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老實孩子
樓道里走出的是一個男人，五十上下的年紀，頭髮花白，佝僂著身子，手裏拄著一根棍子，幾乎每走一步都要咳嗽兩聲。
「爸，你怎麼下來了？」楊欣兒見到男人，馬上快走一步迎了上去，將他扶住。
楊玉山抬起頭，溺愛的看着女兒，道：「我在樓上待的悶了，下來透透氣。」目光看向林飛，笑着說：「這位小夥子是？」
「爸，我不是和你說了么，晚上不要下樓，就算要下樓，也得等我回家以後陪你一起下來，你說萬一你要是摔著了怎麼辦？」
楊欣兒語氣中帶着一絲嗔怪，又看向林飛介紹說：「這是我男朋友林飛，你剛才不是打電話要見他么，我把他帶來了。」說着，向林飛擠了個眼色，讓他打招呼。
可林飛就像是失了神一樣，目光直直的看着楊玉山——膚色蠟黃，氣息虛弱，眉宇之間的印堂發黑，一看就是久病纏身，而且剩下的日子應該也不會太多了。
「咳咳……」
楊欣兒輕咳了一聲，林飛這才回過神，笑着向楊玉山打招呼：「伯父，你好。」
「好，好。」
楊玉山看向林飛的目光似乎很滿意，笑着說：「林飛是吧，走，去樓上坐會兒。」
不等林飛開口，楊欣兒馬上接過話頭，道：「別了，爸，今天都這麼晚了，他也得回家休息了，改天再讓他來拜訪你。」
楊玉山道：「不晚，這才剛剛夜裏十二點，你們現在的年輕人不都是很能熬夜么，正好我每天在家也悶，讓小林陪我說說話……小林啊，你着急回家休息么？」
楊欣兒使勁兒的沖林飛使眼色，按照兩人的約定，一共制定的兩套方案，其中第一套方案就是在樓下遇到楊父，這種情況最樂觀，讓林飛打個招呼然後就說時間太晚了，以要回家休息為借口離開。
第二種情況是到了樓上進了家門，這種情況更多的是自由發揮，兩人默契的配合，爭取能少說話就少說話，然後儘快離開。
楊欣兒之所以這麼安排，就是怕言多必失，畢竟她和林飛是假情侶，甚至互相根本就不認識，說多了難免會出什麼差子。
可林飛完全就像是沒有看見楊欣兒的眼色似的，竟然笑着一口答應了，「好啊伯父。」
楊欣兒的目光瞬間冰冷起來，恨恨的剜向林飛，他竟然把之前的約定忘的一乾二淨。
楊玉山高興，主要是對眼前的這個小夥子挺滿意，他是個傳統的人，最看不慣現在社會上的那些小年輕，穿着的流里流氣，有時候一眼看去還分不出是男是女。
林飛的一身穿着雖然**絲，可在楊玉山的眼裏，這孩子樸素，將來一定能過好日子，至於身材看上去有些偏瘦，可仔細的一端量，身上的肌肉可一點也不少，長相也是劍眉星目，透著一股子英氣。
林飛和楊欣兒一左一右的扶著楊玉山上樓，楊欣兒不斷的沖林飛瞪眼，嘴裏無聲的訓斥着他，怎麼能這麼不講信用呢。
林飛選擇對其視而不見，楊欣兒就氣呼呼的伸出手，趁著楊玉山不注意，在林飛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記，疼的林飛呲牙咧嘴，險些一個沒忍住，張嘴叫了出來。
楊家住在三樓，楊玉山身體不好，上樓十分的緩慢，足足十幾分鐘才到了家門口。
再看楊玉山，已經是滿臉虛汗，嘴裏不停的咳嗽，楊欣兒趕緊給父親拍後背，楊玉山卻是擺着手說：「不打緊，快招呼客人。」
楊欣兒開了門，楊家十分的簡陋，屋子是老式的筒子樓，被隔出了兩室一廳，傢具看上去都有些年頭了，電視機是老式的大背頭，沙發也破舊的不成樣子。
楊玉山邀請林飛坐在沙發上，又讓楊欣兒去洗水果，楊欣兒不情願的離開，離開前沖林飛又使了使眼色，讓他別穿幫了。
林飛和楊玉山聊著天，全程幾乎都是楊玉山在問，楊玉山和華夏諸多的父母一樣，第一次見到女兒帶男朋友回家，東問西問，恨不得這一下子就把人了解的透徹。
林飛按照楊欣兒事先叮囑的回答，說自己是一個公司的小職員，兩人是在工作上認識的，正處在迷戀期，所以每天晚上都約一起吃飯電影，楊欣兒回家也就晚了。
楊玉山倒沒懷疑，又問了林飛的家庭狀況，按照楊欣兒之前叮囑他的，他父母在外地，可他打小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於是老實的回答：「他們都不在了，我從小就跟着爺爺一起生活，住在山裏。」
爺爺，說的就是他那個老不正經的師傅。
楊玉山聽后一陣的唏噓，輕嘆了一口氣，說：「看來，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啊，和我們欣兒一樣，欣兒她打小就沒了娘，本以為供她讀書把她拉扯大了，她以後的路就好走了，可我卻不中用啊，偏偏得了這個病，每個月看病都需要花費很多錢，這家庭的擔子就落在她的肩上了。」
「小林啊，伯父說了也不怕你笑話，我擔心欣兒太晚不回家，就是怕她走了歪路啊，現在外面社會上的誘惑那麼多，欣兒又生的漂亮，我是真怕她為了我……」
說着，楊玉山臉上的表情變的苦澀起來，林飛安慰道：「伯父，不會的，欣兒是個好姑娘，最近她晚上都和我在一起。」
楊玉山欣慰的點了點頭，「是啊，今天見到你，我也就放心了，證明她沒騙我，伯父也能看得出來，你是一個老實的孩子，將來希望你們能夠修成正果，伯父對你也沒別的要求，什麼房子啊、彩禮的這些都不需要，只要你對欣兒好就行。」
林飛馬上尷尬的笑了起來，從他見到楊玉山開始，一直都扮演着一個老實人，他本性蕩蕩不羈，可以想像演的多麼費勁了。
這都說到談婚論嫁了，再往下林飛怕自己接不住，於是就岔開話題詢問楊玉山的身體狀況，實際上他看見楊玉山的第一眼，從他的氣色上就推測出了大概，再加上方才上樓的時候，他趁機摸了一下他的脈，也知道楊玉山得的到底是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