

「我的朋友就說,」楊白忽然換了音色,擺出一個蠻族人大喇喇的表情,輕蔑的看了李長文一眼,「那兄台你是個宛州人,你是兔兒相公么?」

211樓

萬籟俱寂,帳篷外風吹沙動,人們都入睡了,外面偶爾傳來駱駝打響鼻的聲音。

這群人折騰了一晚上,疲憊至極,又喝了一碗上的酒,到最後每個人都不勝酒力,一個接一個躺倒在氈子上睡去,只剩下楊白,姬烈和李長文還在喝,瞪着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篝火只剩下些紅熱的灰燼,酒也喝乾了,姬烈看着那些灰燼發獃。他能堅持下來是因為他從來不和別人對飲,只是默默地一個人喝。李長文則是裝慫,別人激他喝他就縮頭。楊白倒是能喝,看起來是個白臉的兔兒相公,可是一杯杯烈酒入喉,臉色都不帶變的。

楊白儼然是個講故事的好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說書出的身,天南地北的事情他像是沒有不知道的,說起夸父,蠱蟲,鮫人海市,都像是親眼所見。他又不一本正經,講的事情都白爛好玩,開始聽着像是笑話,漸漸的神思就跟着他走了,只覺得天高地闊,叫人恍惚。

李長文就冷眼看着,看起來每個人都喜歡楊白,男人女人,沒例外的。

「真是個妖怪。」他心裏嘀咕。

「李兄弟,出去尿一泡?」楊白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沖着李長文眯眼,白衣飄飄,粗話脫口而出,倒也和諧。

「走。」李長文心領神會。

姬烈什麼也沒說,看都沒看兩人一眼。

出了帳篷,瀚海銀沙上,兩個人肩並肩的往前走,直到四顧一點燈火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了。

「就這裏吧。」楊白說。

「好。」李長文說。

於是楊白打了一個酒嗝,解開腰帶,嘴裏發出「噓噓」的聲音.......

「我掐死你你個淫賊!」李長文從背後掐著楊白的脖子大力搖晃,「你還真的是出來放水啊?」

「灑身上了灑身上了.......我這種白衣勝雪的人可受不了滿身味兒!」楊白趕緊說,「等我尿完再說成么.......我知道你滿肚子好奇總是要問我,我等你問我我再說嘛.......順便尿一泡嘛.......你喝了一晚上酒就不想尿一泡?」

李長文一愣,」倒是也是有點點.......」

於是兩個人吐著酒氣,肩並肩對着一望無際的戈壁放水,楊白遙望着遠處犬牙般鋒利的山影,忽然低低的嘆了一口氣:

「真是水闊山遠。」

「你不拽文會死啊?」李長文聽不懂,只好嘀咕。

「沒什麼,忽然發了點騷情。」楊白說,「你當時就趴在旁邊偷聽對不對?我說到一半已經發覺了,可是又不好說破。你是好奇我和白金郡主做了什麼交易,我跟她有什麼關係,還有我為什麼又跑回這裏,對不對?」

「你不拽文會死啊?」李長文聽不懂,只好嘀咕。

「沒什麼,忽然發了點騷情。」楊白說,「你當時就趴在旁邊偷聽對不對?我說到一半已經發覺了,可是又不好說破。你是好奇我和白金郡主做了什麼交易,我跟她有什麼關係,還有我為什麼又跑回這裏,對不對?」

「你到很坦白嘛,那就一條條的交待好了。」

「我說了你大概也不信,不過我這個人一般真的不騙人的.......」楊白說。

「看你那副嘴臉就像個騙人精。」李長文哼哼。

「一般不騙人嘛,要騙就騙大的。」楊白說,「其實我根本不認識白金郡主,我這次跑到這片戈壁來,一則是還缺一張地圖,二則是東家交給我一單跑腿的生意,讓我把一份地圖複製了交給白金郡主,約的接頭地方就是珠玉泉。我收了人家八百個錢。我來之前聽說白金郡主長得很美,還不信,見到了她的人才知道所見不虛,就想給她畫張畫咯,我真不是調戲她,只是她身上有種很難得的東西,很美,但怕是不長久。」

「鬼扯,什麼很難得的東西,我看你就是動了色心!」

「若是只說美得和她等量齊觀的女人,怎麼也見過百八十個,美色不稀罕。」楊白說。

「一副『我走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我睡過的女人比你見過的都多』的老傢伙調門,你以為我沒見過世面?兄台你今年貴庚?」李長文很煩楊白這口氣。(他還真敢問......不怕把自己嚇死........)

「這可真有些不方便說.......」楊白說,「不過我說的都是真的,隨你信不信,白金郡主的美貌,在於她有種飄忽不定的氣息,就像是......隨時就會飄散的煙,薄脆的玻璃,孤螢.......煙花。」

李長文心裏一動,想到白金的背影,那襲冉冉如煙的黑色紗衣。他忽然覺得這楊白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

「所以我就畫了下來,然後把地圖交給她,我的活兒就算結了。畫畫的時候反正閑來無事,和女人說說話聊聊天,正常男人都會這麼做的吧?」楊白說,「至於我回到這裏.......說起來真是難堪,我本來是不想和你們一路走的,但我走到半途,發現沙地上隱約有馬蹄的痕迹,大片的馬蹄。」

「馬蹄?」李長文一愣,這東西聽起來再自然不過了,也許是其他商隊留下的。

「是一支軍隊,大約有三千人之多,他們所騎的都是戰馬,沒有馱馬和騾子。馬蹄間距離很大,說明他們奔行很迅速,馬蹄入沙很深,說明他們負重不小,可能是穿着重甲。」楊白說,「這麼大的一支軍隊在附近活動,不知道是什麼人,我擔心危險,想想就回來和你們同路一段。」

「太能瞎掰了!就看看腳印,這你都能知道?」李長文不太相信。

「太能瞎掰了!就看看腳印,這你都能知道?」李長文不太相信。

「我學過,」楊白得意起來,「這還是印在流動的沙地上,我才看不清楚,要是印在泥地里,我連什麼馬什麼具裝都能看出八九分來。」

「吹牛,不過說起來你還真的挺神的。」李長文說,他心裏隱隱約約相信楊白不是對白金的美色有什麼垂涎,其他的他才懶得管。

這楊白,俊美得和女人一樣,要看美女照鏡子就可以了吧?還用得着調戲?

「得啦得啦,」楊白說,「尿完沒有?尿完回去了,別讓其他人起疑心,以為我們倆有什麼不軌。」

「不軌個屁!你個兔兒相公,你還要臉么?你全身上下有什麼地方皮不厚么?我看你這刀插不入水潑不入的,完全沒有弱點了。」李長文哼哼著,才發現自己早就尿完了,一直全神貫注聽楊白說話,兩個人就在那裏並排擺出撒尿狀傻站着。

兩人一齊系好腰帶,並排往回走。

「神人,你知道白見城么?」李長文忽然想起。

楊白一愣,「你聽誰說的?」

李長文也一愣,歪歪嘴,「憑什麼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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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蹉跎兮自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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