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一聲槍響

距離投產的日期越來越近，關山月心情很激動，以至於都有些失眠。

這一陣兒整賓館里住滿了客人，施工方、各種原輔料、設備供應商，鑫龍特鋼、太行鋼廠的主要領導都來保駕護航，確保投產萬無一失。

當然，女人也陸陸續續的來了。不過，路彩霞肚子大了，行動不便沒來；謝婧出國了，也沒回來；李春梅還沒準備好和公公婆婆見面，所以也沒來。不來就不來吧，都來了也照顧不過來。

關山月選的點火日期是5月5日8時58分。這天，馮玉章帶着領導班子成員都來了，所以主要的活動就沒有方語錄他們什麼事，只能跟在隊伍的後邊。其實，古人就把這句話早就總結了：「小吏不過台參耳，迎送耳，為大官做奴耳。」

過去關山月有機會做陽國旗的秘書，說不定從此會步入仕途。但是他拒絕了，當時他想，即便是能混個一官半職的又能怎樣？你的上邊永遠有上司，就不得不陽奉陰違，違背良心迎上欺下，用盡心機搞陰謀，一天到晚心裏緊張，活的不是自己。更慘的是，說不定遇個變局，還有牢獄之災。

看着方語錄對馮玉章畢恭畢敬、小心謹慎的樣子，關山月覺得自己的選擇太正確了。他在意的是自由和隨意，「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這才是他追求的生活。

想想以後在自己的濱江公園，「放鶴去尋山裏客，任人來看四時花」，搜羅數百種南北經典菜肴，從山珍海味到小菜粥飯，每道菜品都經過千錘百鍊，「美食聖經」，讓人看了口齒生津，欲罷不能，客人定會絡繹不絕。再約上三五好友，在「山月隨園」絕美的亭台軒榭里，喝酒、品古玩、笑談天下，那才愜意！

但是自由是相對的，在這個地盤上就得把父母官放到一定的高度，自己再有錢也只是個小屁民，能做到不亢不卑已經讓人高看一眼了。

很快到了吉時，高爐鐵口打開了，鐵水像一條火龍飛泄進鐵包里。頓時，工廠內鞭炮齊鳴，開爐的幹部職工沸騰了，擊掌相慶這來之不易的勝利。領導們說着祝福的話，關山月機械的感謝著。

看着紅紅火火的現場，關山月眼角有些濕潤。雖然這一年來也經歷了一些波折，總的講也算基本順利，但是這兒傾注了他的心血和他對家鄉的熱愛。他不是聖人，也想着在家鄉留下自己的印跡，好在終於有機會有能力為父老鄉親做些事，也算是功成名就。

中午在招待所大擺筵席，關山月少不了說些熱情洋溢的感謝的話，感謝政府領導的大力支持，感謝合作夥伴的傾力相助，感謝施工隊伍的日夜奮戰，感謝新的團隊辛勤的付出。說了一堆感謝的話，宴會正式開始，接着開始挨桌敬酒。

一天下來，關山月好像總在重複著差不多的感謝話，說的臉上的肌肉都快僵了。但是高興啊，酒逢喜事千杯少，喝了多少不知道，把客人送走還抑制不住自己興奮的情緒。

回到辦公室，想喝口茶卻沒人倒。過去只要有酒場，曹秋水肯定先把水燒好等着他回來喝。現在可好，當真應了那句話：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關山月一邊燒水，一邊憤憤的想：找這麼多女人有啥用？不知道中午我喝了很多酒嗎？這幫女人就欠家法伺候！

正在鬱悶間，門開了。不敲門肯定是自己的女人，關山月開心，心想，還好有人來伺候了，估計是黃鶯吧？抬頭想看看是哪位太太稀罕自己，誰知竟是他最討厭的人——張海！

關山月像吃了蒼蠅一般噁心，耷拉下眼皮說道：「張總啥時候回來了？」張海笑容滿面，抱着雙拳說道：「恭喜！賀喜！聽說你的工廠今天投產，我特地回來祝賀，祝關總生意興隆，財源滾滾！」關山月淡淡的說：「謝謝了，請坐。」

張海頭哈腰的坐了下來。關山月雖說喝了不少酒，大腦有些遲緩，但是和張海太熟了，馬上就明白了——他這麼謙虛，肯定又要張口要錢，這是賭石失敗了！

面對這樣的活寶兒，關山月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怒其不幸，哀其不爭？但是有什麼意義呢？現在連勸他學好的心思都沒了，也懶得給他倒水，自顧自的喝着茶。

張海也不生氣，看着關山月的杯子沒水了趕緊倒水，一邊說道：「中午沒少喝吧？今天喝多少都是應該的，高興！我也為你高興！你現在應該是咱們市的首富吧？也有可能是省里的首富，只是咱們不知道。」這倒是沒想過，關山月說：「銀行的貸款還沒有還完，我這富翁是負數的負。」

張海說：「現在不都是這樣嗎？有錢人從銀行貸款，沒錢人往銀行存款，貸的越多說明你越有錢。對了，聽說你把幾老哥幾個都弄回來了，尤其是大根，都當副總了！想想真不可思議，再往前推兩年，誰能想相信呀？我真心替他們感謝你。咱們哥幾個你最有出息，大家都沾你的光啊！」

關山月心道，替他們感謝我？你有這資格代替他們嗎？難道你不感謝我嗎？哈哈一笑說：「我從不敢奢求大家感謝我，只要不罵我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張海說道：「怎麼會罵你呢？老家的人哪個說起你來還不是誇得天花亂墜？大家都感激不盡呢。」

兩人不着邊際的胡扯一會兒，張海嘆口氣說道：「還是你厲害啊，做什麼事都能成功，我卻沒有你的運氣，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卻總是抓不住，哎！」

關山月心裏一樂，終於說正題了！心道，其實你已經成功了，只是你不珍惜，而是把它揮霍了。這還不算，更是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在消耗你的信譽，這能用運氣來解釋嗎？但是關山月不打算幫他，所以也就懶得說教了，只是笑眯眯的聽着不說話。

張海又說道：「我這一陣兒的遭遇估計你也聽說了，起起落落也算是什麼都經歷過了，沒白活。上次去緬甸我不是賭石掙大錢了嗎？你別說，兄弟我真有這方面的天賦。前兩天去騰衝，我們看中一塊老坑料，還是開窗的，大家合夥賭了下來。我這兒有照片，你看看。」

照片能說明什麼？沒準是別人的呢。不過好奇心作祟，關山月還是接過了照片，見一塊大石頭被切了一角，露出了晶瑩剔透、光彩奪目的翡翠，看照片應該是類似冰種飄花吧？確實讓人心動不已。關山月看了一眼把照片推過去說道：「恭喜啦！」

張海嘿嘿一樂說：「謝謝！這次兄弟我肯定翻身。不過這是我們幾個人湊錢合夥賭的，一千多萬呢，已經交了定金，但是錢還沒湊夠。我現在手頭有點緊，你能不能幫我周轉一下？」

張海的話就不能信，關山月想都不想就拒絕了，說道：「咱們年後吃過一次飯，你怎麼說的？我記得清清楚楚，你說：『過去我的脊樑挺不直，那都是錢惹的禍。以後我礦上的生意只會越來越好，你想讓我求你都不會發生了。』這還沒有幾個月，你就忘了？」

張海哈哈一笑說：「關總，那天我是和嫂子開玩笑的，你可不能當真。這樣，你借我五十萬，回頭我還你一百萬，怎樣？」關山月說：「這不是錢的事，我就是再窮五十萬對我也不叫什麼，只是我不想借給你，因為那樣我只能幫你一時，過後可能會害了你。」

張海焦急的說道：「關總，你不能見死不救啊，這可是我唯一翻身的機會。你不知道今年我有多倒霉，給你送貨吧，發生了重大交通事故，礦山回採的也快差不多了，掙錢的渠道越來越少。這次你不幫我，估計我近期很難翻身。」

關山月說：「那你也不至於現在連五十萬都沒有啊？逗我玩兒呢吧？」張海訕訕說道：「你也知道，我平時有大手大腳的，手裏也存不了錢。這次去騰衝，又賭輸了幾塊，這很正常嘛，咱也不是翡翠王。不過這一塊開窗的石頭我們很有信心，只要賭成功了，說不得我變成千萬富翁都有可能。」

關山月說：「張海，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幫不了你，現在我的錢都是王彩控制着。這樣，她正好在這兒，要不你找她要去。」

這不是騙人嗎？張海說：「關總，我找她算什麼回事？這次兄弟能不能翻身全靠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關山月說：「這話我聽了很多次了。說真的，依你的性格掙多少錢也是白扯，還是消消停停的上個班，當個小老百姓踏實一些。如果你回來上班，我可以給你安排，工作隨你挑。」

張海當老總當出癮來了，還能上班？哭喪著臉說：「真沒商量了？」關山月說：「好話賴話說的我都不想說了，你還是不要找我了。」

張海咬着牙說道：「關總，我再求你最後一次，你若不答應，我就再無出頭之日，所以還不如死在你這兒！」說完，掏出一把手槍對着自己的太陽穴，又說道：「我已經欠了一百多萬，這次你不救我，我還是死了乾淨！」

張海的舉動把關山月嚇了一跳，轉瞬間就反應過來，嘲笑道：「兄弟，咱倆從小光屁股長大，你什麼人我不知道？別拿這個嚇唬我，沒有的。」

見關山月不吃這一套，張海氣壞了，拿着槍點着關山月說：「你現在變得怎麼這麼狠心？人家說的沒錯，人越有錢心越狠！」

看着黑洞洞的槍口，關山月心裏一驚，說道：「你把槍收起來，走火了怎麼辦？」「你也有害怕的？瞅你那慫樣！這槍上著保險呢，你看看，有事嗎？」張海一邊嘲笑着，一邊扣動了扳機。

關山月目光如炬，盯着張海的手心裏突突的，忽然想起大師的話：「這兩年你有血光之災！」

關山月一激靈，伸手要奪張海的手槍，只就聽「砰」的一聲槍響，關山月覺得胸口火辣辣的巨疼，低頭一看，一股鮮血噴了出來！關山月捂著胸口，不可思議的瞪着眼睛，緩緩的靠在了沙發的後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