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東方卓

劉楓跑到巷子口時，開槍人已經摸走了，地上掉了一條紅繩，什麼線索也沒有。

他撿起紅繩后，趕回到小六子身邊。

開槍的人是練過的，大約二十米的距離，一槍打中了胸口。

小六子肺部被穿透了，想要救活的話很難。

小六子閉上眼睛時，劉楓就知道沒有希望了，就算他有通天的醫術，終究不能起死回生。

一個活生生的人，死的太過輕易，就算一個老去的枯枝也有堅強活下去的尊嚴，小六子死的太沒尊嚴，生命的終結一點也不遵循自然規律。

那是人性之惡！

紛繁的世界，為了各自的慾望與目的終結掉他人的性命。

哪怕是耄耋老人，對於利益佔有者來說也是可以殺死的存在。

劉楓見證了太多的死亡，也救過很多人的性命。

漠視生命的人，會引起他強烈的憤慨。

幸好，理智並沒有被感性的拳頭突破。

他蹲下身子，靜靜的合上了小六子的眼。

東方家中了很多的法國梧桐，落下的巴掌大的楓葉，緩緩的隨風飄着。

就像一個人的一生似的，飄無定所，最終落葉歸根。

梧桐葉蓋住了小六子的眼，劉楓怒火中燒的一拳砸在青磚上。

林白蓮抱着小六子的身體，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

她是個性情中人，好壞善惡分的很清。

小六子是個好人，林白蓮從沒懷疑過。

「六子啊，你不能走……不能走……你女兒怎麼辦，撐住啊……六子。」

葉林雲低着頭，他沉重的拉着他母親的手。

靜靜的看着六子叔，死去不在醒來。

死亡對葉林雲來說是件傷感的事情。

從小到大，林白蓮將他保護的很好，起碼沒有見過有人當着他面去世。

家裏在怎麼窮苦，有母親這個頂樑柱在，他覺得天都不會塌。

當了醫學生后，他才明白生命是脆弱的。

生老病死太正常了，而意外死掉的人更是多的不行。

有的人死的時候缺胳膊斷腿，家屬哭的彷彿能將長城哭倒。

葉林雲對死亡沒概念，因為死的是不認識的人，所以心裏即使會同情，但不至於傷心。

醫學生有着相當程度上的理性，葉林雲具備理性，但要沒了感性，那也不能稱為人了。

人看到萬事萬物都會有自己的感受，並作出反應。

六子叔死的時候，葉林雲心中就像什麼東西倒了一樣，很難過也很心酸。

「六子叔已經死了…媽，我們報警吧。」

「不，六子…六子！」林白蓮喊著，小六子陪了她三年，林白蓮經常和小六子聯繫，就像一個很不錯的好友一樣，他不捨得朋友離去。

劉楓起身，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他不能再猶豫了，如果不能儘快抓住兇手的話，悲劇還會蔓延。

他打通了急救電話，很快就會有醫生前來。

葉林雲也報警了，警察表示會儘快趕到。

然而，警察來時就被東方家的門衛，拒絕入內。

理由是，他們沒得到進入的許可證。

警察局的人聯繫葉林雲，葉林雲有些不知所措。

小六子屍體附近，東方家的人派來處理。

來的是一個叫東方卓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神十分混濁，看上去有些頹廢。

「怎麼回事？」他問劉楓道。

「槍擊，有人殺了小六子。」

「小六子？」東方卓望了屍體一眼。

「這不是？好幾年前，東方朔白的家丁嗎？」他訝異的張口。

越來越多的遊客向這裏聚集，他們看到這邊兒躺了一個人，恐懼的情緒瀰漫心間。

東方家的保安圍成了一個圈子，他們將外人隔絕，只剩下東方家的人和劉楓他們在裏面。

有人詢問裏面發生了什麼，保安的回答都是天氣太熱，中暑了。

謠言不脛而走，慌張的遊客是會散播緊張情緒的，保安的回答並不靠譜，哪有中暑的會流下一地的鮮血。

「為什麼不讓警察進來？」葉林雲年輕人火氣盛直接質問東方卓。

「這事兒我做不了主，大門不歸我管！」東方卓抓着小六子的手臂探了探，確認小六子死亡后，他對林白蓮說道。

「你是東方朔白的前妻吧，別哭了，小六子的死我們也很傷心，還請您冷靜一下！」

林白蓮情緒激動下，拽住了東方卓的衣領喊道。

「他是被你們的人殺了！！你們東方家有兇手！！憑什麼警察不能進來！你們到底在隱瞞什麼！小六子的命就不是命嗎？」

母子倆對東方卓的質問讓他有些不耐煩。

這傢伙擠出一張死魚眼，冷聲道：「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好說的，規矩就是規矩，我不能違反！」

劉楓上前將情緒激動的兩人拉開。

「小六子的屍體需要送到醫院，他家裏人還要見他。」

「這個可以。」東方卓冷漠的說着，他的眼神里確實沒太多感情，彷彿對死亡根本就不在乎似的。

「對了，你有沒有看到逃跑的嫌疑人？大概一米七左右，穿着黑呢褂子。」

「沒有。」東方卓搖頭道：「我是聽你們喊才知道這兒出事的。」

「哦，這樣啊。」劉楓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遞給東方卓。

「兄弟，這事兒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容易引起恐慌。」劉楓提醒道。

東方卓有些意外的望着劉楓：「你挺懂行啊，我記得你是東方朔白請來的道士？」

「對，我替他來捉妖的，現在看來都是人在作妖。」

「也對，我是沒看過什麼妖怪。」

東方卓接過煙抽了幾口：「大家都不容易，互相體諒吧。」

說完，他就招手讓人把屍體運出去。

林白蓮母子倆跟在後面，因為走的道是小路也沒什麼人路過，后就將小六子的屍體拉進救護車運走了。

「兄弟，有沒有時間喝一杯呢？」劉楓笑道。

「喝一杯？」東方卓搖搖頭道：「不是我不陪你，是我真的沒時間。」

「沒時間，我覺得這個季節，幹啥都是淡季，有啥好忙的，我請你去外面吃頓好的。」劉楓套近乎道。

「兄弟，你知道我幹啥的不？」東方卓眨巴着眼睛道。

「看你這樣子，怎麼也得是個保安頭子啊。」劉楓開玩笑道。

「答對了，我還真是保安頭子。」他揮着手道：「咱每天要管理東方家的秩序已經很忙了，萬一哪邊要是鬧矛盾，出了啥事都得我去調節，大夥兒都不容易，哪有時間去吃飯。」

「敬業！」劉楓豎起大拇指道。

東方卓要離開時，劉楓喊道。

「東方卓兄弟，你不給我面子，可否給死人留個面子？」

東方卓聽了後腳步一頓：「小六子死了我也很難過，給死人面子，誰又給我面子呢？」

「我說有辦法抓住兇手呢？」

「這。」東方卓停了下來。

「一個小時，只有一個小時能用，一個小時后我還的去南門應付那幫糟老頭子！」

「成。」劉楓快步走向東方卓面前，他帶着東方卓往東方家的大門旁跑去，門衛問東問西的，東方卓瞪着他說道。

「我他媽跟朋友出去吃個飯，你也管？信不信老子和東方琳說一句，把你撤走？」

東方卓額頭上跳動着青筋，這傢伙看着陰沉又頹廢，但脾氣有些暴。

劉楓拍著東方卓的肩膀讓他冷靜。

武夫不喜歡撒謊，性子直率，而陰沉的武夫一般是被刺激多了才變這樣。

東方卓是個有故事的人，劉楓和他走出東方家的時候，他還罵罵咧咧的抱怨道。

「那小子！我早就看他不爽了，晚上就去找東方琳搞他，媽的，出門都不讓我出，這不是搞我是啥？」

「冷靜，兄弟。」劉楓拍著東方卓的肩膀道。

「犯不着跟這種人置氣。」

「他找我麻煩，我沒打他已經很仁慈了！」東方卓活躍着手臂。

劉楓看到東方卓衣服包裹下的手臂有一條棕黑的狹長的疤痕，一直往裏面延續，看着就像掉了色蜈蚣扒在上面一樣，殘忍又令人畏懼。

「怎麼搞的啊，手臂上，給人砍了？」劉楓問道。

不過第一次見面就敢問這種問題，的確有些失利和大意了。

大家都是粗線條的男人，劉楓覺得沒啥問題，如果你敢問女人身上的一道疤是怎麼形成的，絕對會受到冷眼和諷刺。

「倒不是。」東方卓將自己雜亂的頭髮往腦門子旁一撇說道。

「手筋給人抽掉了。」

「啊？！」劉楓張大了嘴道：「手筋…那你還能動嗎？」

「能啊，好好的呢。」

他左手甩了甩，但沒甩一會兒，就露出痛苦的表情。

「要抽的是大動脈小命就丟了吧。」

「是啊，我運氣好，也運氣壞吧。」東方卓拿出一根煙塞在嘴裏。

「這該死的天！又他媽在下雨，煩不煩啊。」

「降降溫挺好的。」劉楓說道。

「劉兄弟，你說的餐廳在哪兒？我還有五十分鐘就要回去了。」他望著錶說道。

「快了。」劉楓帶東方卓進了一家土菜館。

這家店的氣氛還不錯，沒什麼人打擾，吃飯的人也不多。

老闆上菜時，劉楓深沉的望着東方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