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從現在開始，任何人都不能成為我的絆腳石，為了復國，我可以不擇手段。」

雲舒坐在馬車裏，語氣平靜冷淡的說道，面無表情，眼睛裏沒有了光，那種充滿希望美好的眼神消失了，並帶走了她的快樂。

一個人沒了愛情可以活，但是沒了信仰和希望，即使肉體活着，也不過是行屍走肉。

南開輕柔的撫摸看着簾外樹林的雲舒的頭，眼裏滿是心疼和寵溺，眼前的過眼雲煙都只是虛幻，只有能觸摸到的才是真實，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丫頭一直都是這樣，沒有耐心卻又倔強不服輸。

馬車一路向前行駛，路過的風景都是青色，走過的土地都是黑色，看過的天空都是藍色，清風，白雲，花草樹木，這是自然送給她最好的禮物，溫潤着她受傷的心，癒合結痂，重新跟着目的出發。

雲舒其實比看起來要好相處，很有親和力的笑容，看到的高冷都是偽裝出來的，不開心了就會想要不停的吃東西，看美好的事物，吃喜歡的美食，同喜歡的人談心，用最簡單的方法治癒自己。難過只是一時的，快樂總會來的，不要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身邊人，與其讓悲傷感染所有人，不如自己主動去療傷，反正世界這麼大，總會有一個人給你全世界，和你一起悲傷。

而她很幸運，她已經遇到這樣一個人了，只是她還未明白，他所有的調戲都是因為喜歡，而她所謂的挑逗其實根本不需要，他啊早在第一次初遇就已經愛上她了。

馬車停住，外面是人來人往的喧鬧和嘈雜，正在閉眼安神的雲舒被吵醒，睜開風情萬種的美目，臉上流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南開聽到雲舒醒的動靜並未側目看她，熟練的把手中剛泡的茶遞給雲舒。

雲舒看着手中的清茶，煙霧繚繞，漂浮在水面的茶沫，放在鼻子面前嗅了嗅，清香醒神，抿一口，清醒清醒腦子，臉上的厭倦褪下，一直以來她都有着很嚴重的起床氣，南開跟隨她多年，深知她的脾性，倒也不着急，只要一杯茶或糕點就消氣了。

接過南開遞來的桂花糕，動作優雅的吃完后，拿出絲絹擦了擦嘴，才掀開門簾，走出馬車，正要下馬車了解情況，一隻手伸過來扶住她，她抬眸看着手臂的主人，並無反應，也不怕世人的閑言碎語，在對方的幫助下平穩的站在地面。

雲舒對着那人禮數極佳的行了個禮，道了聲謝，「多謝。」

司月白看着眼前幾日不見便變得疏離且生分的雲舒，皺了皺眉，回了禮，遞給她一支薔薇，「舉手之勞。」

雲舒接過那支花，看着聚在一起的人群走去，司月白安靜的跟在她身後，突然前面一個男子跌跌撞撞的朝雲舒而來，雲舒下意識的側身，卻失去重心向後倒去，司月白心裏咯噔一下，伸手一把攬住雲舒，把她扶穩。

雲舒看着司月白髮呆，而司月白一手把她護在身前，一手拂開周圍的人，原是一個衣衫襤褸的清秀姑娘，看起來年齡與雲舒相仿，膚色偏黃，很是瘦小，應是餓極了。

雲舒看着有些心疼，讓元津買了幾個肉包子和餛飩，那姑娘身上的衣裳已經破舊不堪，有很多補丁和洞，露出和臉色不同的白皙，整個人靠着蜷縮成一團，眼睛裏全是恐懼和緊張，像只受了驚嚇的兔子。

周圍是人來人往的嘲諷和議論，吹風了，雲舒拿過南開手上為自己準備的裘衣，走到姑娘面前蹲下，把衣服披在她身上，掏出懷中的綉帕幫她擦臉。

沒過多久，元津拿着吃食回來了，雲舒接過遞給女子，女子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人心疼，雲舒用勺子舀了一個餛飩送到女子嘴邊，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女子張開嘴，咬了一口。

雲舒將碗遞給她，女子接過狼吞虎咽的吃着剛出鍋滾燙的餛飩，眼睛一直看着雲舒，手和嘴不停，隨後雲舒拿了幾個碎銀子給她，轉身走了，女子看着雲舒的背影，眼睛裏是迷茫和歡喜，那種發着光的眼神流轉在瞳孔里，是希望和堅定。

離開鬧市的雲舒沒有坐馬車，而是和司月白一起漫步朱雀街，兩個人都不說話，而南開和元津在後面跟着也一言不發，雲舒走到面具攤前，拿起兩個面具，將白孔雀羽捲雲紋面具遞給司月白，自己則把玩著暗紅色的，兩個人帶上面具繼續走。

這一次雲舒是先開口，平靜的語氣，看不見神色，眼睛裏波瀾不驚，像微風拂過一陣。

「大家都是一種人，就不用遮遮掩掩了，我想要你幫我復國。」

司月白對於雲舒的話並不意外，他早就知道到了，但還是驚嘆於雲舒的坦白，說實話從未想過有一天坐上那個位置，這些年來被晉王母子不斷的打壓，他早就麻木了，母親死後，他就沒了生存的希望，對於那個王位也從不奢求，一切隨緣，是他的終歸別人拿不走，不是他的他也不想去爭，但這一次，他不想再無動於衷了。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願意去一爭天下。」

雲舒聽了司月白的話心裏有些異樣，不知道是什麼，但總覺得看司月白的感覺變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沒有那麼討厭司月白，也習慣他出現在自己身邊。

雲舒停下腳步，看着司月白不說話，司月白停下問，「怎麼了？」

雲舒搖搖頭，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她不敢看司月白，她怕會淪陷在司月白的溫柔里，一直往前走，腳下不停。

「你喜歡我？」

司月白目光一直跟隨雲舒，聽到雲舒突然的一句話，他愣了愣，然後一把拉住雲舒的手，雲舒停下一臉疑惑地看着他，卻沒有甩開司月白的手。

司月白見雲舒沒有排斥自己，開心得像個孩子，擁住雲舒，攬在懷裏，動作輕柔，雲舒的臉貼近司月白胸膛，是他急促的心跳，莫名的有一種安全感，靠着司月白被剛才的動作嚇到了，卻不反感，心底有什麼東西在生長，說不清楚的感覺。

「我愛你。」

司月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着喜悅和激動的語氣，他是得有多喜歡雲舒才能這樣子，南開和元津在後面看着面無表情，但心裏卻為二人祝福，南開很高興自家公主遇到了一個極好的人，把她當做生命去熱愛的人，他很感激司月白，想必在天有靈的王上和皇后應該放心了吧。而元津心裏面也很高興雲舒的出現讓自家主子敞開心扉，有了真正的情緒，雖然雲姑娘並不愛自家主子，但至少她的存在給了主子希望。

在那面具遮擋的後面是朦朧的感情在發芽，也是付諸一切的一往情深，因為她的出現，司月白的人生有了意義，對他而言，權御天下，萬古河山，都不及初遇她時的回眸一笑，她配得上這世上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