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儀器和人心
直升機艙門打開，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推著一張病床一路小跑過來。來到蘇梅面前後，一個滿頭銀髮的老醫生摘下口罩，向蘇梅埋怨道：「蘇小姐，你不應該這麼亂來的。只有在我們醫院，崔隊長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哼，你們醫院照顧地再好，但是能讓他痊癒嗎？」
賀十三在一旁擠兌道。
白髮醫生的臉上浮起一絲慍怒，正色道：「崔隊長的病情實在是太詭異了，我們暫時確實沒有辦法。但如果給我們足夠的時間，我們肯定可以想到辦法的。」
「時間？全軍比武就在眼前，他們是不會給我們時間的。」「十三！你是不是也想受罰！快向關院長道歉。」
蘇梅臉上浮起一絲不快。她聲音不高，但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而且在這個軍營中，蘇梅的地位似乎很高。起碼賀十三他們在蘇梅面前，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賀十三不禁哆嗦了一下。他一臉不爽，但還是對關山峻道：「對不住了，我剛剛是胡說八道的。」
關山峻擺擺手：「沒關係。不過我聽說你們請了一個醫生，莫非有辦法可以治好崔隊長的病？」
蘇梅含笑點頭。她朝林大寶招了招手：「等會兒給老崔治病的人就是他，名叫林大寶。」
「這麼年輕的小後生？」
關山峻臉上露出狐疑的神情，質疑道：「正常來說，這個年紀的同齡人研究生還沒畢業呢。林先生，你是哪所學校畢業的？」
「學校？」
林大寶認真想了想，「我是秀水鎮初中畢業的。」
關山峻一愣：「初中？」
林大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解釋道：「其實初中沒有念完，初二就出來打工了。不過我後來找了熟人，拿到了初中畢業證的。」
「胡鬧！」
關山峻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對蘇梅責怪道：「蘇小姐，你也太亂來了。我知道你關心崔隊長的傷勢，但是也不能這麼草率找人治病吧？這人這麼年輕，又沒有文憑，憑什麼治病？萬一他是個沽名釣譽之輩，那崔隊長怎麼辦？」
蘇梅搖頭：「關院長，你放心好了。我對大寶有信心。」
「胡鬧啊！」
關山峻痛心疾首，在一旁不停嘆氣。
眾人把病床推到房間里，蘇梅邊走邊解釋道：「他叫崔銘，是軍區狼牙大隊的隊長。老崔是在執行任務過程中受傷的。他為了掩護別人，自己被不明液體潑中全身，身體呈現出燒傷癥狀。可是不管是軍區醫院還是三甲醫院，都拿不出合適的治療方案。再拖下去，老崔恐怕會出現生命危險。」
林大寶愣了一下：「啥？他名字叫催命？」
蘇梅莞爾一笑：「是崔銘。不過老崔有個外號，確實是叫催命。別說廢話了，趕緊檢查吧。」
林大寶收斂起臉上的笑意，開始檢查病人。崔銘年紀不大，也就三十歲左右，身高體型跟林大寶差不多。此刻，他全身上下佈滿了血泡。輕輕一戳，血泡破開流膿，發出陣陣惡臭。
健康的皮膚碰到膿血以後，馬上也起了變化。幾乎在肉眼可見的時間內，也長出了一個個血泡。
血泡枯萎之後，皮膚上處處都是傷疤，甚至隱約可見皮膚下的森森白骨。
但是讓林大寶意外的是，崔銘的神智竟然還是清醒的。他見到林大寶之後，似乎還咧嘴笑了一下，嘴唇蠕動彷彿在說什麼。
「他說看到你長得沒他帥，他就放心了。」
蘇梅讀懂崔銘唇語的意思，向林大寶翻譯道。
「我靠，你也太不要臉了。」
林大寶長相受到挑戰，勃然大怒。他掏出手機拍了張照：「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長啥樣。」
崔銘看了眼照片，旋即偏過頭。他臉上笑容未減，但眼中閃過一絲哀傷。
「當初有三個人同時受傷，癥狀也一模一樣。另外兩個人沒能扛住這種痛苦，選擇用子彈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老崔能扛這麼久，已經非常出乎我們的意料了。他需要隨時跟別人開玩笑，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這樣才能把痛苦降到最低。
蘇梅怕林大寶誤會，沉聲對他解釋道。
林大寶這才驚訝地打量了一番崔銘，心中對他刮目相看。傷成這樣，還能泰然處之談笑風生的，確實不是一般常人所能忍受的。
「他受傷時沾染的液體，你們有取樣化驗嗎？」
「有！」
一個醫生從箱子裏取出一支裝滿液體的試管，遞給林大寶：「我們化驗過好幾次成分，發現這就是一般的開水，並沒有什麼特殊的。」
林大寶拔開試管，小心翼翼聞了聞。
蘇梅開口提議：「需要做實驗嗎？我派人去弄一條狗來。」
「不用。」
林大寶微微一笑，突然將試管內的液體倒在了手背上。旁邊眾人見到，立馬驚呼起來。蘇梅更是立馬拿起毛巾，向林大寶手背上擦去：「你不要命了？」
「沒事，我有數的。」
林大寶淡然搖搖頭。讓人奇怪的是，這些液體倒在手背上並沒有任何反應。林大寶想了想，又用手指挑起一些，放入口中嘗了一下。
「林大寶，你別胡鬧！」
蘇梅見狀，臉色都白了，對他正色道。
林大寶笑笑：「你們化驗得沒錯，這果然是開水。」
那名醫生臉上閃過一絲不屑：「我們有最精密的儀器設備，不可能會化驗錯的。」
「呵呵，又是儀器設備。」
林大寶呵呵笑了起來，「如果什麼都靠儀器設備，那還要醫生做什麼呢？」
「不用儀器設備，難道讓我們跟你一樣去嘗味道嗎？」
這醫生臉上帶着蔑笑，反問道：「儀器可以讓我們的工作變得更加精準和簡單。你也是醫生，不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吧？」
林大寶冷笑了一聲：「既然選擇成為救死扶傷的醫生，為什麼不能去嘗味道？用儀器來治病，這不是道理，而是取巧。同時，這也是醫生的無能和不自信。中醫中有診斷四法：望聞問切。望其色、聞其味、問其因、切其脈。這四種方法，可以直面病人，最大程度了解病人的感覺。古代甚至還有醫生，為了治療疑難雜症，甚至故意讓自己患上同樣的病，以獲得第一手資料。」
「這些最直觀的資料，莫非你們通過儀器可以檢查出來？儀器再精準，能精準到人心嗎？」
林大寶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對方聞言，臉色慘白。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支支吾吾道：「那你說說，你剛剛查出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