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2 賒刀人的一天

王老四收起了傢伙什橫穿馬路徑直走到張老三的身邊。

似乎有意識的跟張老三作對較勁，王老四就在張老三旁邊的買了一碗當地特色驢肉黃面大口大口的呼啦。

而張老三則在費力的吞咽著五塊錢買來的大鍋盔。

整整兩天沒有進食全靠自來水撐著，那冷硬的大鍋盔就跟一坨坨的堅硬石頭從食道一直延伸，費力蠕動鑽進胃中，肚子便自傳來陣陣鑽心的絞痛。

那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痛苦痛得張老三的臉扭曲變形，渾身都在痙攣。

最慘的是喝下自來水的那一刻，噎得來都讓他翻起了白眼，似乎一口氣不來，就要嗝屁過去。

五塊錢的大鍋盔足有半斤重，撒了椒鹽和紅曲香豆讓長期待在南方沿海的張老三很是反胃，卻是強行咽下。

因為，這是自己能買到的性價比最高的食物。

幾乎停止了自身功能的胃在接收到久違的食物之後快速的運轉起來，劇痛過後，張老三的全身泛出冰冷的汗水，慢慢地有了一絲力氣。

長長久久的喘了一口粗氣，張老三滿足的睜開眼睛，輕輕掃了掃旁邊的王老四，眼睛裏再沒有任何的怨念。

王老四身材不高，也就一米七出頭，身材略略顯瘦，頭髮凌亂五官平凡，丟人堆里完全不被人注意。

美滋滋的嘬著香噴噴的驢肉面，啃著鎖陽油餅，時不時抬起頭來盯着張老三，深陷的眼眶中滿是惡意的嘲諷和不屑。

等到張老三肚子裏的食物吸收差不多了，金總慢慢起身捲起廣告夾在腋窩下，昂着頭緩步向前走遠。

張老三不疾不徐進了公共廁所將了五斤重的太空杯灌滿扛着長凳遠遠地跟在金鋒身後向著不知名的未來前進。

磨刀人王老四給麵館老闆討了一大壺的開水，擦擦嘴巴向著張老三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徑自鬼使神差的折轉回來跟了上去。

午後的時光尤為的慵懶和散漫，毒辣的日頭不知疲倦的烘烤著大地將整個世界變成一塊大大的蒸籠。

金鋒行走的線路在張老三眼裏看起來跟自己設想要走的線路沒有什麼不同。

今天是周一，現在是上班時間，小區有保安進不去，市中心更不需要自己。

能走的地方只有老街兩邊的門臉，這些普通大眾才是自己的緣法。

走了一個多鐘頭，張老三的飢餓再次上頭，腳下虛浮又多了些眩暈。喊出來的磨刀聲就跟樹上被太陽曬得不成樣的知鳥一般細弱。

金鋒適時的停了下來，找了個拐角處坐了下去又扯開了廣告紙。

得到了難得的休息，張老三靠在滾燙的大理石牆壁上，艱難的喘著氣。

「磨剪子的來，鏹菜刀的來咯！」

這當口，王老四扯心裂肺的吼聲又再次傳遍了街頭巷尾，就連那麻將館里巨大的麻將聲也遮蓋了下去。

別有韻味的吆喝帶給人特別的震撼，很快就有人從臨街的商鋪走了出來。

沒一會，王老四的長凳邊上就站了好幾個人，手裏拿着各式各樣的菜刀剔骨刀。

一群人聚在一起閑聊著等候着一把把的菜刀從王老四的手裏完工。

不得不說，王老四的手藝很好，每一把刀出來都像是一個全新的充滿了生命力的藝術品。也引來了眾人好一陣的誇讚。

而張老三就坐在距離王老四不足五米的位置，卻是沒有接到一單生意。

現在的張老三沒有任何的神色外露，好好的坐在滾燙的地板上，靜靜的看着前方，靜靜地等待自己的緣。

同樣沒有接到一單生意的還有金鋒。

接不接得到生意對於金鋒來說沒有任何關係，自己來這裏就兩個目的。其中一個就是帶帶這個不成器的張老三。

金家軍其他成員都不需要自己去帶，包括啞巴郭延喜。

但張老三自己必須親自教親自帶，因為，他是賒刀人。

縱然將來就算移民了火星，賒刀，這門職業，也永遠不會絕種。

這是老祖宗的規矩。

在沒有撞見張老三之前，金鋒曾經考慮過讓金家軍其中一員接任賒刀人，也曾經考慮過讓小震軒做賒刀人。

現在有了張老三，這些都不用再考慮。

眼看着快到了下班時間，金鋒再次起身捲起廣告紙繼續向前。過來幾分鐘后，張老三也扛起傢伙什慢慢走遠。

下一個地點是夜市攤的集市。

雖說這裏是夜市攤，但在下午的時候已經開始上客。

各種調料混雜着各種的香味讓人食慾大動，來自全國各地的各種美食砸這裏薈萃。敦煌本就是最著名的旅遊勝地，雖然是最忙碌的五月，但遊客卻是絡繹不絕。

除了敦煌，這裏還有發射基地，更有霍去病挖出來的酒泉，玉門關、魔鬼谷和月牙泉。

現在的金鋒就坐在一家本地小吃店，旁邊就是自己的廣告紙，桌上則是一大桌的本地美食。

而張老三在老老實實扛着重達三十多斤的傢伙什穿梭在美食城中尋找自己的緣法。

雖然那些美食都快要把自己熏死，但他卻牢牢的記着金鋒的話。

「掙到錢就吃，掙不到錢就去淘垃圾！」

沒一會，美食城又傳來了王老四的磨刀聲，很快的，王老四的生意又開始上門。

恰好不巧的，王老四的長凳就放在金鋒身後。滋滋磨刀聲再起，泛著西垂落日的餘暉，特別的紅。

美食城是磨刀人最喜歡的地方。因為這裏的人流多，刀磨損也大。

跟先前兩次一樣，王老四齣神入化的磨刀技術很是受人讚賞，一會就多了好些的人。

這時候張老三，也開始上了生意。

王老四身邊堆了好些的刀具，一個人肯定磨不過來，張老三也撿著了漏溝水。

一家生意特好的川菜館老闆娘到了這裏，看了看就把兩把菜刀扔在張老三跟前隨**代了兩句便自急沖沖跑回館子。

兩把刀很快就被張老三磨了出來。心穩手穩的他在這方面的技術也算看得過去。

六點多七點正是上客人高峰期，很多等不及的餐館老闆和服務員也把菜刀交在了空閑的張老三手裏。

這樣一來，王老四就少掙了七八把刀錢。

當下王老四的臉色起了變化，看張老三的眼神相當的嫉妒，看着張老三磨出來的那些不入流不入眼的菜刀，更是充滿了不屑。

從美食城出來，張老三攔住了一輛麵食車就著剛剛掙到的錢買了一大堆的油餅和麵食慢慢吞咽。

流動的麵食車賣的東西雖然沒那麼香，但卻是份量十足。

十九塊錢的麵食足以讓自己美美的飽餐一頓。要是金鋒的眼神提示，不定張老三就要做那被撐死的杜甫。

剩下幾塊鍋盔火燒留在了包里當做明天的口糧，休息片刻繼續出發。

晚上也是磨刀的黃金時段，初夏的敦煌特別的熱，很多老小區並不設防，小花園裏坐滿了納涼的大爺大嬸。

十點來鍾總算收了工，張老三身上又多了十來塊錢的額外收入，這讓自己一陣小激動。

算起來今天一天掙了三十四塊錢，放到以前簡直想都不敢想像。

步行到了火車站，就在火車站站外廣場上睡了一晚，第二天五點多起來按照跟金鋒的約定找到了金鋒，一起搭車去了鄉下。

正巧不巧，一個人也在這時候上了車。

那人赫然是王老四！

當張老三和王老四零距離正面相對的時候，兩個人的眼睛裏迸發出團團的星火。

同行是冤家，尤其對方竟然還可以賒刀，這讓張老三對王老四充滿了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