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遠方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遠方

時間滴答滴答的走着,劉楓始終沒有放棄加油打氣,小女孩許是覺得有人陪着很溫暖。

經歷了噩夢后回到現實了,卻有些不自然。

萍水相逢的人會得到拯救,只因她是一個病人。

劉楓的眉眼如仁慈的神父一樣,她望着小女孩抿起的嘴唇又慢慢舒展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的手指在劉楓掌心中畫着什麼,心情的悲痛讓劉楓低下了腦袋。

儘管心中默念祈禱讓齊樺能在快一點,將潘思因和輔葯全部帶回來。

但……就算將潘思因給她服下。

存活率低到兩成,可怕的數據無處不書寫着傷悲。

世界就是這樣,它不以人的意志而轉移。

哪怕是卑微又弱小的生命,也不含仁慈。

人類在看到真相后,為了於不幸福的世界中活下去。

創造了宗教,創造了神話。

天上一定有神在看着我們吧,哪怕是死了,也會升上幸福的天國,所以為痛苦者祈禱吧,為了活下去……

劉楓彷彿看到小女孩在質問自己。

為什麼我會遇到災難,我想活下來啊。

強烈的求生像一根針戳進了劉楓心臟。

「對不起……對不起……」

小女孩在劉楓掌心畫着一個圓圈,無法明白的意思。

她是想說什麼呢?

圓圈……

「糖?是糖對吧?」

「肯定是糖!?」

劉楓翻箱倒櫃的找著,終於找到一顆阿爾卑斯巧克力糖。

小女孩將糖果攥在了手心中,像是抓住了活下去的勇氣。

「加油。」

「加油!?」

齊樺將潘思因帶回來了,多變的天氣本還濕熱,大太陽呢,卻突然嚇起了大暴雨,電閃雷鳴著。

齊樺罵老天是個傻子,他前腳剛出門,後腳就下雨,這分明是在針對他。

「該死的!彼得潘!!竟然把潘思因給我扣下了,不知道是用來救命的啊。」

「呼,好在有馮幫忙……」

「快!潘思因帶來了,快給她服下。」

齊樺在跨入門檻時,還跌了一腳,他氣的甩飛了自己的鞋子,只為了能更快一點救人。

然而來到卧室卻看到劉楓跪在小女孩的面前,低着頭……一直低着,重的像有石頭壓在上面。

「你媽的!給我站起來啊!」齊樺狂躁道。

「她還沒死呢!」

齊樺打開潘思因的蓋子,將輔葯全部塞了進去。

「給,你快啊。」

「快……」說着說着就沒力氣了。

小女孩的臉一片蒼白,她的手心還攥著一枚糖果,可碰到她的手,卻感受涼意。

潘思因放在小女孩的嘴邊兒,她怎麼也喝不下,喉嚨像堵住了似的,甚至打不開她的嘴,黏糊糊的。

剛才還能喘氣吶,現在不能了,身體為變得僵硬,動都動不了。

「我沒話說了。」齊樺的腦袋也沉了下去,他佝僂著背,蹣跚的往屋外走着,像一條可憐的流浪狗,嘴裏念叨著失落的話。

「我真傻,真的,聽誰也不能聽你的。」

「哎,年紀大了,換作以前還能打上一架,現在不行了,塵歸塵,土歸土……」

「可,這才多大的娃啊,我這輩子也沒個女兒什麼的,你要是能醒過來,我就收你為乾女兒」

「我齊樺的衣缽,好歹還有點名望。」

他喋喋不休著,試圖用說話來排解苦悶的氣氛。

「啊……又失敗了呢,不要再去了,那裏有可怕的魔物,不死人還是老老實實的回去吧。」

黑魂三里的灰心哥好像也如此,自拋自棄的,看不到希望,也不想前進。

現實實在太苦了,無論多麼努力的人,都會被它打趴下,不遺餘力的擊倒。

劉楓是很失落啊,他親眼見到小女孩的手失去力量,冰冷,攥著糖果的手心因為痛苦和失力而放下了。

最後的拯救也沒趕上,劉楓還想不破不立呢,打算喂她吃抗體,做最後的努力,沒想到已經晚了。

他會跪在小女孩面前,完全是因為傷心。

愧疚嘛?說實話,愧疚的情緒是有的,虧你還自詡神醫呢,連人命都救不回來嗎?

自責沒有用,明天還是新的一天,不如早點睡,給小女孩找個好點的地方入葬。

小女孩之前在劉楓手上寫過什麼,那是什麼意思呢?

說她不想死嗎?好像已經搞不清了。

其實,小女孩用盡全身力氣寫了兩個字。

劉楓一直不想承認的。

「謝謝。」

筆畫比較複雜,所以不太好認,劉楓回想時才發現。

哦,她原來是在感謝我。

感謝我帶她從地獄中回來了嗎?可又前往真正的地獄了。

不,不該這樣的,是教養!

對!就是教養和善良!

小女孩從未放棄過希望,她可能認為明天在怎麼灰暗也能活下去的。

殘酷的病毒實驗,她的身體早就不堪重負,一直堅持着,苦等著希望,終於,劉楓來了,像英雄一樣。

她睜開眼看到劉楓時,應該很高興吧。

劉楓沒有強迫她,沒有將她丟在冰冷的牢籠里關起來,而是小心的呵護著,用體溫保護她。

「謝謝。」

「謝謝。」

「謝謝」

劉楓靠在牆上,緩緩站了起來,他抱着小女孩的身體,望着外面瓢潑的大雨,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詞。

「上帝啊,我怎能就這樣回到家去,這般潦倒,這般困頓,這般處境,慘慘戚戚……」

「你聽那綿延百里的汽笛,一百里,又一百里,在回不去……」

大雨天,劉楓和小女孩的屍體相處在一起。

他彷彿看到一輛火車,載着小女孩的靈魂,在遠方的大草原里,兜了一大圈后,欣賞完沿途的風景,去了家鄉的方向。

希望如此吧,總得抱有點希望,不然太難過了。

齊樺找劉楓喝酒,他喝了很多很多,彷彿將這輩子沒喝完的酒都喝進肚子裏了。

他的臉上又多出了幾道皺紋,喝酒之後說話都是凌亂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說自己的往事,說他兄弟是怎麼死的。

說他親眼看着啃樹皮吃觀音土的人撐死,說他娘為了救他,將身上藏的窩窩頭給他吃。

他望着火光,說那會兒他想活下去,想的厲害,覺得沒什麼比活下去更偉大了。

他抽了自己一巴掌,說自己就一傻逼,活的久有個屁用,還是不如意,還是跟個傻子一樣。

齊樺又喝了很多烈酒,喝着喝着眼淚嘩嘩的流。

「年紀大了。」

「對不起。」

外面的雨還是那麼吵,劉楓生氣的時候話很少,心情一鬱悶就會一個人藏起來,抽煙或者睡覺。

「以前我也碰到個小女孩。」

「她穿着大花襖子,我現在都還記得。」

「那白白嫩嫩的臉蛋,彷彿能擠出水來,大戶人家的小姐啊,災荒年代也不缺錢。」

「我在路上流浪,快要撐不住了,拿着個破碗,就跪在地上乞討。」

「真她媽操蛋的人生!」

「大家都沒錢,誰給我錢,可是我也不想要錢,給我饅頭吃就行了。」

「哪怕踹我打我,說我是個傻子,都行。」

「只想活下去。」

「沒人理我,我餓的肚子咕咕叫,可那個女孩和她家的僕人停下來了。」

「她給我丟了兩個饅頭,兩文錢,還對我笑呵呵的。」

「聽我娘說,世界上最好看的花就是稻花了,只要能吃那就好看,我覺得她就是稻花,長的好看為人又好。」

「我一個勁的磕頭拜謝,她不嫌棄我,握着我的手,又多送了兩個饅頭,還笑呵呵的讓我吃慢點。」

她走的時候我追了上去,跪在她面前,說:「你叫什麼名字,我長大了一定會報答你的!」

「我一輩子都記得那個名字。」

「柳漁瑜。」

「多好聽的名字,我有能力后一直在找她,出現在我夢裏的女孩子,那樣的善良,美麗,令人着迷。」

「我找到了,終於找到她在哪兒了,她是稷下道柳氏家族的嫡系小姐,出身尊貴。」

「我帶了一堆禮物前去拜見她,想要償還恩情,順便……」

齊樺痛飲一杯烈酒。

「柳漁瑜早就不在了,她家裏人說她去世了,得病死的。」

「真她媽操蛋的老天!」

「總是這樣!好人沒好報。」

齊樺抑制不住的怒火正在燃燒,他想將一桌子的酒全給打翻,不過還沒動手,劉楓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說錯了。」

「好人有好報的,她們會上天堂的。」

劉楓望着落下的雨珠。

「天……天堂……」齊樺崩潰了。

「是啊,會相遇的,會在天上遇見的。」他喝的有些斷片,望向劉楓的眼睛時,像是受驚的老鹿。

「你,你還好吧。」

他看到劉楓用雙手捂著太陽穴,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他害怕極了,不知所謂,如同來到無間地獄一樣。

「你,怎麼了?」他搖著劉楓的肩膀道。

「我是個合格的醫生嗎?」他在懷疑自己。

「兄弟,你合格的,別因為我喝多了酒就自拋自棄啊,好多年沒喝了,抒發點鬱氣,你小子可不能有事,這個世界上受難的人,還在等着你呢。」

「好崇高的理想……」劉楓壓抑不住情緒了。

「卻連一個小女孩都救不了,我親眼看到她……她……」

「哎。」齊樺不知說什麼好,就在他轉頭時,看到雨夜的大梧桐樹下,一道藍色的虛影,像是抓住了命運的藍線一樣,他大吼著。

「快看!快回頭!!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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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指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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