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4章 千駿
意識蘇醒,磅礴的氣息掀起了恐怖的風暴,乾元與之相比,根本不在一個層次,如果他在此的話,感受到對方力量,定然會無比驚恐。
歸一!
擂台身影終於展現出真容,他擁有一張無可挑剔的臉龐,差點比得上蘇寒了,頎長的身材,巍峨的氣質,與蘇寒如出一轍,不過他的眼神截然不同,充滿了憂傷。
蘇寒看到對方眼睛的瞬間,渾身一顫,彷彿看到了嵐月被凈化時的自己。
那是失去最重要東西后的反應。
「我叫千駿。」
擂台身影收斂氣息,像是一個凡人,平靜看着蘇寒,淡淡道,「動手之前,總得讓死者知道死在誰手中吧。」
蘇寒道:「你似乎對自己很有信心?」
千駿認真道:「在第二層,我是唯一。」
蘇寒品味着唯一二字,以對方釋放出來的氣息,確實如此。
不過那是遇到自己之前。
現在,
蘇寒對千駿身上的故事更加感興趣,於是道:「你對我沒有殺機。」
千駿平靜道:「這改變不了結果。」
蘇寒突然想起聶鋒的話,心神微動,道:「你是第二把刀?」
千駿明顯楞了一下,沒有承認,但也沒有承認。
蘇寒臉色一正,說道:「也許我可以幫你。」
這是第二把刀,比聶鋒更強。
離開天墓,或許是一個極大的幫手。
千駿笑了,搖頭道:「千年來,我見過太多自負的天驕,不過無一都失敗了,如你這般自信的人,也不少。」
蘇寒道:「你願意一直活在天墓陰影中嗎?」
千駿玩味看着蘇寒,道:「聶鋒跟你說的?」
蘇寒點頭。
千駿嘆息道:「其實聶鋒知道的東西很少,他以為看到了真相,其實不過是別人讓他看到的真相而已。」
蘇寒道:「你看到的真相是什麼?」
千駿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望着上空,目光彷彿洞穿層層虛妄,幽幽道:「在天墓,哪裏還有真相。」
蘇寒感覺到對方心意已決,無法勸說,只能做好戰鬥準備。
也許,
這是他進入天墓以來,最慘烈的一場戰鬥。
可是千駿似乎不急於殺機蘇寒,反而坐在擂台邊緣,問道:「你有信仰嗎?」
蘇寒不知對方為何有此一問,想了想,道:「我只信仰自己。」
千駿搖頭,顯然不滿意,道:「你的眼神很堅定,我剛進入天墓的時候,跟你一樣堅定。」
蘇寒問道:「為何改變?」
千駿盯着蘇寒的眼睛,反問道:「所以我問你,有信仰嗎?」
蘇寒依然搖頭。
千駿嘆口氣,臉色嚴肅道:「其實你有信仰,只是你不願意承認,有時候信仰就是桎梏,你所信仰的東西,會成為你前進的動力,也會蒙蔽你的眼睛。對嗎?」
蘇寒沉默,腦海中浮現出嵐月的倩影。
嵐月是自己的信仰嗎?
蘇寒不知道,但很清楚,這次進入天墓,目的是為了拯救嵐月的意志。
千駿似乎看穿了秘密,道:「如果你無法直視自己的信仰,永遠不可能戰勝我。」
蘇寒沒想到對方如此自信。
不過人家確實有實力。
千駿不待蘇寒回答,從腰間解開一把刀,橫在胸前,說道:「這是第二把刀,名為鏡花水月。」
蘇寒盯着鏡花水月,刀身如明鏡,似口井,可以看到自己。
刀身反射的身影,彷彿鏡花水月。
於是,
蘇寒眼前一花,擂台消失,連同千駿也不見了。
「萬物皆為虛幻,夢想如花,意境如水,一切均是鏡花水月。蘇寒,從你進入千駿山開始,我便一直在觀察你,我們有很多共同點,我一直在尋找你的弱點。」
虛空中傳來千駿的聲音,縹緲不定,無法鎖定。
蘇寒臉色不變。
「你破掉鏡花水月,便可以離開,我還可以告訴你聶鋒的消息。」
千駿對自己的刀很有自信。
蘇寒不以為意,因為進入天墓的天驕,誰不是目空一切。
何況是在天墓呆了千年的千駿。
他有驕傲的資格。
只不過,
沒有人知道,即便是邪王也不清楚,蘇寒的眼睛,似乎跟其他人不一樣。
蘇寒的眸子閃爍金芒。
他要看穿虛妄。
破掉鏡花水月。
可惜這次失望了,因為此地跟東皇投射過來的道場相似,有着扭曲時空的能力,待在其中,根本無法找到時空節點。
不得不說,
這種幻境是蘇寒見到最強幻術。
難怪千駿充滿自信。
不過蘇寒不氣餒,繼續觀察,金瞳不斷解析幻境。
「我不想殺你,但你得永遠留在鏡花水月之中,除非你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否則永遠無法出去。蘇寒,你不弱,但與天墓相比,實在是太弱小,我只是第二層,後面還有七把刀,與其被人殺死,不如活在幻境之中吧。」
千駿聲音充斥着憂傷。
「蘇寒!」
就在蘇寒繼續破解時,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讓他身體巨震。
蘇寒緩緩轉身,看到一道倩影從濃霧中走出來。
赫然是嵐月。
蘇寒深呼吸,心臟劇烈跳動。
嵐月款款而來,眼睛裏充滿了深情,來到蘇寒面前,捧着他的臉頰,柔聲道:「你瘦了。」
蘇寒晃着腦袋,強忍着情緒波動,盯着嵐月。
太真實了。
尤其是手掌傳來的溫熱,以及嵐月眸子的愛意。
彷彿回到了三年前。
蘇寒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觸動,似乎覺得,前路漫漫,如果無法拯救嵐月,就算將嵐月意志帶走,也不一定能找回真正的她,還不如留在此地,跟嵐月在一起。
這種感覺,不就是自己一直希望的嗎?
蘇寒意志竟然開始動搖。
嵐月整理蘇寒的衣領,就像是小妻子,輕聲道:「此地太危險了,你不應該來的。」
蘇寒沉聲道:「雖然我知道你是虛幻的,但依然很感謝你。」
嵐月展顏一笑,道:「真實和虛幻,真的有界限嗎?就像生與死,不過是陰陽的兩端,糾結於結果的人,永遠不可能看破。蘇寒,我是誰,其實你內心早就有答案。」
對的。
蘇寒從一開始就知道嵐月是假的,但那種失去再找回來的感覺,讓他無法捨棄。
明知道是鏡花水月,
但依然流連忘返。
這就是幻境的可怕之處。
有人找到了他內心最柔軟的一個地方,觸動了靈魂。
嵐月拉着蘇寒的手,笑道:「陪我走走。」
蘇寒沒有拒絕。
牽着嵐月的手,感覺到是真實的,那種體香,還有體溫,與在魔窟別無二致。
蘇寒無比留戀這種感覺。
他捨不得離開。
嵐月微微一笑,牽着蘇寒的手,小腦袋靠着他的肩膀,在大敵上慢慢行走。
蘇寒深呼吸,並肩而行。
虛空中浮現出一雙眼睛,注視着兩人的背影。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嵐月開始回憶在魔窟的日子,竟然沒有半點錯誤,讓蘇寒懷疑,這是不是真的嵐月。
蘇寒默默聽着。
嵐月停下腳步,望着蘇寒的眼睛,認真道:「你願意為我留下來嗎?」
蘇寒抬頭,與嵐月對視。
氣氛沉默。
此時,
身在幻境之外的顫魔斗,躲在角落裏,驚恐看着眼前一幕。
蘇寒在擂台周圍行走,
而他頭頂,浮現出一張猩紅的嘴巴,正要將他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