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秦雨柔

早上八點半左右，桃子邁著輕柔地步子，準時來到小店外準備開門營業，白色的短袖襯衫，黑色一步裙，太陽照的臉頰有點發燙。

桃子努力的踮起腳尖整理書架上的書，豐滿的屁股被偷拍了一下，微微顫動。

「啊。」桃子抽出書就揮了出去，只打到陣空氣，轉頭尋找罪魁禍首，才發現門口正站着一個穿着淺藍色連衣裙的女孩，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手感真好，你說怎麼你就兩個地方長肉呢？我怎麼沒肉呢？」那個女人還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臀部。

「死魚肉，一大早就來占我便宜，有你這樣上來就拍人家……的嗎？」桃子嗔怒著。

「你別給我亂起名字，什麼魚肉，我叫秦雨柔，這麼好聽的名字被你叫成一盤菜，也不想想，你自己的名字這麼糟，潘桃，我還開大會呢。你看猴子吃你吃的都吐了。」這位叫秦雨柔的女子調笑着。

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子後面，繼續嘀咕著：「一定是你太多肉了，所以吃吐了……」

桃子知道雨柔的性格，名字起得很委婉，行事風格可一點都不委婉，甚至可以用豪爽形容，再加上嘴碎，要是接上她的話茬，能繼續聊上半天，只笑着蹬了她一眼。

「來，和姐說說，怎麼好像很開心的樣子，這眉開眼笑的，有什麼好事？」秦雨柔隨意翻著報紙。

桃子柔柔的答道：「那有什麼好事，守着小書店，每天還不是就這樣。也就最近學校放假了，生意好了點。」

聽到桃子這樣說，秦雨柔就恨恨，「你說你做點什麼不好，每天就守着個小書店，養活自己都難，上次那個什麼老闆來着，讓你去當秘書，開你上千的工資，你想也不想就給拒絕了。」

「那麼不靠譜的事情，你也信？我一個高中都沒畢業的，去給老闆當秘書，從那頭做起都不知道。我就喜歡守着小書店。」桃子說着也不知道想起什麼，嘴角露出了微笑。

「切，還不知道你，你說你為什麼守着這個小書店，還不是……」秦雨柔一副瞭然的樣子，換了一副認真的語氣，繼續勸道：「那現在你總該想清楚了吧，眼看就要走了。」

桃子正輕快的收拾著書架，聞言一怔，手停在架子上，久久的不動。

秦雨柔看着桃子的樣子，欲言又止，皺了皺眉，又說道：「那就是個傻子，你這一年多來噓寒問暖的，你這繞指柔完全不行啊，對付這種木頭就應該挑明了，不然就那個笨蛋什麼時候才能有感覺。」

桃子立刻就開心起來，「才不是呢？那天給我買了水果，這是他第一次給我買東西。」

秦雨柔一撫額頭，「大姐，就給你買點水果你就開心了，你怎麼不明白重點呢？我告訴你，今天我就呆在這裏了，回頭等他來，我就問問他準備拿你怎麼樣？桃子，咱們能醒醒嗎？這眼看着就要上大學了，他才幾歲，你都快23了，耗得起嗎？」

桃子拿起水杯，默默的喝着。

「剛才你說你高中沒畢業當不了秘書，那我問你，即使這木頭醒了，回頭大學畢業你和他有結果嗎？他父母能答應嗎？」秦雨柔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桃子抿了一口水，凄然一笑，「沒你說的那麼遙遠，本來就不現實，我也根本就沒想這些，我不是傻，只是願意，就是願意。」

桃子腦中浮現起少年那張溫暖的臉，那只是個很俗套的故事，一年前的一個漆黑的雨夜，桃子經過一個小巷，恰逢幾個喝醉了酒的社會青年，調笑，推搡，正當桃子感覺有點絕望的時候，黑暗中傳來喝問聲，我已經報警了，你們趕緊走吧。

幾個青年估計也是一時上頭，匆匆忙忙就跑了，又是遠遠的傳來問候聲，「你沒事吧，趕緊走吧。我只是壯著膽子嚇唬一下而已。」

藉著路口的路燈，桃子隱約看到一張有點熟悉的臉，那個少年經常路過她的小書店，叫不出名字。

後來有一天桃子藉著招攬租書生意強行叫住了少年，隨意聊了幾句，果然那個少年並不知道那晚出聲救的人是自己，而桃子也藉著聲音確定了一些事情。

至此之後，枯燥的守店日子就增添了一抹亮色，即使小書店的收入很是菲薄，但是期待他經過，默默的看着他遠去就夠了。

終於有一天走進書店，然後慢慢的熟悉，桃子就想着，要是能經常聊上幾句就很開心。

很溫暖，真好。

「哎，哎，和你說話呢？」秦雨柔打斷了回憶。

「我和你說話呢，認真的啊，我遠方的一個叔叔在省城開了一家電器店，人手不夠，我尋思着你守着這書店也不是長久之計，來找你一起去。」秦雨柔說道。

桃子回頭看看秦雨柔，點點頭，其實很多事情她都明白，有些事，只是一場夢，在桃子有限的認知里，自己終究只是一個過客，即使只是守候也終究是無望的。

少年有他的路，而自己終歸是要走在另一條路上。

秦雨柔過來拉着桃子的手，「想好了？」

桃子點點頭，又搖搖頭。「等我幾天，我想知道他上了那個大學，回頭準備點東西。」

「你啊。」秦雨柔抱了抱桃子。

「行吧，你明白就行，那我走了。」秦雨柔轉身出了店門，回過頭，有點憂傷，「你……」終於還是沒說什麼。

桃子想了會心事，打開錄音機，翻出一盒剛買的磁帶。

假如你先生來自鹿港小鎮請問你是否看見我的爹娘

我家就住在媽祖廟的後面賣著香火的那家小雜貨店

假如你先生來自鹿港小鎮請問你是否看見我的愛人

想當年我離家時她一十八有一顆善良的心和一卷長發

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鄉沒有霓虹燈

肖凡贇騎着自行車，遠遠就聽到從書店裏傳來的羅大佑破銅鑼似的歌聲。

搖搖頭，這桃子姐也真是的，就前幾天自己順嘴提了一句，她就買了磁帶，肖凡贇真不覺得桃子會喜歡老羅這把破嗓子，《之乎者也》這張經典的專輯在大陸的傳唱度很高。

但那也止於類似童年和光陰的故事這樣的歌。

到了店門口，卻意外的看到桃子怔怔的聽着歌，眼神憂傷。肖凡贇感覺不對勁，桃子應該是有心事，因為類似鹿港小鎮這歌，這年代的大陸人幾乎是沒有辦法理解這種城鄉二元對立的割裂之痛。

桃子的感傷應該是另有原因。

「嗨，小桃姐。」肖凡贇盡量自然的打着招呼。

桃子有點慌亂，調整了下神色，「凡贇，你來了，這歌真……真好聽。」

肖凡贇心想，你就編吧，你長的好看，你說的都對。

「是蠻好聽的。對了，晚上你等我一起吃飯，我請你。」

「為什麼請我吃飯啊？」

「我今天去填報志願，晚上一起慶祝一下。」

「啊。」桃子掩飾著神情，一副開心的樣子，「真的嗎？那可是要好好慶祝一下，你一個學生請什麼客，要不這樣，下午我去趟菜場，我來做飯？」

說完，期待地看着肖凡贇。

「好啊，那我就等著嘗嘗你的手藝。」肖凡贇也沒堅持。

兩人坐在桌子旁邊聊著天，話題很隨意，但是肖凡贇覺得桃子總有點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