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信兄弟
楊霖嘴角掛着苦澀，默然點頭。縱使他清楚「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離開那片橄欖綠的世界，是早晚的事情。但他卻做夢都沒想到，竟然會如此的早，如此的快。
半年時光。
他渾渾噩噩，如無根浮萍。
他打心眼裏感激唐音，如果不是那場相遇，如果不是了解到已逝兄弟們的親人正遭受着磨難，他恐怕會繼續沉淪，生無可戀。
陸清海深吸一口氣，緊挨着楊霖坐下，用力拍了拍楊霖的肩膀，重新抓起一個酒瓶。噩耗讓他痛苦，但他也同情楊霖，眼睜睜看着生死兄弟倒下，那份鑽心的痛，他曾經體會過。
「喝酒，一醉方休。咱們，去夢裏見兄弟們。」
楊霖抓住酒瓶，卻緩緩搖頭，把那份痛苦壓在心底最深處，說道：「老陸，我找你有事。」
陸清海愣了愣，隨即正色點頭：「你說。」
楊霖說道：「幫我找套房子，環境要幽靜，適合病人療養；附近要有小學，價格要在三十萬之內。」
陸清海皺眉問道：「誰住？」
楊霖猶豫片刻，這才苦澀說道：「張姨，震哥的母親，還有震哥的妹妹。」
陸清海如遭雷擊，拳頭緊攥許久，才緩緩鬆開問道：「你活下去的理由，是她們？」
「是。」
楊霖默默點頭。
陸清海沉聲說道：「錦苑別墅區，獨棟別墅。風景不錯，適合病人療養。附近就有貴族學校，所有的費用我出，咱們現在就去辦理過戶手續。」
楊霖抬手抓住陸清海的手腕，搖頭說道：「老陸，你的心思我明白。不過，這次機會，讓給我。震哥臨死之前擋在我面前的畫面，我需要用心藥來治。」
陸清海懂了。
心病還須心藥醫。
楊霖是要做些什麼，才能活的更輕鬆一點。
陸清海站起身說道：「在這裏等我，最遲兩個小時，我帶你去看房子。等房子的事情搞定，咱們兄弟再痛痛快快喝一場。」
說完。
他箭步踏出房門。
煙雨街長青衚衕口，張峰和苗欣玥靜靜坐在車裏，看到遠處陸清海急匆匆的出來，邊打電話邊朝着相反的放行離開，兩人相視一眼，極為默契的朝着陸清海追去，當他們經過「優客房產中介服務中心」門口的時刻，張峰的腳步忽然一頓。
「等下。」
苗欣玥迷惑道：「怎麼了？」
張峰沒有說話，而是轉身踏進「優客房產中介服務中心」的房門，第一眼，他便看到坐在沙發上，靜靜抽煙的楊霖。
「奇怪。」
聲音從張峰身後傳來。跟進來苗欣玥敢肯定，她剛剛一直盯着外面，除了送過來酒菜的人，根本就沒有別人踏進這裏，可眼前這個年輕人，是怎麼進來的？
楊霖抬起頭，淡淡打量兩人一眼，平靜問道：「你們找誰？」
這眼神……
張峰心底一震，他這輩子大風大浪經歷很多，形形色色之人也遇到的數不勝數。但這種漠視的眼神，他只從一些對生命毫無感情的人身上看到過。
「我是市公安局副局長張峰，這位是市刑警隊大隊長苗欣玥。同志，請出示你的身份證件。」
楊霖曾經見過張峰，自然沒有懷疑他的身份，只不過當初他有任務在身，沒有出現在張峰面前，所以他不認識自己。
「身份證……」
張峰結果楊霖的身份證，快速掃視幾眼，然後遞給身旁的苗欣玥，對着她使了個眼色，然後問道：「楊霖，你認識陸清海？」
楊霖眯起雙眼，淡淡問道：「我是犯人？還是他是犯人？」
「呃……」
張峰呼吸一滯，頓時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點問題。快速調整心態后，張峰露出一抹笑意，走到楊霖對面坐下，笑道：「楊霖同志，別誤會。我只是好奇，陸清海的兄弟到底是何方神聖？」
「無可奉告。」
楊霖淡淡說道。
張峰臉上的笑容凝固，怒意從他眼底一閃而逝，隨即也不再說話，就這麼靜靜坐着，打量著楊霖。
門外。
苗欣玥膛目結舌的掛掉電話，心中波瀾起伏。她做夢都沒想到，讓市局信息科查的資料，竟然是……
片刻后。
苗欣玥重新踏進房門，眼神古怪的打量了楊霖幾眼，然後俯身在張峰耳邊低聲說道：「張局，只能查到他半年來的信息，半年以前的信息，是絕密許可權，我的級別不夠。」
「什麼？」
張峰心底一驚，愈發覺得眼前的楊霖不簡單。想了想，他重新露出幾分笑意，把身份證還給楊霖后，笑問道：「楊霖，不知你在哪裏高就？」
「無業遊民。」
楊霖眉頭皺起，但還是回答了一句。他實在是弄不懂，眼前這市局公安局局長，還有刑警隊大隊長，為什麼會來到這裏？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要賴著不走。難道是老陸出了什麼事情？
不……
楊霖可以保證，老陸絕對不會做作姦犯科的事情。儘管多年未見，他依舊相信自己的兄弟。
張峰苦笑道：「楊霖，剛剛我們調查了下你的身份，發現只有你半年內的檔案資料，而半年前的資料則是一片空白。所以，我很好奇你的身份。能不能跟我們走一趟，配合我們調查一下？」
楊霖抬了抬眼皮，淡然說道：「調查我的身份，會給你們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奉勸你們別沒事找事。」
「你說什麼呢？」
苗欣玥一瞪眼，怒聲喝道。
楊霖沒理她，而是盯着張峰說道：「老陸是我兄弟，他不會做違法的事情，我更不會。你們如果沒事，別在這裏糾纏，請立即離開。」
張峰瞟了眼身旁的苗欣玥，也不說話，只是笑眯眯的掏出香煙。
苗欣玥心領神會，怒聲喝道：「楊霖是吧？我們是執法人員，自然有資格要求你配合調查，還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辭。」
楊霖面色一寒，冷哼道：「我現在有事，等我忙完隨你們怎麼調查。要麼，你們在這裏等著，要麼，你們現在離開。」
「你以為你是誰？」
苗欣玥美眸一瞪，伸手朝着楊霖的衣襟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