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不講道理

寧皇沉默以對，雖然林寒一個字也沒提他，但寧皇清楚林寒例子中的老農就是他，而所謂的『大兒子』和『小兒子』就是他的孩子們了。只是寧皇也沒想到林寒竟然將他的心理看的如此透徹......

「這不是人之常情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寧皇終於艱難的抬起了頭聲音沙啞的反問著林寒，又好像實在拷問自己......

「沒錯這的確是人之常情，可以說農戶本身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不過您有沒有想過這樣一來矛盾就出現了，大兒子因為知道黃牛以後是自己的做事自然兢兢業業，您想啊恐怕沒有人不會對自己的東西上心吧，而結果大兒子發現自己兢兢業業並沒有得到老農應該的誇讚，反而是什麼也沒做的小兒子時常受到老農的誇讚和獎勵，久而久之您覺得大兒子會做何想法......」

林寒回答了寧皇的問題甚至給出了他的答案，在林寒看來寧皇和自己的兒子走到現在這一步完全就是一個悲劇，這裏面有很大一部分責任是寧皇的，或許太子從一開始想要的壓根不是什麼皇位而是來自寧皇的肯定罷了。

「大兒子會覺得不公平.......」

寧皇愣了一下帶着幾分回味的表情喃喃自語到，聽了林寒的這番描述后他設身處地的想了想自己若是老農的大兒子會作何想法，而說出這一番話后寧皇整個人都頹然了起來。

由此聯想到了太子寧皇已經忘了他有多久沒有肯定過太子？好像自從皇後走了就再也沒有過了吧，公平嗎？寧皇不由的想起養心殿前對峙的那一幕，太子看他的眼神，這一刻寧皇終於明白當時自己兒子的感受了......

「你繼續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寧皇抬起頭面無表情的對林寒說到。

「對於小兒子來說卻是想法的情況，雖然將家業交予長子補償次子是人之常情，但只有對的事情才會得到誇讚和獎勵也是人之常情啊。小兒子的想法正是如此，只有優秀的人才會被誇獎，既然老農如此獎勵和誇讚與他並沒有誇讚自己的大哥不就意味着他比大哥要優秀？既然自己是最優秀的一個憑什麼家產就活該是大哥的？這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不公平？」

林寒扯了扯嘴角說到，雖然這個例子聽上去真的有些扯淡，但在林寒看來這就是導致奪嫡發生的真正原因了，扯淡歸扯淡不過這就是現實！

「原來如此，站在老農家大兒子的角度上說的確對他不公平，而站在小兒子的角度上也的確對小兒子不公平，在加上老農一意孤行只求心安的舉動，不出亂子才叫怪了......」

寧皇眼底閃過一抹亮光，對於林寒的觀點他突然有了幾分認同，清楚了現在一切都搞清楚了，寧皇猛的發現自己活了大半輩子還不如一個小子看的透徹。

「當大兒子和小兒子都覺得不公平開始，事情就發生了本質的改變，大兒子開始自我懷疑進而開始害怕本應該是自己的東西不翼而飛，於是不得不為了保住本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充實自己的力量，而小兒子也開始為爭奪在他意識中本就該屬於優秀之人的獎品而積蓄力量......」

林寒的聲音在這裏戛然而止了，這個問題本來就沒有一個完全正確的答案，奪嫡一事自然也不可能像他說的這麼簡單，無論是臣子還是後宮都對皇子有着影響。

「再加上老農刻意的不加干涉最後導致爭奪家產甚至反目成仇......沒想到反目成仇的原因竟是如此的可笑......」

寧皇的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說話間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石桌上，聲音之大讓林寒不由的打了一個哆嗦。

「老農有錯嗎？小子看來是有的，養不教父之過，賞對罰錯是為教。育人如種樹，只賞不罰好似不修枝蔓任其自然到頭來難成大才，而只罰不賞好似不給小樹以養料最終的結果也是難成大才。但老農的錯誤也止於此了，有道是蓬生麻中不扶自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林寒一見寧皇的狀態貌似有些不正常，當即開口了，他可不想寧皇因為他的一番話而出個什麼問題，而林寒卻沒發現自己的這一番話相當於給了自己狠狠一巴掌，打臉也沒有這麼打的......

「哈哈哈哈，你小子不用這樣勸朕，老農有沒有錯有多大錯朕心裏清楚，賞罰分明方成大才，可笑朕對臣子尚可做到賞罰分明沒想到對自己的兒子反倒忘了這個道理，當真是可笑啊.......」

寧皇愣了一下神色暗淡了下來，在這之前他還對太子的舉動多有不解，經過林寒的解釋后他終於明白了，與其說是太子謀反倒不如說是他逼的太子謀反。太子現在的結果不過是一步錯步步錯的結果而已......

「可是父子之間本就沒有那麼多的道理可講啊，如果真要小子給一個答覆的話，您依舊是一個好父親......」

林寒明知道現在的一幕或許有寧皇真情流露在裏面但很大一部分還是寧皇在演戲罷了，但他還是不得不按照寧皇的意願演下去。

「朕與你嘴裏的糊塗老農又有什麼區別？這樣的父親還算一個好父親？」

寧皇反倒被林寒的這一番話給整懵了，他一臉奇怪的看着林寒，指明他錯在哪的是林寒，現在說他是好父親的還是林寒，這天下好話怎麼可能都讓林寒說盡？

「人非草木孰能無錯？就連聖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如果沒錯他幹嘛要三省之？既然聖人都有可能犯錯做父親的犯錯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吧，父親的錯誤再怎麼也不是孩子們枉顧血脈親情的借口不是？在小子看來只要負責的父親都是好父親，總比那些個從來沒見過的父親要好太多了......」

林寒撇了撇嘴角帶着三分失落的回答到。寧皇這是逮着他一個人好欺負往死里折騰呢。

寧皇心頭一震，看着林寒沒什麼興緻的臉很快想到了林寒的情況，太子他們好說歹說還有一個爹，林寒這小子可就慘多了，生下來爹沒有也就算了娘還不在身邊，這讓林寒找誰說理去，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林寒就算是沒爹沒娘都表現的這般妖孽，再看他的兒子們，簡直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在林寒這位活生生的別人家孩子刺激下寧皇對自己的自責也少了很多。沒爹沒娘的還成了才，果然還是自己的兒子不爭氣！

「好吧，這個答覆算你勉強過關了，你小子都說了父子之間不講道理，所以今日朕也來不講理一次，朕且問你一件事，你對方文卓謀逆一事怎麼看？」

寧皇的眼底閃過一抹精光，他也沒有繼續和林寒繞彎的打算了，他是擺明了想要保太子一命的，而寧皇相信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做到這一點的話，那麼這個人就只有林寒了。

「太子失察，未能識破方文卓狼子野心，導致朝局打亂，論罪當罰......」

林寒撲通一聲跪在了寧皇的面前低着頭將臉藏在懷裏心中卻誹謗連連，不過寧皇現在已然明說不打算和他講道理了，他自然不會自尋死路，太子的行為何止是當罰？就算是說一句當誅也沒有任何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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