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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輕悠暗暗好笑,還不服氣呢,想跟你父親鬥法還得幾年。

蹬蹬蹬的腳步聲響起,方紀跑了過來,站在樂輕悠身邊,小胸脯一起一伏的,小臉上還帶着幾分壞笑。

「又做了什麼好事?」樂輕悠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這個小傢伙自小就跟他哥不一樣,尤其愛捉弄人。

在他還小的時候,樂輕悠和方宴不好管,他們兩個也都被小傢伙捉弄過。

樂輕悠種的那些花草,沒少被他「移植、培土」,她養的最好的一株變異牡丹,就是被這小傢伙用土直接埋到花朵處而不能看的。

責問他為什麼淘氣,小方紀回答得還很振振有條,「娘親教鄉民保存那些水果蘿蔔時,不都是用土埋起來嗎?就要過冬了,我這是給牡丹保暖。」

樂輕悠被他這借口堵得都不知道該怎麼教訓這孩子了,那時他也才三歲多點,後來越大越淘氣,有次方宴着急去升堂,穿上一直放在床榻上的官靴,卻怎麼都提不起腳。

把腳從官靴里抽出來,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被一層膠水牢牢粘在榻上的官靴給撕下來。

樂輕悠當時就在旁邊,看着滿臉黑氣的方宴,捧著肚子笑了好久。

不過小傢伙七歲以後,樂輕悠就開始教他規矩了,唯恐他太肆無忌憚,以後長成個紈絝小霸王。

方紀也是個很有分寸的孩子,會捉弄人,卻從不欺負人。

一見他這壞笑的樣子,樂輕悠便知道他又捉弄人了,但兒子上學之後,就很少做那些小把戲捉弄人,在泉州時有兩次捉弄了幾個下人,那幾人苦兮兮的也不敢跟她告狀,還是現在跟着她的大丫鬟彩袖跟她提了一句,她又把那些人叫過來問清原委。

才知是那幾個下人在背後議論紀兒和約兒,說小公子不如大公子云雲,惹了他的惱。

今天是才到大哥家,誰會惹到這個小傢伙?

方紀仰頭看了看母親,說道:「娘,我能不能不說?」

樂輕悠問道:「可是紀兒覺得自己不對了?」

方紀搖搖頭,又看向父親,期望父親給他說說情。

方宴還沒開口,就聽門外傳來隱隱的哭聲,以及好幾道腳步聲。

「告狀的來了」,他說着站起身來。

到門口時,便見一個穿着不錯的大丫鬟走來。

樂巍這邊府上,因為沒有正經的當家主母,大丫鬟尤其是幫雲煙管理家務的都有些傲氣。

這個大丫鬟是前面花影那一波大丫鬟先後出嫁后提拔上來的,平時也很懂眼色,她懂眼色,雲煙自然給她幾分尊重。

前年樂巍被陷害與那年會試的舞弊有關時,這位名叫素心的丫鬟做得也很是井井有條,事情過去后,樂巍還特地讓雲煙給了她獎賞。

於是,當她被姑奶奶家那個幾年都沒回來一次,一回來就主子一般在園子裏亂跑的小少爺給絆了一個大馬趴,當眾出了個大丑時,立即就被氣哭了。

畢竟就是老爺,一向對她也是和顏悅色的。

根本都沒想到去找老爺姨娘訴苦,素心直接便奔來姑奶奶一家暫居的鶯語院。

素心拿帕子抹著淚,被這邊的護衛丫鬟攔住也強勢地揮開,直向主房走來。

但迎面看到疏疏冷冷的姑老爺時,素心面上一紅,眼淚又下來了,只因她為了告狀有力,身上還沾著摔倒時粘的草汁泥漿。

而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粉紅底色的繡花裙,看起來十分狼狽。

「姑老爺,請您為奴婢做主」,素心施了一禮,語帶哽咽道。

方宴只看她一眼,道:「進來說」,轉身進了屋裏,示意樂輕悠處理。

樂輕悠已經帶着小兒子來到外間正堂上,等那滿臉淚痕的丫鬟進來,也沒讓她見禮,說道:「喝點茶水,坐下來順順氣,慢慢說。」

見這位姑奶奶如此好說話,素心穩了穩情緒,道過謝,沒敢接這邊大丫鬟遞上來的茶,直接道:「奴婢也不知道怎麼衝撞了二少爺,當時奴婢剛才正好好地跟人說着話,二少爺在涼亭上玩耍,便讓奴婢給他送茶水,奴婢剛到台階邊,就被一個草繩給絆倒了。」

「如果不是奴婢反應及時,臉面都要被磕破了」,素心說着就哭起來,放下帕子掀開袖口,「您瞧瞧這腕子,被磕成兩半的鐲子劃了這麼長一道口子,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留疤。」

本來還想問問兒子原因的樂輕悠頓時沒底氣了,不管因為什麼吧,自家兒子讓人家姑娘吃這麼一個大虧就是不對。

要不是運氣好,碎鐲子扎到血管,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樂輕悠連忙道歉,又讓彩袖端溫水進來給她洗洗手臉,又讓采桂拿些藥膏來,還要送這丫鬟一套衣服、一對玉鐲壓驚時,一直站在她身旁不吭聲的兒子開了口:「娘,她活該,不要給她賠禮。」

素心的臉色變了變,立時哭道:「二少爺……」

樂輕悠打斷她的話,聲音依舊平和:「能讓我兒子把話說話嗎?」

素心忙低下頭,手指幾乎把帕子攪成了團。

「娘為什麼不能給她賠禮?」樂輕悠看着兒子問道。

方紀卻低着頭,不吭聲。

樂輕悠說道:「那這麼說的確是你理屈了?」

「不是的」,方紀抬起頭,急得臉色通紅,「她說娘的壞話」,見娘親一直看着自己,他一急便接着道:「她說娘親是妒婦,如果沒有大舅和二舅,爹肯定不會只守着娘一個。她還說大表哥二表哥傻,再不警醒些,家裏的東西都會被我們划拉走。」

素心已經抖著肩膀跪在地上,萬萬沒想到離得那麼遠,這位小少爺能把話聽得這麼清楚,還牢牢記住了。

樂輕悠看她一眼,對彩袖使了個眼色,彩袖乾笑着道:「素心姑娘,我去給您拿套新衣服,您回去好好養著吧。」

素心臉色發白,但又安慰自己,自己說得都是實話,姑奶奶聽了能怎麼樣,她能捅到老爺那兒去嗎?

只要不想親戚間尷尬,這些話她就不會跟老爺說的。

樂輕悠沒管她怎麼想,牽着兒子的手去了裏間,裏間,一向不插手丫鬟事務的方宴正靠在床頭翻看一本遊記,方約則在靠窗的桌旁默寫他的鄉試文章。

方宴放下書,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讓樂輕悠坐過去,這才開始教訓兒子。

「有你這麼笨的嗎?」他開口就這麼說。

樂輕悠心道有你這麼教訓兒子的嗎?卻沒把話說出來,爹爹在教訓兒子時,不管對錯,當着兒子的面,她這個娘親都不能說反對的話。

方紀磨着腳尖,聽了父親簡短的教訓,接着就被母親拉到床邊坐着慢慢分說。

方紀半點沒有不耐煩,邊聽邊點頭,心裏卻想着,母親就是太給那些下人臉了,還是父親說得對,直接跟大舅說,讓大舅把那丫鬟趕出府就好了,他跟一個下人認真計較,掉身份。

不過母親說的,也有那麼一點點道理吧,而且聽母親說話,還能聽到小故事。

樂巍很快就知道家裏的大丫鬟被小外甥捉弄后,直接跑去妹妹那兒告狀的事了,他皺了皺眉,當時沒說什麼,只是等了半個時辰,才去了鶯語院。

素心料錯的是,樂輕悠沒說呢,樂巍直接就問小外甥因為什麼事生的氣。

大哥問起,樂輕悠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把那些話都說了,見他臉色不好,笑道:「閑話之類的我從不放在心上,之所以跟大哥說,還是覺得我們都跟小時候一樣,雖是兩個家庭,卻都是一家人,大哥也不要生氣。」

「大哥不是生氣」,樂巍搖頭,「只是覺得好人才難尋,這些丫鬟之流,大多是給點臉面便不知天高地厚。」

樂輕悠笑了笑,問道:「紹兒和紓兒什麼時候回來?」

那兄弟兩個現在都在白鶴書院求學,而紹兒一個月前去了北地遊學,白鶴書院也到了放假的時候,回京前還收到他們的信,一個說要趕快回來,給姑姑、姑父和小表弟們帶各地特產;一個說特別想姑姑、姑父小表弟們,準備請兩天假提前回來。

而樂輕悠這一路上收信不便,就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行程了。

聞言,樂巍笑道:「昨天他們兩個都有信送來,最晚後日便到。這些年你們不在京城,不止他們兩個,小峻家那三個也常念叨你們。」

……

說了會兒話,樂峻和葉裁裳就帶着明顯是好久不見姑姑、姑父而特地收拾了一番的樂紗、樂綸、樂綵、樂繹,還有他們才剛六歲的小女兒樂纖,一大家子浩浩蕩蕩地過來了。

安靜的只有鳥語啁啾的小院,立時熱鬧許多,久不相逢,都是歡笑寒暄。

雲煙把樂輕悠他們一來就見過的樂紐也帶了來,並命廚房準備燒烤,一家人直接在鶯語院吃燒烤、敘別情。

樂紗如今已經是個十六歲的大姑娘,十三歲的時候就與陳國公嫡長子定下了婚事,今年初時,陳家請媒人定下了親迎日期,只待金秋八月時節,便給兩個孩子辦婚事。

但打扮得精緻的樂紗卻看起來不大開心的樣子,她上前來給姑姑、姑父見過禮,就坐在樂輕悠旁邊。

這時,晚一步走來的樂綵柔柔施禮,她明顯地繼承了她姨娘的身子骨,十分單薄,卻也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惜。

她對樂輕悠還有記憶,心裏也十分親近這個姑姑,想要像姐姐一樣,親密地坐在姑姑身旁,但是看到姐姐的冷臉,她便自覺地轉過腳步到另一邊坐着去了。

而另一邊,是蘇行之帶着方約等幾個少年在燒烤。

「行之哥哥,大哥,約表弟……」,樂綵一一向這些兄弟打了招呼,便在蘇行之旁邊坐下,蘇行之把剛烤好的一串香菇遞給她,樂綵接過,連忙道謝。

因為旁邊大侄女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樂輕悠往那些小輩處看了一眼,行之素來照顧比他小的孩子,見此她也沒多想,卻在下一刻就聽到樂紗低聲嘟囔的一句「好不要臉」。

樂輕悠看了樂紗一眼,把一串鹿腿肉交給她,「吃烤肉正是要自己烤才有趣。」

樂紗接過肉串烤了起來,一會兒灑一樣調料,看起來倒也像模像樣,樂輕悠誇了她兩句,小姑娘臉上這才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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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的繁花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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