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你一笑,春風現(七)

第217章你一笑,春風現(七)

此時的燕山一派喜氣洋洋。

但溪墨的心卻異常沉重。

這周統領投誠,正無意向朝廷釋放一種信息。

燕山也就異常危險。

畢竟,燕山的勢力不是足夠的強大。

溪墨知道雲詹也得悉這樣的危險。可已然低調不了,唯有一鼓作氣,直抵黃.龍。

清風明月子夜。

雲詹邀溪墨喝酒。

「白日裏已經喝了許多,晚上不宜多喝。」

溪墨喝酒,只是淺嘗輒止,從無喝醉酗酒的習慣。

「那麼,就以茶代酒如何?」

「也好。」

雲詹器重溪墨。他是他的股肱。失去了別人尤可,唯一不能失去溪墨。

二人就在軍營附近的一個小亭里飲茶對坐。

雲詹又笑:「你與秋紋小別勝新婚,可你卻也願意出來陪我。我很高興。」

溪墨微微一笑:「我與秋紋來日方長。」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此時此刻,正是你儂我儂之時。」

溪墨就道:「我與秋紋,一直緊守最後的底線,並不會胡來。」

「你又曲解了我的意思。」

「那麼,大將軍,你的意思是……」

「我是說,在你的心裏,原來也極看重友情。」

這話,溪墨愛聽。

「願大將軍您一切順利。有朝一日主持我和秋紋的婚禮。」溪墨將此話說得滴水不漏。

雲詹就笑了笑,這笑容極其複雜。

「不錯,我也願意自己順遂。只是,我羨慕你,更多的,是嫉妒你。」

男人之間的嫉妒不像女人,不是含而不露,而是徑直了當。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雲詹不信,他站了起身,抬頭看着天空皎潔的圓月,苦笑了笑,「你既知道,為何不願意說出來?」

溪墨也起身。

「秋紋是好女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將軍您屬意與她,原也十分正常。」

「哦?」

「若大將君您喜歡的是一干拜金世俗女子,那溪墨得知,心裏只怕要看低大將軍您幾分了。」

雲詹就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果然了解我。秋紋的確不錯,既可紅袖添香,又可馳.騁沙場。真正難得,真正齊全。英雄不問出身,女子也一樣。我想着,你若不在,我定將她留在身邊,好好待她。」

溪墨又笑了。

「可惜,有些事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我和秋紋那是三生有緣。」

對於自己所愛的人,溪墨是從來不會放棄和退卻的,不管自己面對的誰,不管面前的對手是強大還是弱小。

他的目光透著堅定,他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更顯堅毅。

雲詹就不想往下說了。

「我既是那坦蕩之人,又豈會行小人之事?我只是羨慕。於我心裏,也是希望你們白頭到老的。」

「謝謝大將軍。」

二人便又籌謀起如何進宮京城,從哪條道,用什麼方法。

溪墨主張速戰速決。

這一運籌,很快天就亮了。

天亮時分,溪墨才又推開了秋紋的院門。

秋紋已經起來了。她正精神都是地舉著一根棍子在石臼里咚咚咚地敲擊。秋紋幹活一向賣力。溪墨聞到了芝麻的香味。

「這是做什麼呢?」

秋紋知溪墨回來了,就笑:「搗芝麻呢,包芝麻糰子。」

「哦。」

溪墨就接過棍.子,說道:「我來。你歇著。」

「不用。」

「我來。歡兒呢?」

「他呀,鬼靈精呢。知道你回來了,自然也歡喜的,可到了夜裏,不知何故,硬說要去陪三娘,去她的餛飩鋪子,找阿福說什麼話。我不讓,可他非要去,真正我也奈何不得。」

溪墨低頭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歡兒人小鬼大,這是刻意要給秋紋和自己獨處的時間。

秋紋又道:「待包好了糰子,我叫歡兒還有三娘阿福一起來吃飯。」她要告訴溪墨,真正是多虧了阿福和三娘。若不是他們膽大心細,能說會道,這燕山還是有危險,到底那周統領初心就是要滅了他們的。

秋紋又問那周統領現在的心情如何?

溪墨就道:「他行伍出身,說過的話,自然都是算數的。此人雖然急躁了一點,但極講信用。」

「那麼就好。」

溪墨一夜未睡,秋紋看出了他眼底的血絲,一時就心疼:「你趕緊補個覺。中午到了,我叫醒你。」

「你怎知我沒睡覺?」

「我當然知道。你呀,是和大將軍議論什麼事兒去了。」

「可你不攔着我,你若攔著,我定不去的。」

秋紋就嘆:「你是去商議要事的,我為什麼要攔著?若攔著,就顯得我不懂事了。我固然心疼,但也只有眼睜睜地讓你去。因我攔住了,雖你一時心軟聽了我的,但日後想起還是會責怪我不懂大義,所以我何必呢?不如痛痛快快地讓你過去。」

溪墨就點頭讚歎:「你果然與眾不同,難怪大將軍那麼讚賞你。」

秋紋一驚,停下手裏的動作。

「大將軍……讚賞我?我莫不是聽錯了吧?其實你不在這些時日,我心裏都戰戰兢兢的。因見了他,總覺得害怕。這個雲詹,別人看着還好,我就覺得他的眼底有一點陰森之氣,這個你覺察沒有?」

「你多慮了。雲詹只是因少年一段經歷,為人孤僻多疑了一點,他為人還是不錯的。」

「但願是我多想。不過,即便如此,他又哪裏讚賞我?他見了我,不是批評就是挖苦,從不會說一個贊字。」

秋紋說的也是實話。

溪墨想瞞着她。

但他也是非同凡響心胸磊落的男人。

「我若說,大將軍他……喜歡你,你可相信?」

秋紋一怔,突然就笑起來了,笑得咯咯咯,聲音很好聽。

「溪墨,你不要開玩笑好不好,你真的不會開玩笑。」

「我說真格的。」

「這不是真的呀!真正笑死我了!我這樣的,只怕雲詹大將軍心裏討厭得緊呢,不過礙着你的面子不說而已。」

溪墨就笑了:「他若是真的喜歡你呢?」

見他一臉嚴肅的神情,秋紋就笑:「就算他真的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他啊。」

「為什麼?」此刻溪墨的心裏已然是柔情萬種。

「因為,我喜歡的人是你呀。」

秋紋站着的地方距離一棵海棠樹。海棠花綻放的紅艷艷,秋紋站在樹下,臉蛋兒也被海棠花映得紅紅的。

美極了。

溪墨再也忍不住了,走到她的身邊,緊緊地抱住了她。

「我真高興。」

「你高興什麼?傻瓜?」秋紋蜷在他的懷中,微微閉眼。直到現在,他們才算真正地在一起,才能無拘無束地說上一些私房話。

「我高興,你也喜歡我。」

溪墨撫摸她的髮絲,感慨上蒼的寬容慈悲,讓他在最美的年華里遇到了同樣最美的秋紋。

如此,一生足夠。

他們不知道,此時院子哇不遠處,立着一人。

此人一聲黑衣長袍,一雙眼睛複雜地看向海棠樹下緊緊依偎的二人。默視良久,方低沉離開。

這邊廂,海棠樹下的芝麻香味越飄越濃了。

溪墨便說去餛飩鋪子裏將歡兒接來。

「那泥哨還有好幾種吹法,我且去教教他。」

「你去吧。」

芸豆兒過來了。

「秋紋,我來幫你的忙。」

當初在史府,二人並不認識。現在彼此才知道以往都在一個地方呆過,只是伺候的人不同。因都是故人,雖然第一次見面,但芸豆兒和秋紋都覺得對方親切。

「不用,你是客人。」

芸豆兒重新跟了男人,也算得了新生。秋紋趕緊倒了茶的,當她樹下坐着。

「秋紋,你幹活兒熟稔,我不如你。」

她二人雖出身一樣,但經歷不同。嚴格地說,芸豆兒並未算是吃了多少苦。相比秋紋,芸豆兒還算是享過福的。

芸豆兒不舂臼,但她自告奮勇說來揉米團。

「這個我在行。」

秋紋就讓她做了。

二人聊了一會天兒。這話題扯著扯著就扯到了孫姨娘和史昱泉的頭上。

芸豆兒道:「他們也是罪有應得,大概這沒了錢,從此也就流浪在外頭了吧。」

她這話兒聽得秋紋心裏一緊:「孫姨娘不是那樣簡單的女人,她肯定還會搞事情,你小瞧了她了。」

「是嗎?」

芸豆兒的心裏也一緊。

「如今那府上的老爺也沒了,都是女眷。孫姨娘固然狼狽,但一有機會,還是會反撲一口的,還是要小心。」

秋紋已然脫離奴籍,但她對史府的事依然關心。那史老太太,有些城府,雖上了年紀,但那一雙眼睛,依然精光四射。可到老了,也難免糊塗。玉夫人是幫過自己的。從頭至尾,秋紋對玉夫人都充滿了好感。還有溪墨的三個妹妹,都極可愛。倘若孫姨娘和史昱泉將黑手再次伸向史府,那秋紋絕不會袖手旁觀。

「這麼說來,那府上還是有危險?」

「不錯。孫姨娘什麼都幹得出來。這會兒她一定匿在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在找大樹,在尋靠山。一旦羽翼豐滿,一定會將史府攪得天翻地覆。」

秋紋提起孫姨娘,右眼皮兒就跳個不停。

她的預感不好。不錯,只怕日後史府還會遭更大的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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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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