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你永遠是爸爸的女兒

184 你永遠是爸爸的女兒

郁常安一句帶着無奈感嘆的話,讓郁知意握着手機的指尖輕輕顫抖了一下。

就這麼一句話,讓她忍不住雙眼泛酸,鼻腔被一股酸意充斥,咬着唇瓣,對着手機那一邊的郁常安,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霍紀寒看見了,說不出的心疼,他就知道,問郁常安這個,知知一定會難過。

當下將郁知意的手機拿下來,開了免提,放在桌子上,將郁知意摟在懷裏,沉聲對着電話那邊叫了一聲郁常安,「爸。」

郁常安嘆了一口氣,「小霍也在啊?

霍紀寒嗯了一聲。

郁知意沒說話,郁常安知道霍紀寒在,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叫了一聲郁知意,「知意?」

「爸爸,我……」郁知意此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張了張口,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只覺得腦袋裏一陣混亂,「我不知道……」

郁常安覺察到郁知意的情緒,說:「知意,就算你和爸爸的血型不一樣,但你也是爸爸的女兒,是我唯一的女兒,我們這一輩子,都是父女,將來也還是,我們都是一家人,爸爸還有你奶奶,都一樣會疼愛你,知道么?」

郁常安的一句話,將郁知意從慌措、不安的情緒中拉了回來。

郁知意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去抓霍紀寒的手,霍紀寒在她手動的那一刻,已經準確無誤地將郁知意的手抓在了手心,低頭在她眉心吻了一下,安撫她的情緒。

畢竟做了幾乎一天的心理建設,此時也終於起作用了,郁知意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剛才的頭昏腦漲,這會兒慢慢變得清晰。

可是,親而從郁常安的嘴裏聽到這樣的話,還是讓她不知所措。

郁常安其實不想跟郁知意說這些事情,他做好了這輩子都不會跟郁知意提起這件事的準備。

但奈何現在出了江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有一個不定因素的蘇清。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這個事實本來就只是被一張薄薄的窗戶紙給糊住而已,能輕易被人捅開。

事到如今,如果他不說,可能蘇清會說,甚至可能還會說得不清不楚讓郁知意更加難過。

甚至,郁知意也會查,與其讓女兒自己偷偷去查,最後卻不清不楚徒添傷心,郁常安還不如自己告訴郁知意。

二十多年的父女關係,即便有了這些事情,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在他的心裏,郁知意早已是一輩子的女兒,只要他還有一天的命在,就會認這個女兒,做她永遠的後背倚靠。

郁知意吸了吸鼻子,「爸爸,我知道。」

郁常安嘆了一口氣,「知意,接下來,無論爸爸說什麼,你都別多想,知道么?你永遠是爸爸的女兒,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好。」郁知意和霍紀寒對視一眼,定了定心神,點頭應下來。

「你確實不是我和你媽媽的孩子。」郁常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如同在訴說一件沉重的陳年往事。

郁知意手一緊,下意識抓住霍紀寒的胳膊。

霍紀寒低頭看了看她,不聲不響地把人攬在了懷裏,低聲道,「別怕。」

郁常安中斷了一下,對霍紀寒說,「小霍,你……照顧一些知意的情緒。」

這種事情,即便郁常安不想在女婿的面前說,但此刻為了照顧女兒的情緒,也不能把霍紀寒從郁知意的身邊支使出去。

「爸,我知道。」霍紀寒應下來。

「爸爸,我沒事的,您說吧。」郁知意扯了扯唇角說,「我……我只是從前一直不知道有這件事,現在突然知道了,覺得有點亂,有點消化不過來,我也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

「好……」郁常安應下來,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斟酌該怎麼說下去,最後,郁常安才繼續道:「你也知道,你媽媽跟江庄的事情,當時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我跟你媽媽鬧得比較厲害,這件事也怪我,不同意跟你媽媽離婚,導致她那段時間情緒比較低落,有一次吵架之後,你媽媽就出去了。」

說到這裏,郁常安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她喝多了,跟一個人過了一夜。」

說到這裏,已經不用郁常安再說下去,郁知意也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了。

她覺得自己在聽一個好像跟自己完全無關的故事,可最荒誕的是,她自己卻是這一則故事裏的一部分。

「知意?」郁常安不確定地叫了女兒一聲。

「我在!」郁知意像剛剛從驚嚇中回過神來一樣,她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郁知意覺得有點滑稽,有點可笑,也有點悲哀。

或許,也不僅僅是這些情緒,有太多情緒了,她分不清,不確定,甚至有片刻的迷茫,覺得自己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反應。

郁常安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知意,當年的事情,是一場意外,你媽媽她不是故意,只是意外發生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最後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爸爸原本打算這輩子不不跟你說這件事的,就讓她過去好了。我們做了二十多年的父女,你也一直都是爸爸的女兒,爸爸不跟你說,是因為覺得,沒有必要,因為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兒,是我們霍家的孩子,你說對不對?」

郁常安盡量心平氣和地跟郁知意說這些,也盡量弱化當年蘇清和自己的情緒,盡量不讓郁知意陷入死胡同。

郁知意懂得郁常安的良苦用心。

霍紀寒擔憂地看着郁知意,卻見郁知意扯了扯唇角,唇邊揚起一抹笑意,「爸爸,我沒事的,,您說得對,無論如何,我都是您的女兒。」

郁知意依舊覺得有些慌亂,不知所措,有些接受不了。但接受不了的,是因為她做了郁常安二十多年的女兒,突然有一天發現,把自己養大了的父親,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把自己拋棄了的母親,才是她的親生母親。

這種反差,任誰都不能接受。

甚至,她的母親,還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懷上了她。

可是,不能接受又怎麼樣呢?

她又能如何呢,那時候,她連存在都還沒有存在,只是父母的一些問題,才導致了這場錯誤。

而想起當年蘇清在醫院的天台上跟她說的,她的存在,就是一場錯誤。

如今郁知意終於能深刻的體會這句話的意思了,可是,如今,出了覺得心裏有些不好過,已經不會有像當時一樣的情緒了。

母親帶來的傷害還存在,但已經慢慢弱化,她有更值得讓自己變好的人。

有愛她的霍紀寒,還有一個很愛很愛她的爸爸。

這些,都更加重要。

不論結果如何,郁知意除了想要知道真相之外,此後的一切都不會改變。

將她養育成人的爸爸不是親生的,但此後仍是自己的父親。

郁知意慢慢緩過來,心理的慌措和不安,也漸漸消失。

「爸爸,您放心吧,只是,突然知道這件事,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有點反應不過來。」

郁常安自然不信女兒明顯安慰的話,「這也是我擔心的問題,我就是害怕,你知道了之後,會……」

郁常安是真的害怕,害怕郁知意再回到當年的那種狀況。

「不會的。」郁知意扯了扯唇角,「永遠不會了,爸爸,對我而言,您和奶奶、安安,還有霍紀寒,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郁常安輕嘆了一口氣,可見一絲輕鬆。

而後郁知意猶豫了幾次之後,還是問,「那……那個人是誰?」

郁常安在電話那頭沉默,「我不知道。」

郁知意愣了一下了,才確定郁常安說的是不知道。

她無意識地笑了一聲,「那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么?」

她,說的是蘇清。

媽媽這個稱呼,已經在這幾個月里,被磨得所剩無幾。

「沒有。」郁常安道,「當時你媽媽並不知道,一直以為你是我們的孩子,直到那一年你出了一場車禍,送去醫院的時候,需要輸血,當時才發現,你的血型和我的不一樣,是我們誰都沒有的AB型Rh陰性血,我這才知道。」

「爸爸,那,那個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那個時候,郁知意的心理狀態非常不穩定,時時處於崩潰的邊緣,郁常安對女兒的關心,早已勝過一切。

郁常安嘆了一聲說,「爸爸當時的心情,可能跟你現在一樣,意外和不可置信,但那時候,也想不了那麼多,你傷了大動脈,情況很危急,當時醫院還缺血,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後來有人聽說了車禍了事情,組織了捐血,才讓你度過了危險。當時情況那麼危急,哪裏有時間想這些啊,後來等你脫離危險了,咱們都做了十多年的父女了,爸爸怎麼可能因為這樣,丟下你不管?」

郁知意聽着有些心酸,忍不住鼻子泛酸。

這件事她當然還記得,那時候她心理狀態非常不好,但如今已經想不起來那天是因為什麼出門了,只記得當時路上有一輛車子失控了,出了車禍,那一段路上,許多人都受傷了,她也是其中的一個人。

「爸爸……」郁知意鼻子泛酸,忍不住眼淚就流出來了,對着電話那頭的郁常安,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郁常安安慰道,「好了,別想那麼多,爸爸不告訴你這些事情,是不想讓你多想,現在告訴你,是因為你也長大了,如果有一天,你想知道這些事情的真相,爸爸有權利告訴你。」

「我知道。」郁知意擦了擦眼裏湧出來的淚水,點頭道。

「那她呢,她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郁知意問。

郁常安沉默了一下,沉聲道,「今年,我們在帝京見面的時候。」

郁知意沉默了,又覺得有些可笑。

「那時候,我問你媽媽關於你的身世,才知道了有這麼一段過去,知意,我很抱歉,因為當年我和你媽媽的問題,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郁知意趕緊搖頭,「沒有,爸爸,您別這麼說。」

郁常安道,「說到底,這件事,不論是我還是你媽媽,其實都有錯,你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人,無論如何,爸爸都希望,你別因為這件事難過,我們一家人,也都能好好的,知道么?」

「我知道了爸爸。」

郁知意繼續道:「我沒有別的什麼意思,這件事也不會影響我現在的生活,更不會影響我們一家的感情,爸爸,您放心吧,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郁常安聽到郁知意這麼說,才徹底放心了下來,而後,又反覆安慰了郁知意之後,才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之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郁常安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才發現,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濕潤了。

心裏百味雜陳,這件隱瞞了這麼多年的事情,最後還是被知意知道了,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和蘇清之間的這段孽緣,到底還是給郁知意帶來了巨大的傷害。

郁常安轉身的時候,才發現,郁奶奶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

郁奶奶今天下午已經從醫院回來,老人家老了,身體各項機能都漸漸出了問題,心臟也出了一點問題,這一不小心氣血上涌了,就有些受不了,郁奶奶這時候,身體還非常的虛弱。

郁常安一驚,「媽!您怎麼在這兒?」

郁奶奶一手拄著拐杖,尚有些虛弱,「已經來了一會兒了。」

郁常安手裏還拿着電話,「您,都聽到了?」

「聽到了……」郁奶奶語氣稀鬆平常,說完之後,又轉身,顫顫巍巍地離開了郁常安的書房。

郁常安趕緊追上去,扶住郁奶奶,「媽……您,您這?」

也許是經歷了昨天的情緒大動,郁奶奶醒來之後,反而平和了不少。

但郁常安是真的擔心老太太的身體因為聽到剛才他和郁知意打電話,又再次受不了刺激。

郁常安扶著郁奶奶回了房間,仍舊不放心,「媽,您怎麼樣了?」

郁奶奶嘆了一口氣,神色在卧室燈光的映照下,竟顯得蒼老了許多。

郁常安神色有些焦急,怕老太太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哪知,老太太在床頭靠好了之後,才語重心長地道,「我們老郁家,就兩個孫女,安安小的時候,因為她父母工作的關係,我便跟她一起生活,安安啊,算是我看着,從一個小嬰兒長大起來的,知知就不經常在我身邊了,每年也就見那麼一兩次,大概人心都是這樣,遠親近疏,說實話,我對知知是偏心的。」

郁常安聽到郁奶奶突然說起這些,當下只是坐下來,靜靜地聽着。

郁奶奶繼續說,「後來,你大哥他出事了……我才帶着安安回到了雲城,後來,你這個家,也變得不成樣子,說到底,我還是比較心疼知知一些,安安這孩子,從小就隨了她爸媽,個性獨立,我這心,就徹底偏向了知知。還好,他們兩姐妹之間,沒有什麼嫌隙,感情一如既往的好。知知呢,是個孝順、乖巧的孩子,即便那些年,她過得那麼辛苦,可每次啊,在我們面前,為了不讓我們擔心,都當做自己好了,什麼事情也沒有,讓人更加心疼。」

「媽,您說這些做什麼?」

郁奶奶沒理會郁常安的話,繼續說,「知知這孩子,長相啊,從小長得就不像你,像她媽媽。」

「您……」郁常安不確定地看着郁奶奶。「媽,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郁奶奶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地說,「當年知知出了車禍,你還沒趕到醫院的時候,是我先到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我跟你也一樣,以為這件事,會徹底隱瞞下來,沒想到。」

郁常安心中不可謂不震驚,沒想到郁奶奶竟然已經知道了,而當時,郁奶奶的心情,又該是怎麼樣的?

郁奶奶接着說,「你以為我昨天為什麼這麼生氣,蘇清既然走了,將這個孩子拋下,留給我們郁家,就是我們郁家的孩子,知知就算沒有我們郁家的血脈,那也是吃着我們郁家的飯菜長大的孩子,叫你爸爸叫了二十多年,叫我奶奶叫了二十多年,是我們疼著長大的,怎麼的,現在他兒子有難了,倒想起被她冷落的女兒了,她問過我們郁家么?啊?她這是憑的什麼?」

郁奶奶越說越激動,郁常安生怕她又像昨天一樣,連忙道,「媽,您消消氣,消消氣。」

郁奶奶深吸了一口氣,蒼老的臉色已經漲紅,而後才又慢慢平靜下來,「蘇清這樣做,我絕不同意,她要是還敢找知知,我這把老骨頭,就算不要命的,也要去把她給罵得不敢再出門!」

「媽,您這先別激動。」

郁奶奶搖了搖頭,才繼續道,「知知是我們家的孩子,無論如何我決不允許別人欺負她,蘇清那個女人,你最好也跟她說清楚,既然當初一走了之了,就走得徹底乾淨一些,別再來煩知知,知知因為她受的苦還少么?」

「好好好,我會處理這件事,您先別着急。」

郁奶奶激動過後,也漸漸平靜下來了,「我啊,一腳都邁進棺材的人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知知這孩子,她現在好不容易好了,有點盼頭了,要是還因為蘇清這一出出了什麼事情,你讓我怎麼瞑目?」

「媽,您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麼?」

「常安啊,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這是沒有多長時間的盼頭了,七老八十的人了,別的我什麼都不期盼,我就希望,知知還有安安,都好好的。」

「媽,您別說這些了,我會處理好,不會讓蘇清再來煩知意的。」

郁常安好好安撫了一陣郁奶奶之後,讓郁奶奶休息了,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兩天,接連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只讓人覺得世事無常,郁常安想,如果當初知道以後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還會不願意跟蘇清離婚,讓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么?

可惜,這個問題,永遠也沒有答案,因為,他回不到當初,回不到二十多歲年紀的青年時代。

如今的想法,早已和當時的想法大相徑庭。

*

與郁常安掛斷了電話之後,郁知意依舊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在電話里好好地跟郁常安說自己沒事,沒有什麼意思,也沒想那麼多,但實際上,怎麼可能真的沒有影響。

最愛自己的爸爸和奶奶,都不是親生,養了她二十多年的郁家,其中的每一個人,和自己都沒有血緣上的關係,反而是那個將自己拋棄了這麼多年的母親,才是她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就像最荒誕的劇本一樣。

這種幾乎只會在戲劇里呈現的情節,原來有一天,竟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她又能做出什麼反應?

傷心難過么?

不必,因為爸爸和奶奶,是那麼疼愛她,儘管過去有過不少不太好的回憶,可郁知意永遠感激,有爸爸和奶奶的陪伴,甚至在她最難熬的日子裏,想的也是,因為還有爸爸和奶奶,所以她才堅持了下來。

沒想到,有一天,她要面臨這樣的事情。

沒想像過自己的反應是什麼,也無法去對比別人的反應,至少這一刻,郁知意覺得,尚且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有大落大起。

可霍紀寒卻不一樣,霍紀寒是擔心郁知意的。

上次和蘇清在醫院天台見面之後,郁知意回來就生了一場大病,那幾乎已經成為了霍紀寒的心理陰影,導致後來的這段時間,郁知意稍稍有點身體不舒服他都如臨大敵,被陸邵珩吐槽了不少。

此刻,霍紀寒擔憂地看着郁知意,「知知?」

郁知意轉回頭,看了一下霍紀寒,他英俊的臉龐上,因為擔心她,此刻眉頭已經深深皺起。

郁知意抬手,用食指輕輕撫了一下霍紀寒眉心的褶皺,軟聲說:「別擔心,我只是……突然知道了這個消息,有些消化不過來而已。」

因為郁知意的觸碰,霍紀寒眉心微松,那一抹褶皺消失不見。

但他卻依舊固執地看着郁知意,眼裏的擔心並不消失。

郁知意笑了笑,抬手環住霍紀寒的腰,靠在他的心口,聽着對方沉穩的心跳,心裏的那點迷茫,漸漸地散開了。

「霍紀寒,你不用擔心的。」

霍紀寒抬手,輕輕撫了撫郁知意的後背,一手攬着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卻沉默著不說話。

他擔心郁知意,也心疼她經歷的一切。

郁知意緩緩說,「其實每個人聽到了這種消息,都會有點情緒起伏的吧,我也是,但我更多的是意外罷了,畢竟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而且還知道得這樣突然,甚至還是以這樣戲劇性的方式,比起別的什麼傷心啊難過啊的情緒,我現在,意外更多罷了。」

「意外?」霍紀寒出聲。

「嗯,就是意外,意外於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方式,也意外於最愛護我的家人和我的關係,意外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頓了頓,郁知意又說,「但我並不難過。」

霍紀寒抿了抿唇,認真地說,「不管是怎麼樣的,知知都是世界上最好的,最寶貴的,最金貴的,最獨一無二的人,我只愛你,只喜歡你一個人,別人都比不上你。」

郁知意笑,「最寶貴最金貴?你以為我是什麼絕世珠寶么?」

霍紀寒拉開郁知意,直視着對方的眼眸,認真地固執地說,「你比絕世珠寶還要珍貴。」

郁知意笑了,「霍紀寒,你真好。」

霍紀寒不語,把郁知意重新拉回了自己的懷裏。

郁知意深吸了一口霍紀寒身上令她感到安心的味道,繼續道,「其實知道了,也不會改變什麼的,爸爸還是爸爸,奶奶也還是奶奶,他們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我也沒想去追查什麼親生父親,知道了就是知道了而已,以後我只會更加愛奶奶和爸爸,今天晚上,我可能就矯情地多想一下,第二天,一切就恢復正常了。」

霍紀寒說,「知知,我也是你在世上最親的親人。」

郁知意笑,抬頭看了一下霍紀寒,踮腳在他的唇瓣上親了一下,「不是,你是愛人。」

霍紀寒眼眸微微亮了一下。

而後也跟郁知意說,「你也是我唯一的愛人。」

親人和愛人的概念終究是不一樣的,對於郁知意而言,親人是互相扶持,習慣並且讓人覺得安心,知道即便走得再遠,也有他們給你營造的一處港灣,那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溫暖。

但是愛人不一樣,那是愛情,即便經年之後,依舊還有一份熾烈維持着它的存在,親情是溫馨的,而愛情永遠熾烈並且讓人年輕。

有人說過一句至理名言:轉化為親情的愛情,猶如化如杯水中的冰塊,——它還是冰塊嗎?當你用對待親人的方式去對待愛人,看似波瀾不驚的婚姻,實則早已暗流涌動。

霍紀寒在她的心裏,可能跟爸爸和奶奶一樣重要,但卻要她不一樣的方式去愛,去經營和維持。

「所以啊,別擔心我,讓我自己矯情一下就好了。」

霍紀寒說,「知知,你可以矯情很多下,多久都沒問題,我會永遠陪你。」

郁知意噗嗤一聲笑出來,忽然覺得心裏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一般,甚至因為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升起的那點不知名的情緒,此刻也被衝散了不少,她抬頭看霍紀寒:「霍紀寒,我站累了,你抱我!」

霍紀寒依言抱起郁知意,從書房直接抱回了房間,愛斯基原本就趴在書房的門口的地毯上,看到郁知意又被霍紀寒抱着從書房出來,被關在門外多次之後,已經非常自覺地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霍紀寒,又繼續閉上眼睛了。

反正等下卧室的門會關上,只會傳出奇奇怪怪的聲音,它又進不去。

可惜這次愛斯基想多了。

霍紀寒將郁知意放下之後,便撩起她的裙擺,看了一下她腿上的一條傷疤。

這個傷疤霍紀寒早就注意到了,也曾問過郁知意,郁知意說了,是十六歲那年意外出了車禍留下的傷疤,所以後來她也幾乎不會穿短裙。

霍紀寒輕輕碰了一下,眼裏止不住的心疼。

郁知意解釋說,「就是這個傷疤,當時那段路出了車禍,我被刮到,傷了動脈,失血過多,爸爸說的就是那個時候知道了我的血型,也才知道我不是他親生的孩子。」

傷疤很猙獰,疤痕沒有消掉,霍紀寒輕輕摩挲了一下,「疼不疼?」

「現在哪裏還疼啊。」郁知意笑,「當時……現在想起來也沒有多大的印象,只是記得當時很多人都受傷進了醫院了,我的血型這麼少見,當時的情況還危急,爸爸又在那個時候知道了這件事,心裏肯定很着急吧。」

「嗯。」霍紀寒抓着郁知意的手親吻了一下說,眼裏卻依舊心有餘悸:「如果是我,我一定心疼死了。」

郁知意說:「那還好當時你不在。」

不然,她可捨不得霍紀寒這麼心疼。

*

而後兩天,因為網上的言論控制得好,而霍紀寒也在嚴格的追查那位爆料的私生粉,網上倒是沒有別的什麼信息再爆料出來。

網民情緒的爆發,是瞬時的,沒有理智的,並不是一個持續的過程。

哪怕是讓他們一開始的時候情緒再激烈的事情,只要過了那麼一兩天,也會漸漸失去興趣,就比如,對蘇清和江家的謾罵一樣。

當然,依舊不缺乏許多人對這件事發表看法,但熱度已經漸漸平息了下來,如石頭投入深水,濺不起幾片浪花。

而自那天,江庄摔門而出之後,此後的兩天,便沒有再回家過。

無論蘇清怎麼聯繫江庄,都聯繫不上,而江母大約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此後的這兩天也越發不待見蘇清,恨不得將蘇清趕出江家。

但是小寶還需要媽媽,甚至因為江母和蘇清不合,讓小寶幾番哭泣鬧着要媽媽,江母看不得小寶哭泣,才讓蘇清留下來。

直到,第三天深夜,江庄才一身酒氣,醉醺醺地回來了。

開門的是江母,蘇清是聽到動靜才急匆匆下樓的。

剛下樓就被江母呵斥了,「你丈夫喝醉了,也不知道來扶一扶,幾天不回家也不見你着急!」

蘇清紅着眼,跑上來扶著江庄,「怎麼喝了這麼多。」

江母冷哼了一聲,「你還敢問怎麼喝這麼多,要不是你,江庄會這樣么,快將人扶回去洗洗,我去煮點醒酒茶。」

蘇清不敢頂嘴江母,哄着眼將江庄帶回了房間。

江庄是喝得很醉了,已經不省人事,蘇清只能用力地將他扶上樓,江庄渾身的重量,都壓在了蘇清的身上,等把江庄扶回房間放到床上的時候,她已經渾身疲累。

不能讓江庄去洗澡,蘇清只能拿了熱毛巾給他擦身體。

江庄喝得多,蘇清剛費力地給對方清理好了,江庄突然動了一下,而後嘔一聲,吐了她一身。

蘇清跟江庄在一起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江庄喝這麼多過,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一向愛清潔,有點接受不了這個狀況,看到身上被江庄吐了一身,味道還這麼大,當下便沖得胃裏一陣翻湧,忙起身去了洗手間,自己也吐了。

江母拿着解酒茶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江庄倒在床上,無人清理,而蘇清卻在洗手間里吐得昏天黑地的場景。

她當下就發怒了,站在門口罵蘇清:「你連自己的丈夫都照顧不好,要你還有什麼用!」

蘇清這兩天原本就受了江母不少氣,江母罵人罵得不堪入耳,再加上江庄聯繫不上,她如今已是崩潰的邊緣,這種時候,還被江母這麼罵,跟了江庄這麼多年之後,第一次跟江母頂嘴:「他是我丈夫么!我們連結婚都沒有!」

江母哪裏聽得了這種話,當即瞪大了眼睛,想也不想,揚起一巴掌就往蘇清的臉上扇去。

巴掌聲「啪」的一聲落在蘇清的臉上,江母怒道:「這是你該說的話么?」

蘇清被這一巴掌扇回了幾分神志,「媽……」

江母怒道,「你不願意照顧你男人,有人願意,現在給我滾出去!」

蘇清只覺得一陣屈辱,捂著臉,低聲道:「我這就去收拾。」

小寶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也許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自己跑出看,跑到了蘇清和江庄的房間,聽到江母和蘇清吵架的聲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跑過去抱住蘇清的大腿,「奶奶不要罵媽媽,奶奶不要罵媽媽!」

這種難堪的場面被兒子看到,蘇清忍不住落淚,「小寶乖,不哭不哭。」

江母不喜歡孫子對蘇清這麼黏,當下拉着小寶的胳膊,「小寶,奶奶帶你回去休息。」

小寶哭着抓着蘇清不放,「不要不要,小寶要媽媽,要媽媽,嗚嗚嗚……」

江母被弄得心煩不已,「聽話,跟奶奶回去!」

她語氣不好,這一聲出來,小寶哭得更加大聲了。

蘇清終於也徹底崩潰,抱着小寶無聲哭泣。

江母見不得這個場景,又心疼孫子,只好低聲低語地安慰小寶,「奶奶沒有罵媽媽,小寶乖,跟奶奶回去。」

小寶壓根不理江母,只一個勁地埋在蘇清的懷裏哭。

江母沒有了辦法,只能留下一句讓蘇清安撫好了小寶之後再處理江庄,便離開了。

小寶最後還是在蘇清的懷裏哭累了,被蘇清抱回了房間,等蘇清一身疲憊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江庄已經呼呼大睡。

桌上的醒酒茶早就涼了,江庄吐出來的東西,把床單全部弄髒了,她身上也是一股臭味。

等蘇清換好了床單,整理好混亂的地毯,再洗洗漱漱把自己清理好了之後,已經天光微亮。

半夜哭了一場,此刻她雙眼紅腫,明明疲憊不堪,想要休息一下,卻都睡不着。

當然,她也不敢睡,擔心睡醒之後,江庄醒來她不知道,也怕江庄離開家不見了。

因而蘇清沒有睡着,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之後,看着鏡子裏面色難看的自己,她默默地收拾了一下,換了一身衣服,也化了一個精緻的妝。

畢竟宿醉,江庄醒得很晚,將近九點鐘的時候才醒過來。

頭昏腦漲地醒過來,一睜眼便看到蘇清好好地坐在沙發上,江庄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才慢慢反應過來。

蘇清見到他醒過來,趕緊上去,「你醒了。」

江庄無聲地點了點頭,頭疼欲裂。

蘇清拿過旁邊的一個杯子,「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江庄無聲地接過,不聲不響地喝了下去。

那天跟蘇清吵了一架之後,他這兩天都住在公司里,心裏有個坎,過不去蘇清當年做了那樣的事情。

當然,這也不完全是江庄這兩天不回來的原因,不僅是家裏的這些事,江氏葯業也出了一點事故,當年在澳洲出過的事情,如今被人提出來,有人開始懷疑江氏的產品的品質。

還有江家得罪了霍氏,以後又該怎麼在帝京,怎麼在國內生存下去?

江庄這兩天也在找關係,但是他惹上的是霍家,沒人會對他伸援手,這種孤立無援的狀態,讓他感到挫敗至極。

這會兒見到蘇清,他心裏還是有些疙瘩,但是他最終還是不得不倚靠蘇清,因為,她是郁知意的母親。

是江家的少夫人的母親。

江庄沉默著不言不語,蘇清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江庄解釋,兩人沉默了好久之後,蘇清才說,「你餓了么,先起來洗漱一下,我去給你拿點早餐上來。」

江庄輕嘆了一口氣,抓了抓蘇清的手,說,「先別忙了,去給我找件衣服,我去洗個澡。」

這句話,讓蘇清如獲大赦,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但眼裏卻又充滿了歡喜,她知道,江庄肯跟她說這句話,就說明,前兩天的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她就知道,江庄一定不會拋棄她,畢竟他們有這麼多年的感情,還有小寶。

蘇寧抬手擦了一把眼淚,立刻站起來,「好,我這就去。」

她急匆匆起來,去衣帽間,給江庄找了一件乾淨的睡衣,而後又說,「你先等一下,我去給你放熱水。」

江庄點頭。

蘇清在浴室給江庄放熱水的時候,江庄找了一下,才找到了已經因為電池沒電而自動關機的手機。

他拿來充電,順便也開機了。

只是才剛剛開機,手機便突突突地震動起來,助理的電話就衝進來了。

江庄眉心一跳,接起了電話。

蘇清放好了洗澡水,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便見江庄剛剛掛斷了電話,急匆匆去了衣帽間,「我要去公司一趟。」

「怎,怎麼了?」

「公司出事了。」江庄不耐煩地說,「我手機沒電了,你不知道幫我充一下電嗎?我的電話都接不到。」

蘇清一愣,訥訥無言,江庄卻已經進了衣帽間,蘇清追上去,「發生什麼事了?」

「我現在沒工夫跟你說這麼多。」江庄匆匆套上衣服,宿醉過後沒吃東西,這會兒強忍着頭暈反胃,一把拉開蘇清,「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蘇清一怔,就這一瞬間,江庄已經匆匆出門了。

確實是出事了。

江氏葯業生產的一批兒童感冒藥被爆出了質量問題,有患者買回去給孩子用了之後,發現一開始質量很好,但是用久了之後,才發現裏面有過量的雙氯芬酸鈉,兒童使用之後,頻頻出現了血尿的癥狀。

這是一批新葯,如今正是賣得最好的時候,上市還不到一年的時間。

大多數患者發現,嬰孩出現同樣的癥狀,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那就是使用了江氏葯業生產出來的那一批感冒藥,最後,有人拿着藥品去檢測,發現,裏面的雙氯芬酸鈉成分過量,在解熱鎮痛效果比其他感冒藥更好的時候,卻也讓嬰孩集體出現了血尿症。

而今天一大早,將近百個患者家長打着橫幅大鬧江氏,說江氏是黑心企業,已經引起了新聞記者的出動,昨天江庄又宿醉,手機也沒開,助理想找人都找不到,差點就跑到江家來了。

好不容易聯繫上江庄了,江庄這才顧不得宿醉,匆匆出門了。

蘇清一開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直到中午看到新聞,已是江庄被檢察院帶走的新聞。

------題外話------

我以為我可以寫完的!看來明天還要寫一章才能結束這段o(╥﹏╥)o

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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