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會當凌絕頂

環境陡然變化，青衣男子一念之間，便施展了宗師手段。

文以載道。

但見太白村豁然消失，花草樹木，木樓石板路，甚至連村口那一株古榕樹在眼前如同圖片般溶解，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嶽呈現在眼前。

山高不知幾許，雲層遮蔽，在山頂之上，隱約可見一道身影。

會當凌絕頂。

一覽眾山小。

當青衣男子文以載道時，意境感悟呼之欲出。

杜甫，《望岳》。

蘇寒站在山下，好似宇宙星空裏的一枚塵埃，而青衣男子卻是掌控眾生的神明，高高在上。

一個在天。

一個在地。

蘇寒臉上古井不波，平靜的看着山嶽上的青衣男子，並沒有因為其展現出強大的心境有所動容。此時，一道威嚴的聲音降臨，在山嶽周圍響徹天地，好似靈魂之音，深入人心。

「你很強，能一拳一腳，將六品巔峰擊殺，已經達到了宗師境界。不過宗師之間，也有高下之分。對於凡人而言，你是一座山丘，就像是太白村的青蓮墓地，而我……」

山嶽上，身影閃爍著金芒，越發清晰起來，語氣充滿高冷，「則是五嶽之首，泰山之巔，高不可攀。」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將人交出來，臣服於我，我可以賜予你永生！」

「永生！」

「永生！」

「……」

迴音在周圍激蕩，如果不是意志堅定，真以為這裏是泰山之下，心生敬畏。

但蘇寒何許人也，區區一點宗師意境，竟以神明自居。

他漠然看着青衣男子，嘲諷道：「賜予我永生？」

「不錯！」

李望岳很欣賞蘇寒的冷靜，在絕對差距面前，依舊心如止水，如此氣魄生平僅見，尤其是蘇寒攻擊連華的招數，一招一式，大巧若拙，化腐朽為神奇。

若是能招攬到聖教，將成為一名得力戰將。

永生？

這是武者修行的終極目標，無數武者前赴後繼，聖人奪舍，大聖凌天，開闢新的道路，但前路漫漫，無人可以做到。蘇寒見過魔窟一名大聖巔峰強者，不斷的轉換身體，吞噬別人的道，聚集十方大道，戰鬥力達到了極致，一言可以粉碎山河。

但此人卻被蘇寒格殺。

大聖巔峰尚且不能永生，區區宗師，大言不慚。

不知者無畏啊。

蘇寒搖搖頭，抬頭看着李望岳，那青衣飄飄，隨風微動，頗有神仙風範，只可惜在自己面前班門弄斧。

不論多強的意境，多恐怖的威壓。

蘇寒見過不知多少，臉色平靜，淡淡道：「你若是能擋住我一拳，再跟我談永生。」

「放肆！」

李望岳眯眼，雙目迸射出寒芒，幽冷的聲音回蕩在山間，寒聲道，「宗師凌駕於凡人之上，境由心生，我便是眾生之神明，既然你不識好歹，放棄永生的機會，我便送你下地獄。」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李望岳身後浮現出一輪大日，山嶽為線，分割陰陽，山之南為陽，山之北為陰，身上的氣息不斷攀升，與天齊高，釋放出無敵之氣概，喝道，「接我一招，會當凌絕頂！」

會當凌絕頂！

如洪鐘大呂般的聲音落下，李望岳一招打向蘇寒。

一座高大的山峰拔地而起，遮天蔽日，幾乎模糊了太陽，轟隆一聲，從天而降，砸向蘇寒。

此乃是意境，卻如同真實。

山嶽砸下，地動山搖。

六品巔峰在這一擊之下，將粉身碎骨。

這是宗師的手段。

蘇寒抬頭，瞳孔中的山嶽由一個小點，逐漸放大，最後變成一片天地，出現在面前，悍然而下。

轟！

山嶽砸下，地面產生了一次大地震。

李望岳立於山巔，面色漠然，望着蘇寒被山嶽吞沒，搖搖頭，嘆息道：「不知者無畏，你就算是宗師，在我這招會當凌絕頂之下，也要化為塵埃。」

他對自己的攻擊極有信心，一般的宗師根本不是其對手。

何況。

蘇寒頂多是宗師初期，並沒有展現出超越他的精神力。

如何不死。

塵埃散去。

四周恢復平靜，李望岳負手而立，遙望遠方，暗道，已經許久沒有全力出手了，蘇寒能死在他的山嶽之下，當是最大榮幸。獅子搏兔尚且全力而為。

蘇寒，應該感到驕傲。

李望岳打算收拾殘局，擊殺蘇寒，帶走周梅，奪取太白聖人的傳承，他將是聖教第二位聖人，到時候，天上地下，任他遨遊。

「就這點本事？」

便在李望岳走向蘇寒時，身後傳來冷淡的嘲諷聲，他猛地回頭，死死盯着灰塵中心，但見一道身影漫步而出，瞳孔緊縮，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不可能！

李望岳對自己的攻擊非常有信心，山嶽直落，可殺宗師，但面前的一幕，碾碎了他的世界觀。

蘇寒完好無損，灰塵不沾身，朝他走來。

李望岳臉色陰沉，皺起眉頭，冷冷道：「你竟然可以避開我的攻擊，說明你在精神方面有獨到的修行，想要對抗我的會當凌絕頂，起碼需要看破虛妄的精神力，你成功讓我驚艷了。」

蘇寒走向李望岳，面無表情。

李望岳冷笑，哼道：「不過你以為擋住我一招就可以跟我叫板，實在是狂妄，剛才一招，我不過是使出一半力量而已。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臣服於我，可以免死。」

蘇寒嘴角彎起，聳聳肩，冷聲道：「你再給一次機會？可惜了，我可不打算給你機會。」

嗖！

蘇寒欺身而上，一拳打向李望岳的腦袋。

李望岳氣急而笑，搖頭道：「又是這種幼稚的拳法，你對付連華他們或許可以，甚至擊殺被斬道的兩名宗師也行，但是在真正完整的宗師面前，你的聖賢之術，根本不起作用的。」

「陰陽分割！」

李望岳臉色寒如水，雙手結印，一股比之前更強的氣勢展現而出，身後的大日爆射出刺目的光芒。

在兩人之間。

陰陽分割。

生死相隔。

李望岳使出最強一招，陰陽分割，曾經他以這招硬生生將一名宗師切成兩段。

往前一步是死。

退後一步是生。

而李望岳便是掌控生死的死神，一念之間，便讓蘇寒陷入絕地。可笑的是，蘇寒竟然想要凡人的聖賢之術，來破他神明般的宗師意境。

古往今來，從未有過。

蘇寒面色平靜，無視陰陽分割，一拳打向李望岳的腦袋。

這一拳，樸實無華。

這一拳，大巧若拙。

這一拳，粉碎真空。

轟！

陰陽分割降臨，籠罩全身，抽離生命之氣，讓人墜落深淵。

李望岳露出冰冷的笑。

可是笑容還沒有徹底綻放，他的臉上露出驚駭之色，他最得意的一招，分崩離析。

但見陰陽不穩，天地不倫。

光芒散去。

山嶽崩塌。

甚至頭頂的大日因為黑暗降臨，化成粉碎。

李望岳臉色巨變，想要後退，可惜來不及了。

蘇寒的拳頭如影隨形，后發先至，明明速度很慢，卻是瞬間來到了面前。李望岳面對蘇寒冷靜的拳頭，終於體會到連華等人的絕望。

那是無視空間距離的一拳，任憑你躲到天涯海角也無法掙脫。

就像是這天地間的牢籠。

誰能跳脫？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李望岳望着拳頭降臨，如同天塌地陷，失去了反抗的念頭，心中陡然升起一道明悟。

聖人之道，敵不過蘇寒一拳。

蘇寒的一拳，打出了道的韻味。

轟！

拳頭終於降臨，落在李望岳的身上，這一拳，沒入胸口，洞穿身體，消失不見。

意境消散。

李望岳立於原地，望着離去的蘇寒，平靜道：「你這是什麼道？」

蘇寒背負周梅，頭也不回，漠然道：「你連我一拳都接不下，有何資格知道？」

李望岳苦笑，悵然若失。

一陣冷風來。

身體如那泰山下的小白花，深秋之際，花瓣片片，隨風而散。

一代宗師,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