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東方梓
臨淵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懂事，壓抑，情緒容易崩潰的人。
或許與他小時候的經歷有關。
母親的早亡，傷心的自己，沒人關心他，混賬的父親才不會因為一個兒子的哭泣，而去主動關心他。
小妾的死與他何干？東方淵胤沒有經歷去操心這些事情。
臨淵從小就很懂事，他善於隱藏情緒，卻在獨自一人的黑夜中崩潰。
每當想起母親離世時的臉，那份恨意就格外的濃。
他不喜歡自己的父親，那傢伙是個徹徹底底的惡人。
臨淵握著拳頭：「我也不是什麼好人。」他絮叨著，像從前一樣。
臨淵做過很多錯事，欺負弱智哥哥，漂亮的女僕從也會被他毆打。
他怒起來是會打身邊人的。
所以，僕從們最畏懼的人就是臨淵，他的喜怒無常沒人應付的了。
臨淵是荒誕不經的，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花花公子。
父親怎麼樣，他就怎麼樣，有樣學樣。
他早就記不清自己玩過多少女人了？反正自從父親給他數不完的錢財之後，就能任意揮霍。
完全沒有管理財富的慾望，也沒我錢生錢的本事。
他抽的煙全都是外國進口，大富人才能抽的起的煙。
臨淵覺得味道並不好。
不斷用物質來麻痹神經，還是做不到心安理得，做不到快樂。
有時候會在玩女人時，突然驚醒，然後暴打被按在床上的女人。
他察覺不到快樂，感受不了悸動，心中蔓延著大片的黑暗。
只要討好父親就能得到獎勵。
從小他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無論父親處於何種狀況，他都會鞠躬行禮，為他操辦一切事。
然後順利的得到一大筆獎勵。
錢，女人，珠寶，豪車，應有盡有……
他不太懂別人和父親怎麼相處，但他覺得自己像傭人一樣。
可他習慣了「傭人」的模式。
「只要他去世了，遺老的位置就歸我坐？」臨淵將手上的煙草和打火機一起丟進垃圾桶里，嘴角是古怪的笑容。
「會嗎？會讓我？」
他明白，這是一句廢話。
照東方淵胤的身體狀況，大概還能活十到二十年左右。
十到二十年啊。
臨淵抬頭望着天空。
實在太久了，十年後他就要三十多歲了啊…
如果這幾年呢，他爹要在生一個健康的兒子，情況就變了，他的競爭對手就突然多出一位。
太多的不可預見因素了，臨淵覺得很不靠譜。
若是能……若是能……
臨淵眼中閃出一抹凶氣，手上的青筋跳動着。
他的心情又不好了，想打人……
兩個女僕人看到臨淵，會說一句「少爺好。」然後乖乖的小跑離開了，運氣不好會挨東方臨淵一頓打。
她們兩個都是曾經侍奉過臨淵的，因為受不了打，才會主動調走，不然跟着少爺後面油水足。
臨淵雖然打人，但對僕從還不錯，會將好吃的好喝的都給他們，也會送很多錢，就是情緒崩潰時會打人讓很多僕人受不了。
他手上提着準備好的濃雞湯。
這是他親自做的，臨淵的手藝還不錯，除了吃喝玩樂外，他最大的愛好就是下廚了。
因為做好后，會經常給下人品嘗，所以下人們在私底下給他冠了個「小廚神」的稱號。
富家少爺，公子哥，含着金湯勺出生的人，他做的飯菜竟然比一般廚師做的還好吃，的確讓人感到驚奇。
他是不是真的紈絝呢？紈絝子弟可不會想着自己做飯的。
來到東方梓的房間時，聽到細細的哭聲，像下小雨時，雨珠滴落在瓦檐上。
臨淵知道，妹妹又在哭了。
每到晚上，她妹妹都會不明原因的哭，也許是看到天黑而難過吧。
他敲著門，暫且無人應答，說是哥哥來了，東方梓才開門。
東方梓穿着睡衣，面色蒼白，長發凌亂的披在肩膀上，她身子消瘦，像得了重病一樣，其實是抑鬱症的緣故，導致患了厭食症。
她越不想吃東西，問題越嚴重。
臨淵關上門后，將熱騰的雞湯放在桌上，一如往常替她妹妹收拾房間。
東方梓的床上很亂，整宿整宿的失眠，令她脾氣很差，於是就開始丟被子砸枕頭，桌上的茶杯也落在地上，有時候她會寫一些字，寫的不好就將紙皺成團狠狠扔在地上。
「妹啊，下次別在扔東西了，每天都將房間弄得很亂。」
「我讓女傭來幫你收拾，你又不願。」
臨淵實在無奈，整整十年，他幫他妹收拾了十年的房間，每天晚上都會來看她。
反正東方梓也不上學，也不出去，整天待在小房間里，靠電腦和手機作為聯繫外界的媒介，實際，她也很少玩電腦手機。
抑鬱症的關係，常常會導致她精神衰落，行動力提不上來，也就整日躺在床上，或者坐在椅子上，什麼都不想做，腦子裏會出現許許多多的負面念頭。
她起碼自殺二十次，每次都被及時發現然後攔了下來。
又一次她給自己灌安眠藥，足足吃了二十多粒。
她的女傭敲門的時候，裏面沒動靜才硬闖了進去，幸好發現的早，不然東方梓就活不下去了。
臨淵重重打賞了發現的女傭，且讓她總是在房間外守候着，稍有不對就立刻通知他。
他沒辦法阻止東方梓尋死的念頭，卻能阻止她的行為。
十年轉瞬而逝，開導沒有任何轉機，東方梓心理的病結所在恐怕很難消除，即使請最優秀的心理醫生來為她看病，也不能將她的情緒開導到最佳。
好在，東方梓和哥哥相處時，抑鬱的心情會好受一些。
這是十多年來的感情了。
對東方梓來說，哥哥是最親近的人。
東方梓的母親也是東方淵胤的小妾之一，還是在外面亂搞時，無意生下來的，東方淵胤對東方梓不重視，甚至連她「東方」的名字都想剝奪。
從小也沒受過公正待遇，反正是冷處理，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
臨淵又何嘗不是一樣呢，所以兩人才會找到共鳴，才會待在一起，彼此依靠着。
臨淵從來沒對妹妹發過脾氣，妹妹生氣的砸東西時，也沒有。
看到妹妹喝上他做的，熱騰騰的雞湯時，心裏很高興。
他仔細的為妹妹將長發紮起來，又打來熱水，為她洗臉，洗腳，比傭人還要貼心。
東方梓何嘗不明白哥哥的用心呢，她也想抑鬱症快來好起來，努力吃藥，做一個健康的人。
可是能行嗎？辦不到的。
她在家中沒有地位，東方淵胤的正妻瞧不起她，小妾也對她冷言冷語。
她的娘親聽說是個妓女，反正從小也沒見過她，在將東方梓交給東方淵胤后，索要了一大筆錢離開了，哪知道她在哪裏呢。
所以，東方梓很孤獨，不知道該去向何方，也不知道前途在哪兒，沒人引導她，除了哥哥。
她害怕與他們相見，害怕那些陌生人的指手畫腳。
更害怕自己的父親那冷冽卻蒼老的眼神。
喝着雞湯的時候，即使會噁心也要強忍着咽下去，不辜負哥哥的好意是她的原則。
臨淵曾去找過東方梓的生母，他認為母女團聚可能會讓妹妹的抑鬱症好上幾分。
可惜，找到她的母親時，卻在花林中依舊干著出賣皮肉的生意，似乎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了。
不管怎樣，讓她與母親相見總是好的。
然而她娘卻拒絕了見面，甚至殘忍的說，自己沒有女兒。
臨淵出了一筆錢才讓她與東方梓見面。
那天見面說的所有話，都是臨淵安排好的。
他甚至編了一個故事只會讓東方梓相信，母親不是拋棄她，而是遇到困難遠離了。
東方梓是個聰明的女孩，回來后抑鬱症就發作了，止不住的哭。
她看出生母眼中的市儈與滑稽，無論她的故事多麼動聽，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而且，哥哥一直在角落偷聽，很難不懷疑不是哥哥在幫助她。
東方梓認清了內心，要活下去，不為自己活下去，也為哥哥活下去，這個世界最關心她的人，相依為命的人。
不能讓哥哥傷心，要努力恢復，就算世界空無一人，她也要活下去。
東方梓拋棄了自殺的念頭，縱使抑鬱症還沒好，也要正視自己。
她握著哥哥的手，嘴角流露久違的笑容，溫馨的情緒流淌在每一個細胞中，好久沒感受到的舒心令東方梓十分放送。
這是親人的魔力，唯一的親人。
臨淵是個聰明人，心裏受傷那麼嚴重，也不會露出絲毫，他小心的將傷口掩藏，不會告訴任何人。
在他關心東方梓時，何嘗不是給自己找個停下來的理由呢，互相舔舐著受傷的心。
臨淵還不能停留，他的腳步慢下來就會淘汰。
所以，他必須很小心很小心的為自己積蓄力量。
明天需要去拜訪遺老「舟」，他的兒子和女兒都不是好對付的人，想要獲得他們的支持得做些準備。
臨淵不怕麻煩，他怕事情還沒有做就已經結束了，所以必須快一點，在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