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下崗的老張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下崗的老張

1997時空9月,張江客被下崗分流了。18歲當兵,24歲轉業分配到縣磷化工廠工作,如今46歲卻因為企業改制,光榮成為廠里第一批下崗工人。

張江客搞不明白,二十多年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的工作,多次被評為廠勞模的他,怎麼就成為時髦的下崗工人了呢?

懷揣著買斷工齡的四萬七千元軟妹紙,人到中年被下崗的張江客無所適從,更加無所事事。魂不守舍地在城裏遊盪一段時間,他還是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能幹什麼?不想繼續呆在縣城看人顏色了,茫然無助地回到從小長大的漁村裏,回到生他養他的農村。

已經沒有農村戶口的他,實在不想成天呆在村子裏,看到鄉鄰們還要不停地解釋,自己為什麼不去工廠上班,為什麼最近老被放假在家。實在無言以對了,就解釋自己已經退休了。還自己編排出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他從事的是特殊工種,可以提前退休。

退休就要有個退休的樣子,於是,他每天早上騎着自行車,來到星雲湖老河嘴河汊梗上,架上兩把魚竿垂釣。在這裏,往往一混就是一天,過着別人眼中好似閑雲野鶴般的退休日子。

其實,有苦說不出的張江客也是沒辦法。在縣磷化工廠,他從事的是投料工,玩的是體力,拼的是認真和負責,確實是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可言的特殊工種。但是,這種苦勞力似的特殊工種,不是國家規定的那些特殊工種,可沒什麼提前退休的優待。現在人到中年了,被下崗了,他繼續呆在城裏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工作,在湖邊當個職業釣魚人也不錯。

自己好歹是湖邊漁村長大的娃,釣魚技術還過得去。特別是當工人那些年,手捧鐵飯碗的他,休息回家也把到湖邊釣魚當成休息娛樂和消遣。每次來湖邊垂釣,或多或少總能收穫到一些魚貨。不僅自己家人能經常吃到野生湖魚,偶爾手氣好,釣上來的魚多了,還能出售一些多餘的野生湖魚給來湖邊碰運氣、尋找野生湖魚的城裏人和魚販子。

湖區現在實行休漁捕撈,每年能夠使用漁船到湖裏合法拉網捕撈的時間只有半個多月,也就是每年開魚節的12月25日到次年1月10日,其他時間都屬於休漁期。也就是說,其他時間段,持有釣魚證書的湖邊的垂釣者,他們才是正宗野生湖魚的合法捕獲者。在休漁期間,想吃到正宗野生湖魚只有他們才能合法提供。其他人提供的野生湖魚,不是偷偷捕撈的,就是騙人的。

星雲湖只是個高原淺水湖泊,如果不實行休漁制度,湖裏早沒魚了。休漁制度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早在古代就有約定成俗的開魚節。每年只能拖網捕撈三個來月,其餘時間照樣要休漁。現代的捕撈工具愈來愈先進,捕撈手段愈來愈名目繁多。為了保護湖裏的魚業資源,為了可持續發展,封湖休漁的時間越來越長。湖邊的漁民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垂釣者的出現,彌補了漁民和漁政之間的矛盾,也催生了一批高水平的職業垂釣者。

張江客知道,現在不像他小時候,可以無拘無束地在湖邊自由自在的釣魚,必須辦理釣魚許可證。他在這裏垂釣,一個釣魚許可證最多可以使用兩根釣竿,每年需要繳納1200元辦理釣魚證才行。1200元的辦證費,這對於以前的張江客購不成壓力,每年僅僅休假是時候來垂釣,他收穫到賣出去的魚貨也不止兩三千元,值回票價嘀。

可是,自從他下崗回到漁村后,他的好運似乎也用盡了。許多時候,他在湖邊呆上一整天,收穫的魚貨還不夠自家解饞,想賣魚換取一份收入的願望久久無法實現。是心境不同了,還是湖裏沒魚了?老張鬱悶了。

鬱悶了有能咋樣?反正無所事事呆在家裏,這個魚還得釣,要不然這本釣魚許可證就白白浪費了。按照這種倒霉的運氣,也許明年自己就捨不得再花錢辦理釣魚證了。明年,連魚都不能來釣了,自己又該幹啥?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湖面上的霧氣逐漸散開,岸邊的小馬紮上坐着一身工裝打扮的張江客,任憑冷風吹佛,他自巋然不動宛若雕塑。

十一月份,天氣漸冷,老張今天的運氣更差的離譜。在這釣了兩三個小時,他還沒有任何收穫,魚簍裏面還是空空如也。往日,運氣再差,好歹能有幾條鯽魚、小白魚上鈎,回去也能做個下酒菜。

張江客略微轉頭,遠眺湖面遠方隱約可見的漁村,微微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人要是倒霉,喝涼水都塞牙。工作沒了,怎麼連魚都釣不著了,還有什麼臉繼續在村子裏混?……」

收回魚竿,魚鈎上粘黏的餌料已經泡的酥軟。這魚餌根本就沒被魚啃咬過,這個運氣真夠可以的。張江客嘆口氣,正準備跟換餌料,身後的小路上傳來年輕男女的說笑聲,讓他心中非常鬱悶。他選擇的這個垂釣場地位於老河嘴一個河汊的盡頭,身後的小路說是路,還不如說是一道高田埂。

高田埂把湖面與他們村子裏那些水塘隔離開來,這些水塘是歸屬他們村子裏管理的少有的水田。包產到戶后,村裏人乾脆把水田改成水塘,不種產量無法保證的深水稻穀,改養魚了。

他身後這個水塘,屬於他們家幾兄弟的責任田改建的淺水塘。嚴格來說,這些水田也好,水塘也罷,曾經都是星雲湖的一部分,屬於湖畔濕地範圍,是當年圍海造田的產物。

狹窄的田埂不是什麼好路,平時很少有人過來,就連漁政那些人開船來檢查釣魚證,也是遠遠看到他就回去了。都成老熟人了,沒必要檢查了。他風雨無阻地在這裏垂釣,圖的就是一個清靜,順便連自家魚塘也看守了。今天居然有人來了,誰過來這裏打擾他的清靜了?

心情不太好的老張扭頭看去,看到四個年輕人正順着湖邊小路說說笑笑地走來。最前面那個正是他大兒子張文湖,另外打扮時髦的一男二女,男的那個居然是自己老兄弟祁正明的兒子祁景燾。1994年他們父子兩個還來自己家參加開魚節,老張對這個大學生侄子印象深刻的很,比自己家兩個小子有出息。

祁正明和他是過命的交情。他當兵的時候曾經在保山駐紮,支援過地方建設,參加新煙區烤煙烘焙時差點煤氣中毒。正是當時正在保山從事烤煙技術指導的祁正明及時發現,冒着生命危險把他從烤煙房裏拖出來。都是滇中老鄉,在異鄉遇到本來就是緣分,又有這麼一出,兩人不是兄弟也成為兄弟了。後來他退伍回家被安排在縣上當工人,祁正明卻因為老父親去世,要照顧家庭,回老家繼續務農。兩家人雖然不在一個縣,卻一直保持着兄弟般的情誼,一直有來有往的。

他下崗前,收到過祁正明的來信,說了他這一年來承包經營糧倉河果園的事,要他有空去滇中住幾天。老張當時正為工作的事發愁,沒像往年一樣過去滇中看望祁正明,只是寄封信過去,邀請祁正明來他家參加今年的開魚節。

他雖然當兵後分工在縣城工作,可是他的老父親和三個兄弟家,還有他在農村娶的老婆和兩個兒子都生活在漁村裏,他老家這些親人還是主要以捕魚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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