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8 結局篇終

598 結局篇終

墨苒見遲聿開口,沒有半分異議,軒轅羿空茫的銀眸半垂,流瀉幾許暗光,竟是鮮少見到的脆弱與悲涼。

他知道,他和墨苒的這一世,要到頭了……

墨曇凌駕高空,驕傲尊貴,望着下方開始對軒轅霜動手的墨先,臉上的神情似諷非諷,心中感慨,她一向十分嫌棄墨苒愚笨、內心不夠強大,卻又不得不說,墨苒雖命苦卻又幸運,自己總將日子過得一團糟,但總有傻男人願意為她付出!

……

軒轅霜漸漸醒轉,而渾身上下傳來的劇痛,讓她恨不得再次暈過去,就連口中的呻吟聲都發不出來。

她費力地睜開眼睛,便看見將她抱在懷裏的墨先,她霎時喜極而泣,一眼尋到遲聿所在,面部陰狠猙獰,顫顫地抬起手,指向他,「殺了他!殺了他……」

陷入狂躁的軒轅霜沒有注意到,墨先的一隻手悄然伸向了她的胸口,頃刻間,五指好似變成了鋒利的刀劍,一下子兇狠地捅進去!而後,墨先徒手取出了她的心!

驀地,軒轅霜所有的神情定格在臉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墨先。

墨曇的臉猝然逼到軒轅霜面前,擋住了她看向墨先的視線,幽幽一笑,似有攝魂般的香氣瀰漫進天地間,她猶如風華全盛的鳳凰,而軒轅霜便是被放幹了血、被挖了心、並且連轉世都不再會有的土雞!

「驚訝,痛苦,不甘心?呵呵,你享受了人家那麼多年的忠心與寵愛,也是時候讓人家報被欺騙的仇了!知道他為什麼挖你的心嗎?因為他要斬斷你和那些祭品之間的聯繫,這樣一來,我和墨苒就可以毫無顧慮地用滅靈陣消滅你!」

軒轅霜目眥欲裂,眼中瞪出了血,恐懼和絕望一點點佔據她的心神,嘴中胡亂喊著,「不……不……」

墨曇笑得格外絢爛,看在軒轅霜眼裏,卻猶如一隻渾身血淋淋的惡鬼!

墨先用他自己獨創的秘術,很快解除了禁術中施術者和祭品之間的聯繫,而他的下場,則會和軒轅霜一樣!

墨苒這時走上了前,軒轅羿沒有阻攔她,任憑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滅靈陣在墨苒手中綻放,軒轅霜的身體與靈魂都死在衝天的血色光牢裏!

墨先深深看了墨苒一眼,沒過多久,他的身影一寸寸化為虛無,消失不見。

遲聿多看了幾眼墨先消逝的方位,不知道在想什麼。

灰暗蒼茫、無邊無際的空間里,只剩下了遲聿、墨苒和軒轅羿三個人。

而很快的,墨苒因為使用滅靈陣要付出的代價,即將身死,進入下一次輪迴轉世,軒轅羿不會自己獨活,自然陪她而去。

至於兩人的下一世,因為軒轅羿冷漠涼薄的本性,以及墨苒純真良善的天性,註定仍然坎坷就是了!畢竟,沒了記憶的墨苒勢必還是先愛上的那一個,而待她有了記憶,便會選擇自殺!到頭來,軒轅羿還是要一生孤寂、英年早逝!然後,繼續進行下一個輪迴!

墨苒和軒轅羿望着兩人共同的血脈遲聿,一時無言,臨別的時刻,他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

就在此時,一縷金線驀地從一角閃出,正好出現在遲聿面前。

輪廓深邃,氣質高冷,而唇角勾起、笑起來時,又如春回大地、百花齊放,骨子裏散發出的昂揚魅力動人心弦,正是憑着寶物韶光找到遲聿的言霽!

言霽定睛瞧了瞧遲聿,見他沒傷沒抑鬱,活得挺好,大鬆口氣。

視線一轉,只瞧見了墨苒與軒轅羿兩個人,而且四周也沒有任何危險,言霽大致了解情況后,又看回遲聿,不由道,「沒想到你們三個人在一起!墨先和軒轅霜比我先走,應該早來了吧……」

言霽卻是沒看見兩人,想着他們可能馬上也能到了,卻冷不丁聽遲聿道,「早來,也早走了。」

言霽一頭霧水,「早走了?走去哪兒?」

遲聿看在他是言一色兄長的份上,耐著性子,簡單說了一二。

言霽這才明白,但他才不在乎那兩人的生死,他在意的只有遲聿一個人。

言霽看着遲聿,正色道,「我們怎麼出去?」

他話音才落,就見一道光影,忽地從遲聿的眉心處飛了出來,眨眼間,在半空中又呈現出一個人影!

那是一名女子,容顏絕世、輕盈靈動,配飾鳳冠霞帔,著一襲驚艷嫁衣,顏色火紅,明媚耀眼,彷彿擷了鳳凰最美的一處亮色加身。

裙衫上金銀綉線織就的鳳凰、花枝、鴛鴦等圖案,栩栩如生,像是能從中出來一般,以生動地詮釋綉者寄寓其中的吉祥美好和深沉愛意。

她展顏一笑,妙目生光,眼底似有流動的星辰,笑里便有浩瀚的晴空,讓人看得痴心迷醉,不知今夕何夕。

就連同為女人、眼高於頂的墨曇,都忍不住在心底驚嘆一聲。

只不過,此人的樣貌不就是……那個叫言一色的小丫頭嗎。

墨曇饒有興趣地看向了遲聿。

墨苒一臉驚疑,軒轅羿若有所思。

言霽已然看呆了,只覺匪夷所思。

唯有遲聿本人,對這個從他眉心出來、貌若天仙的女子,恍若未見,冰冷漠然。

穿着嫁衣的女子掃視了一圈眾人,看見言霽時,清澈的水眸猛然一亮,像朵紅雲般飄過去,停在他面前,並轉了幾圈,而後歪頭甜甜地問,「大哥,這一身嫁衣好看嗎?」

說罷,不等陷入震驚中的言霽回過神來,她又跑到遲聿身邊,雙手挽着他的手臂,「是他親手為我繡的哦!」

遲聿親手綉嫁衣?

軒轅羿心中震蕩,看向自己這個恨不能走路都走在雲端上的兒子,他竟然紆尊降貴,沾手女紅,親手為那丫頭綉嫁衣?看來真栽倒她手裏了,這輩子沒救了!

言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心神,冷靜下來后,他走向遲聿,伸手去抓那女子的手腕,果不其然,他的手穿了過去,就像抓了一團空氣。

能從一個人眉心處出來的東西,果然不是人!

言霽定定看着她,「你是誰?為什麼要以我妹妹的樣子露面。」

「言一色」沒有解釋自己到底是誰,只是圍繞在遲聿身邊轉,慢悠悠地踱步,模樣分外可愛,「因為我從他內心裏看到了你妹妹,還看到了好多關於她的記憶!可見他非常喜歡你妹妹!我覺得如果自己是她的樣子,他看着一定很歡喜!所以就變成她了!」

「言一色」說完,湊到言霽身邊,又忍不住給他看自己身上的嫁衣,「這嫁衣,是我從他記憶中看到的,他斷斷續續綉了一年多,兩個月前才做好,實在太漂亮了!我喜歡,所以就穿了!而且我知道,他一直想看你妹妹穿上嫁衣的模樣!」

她話里話外,竟都是在以遲聿為重,不難聽出她存了討好的心思。

「言一色」的存在古怪,她將遲聿擺在上位的態度更古怪!

遲聿對言一色的珍視,雖然面對她一個人時,他都很少用詞句說出來,更何況在眾人面前了,但若真的公之於眾,他依然坦然自若,並不介意讓世人明白他對言一色有多愛。

可「言一色」此時此刻,明晃晃地說出來,是通過窺探他心中私隱的方式獲悉的,等同冒犯!

遲聿沉了臉色,鳳眸如血,流轉銀芒,周身殺意浮現,墨黑如夜的羿上劍,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手中……

「言一色」感受到似能將她凍傷的劍氣,眼中掠過不易察覺的恐慌,嗖地一下從言霽身邊,跑到遲聿腳邊跪下,就差開口認錯了。

言霽皺眉,縱然「言一色」不是言一色,可她畢竟頂着言一色的外表,他看不得她對遲聿卑微的樣子,上前幾步,將人擋在身後,不卑不亢地迎視遲聿,「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出去,你沒事欺負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幹什麼。」

「言一色」見此,因有了倚仗,笑嘻嘻地站起來,向遲聿走了過去,特意避開他拿羿上劍的左手那一邊,低頭垂眸作嬌羞狀,「人家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只是以為我這樣做,你會高興……」

言霽看着看着,眉心忽地狂跳,突然看向遲聿,陰惻惻地道,「我妹妹在你面前也是這般沒地位的?」

遲聿回他一個看智障的高傲眼神,「你看清楚,她不是你妹妹!這樣一個跟孤毫無關係的死物,就算被孤踩到腳下又如何?」

言霽跟遲聿的想法卻不同,暗罵他冷血!

在一旁的軒轅羿想給遲聿鼓掌,不愧是他的種,夠冷血!一顆心裏的柔情當真少得可憐,偏偏還只給那小丫頭一個人!

別說只是個頂着那丫頭皮囊的東西,只怕是那丫頭的血親,他也不見得願意給好臉色!頂多為了不讓她為難,裝裝樣子而已!

軒轅羿心中對遲聿的評價才結束,就發現墨苒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他呼吸一窒,攥緊了她的手,與此同時,斷了自己的心脈。

遲聿自然察覺到了墨苒即將消亡,他轉頭看了過去。

言霽是個有眼色的人,從遲聿身邊走開,留給他跟墨苒和軒轅羿道別的空間。

而「言一色」也跟了過來,雙手托腮瞅著言霽,笑容奪目燦爛,嫣紅的唇嬌艷欲滴,肌膚賽雪散發着瑩潤光澤,晃得人頭暈目眩。

言霽也確實失神了。

待他一瞬驚醒時,卻發現沒了遲聿、墨苒和軒轅羿的身影!

一身火紅的「言一色」從天而降,單手摸著下巴,將言一色的小習慣掌握了十成十,她也不與言霽兜圈子,開門見山道,「你我聯手,殺了遲聿!」

言霽眸光一動,沒想到方才還對遲聿卑躬屈膝的人,此刻說出此番駭然之語,冷笑,「我縱然再看不慣他,他也是我妹妹愛的男人……你找我一起殺了他?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言一色」低低笑起來,霧蒙蒙的眼中不帶一絲溫度,「我與神女殿是共生的存在,能夠完全掌握這裏的力量,另外,我還能看穿每一個人的心思,所以你不必裝模作樣……在你出現的那一刻起,我就發現了你心中對遲聿的惡意!」

言霽面色不變,就像在聽什麼笑話一樣。

「言一色」看他不為所動,也不惱怒,「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那我就再多說一些你的心思!你對遲聿有惡意,不是因為他曾在不知你身份的情況下,害得你生不如死,所以想要報復……而是,他搶了你的妹妹!」

言霽眸色微變,稍縱即逝,心下沉了沉。

「言一色」靠近他,繼續說道,「準確地說,是因為軒轅羿為了他,派人像盜匪一樣搶了你的妹妹!讓你和親人沉浸在失去寶貝明珠的痛苦中!你看不上軒轅家男人自私自利的品性,憤怒於他們將你妹妹當物品一樣搶來的惡行,更因為她只是墨滅口中帶給遲聿幸福的工具,所以你無法放心讓她跟遲聿在一起!生怕有一日,遲聿會變了真心,失了耐心,沒了愛意,刻薄待她!再加上,你的父母長輩們還期待着你將她帶回去……種種原因交織,你當然恨不能遲聿死了!」

「言一色」這番話,將言霽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說得很透徹。

言霽一向也是殺伐果斷的人,沒有怎麼思慮,心下便已有了決定。

他問道,「你為何要殺遲聿。」

「言一色」倒也不隱瞞,神情惱怒而猙獰,「因為神女殿想認他為主,但我不同意!我才是這裏的王!」

「聽起來遲聿來頭不小。」

「哼!他是軒轅家血脈,神女殿是軒轅家所有,好死不死,他的血脈夠純,有資格繼承。」

「你很怕那把黑劍。」

「羿上劍能一劍毀了神女殿,自然也能毀了我,你說我怕不怕?」

「我若幫了你,事後又該如何從這裏出去。」

「這個簡單,我送你和言一色出去就好!另外我也可以直接將你們送回華夏!」

「你既如此厲害,為什麼不自己殺了遲聿?還要與我聯手!」

「我能調動的是神女殿的力量,而神女殿屈從於他的血脈,不可能對他出手!只能外人來!」

言霽神情難辨,令人捉摸不透,問道關鍵,「你能幫我什麼?」

「伺機而動,將羿上劍交到你手上,你用這劍,就能真的殺了他!」

言霽沒有多想,微一頷首,「我可以幫你殺他,但條件是,你毀了寶物韶光,讓一切從未發生!」

這樣一來,言一色的生命里就沒有遲聿這個人,自然也不會因他的死而悲痛欲絕,她能在華夏,繼續跟他們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言一色」很爽快,「這事簡單!你殺了遲聿,我毀了韶光……到時你我皆得償所願!」

「言一色」說罷,打了個響指,言霽渾身一個激靈,回神時,就見遲聿與墨苒、軒轅羿相顧無言。

而看墨苒和軒轅羿身形消逝的程度,很顯然,「言一色」與他密談用掉的時間,可以忽略不計。

遲聿面對自己這一雙父母,當真沒什麼話可說,目送他們離去,也算不枉他們之間的一場緣分。

墨苒注視着遲聿的眼神,溫柔而慈愛,感覺到若再不說些什麼,就當真沒機會了,笑意愈發深了些許,「祝你和色色幸福。」

墨曇也在隨着墨苒一同消失,卻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軒轅羿板着臉,冷漠高貴,對遲聿囑咐道,「我與你母親轉世后,不用找我們。」

遲聿聞言,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意味深長,笑了笑,「孤不會。」

墨曇與墨苒融合在了一起,並用意識對她說,「告訴你一件事。」

墨苒正詫異着她要跟自己說什麼時,就見遲聿忽然對着軒轅羿,行了一個長輩禮,漫不經心道,「一路走好……父親。」

言霽驚了。

「言一色」也愣了。

墨苒怔然一瞬后,眼紅了,嫉妒了!

軒轅羿是最鎮定的那一個,遲聿會叫他父親,在他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因為,當初在國師府、湖泊邊,在帶遲聿來墨家的這件事上,他們談的條件就是——

遲聿要當着墨苒的面,叫他一聲父親,而後才能考慮叫墨苒母親。

而眼下,遲聿兌現了。

軒轅羿嘴角揚起幾分愉悅。

遲聿望向眼含期待的墨苒,輕聲道,「母親也是。」

這四個字的語氣,比起對軒轅羿說的那一句,稱得上溫柔。

墨苒已畢生無憾。

軒轅羿最後對遲聿說了一句,「神女殿,是軒轅家祖上的東西。」

話音才落,她與軒轅羿雙雙離開了。

「言一色」小跑到遲聿身邊安慰,「你沒事吧?要親親嗎?要抱抱嗎?要舉高高……呃……」

她話沒說完,戛然而止,因為遲聿手中的羿上劍架在了她脖子上。

言霽看不下去,走上前,想出其不意地奪劍,然而手還未曾觸及,便被上面的劍氣轟飛了一丈遠!

「言一色」目露憐憫,而下一瞬,她眼中閃過一絲壞笑。

一念起,將苦海深淵的惡鬼邪祟號令了過來。

待言霽像個小強一樣滿血復活,奔到遲聿面前時,心驚地發現四周光線暗沉下來,與此同時,無數令人作嘔的腐朽血腥臭氣鋪天蓋地而來,令人汗毛倒豎、血液逆流!

言霽舉目一望,就見層層疊疊的黑影正在將他們包圍,奇形怪狀、煞氣衝天。

言霽不由地看了眼「言一色」:你的力量,不是不能傷害遲聿?又讓這些鬼東西來做什麼?

「言一色」道:它們傷不了遲聿,但遲聿能消滅他們!而且它們能傷到你!至於接下來怎麼做,還用我說嗎?

言霽道:用。

「言一色」良久才道:你假裝受傷,讓遲聿去救你,不就有了近身的機會!到時我把羿上劍給你!它的劍氣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

言霽道:我明白了,然後我拿劍捅死他!

言霽與「言一色」這邊談得順利,遲聿已經攜羿上劍,像割白菜一般,一劍橫掃,消滅一圈!

言霽見狀,自然也動手,並且如他所料,沒在怪物圈中撐多久,就面臨生死危機!

遲聿自當救他,掃清他周邊的威脅后,讓他躲在自己身後。

「言一色」在遲聿身邊取笑言霽。

言霽故作無賴,得寸進尺地向遲聿要他手上的羿上劍。

遲聿應了,不過卻沒把劍交到他手上,而是將劍插入了他腳下,因為有羿上劍的劍氣在,周邊兇悍的怪物便不敢靠近。

「站着,別動。」

遲聿交待一句,墨袍飛揚間,人已翩飛至黑影群中,手中握著一把不知從哪裏搶來的血劍,殺伐肆意,一往無前!

而留守後方的言霽和「言一色」,卻在準備着搞死他。

「言一色」對言霽使了個眼色,下一瞬,她整個人化進羿上劍中,那劍便像有了生命一般,拔地而起,自己送到言霽手中。

言霽毫不遲疑地握住,卻沒因為劍的強烈意願,而立即去殺遲聿。

卻是拿出了身上那半塊韶光玉佩,用羿上劍,砍碎了它!

對於言霽而言,殺不殺遲聿其實並不重要,他要的只是言一色回到華夏、回到他們身邊,讓這所有的一切都沒發生。

而再沒有比毀掉韶光,讓一切回歸正途,更好的方式了。

「言一色」其實有些不滿,畢竟他還沒自己幫殺了遲聿,結果先毀了韶光,她冷冷道,「你雖然只是毀了一半玉佩,但韶光的力量已經開始失效!你和你妹妹他們很快就會消失!抓緊時間,你能殺遲聿的時間不多了!」

言霽再不遲疑,他腳下一點,以雷霆萬鈞之勢,朝遲聿殺去,而待他才有動作時,他手上的羿上劍竟將他的速度提升到極致,他的身體因為適應不了,很快便七竅流血!

此時的局面,已經不是言霽操控羿上劍殺人,而是羿上劍操控言霽殺人!

遲聿本能地察覺到危險時,已經晚了,而他預判出這一劍自己躲不開,他也就沒有躲。

甚至像迎接撲過來的言一色那般,心甘情願地受言霽這一劍!

因為他記得軒轅羿那句「神女殿是軒轅家祖上的東西」。

他直覺,他不會死。

若是死了,反而是生。

羿上劍刺穿了遲聿的心口,不偏不倚,殷紅的血流出,濕透了墨袍。

遲聿手腕上的黑曜石,咔嚓幾聲,出現了無數裂痕。

……

另一邊,言一色身邊有言千冽和言琮守護,她在細心維持給予言霽等人的力量。

言家老祖借給她的力量,也在隨之流失著。

言一色只負責輸出力量,再交給「言一色」來分配,並且只有她才能感知到言霽等人的情況。

而「言一色」知道墨先和軒轅霜已經死了,但她沒有告訴言一色,因為遲聿那邊的「言一色」不允許她說!

但那邊的情況,她終究是瞞不住的。

在遲聿承受了言霽的那一劍后,與此同時,言一色就感覺到心口驟然熱起來,像有一把火在燒,一股難以描繪的不安和驚慌在狠狠衝擊着她!

這種感覺,言一色很久沒經歷過了,但並不陌生,她知道遲聿一定出事了!

言一色一瞬間,手足無措,雙腳就像被釘在了原地。

言琮看到她突然變得煞白的臉色,「發生什麼事了?」

「言一色」不知為什麼,就覺得言一色可能察覺到什麼了,想起自己欺瞞了她,這會兒瑟瑟發抖。

言一色聽到言琮的聲音,紊亂的呼吸漸漸穩定下來,她驀然扭頭看向了「言一色」,琉璃般清明的眼中,迸射出磅礴殺意,「有什麼想說?」

「言一色」一閉眼,正要將什麼都說了,霎那間,他們所處的地方,竟然震動了起來!

就像一艘在海面上航行的船,突然遇上滔天巨浪,搖晃不止,脆弱不堪,即將迎來被水浪拍進海底的下場!

「言一色」的聲音急切地響起,「神女殿有變……快離開這裏!」

言千冽和言琮對視一眼,兩個活了太久的老怪物,倒是波瀾不驚。

「言一色」道,「我將你們都送出去!」

「不必管我。」

言一色說罷,身形一閃,帶着言千冽和言琮,不知去了什麼地方。

「言一色」遂將南澤慕子今他們送出了神女殿!

……

言霽用羿上劍殺了遲聿,可他自己也不好受,垂首坐在地上,不僅內力被掏空,渾身更是用不上半點力氣。

「言一色」從羿上劍里出來。

她走到言霽身邊,笑道,「抬起頭來看看,他人怎麼樣了。」

言霽聞言,想的是她讓自己看看遲聿的死狀,可當他抬起頭,看到的卻是,遲聿胸口的羿上劍,化作一縷縷黑氣,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這般異象,哪裏像是人會死的樣子,而蠱惑他殺聯手遲聿的「言一色」,分明也早就知道羿上劍捅了遲聿,會是這樣的後果!

換句話說,她並非真的要殺遲聿!

言霽想明白了這一點,並不慌亂,鎮定如初,他望向「言一色」,「你到底想做什麼。」

「言一色」笑容燦爛,天真又無辜道,「遲聿是神女殿要守護的軒轅血脈,我當然不會殺他!我看出你對他的惡意,引你出手,是為了讓你暴露自己,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將你轉暗為明,好對付些。」

言霽眸光沉靜,轉而看向不知在經歷什麼變化的遲聿,淡漠道,「除此以外,你也需要有人將羿上劍捅進他體內,而我正是被你利用了!你此舉,可謂一箭雙鵰。」

「言一色」笑眯眯道,「你說得不錯!我不會拿你如何的,因為等他醒來,他會親手處置你。」

言霽聽得卻是冷笑,眉眼清雋而犀利,「你此番說的,是你本來的打算吧!但你沒料到我會在殺人之前就毀了韶光,照目前的情況看,我會在他沒醒來之前,就因韶光的力量失效而回到華夏,到那時,他已經無法報仇了!所以……」

「所以……」

「言一色」淡淡地接話,亮出了手中的一把鋒利長劍,「我只好代替他,要了你的命!」

她語氣本是輕揚明快,說到最後時,驟然轉為狠毒,手中寶劍揚起,朝言霽的脖子砍下!

然而——

「叮——」

兵器撞擊的聲音。

「咔嚓——」

人體骨骼斷裂的聲音。

「啊——」

女子凄慘無比的尖叫聲。

這三種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交疊在一起,幾乎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言霽沒被傷到一絲一毫,而想殺他的「言一色」,被打趴在遠處,劍斷、人癱、瘋狂慘叫!

呆愣的言霽緩緩抬頭,遠處的「言一色」不敢置信地爬起來,兩個人同時看見了那名手執灰藍匕首的女子,絕世姿容,風華無雙,一人更勝漫天星輝、絢爛彩霞,一雙燦金色的眼眸,彷彿蘊藏了萬物的本源,看似虛無,卻包涵一切。

她旁邊還跟着兩個金色光影,皆是詭秘莫測的男子。

言一色將匕首收了起來,深深望了一眼深陷一團黑霧中的遲聿……他沒有死,真是太好了。

言一色轉身,在言霽身邊蹲下,看到他身上的傷和血跡,忍不住心疼道,「大哥,沒事吧。」

言霽看着面露擔心的言一色,想到她很快會與自己回到華夏,她和遲聿經歷的一切,也都會成為一場夢……

心情莫名複雜,微微一嘆,他將言一色抱進了懷裏。

言一色不由地笑起來,沒說什麼。

「言一色」疑惑的聲音,這時響起,「你為什麼能傷到我!」

言一色沒有回答,而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的另一個「言一色」適時出現,與身着嫁衣的「言一色」融合在了一起。

「言一色」從合併后的記憶中找到了答案,看着言一色的眼神,不由浮現幾分敬畏。

她原以為能毀掉神女殿的,只有遲聿和他手中的羿上劍,沒想到,這個來自外面的華夏人也能,難怪,自己會像個有血有肉的人般,被她傷到。

言霽鬆開了言一色,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沉聲道,「色色,去看看他吧。」

言一色心中忽地咯噔一下,面上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你以前不是說,若我有男人,就打斷他的腿嗎?什麼時候這般支持我和他了?而且還撮合?」

「言一色」拖着虛弱的力量體飄過來,盡職盡責地告訴了她,這裏不久前發生的一切,尤其是韶光被毀的事情,還特意多說了幾句。

言一色怔然,卷翹的長睫不禁眨了眨,神色僵硬,喪失了鮮活靈動。

言千冽與言琮都沒想到,竟然會出現這樣糟糕的局面。

言千冽道,「我沒辦法幫你。」

言琮輕嘆一聲。

言一色沒有責怪言霽,她站起了身,朝被黑霧籠罩的遲聿走去。

她嘗試着穿過黑霧,向遲聿走得再近一些,但終究沒有做到,被羿上劍的力量排斥,攔在了外面。

言霽慢慢走到了她身後。

言一色冷靜地問「言一色」,「他如果被打擾,會怎麼樣?」

「最好的結果是永生永世留在神女殿,做不了人,更出不去。」

言一色聞言,沒說什麼。

她回想了很多和遲聿在一起的時光,想到最後,也會忍不住想,如果當初墨滅沒有因韶光去華夏找到自己,促成她與遲聿的這段緣分,她往後餘生的日子……也會很好很精彩。

可會比跟遲聿在一起的人生更好更精彩嗎?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的自己,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

她並不想去假設、甚至經歷那段忘記了遲聿后的原定人生。

言一色察覺身體上的異樣,微微低頭,發現她的雙手已經快要變得透明。

言一色揚唇笑了笑,轉頭對言霽道,「大哥,我無論如何,也想再見他一面。」

她話音才落,言霽眼睜睜看着她拿起手中的匕首,刀尖對準了她的胸口,又狠又准地傷了自己!

言霽眼眸驀地一縮。

言千冽和言琮都是雲里霧裏,他們不知道言一色說的要見遲聿一面,跟她自己殺自己,有什麼聯繫。

兩個人都不覺得她是會白白送掉一條命的人。

「言一色」驚訝地合不攏嘴,實在理解不了言一色自殺的這種行為!

她道,「你若在這裏死了,就真的死了,韶光的作用就算失效,也不可能再給你一條命讓你在華夏活下去!」

言霽抱住了搖搖欲墜的言一色,她胸前有鮮血在流,而渾身上下也在變得透明以至消失,她生命的流逝之快,要比韶光失效的作用快!

這樣下去,不出意外,言一色真就如「言一色」說的那樣,連回到華夏繼續活下去的機會都不可能有!

言霽一顆心痛到神情恍惚,他低頭看着言一色,苦澀地問,「你為了遲聿,寧願死,都不想回到華夏嗎?無論是我、言黎他們、還是雙親……你都不想再見嗎?」

言一色閉着眼,已然虛弱,小手攥緊了他的衣袖,聲音微不可聞,罵道,「笨蛋……」

言霽猝然一愣,他視線不經意間一抬,瞧見了言千冽和言琮,這才發現,他們兩人竟跟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言霽頓時醍醐灌頂,後知後覺想到,言一色體內有言家的禁制力量在……

而且他妹妹,又怎麼可能是個有男人就不要家人的人呢……

言千冽看他獃頭鵝的樣子,忍不住調侃道,「這丫頭命硬的很,就算死了,還能活了再死!」

言霽抿了抿唇角,大概也明白了言一色的用意,垂眸看着懷裏的她,喃喃道,「你想用自己的死,叫醒他嗎……」

……

言一色的生機已近消亡。

遲聿手腕上的黑曜石,碰地一聲碎了,裏頭的一條紅線緊緊貼在他的肌膚上,鮮艷的色澤,正隨着言一色逐步死亡,而一點點變得黯然。

遲聿的意識混沌,但對身邊各種力量的存在,感受地卻異常清晰。

手腕處,有什麼東西在消失,就像丟失了他最心愛的東西一般,可細究一想,他哪裏有什麼心愛的東西,他只是有一個放在心尖寵還嫌不夠的心愛的人,所謂心愛的東西,不過因為是她送的,才有了留在他身邊的意義!

可為什麼她給的東西要沒有了?她收回了嗎?她收回幹什麼?離開他嗎?

遲聿意識深處,驀地感知到一股莫名的絕望和痛苦,劇烈的刺激之下,他倏而驚醒,睜開了眼!

遲聿鳳眸血紅一片,銀色流光在瞳孔中形成一把劍的形狀,他透過層層黑霧的束縛中望過去,只是一眼,便尋到了言霽懷裏,臉色慘白、虛弱至極的言一色!

遲聿腦中轟地一聲炸了,眼中一道銀紅色的火光閃過,將四周的黑氣強制變回了羿上劍,但仍有更冷煞更陰寒的黑色氣息在膨脹,在重新化作繭,意圖再次囚禁住他!

遲聿滿心滿眼只有到言一色身邊去,只剩下了毀滅擋在他面前所有屏障的身體本能,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他手中一劍劈下,人劍合一,宛若無堅不摧的長矛般沖了出去,攜風裹雨,雷霆萬鈞,周身爆發出的氣息,將言一色身邊的言霽、言千冽、言琮和「言一色」,都掀飛了出去,幾個人好似流星般,隱沒在各個方向的天邊里!

遲聿溫柔地抱起了言一色,言一色此時已輕的沒有重量,變得越來越透明。

她頭靠在遲聿懷裏,似有所覺,慢慢睜開了眼,瞧見俊美如天神的遲聿,靜默的眼中倏而冒出了光彩。

轉瞬間,言一色的眸子變成了金曈,因為返祖力量的殘留,她恢復了生機,也再次有了精神氣。

只是,她身上的透明化,卻沒有停止。

言一色望着遲聿的俊顏,若無其事地笑道,「我大哥毀了他手中的那半塊寶物,韶光失效,我馬上就要回到華夏,跟你斬斷一切聯繫了!這我可不願意!你說怎麼辦呢?」

遲聿臉上的冷硬緊繃之色,因她信賴溫暖的笑,漸漸鬆緩了,他一顆心總算落在了實處,臉龐湊過去,在她唇上吻了吻,嗓音低啞道,「放心,沒有什麼能把你孤從身邊帶走。」

言一色撇了撇嘴,「別說空話哦!我這已經快沒了!」

遲聿柔和了眸光,沖她笑了笑,再抬眼時,望向那團盤旋在半空的黑色霧氣,面色陡然間轉為霸道睥睨,冷血殺伐。

他握緊了手中的羿上劍,一抬一落間,揮出一道劍光,劈散了那團東西!

遲聿凜寒的聲音緊接響起,「再出劍,你的神女殿就別想要了!」

言一色聽言,揚了揚眉,看向那黑不拉幾的東西……你?莫非這是個人?

遲聿話落,那散開的黑氣重聚,變幻成了一個小老頭的模樣,他面相長得就不善,滿眼戾氣,指著遲聿,在原地氣得跳腳,口中罵罵咧咧,「你這混賬玩意兒!神女殿馬上就是你的東西,擁有了它,你就是這天下真正的主人!你他姥姥地竟然毀了這裏?腦子進米田共了吧!」

言一色愕然,覺得這人好膽量,竟然對遲聿說污言穢語。

她定定看着遲聿,義憤填膺道,「聽到了嗎?他罵你誒!」

遲聿回看她一眼,以示安撫,淡漠地對小老頭道,「孤要將我的女人留下。」

小老頭氣憤,在心中暗罵言一色紅顏禍水,話語鏗鏘,「留不住!」

「孤若留不住她,你便留不住孤……她若走了,孤會殉情。」

小老頭的臉,一瞬變為菜色,咬牙切齒道,「你手中的半塊韶光拿來!」

遲聿毫不猶疑,將懷中的寶物扔給了他。

小老頭拿到玉佩后,就像個工匠后,三兩下將其修補成了完整的雙魚玉佩,而後,又扔還給了遲聿。

遲聿緊張地看向懷裏的言一色,瞧着她眨眼間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將人緊緊抱在懷裏,感受到她的溫度,緊繃如鐵的手腳,這時才鬆了下來。

而言霽、言千冽和言琮,終於跑了回來,言霽看看自己,再看看言一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看向遲聿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怪物」,「你做的?怎麼辦到的?你還是人嗎?」

遲聿對他沒有半分情緒,只道,「你我兩清了。」

言霽愣了愣,輕哼一聲。

言一色好奇,覺得這兩人之間一定還有故事,「什麼兩清了?」

遲聿哄她,「回去告訴你。」

言一色小臉在他懷裏蹭了蹭,悶聲道,「我現在就想回去了。」

「好……」

「不行!」

遲聿和那小老頭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遲聿睨了他一眼,將言一色打橫抱起來,氣死人不償命道,「神女殿認主什麼時候不能認?等孤回去修整后,會再過來。」

小老頭眼中蹭蹭冒火,「你知道怎麼出去嗎?知道怎麼能讓那幾個祭品再世為人嗎?知道……」

遲聿只留給他一個背影,冷聲打斷他的話,霸氣威嚴,不容置喙,「等著!」

遲聿這兩個字落下,就連言一色都心口跳了跳。

小老頭一瞬啞口無言。

可他也只能看着遲聿帶着言一色和言霽遠去,並親眼看着遲聿是怎麼將他們帶出神女殿的!

小老頭心下嘀咕,也不知遲聿是怎麼摸到神女殿進出門路的!

「言一色」這時候飄了過來,停在小老頭身邊問,「羿上大人,你說他什麼時候會再來?神女殿可是等了主人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

小老頭氣定神閑,「不知道。」

這個時候,他雖說着不知道,但其實心中十分淡定,因為他相信神女殿的力量是多大的誘惑,遲聿是一定會回來完全接受的!而且肯定就在不久的以後!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遲聿以後是來了,還來了多次,可都不是來當神女殿主人的,而更可怕的一次,他竟然是來給神女殿送小主人的……

------題外話------

正文完~還有些沒解釋的,番外里會寫~

怕大家可能會對幾點有疑惑,作者君說明一下哈

1言霽對陛下有惡意這一點,前頭有寫魑妖感覺心中不安,是個鋪墊

2墨曇告訴墨苒的事情,就是當年下藥的真相

3色色那時面對言康,經歷死亡的時候,陛下的黑曜石沒感應,是因為距離太遠,不在感應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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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狠佛系暴君您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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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8 結局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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