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走一步，看一步

「呵呵，張老弟的面子我當然是要給的。」

另外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爽朗笑道：「不過這兩天我們門店還有一批桔子到貨，所以這次的收購數量恐怕會有點麻煩。」

「還有其他桔子到貨？誰賣給你們的？」

黑心張一聽，眉頭馬上就皺了起來：「咱們青山縣的幾個桔子供應商我都認識。誰會這麼不長眼，搶我生意？」

王松定笑着搖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聽說對方似乎沒什麼背景，估計是新人吧。」

「那還不簡單。回頭你隨便挑挑刺，說他的桔子品質不合格不就好了。」

黑心張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紅包塞給王松定，「事情辦成了，少不了你好處。」

「呵呵。」

王松定不動聲色收下紅包。正在這時，他注意到一個穿着泛白迷彩服的小農民走進水果店，於是上前問道：「你找誰？」

還沒等林大寶回答，黑心張就已經衝上前來，冷聲道：「林大寶，你來幹什麼！」

「你們認識？」

王松定好奇看着黑心張。

黑心張咬牙切齒地點點頭，猙獰道：「就是這小子，在村裏搶了我的桔子生意！」

「哈哈，原來就是他啊。」

王松定饒有興緻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大寶。今天黑心張剛來店裏的時候，就談起過村裏有新人搶生意的事情。言下之意，就是讓王松定到時候「關照」一下新人。

桔子收購批發的利潤很大，這兩年有不少人試圖進入這個行業。像黑心張這樣的幾個老牌批發商，當然不會允許有新人搶飯碗。他們早就已經打通了各個經銷商的關係。如果有新人進入，就會一起打壓，拒絕收購他們的桔子。

林大寶開口道：「我外面有一車桔子……」

黑心張粗暴打斷林大寶的話：「哈哈，你來這裏推銷桔子？你不是說有大老闆收購了你的桔子嗎，原來是騙人吹牛的？林大寶啊林大寶，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裏。你林大寶的桔子，在青山縣一個都賣不出去！你說是不是啊，王經理。」

王松定一直暗中注意林大寶。沒想到林大寶聽完之後，臉色如常。這種從容不迫的感覺，讓王松定心中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不過他還是點頭應和道：「實在是對不起。我們水果店今年的採購份額已經滿了。如果你是來推銷桔子的，我幫不了你。」

「你收了他的好處，要打壓新人吧？」

林大寶突然沒頭沒腦冒出一句話。

王松定一愣，臉色微變：「你什麼意思！」

「從你面相上看，鼻樑帶紅，眼角有白點，說明收到了橫財。額頭上冒虛汗，說明你心虛，顯然這筆橫財是不義之財。黑心張是什麼貨色，我比你清楚。他為了保住生意，什麼事情都會做。你拿了他的不義之財，容易引火燒身。」

林大寶侃侃而談，繼續道：「如果他的桔子比我好，我無話可說。但是你看看提供的桔子，不僅打蠟了，還泡了藥水。如果你們老闆看到你採購這種桔子，恐怕不會開心吧。」

林大寶把挑了兩個桔子，遞給王松定。

王松定被戳穿心事，臉色頓時變差。他推開桔子，寒聲道：「你是來教我做生意的？你的桔子好又怎麼樣，我說了不要就是不要！」

黑心張在一旁笑意猙獰：「林大寶啊林大寶，就憑你還想搶我生意？你跟你爹一樣，都是慫貨。我要讓你們倆的桔子，都爛在手裏！美人溝村是我的地盤，你算什麼東西！」

「呵呵。」

林大寶搖頭：「我不是來賣桔子的，我是來送貨的。」

「送貨？」

王松定心頭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林大寶遞過一張名片：「蔣秀娜跟我簽了認購協議。」

「你就是蔣總說的那個年輕人？」

王松定大跌眼鏡，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昨天蔣秀娜確實特意打電話說過這回事情，對方的名字似乎就是叫什麼「大寶」。沒想到剛剛一激動，竟然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竟然還白痴一樣把紅包的事情給抖出來了。要是被林大寶捅到蔣秀娜那裏去，自己的這份工作恐怕就危險了。

想到蔣秀娜雷厲風行的行事手段，王松定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林大寶掏出手機，給蔣秀娜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之後，林大寶開門見山道：「蔣總，我把桔子送到百果園了。但是門店裏的人不肯接受我的桔子。」

「怎麼會呢。我早上特意跟王松定交待過了。你讓他接電話。」

「呵呵，我看黑心張也在門店裏賣桔子。蔣總你如果覺得黑心張的貨比我好，不是誠心跟我合作的話，就麻煩別玩這麼多套路了。我只是個小農民，玩不起的。」

林大寶不卑不亢地說道。

電話那頭的蔣秀娜微微楞了一下。林大寶這種生疏冷淡的語氣，讓她心中竟然有些慌亂。她連忙解釋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別急，把電話給王松定，我問問他什麼情況。」

林大寶點點頭，將電話遞給王松定。王松定連忙雙手接過，手心中全是細汗。電話還沒放到耳邊，蔣秀娜憤怒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王松定你在搞什麼！我不是告訴過你林大寶今天會來送貨的嗎！」

「是是是！」

王松定忙不迭點頭，「是我這裏沒處理好，讓林先生誤會了。」

「什麼誤會？黑心張為什麼會在店裏？」

王松定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一臉哀求望着林大寶。

「你是不是收了好處？」

蔣秀娜的語氣瞬間冷了下來。

「沒有！保證沒有！」

黃豆大的汗珠從王松定額頭上滑落。他原本以為林大寶只是個剛入行的新人，沒有什麼背景。但是從他和蔣秀娜的對話中，顯然他倆的關係沒有那麼簡單。

王松定手忙腳亂地把手機還給林大寶。心一橫，又偷偷摸出一個紅包塞進林大寶手中。

林大寶不動聲色地掂了一下，紅包還挺厚。

「蔣總，是我誤會王經理了，沒什麼事。」

林大寶望着一臉哀求的王松定，輕描淡寫說道。

「真的沒事？」

林大寶點點頭：「嗯，王經理跟我解釋清楚了。」

「好，我現在還有點其他事情。先不聊了。」

蔣秀娜簡單交待了兩句，掛掉了電話。一個身姿妖嬈的女子，趴在蔣秀娜肩膀上嫵媚笑道：「剛剛是誰啊？竟然能讓我們的蔣大小姐這麼重視。」

「你想多了，他只是一個小農民而已。」

蔣秀娜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一個很神秘的小農民。」

「姐姐我最喜歡神秘男人。要是你不要的話，就讓介紹給我嘛。」

許思辰「咯咯咯」笑了起來。

蔣秀娜在她額頭上輕彈一下：「你這個小騷狐狸，就不怕你未婚夫吃醋？」

許思辰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本姑奶奶做事，輪得到他指手劃腳？話說回來，我聽說江天浩從國外回來了。他要是知道你在閩江省，恐怕會找過來。」

蔣秀娜眼神黯淡了一分，旋即苦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