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良心痛么

譚沖一臉的凝重，聲音低沉地道：「我不是阮屠的對手，他身上的殺氣帶着一股血腥味，我從沒見過這麼凶的人。」

沈雲海呵呵一笑，他的目光投向了窗外，滿城的繁華夜色璀璨，可這一片繁華的叢林里，卻又佈滿了絕望。

譚沖稍稍地垂下頭，黧黑的面膛上滿是慚愧，「沈先生，是我譚沖廢物了，不能幫你解決眼下的麻煩。」

沈雲海又回過頭，看向後視鏡里的譚沖，他又笑了，這一次的笑平和了許多，「老譚，帶我去一趟我媽那兒吧。」

濱海市的精神病院位於鄰郊的位置，周圍地勢空曠，在這黑夜裏除了馬路兩旁的路燈，方圓幾里不見一點光芒。

吱嘎嘎……

精神病院的大鐵門打開了，那看大門的老頭兒不認識沈雲海，但認得譚沖，兩人時不時的一起喝酒扯犢子，這老頭兒口歪眼斜，腦袋上的頭髮亂糟糟的，仗着和精神病院的院長有那麼一點八竿子能打到的親戚關係，才來這裏謀上一口飯吃，不然就他這長相找工作真困難。

譚沖自然瞧不上這樣一個模樣醜陋而且脾氣古怪的老傢伙，他那平日裏都不見笑容的臉上，在這老頭兒的面前卻是和善許多，他經常來帶吃喝的給這老頭兒，還送給他檔次不錯的香煙，他也願意和這老頭兒聊聊華夏足球。

譚沖年輕的時候也喜歡過足球，可自從看了華夏的國家隊踢球，他發現對這項運動提不起絲毫興趣了，平常每每提到足球，他自然就能聯想到華夏足球，一聯想到華夏足球，他就感覺自己胃裏翻滾，隔夜飯都能吐出來。

車子開進了院裏，別人前來探視，車子只能停在大門外面，譚沖卻可以直接將車開進來，這絕對是不一般的待遇，譚沖從車上下來，將事先準備好的一瓶老白乾和幾樣小菜一併送到了崗亭里，口歪眼斜的看門老頭兒馬上樂得合不攏嘴，他本就長得難看，這一笑更如同災難。

老頭兒嘴上說着不用給我再帶東西了，兩隻手卻是利索地將東西接了過去，光是聞着那小菜的香味就開始流哈喇子了，然後向譚沖湊了湊，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說：「放心吧，你的那個相好已經打過招呼讓人多照顧她了。」

譚沖臉上僵硬地笑了笑，「老哥，她不是我相好的。」

老頭兒拿出了兩個破碗，「那我就不管了，一起喝點兒？」

譚沖望着已經走進了醫院大樓的沈雲海，笑着說：「好，就喝一口！」

沈雲海去醫院裏待了半個小時，出來的時候臉上神色哀傷，他平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他也習慣了那副姿態，這副姿態是他從小就養成了，很難改得掉，他也從來沒想過要改掉，但最近自從阮屠把他摁在了床上，他的趾高氣揚還在，但明顯不如以前那麼抖擻了。

回去路上，車廂里一直沉默，譚沖幾次透過後視鏡觀察沈雲海，他的目光都是望向窗外，臉上的心事似乎更濃了幾分。

當車子行駛到一半，沈雲海突然看向後視鏡里的譚沖，道：「老譚，你當初和我媽青梅竹馬，為什麼沒娶她？」

譚沖臉上的表情一愣，車子剛好停在了紅綠燈的路口，紅燈的光芒映在他黧黑的面膛上，他嘴角扯動起一抹苦笑，「你媽在第一次見到沈天封的時候就愛上他了，別看那個王八蛋現在不是人，過去倒是人模狗樣的，而且他花言巧語騙了很多姑娘，你媽是被騙得最深的。」

沈雲海呵呵地笑着，忽然間眼眶裏溢出了淚水，「老譚，我媽以後不能再承受痛苦了，我剛剛把她勒死了。」

吱嘎！

紅燈變綠，車子剛剛起步，譚沖猛地一腳剎車停住，車子停在路口的正中間，窗外的燈光映在譚沖的臉上像是一層鮮血，這鮮血時而變綠，時而變黃，最終變成了紅色……

「你個王八蛋，你居然殺了你母親，她可是你的親媽啊，哪怕她現在殘疾，哪怕她已經嚴重的精神分裂，可她……」

譚沖的聲音哽咽了，低沉的嗓音到最後幾乎聽不到，他轉過身一雙大手狠狠地掐在沈雲海的脖子上，沈雲海貪生怕死，可這一次他沒有縮脖子，感受着脖子上那幾乎要被掐斷的疼痛，他那白凈的臉頰漲紅、發紫、變黑。

眼看着沈雲海就要咽氣了，譚沖鬆開了他的那雙粗糙的大手，他兩隻手抱住了臉，整個人彎腰靠在方向盤上，那寬厚的脊背頻頻抖落，指間的淚水嘩嘩地往外流……

「我媽臨死前笑了。」沈雲海擦掉臉上的淚水笑着說。

「老譚，我們去找沈天封吧，我當初拚命想要坐上這個家主，不就是為了報仇么，那個王八蛋打瞎了我媽一隻眼睛，打得我媽精神分裂，這個仇我等了好多年了！」

……

比起沈雲霸、沈雲濤、沈天豪、沈天柱以及沈家老爺子的死，沈天封的死更具有戲劇性，如果不是這戲劇性，很可能濱海市的老百姓們不會在乎這多死的一個人，老百姓們似乎都已經習慣了沈家死人，最初是有人感到驚訝，接着便是有人拍手叫好，沈家的江湖背景不怎麼風光，這麼多年他們可沒少干巧取豪奪欺壓老百姓的事兒，不然沈大可這偌大家業是怎麼打下來的？

辦公室里每天都會有一份報紙，林飛很少會去翻，自從帶着旺財來公司里，他發現自己的人格魅力指數直線飆升，尤其在集團里的那些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們眼中，他馬上一改之前的痞氣霸道形象，成了小姑娘們心中的愛心暖男，他平時里弔兒郎當，可對旺財卻是一等一的細心，他也終於明白很多單身男人為啥選擇養狗了，恐怕天生喜歡狗是一方面，吸引小姑娘才是重點吧。

旺財平日裏看起來兇巴巴的，可這小東西也是個風流的胚子，只要是有漂亮的小姑娘過來逗它玩，它馬上就變得比泰迪犬還要乖，比哈士奇還要活潑，比拉布拉多還有靈性……

林飛正在辦公室里打遊戲，旺財懶洋洋地躺在桌上曬太陽，周壯和牛一山急火火地沖了進來，手裏拿着今天最新的早報，這兩人的臉上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樣，林飛抬起頭看了兩人一眼，兩人又噗嗤一下笑了。

「什麼毛病？」林飛白了這兩個人一眼，周壯平日裏不著調也就算了，牛一山可都三十好幾了，咋一樣不著調呢。

「死人了！」

「死人有什麼好笑的，你們倆還有沒有點愛心，良心不會痛么？」

「林隊，你快看……」

周壯和牛一山一起將報紙遞到林飛的面前，林飛皺着眉頭閱讀了標題，又看了看打着馬賽克的照片兒，他是真的想憋住不笑，可終究還是沒能憋住，也噗嗤一下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