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你是他最親的人

饒是霍昀琛這麼聰明的人，也愣是被老太太說得懵了一下。

他迅速讀明白奶奶話中的意思，「奶奶，不是您想的那樣。只是昨天我們一起逛街，太累了，她沒有睡好。」

「不管是怎麼樣，你都要疼你媳婦。」霍奶奶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手，「思楠是個好姑娘。你呀，要對她好。」

「奶奶放心，我自己的老婆，我會疼的。」

「我放心。」霍奶奶樂呵呵，「要是你們倆能生個小曾孫，讓我抱抱，我就更放心了。」

說起這個，霍昀琛也是不急，「奶奶長命百歲，我跟思楠會努力的。」

「我不是催你們，只是怕看不到那一天。我要是看到那一天，到了另一邊，見了你爺爺，你爸媽，也好有個交待。」霍奶奶握着他的手，神色悠遠，「昀昀啊，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不過現在，有思楠陪着你，奶奶就不擔心了。」

每一次，老太太總會說這樣的話。

霍昀琛知道，奶奶是放心不下。

他靠近，擁著老太太，「奶奶，以後這種話，就不要再說了。安安心心的頤養天年，等著含飴弄孫。以後，我和思楠會生三五個孩子，圍着您轉，叫着您太奶奶。到時，您還得給他們做鳥結糖，陪他們玩。」

霍奶奶倚著孫子，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彷彿看到了那美好的畫面。

她樂呵的點頭，「對，我要陪他們玩，看着他們長大。」

「會的。」霍昀琛輕輕的拍著老人的肩膀，墨眸里，飽含着濃郁的情緒。

……

庄思楠醒過來，懵了幾秒，一下子坐起來。

她居然睡著了！

還睡得這麼死。

真是太失禮了。

趕緊整理了一下儀容下樓，正好看到霍奶奶和霍昀琛一起走進來。

「楠楠，你醒啦。睡得好嗎？」霍奶奶一看到她，一臉的慈愛。

庄思楠走下去，很不好意思，「睡得好。對不起啊，奶奶，我太失禮了。」

「傻孩子，回自己家，哪有什麼失不失禮之說？」霍奶奶鬆開霍昀琛的手，改拉着庄思楠的手，坐到沙發上，「什麼時候累了，就去休息。不用拘束。」

「謝謝奶奶。」庄思楠暗暗的深呼吸，略有些責備的睨了一眼霍昀琛。

都怪他，到了也不叫她，還帶她上樓睡覺，太荒唐了。

霍昀琛接受了她的責備，只是給了一個溺愛的眼神。

「我已經教育了昀昀，不能那麼沒分寸。你們雖然年輕，晚上還是要休息好。休息好了，白天才有精神。特別是女孩子，睡眠很重要。」

庄思楠聽着這話，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霍昀琛，霍昀琛也是一臉無奈。

「奶奶，我沒事。」

「你們先坐會兒，我去讓方媽媽給你燉點湯，給你好好補補。」霍奶奶笑眯眯的站起來，往廚房去了。

庄思楠：「……」好好的，為什麼要補補？

她盯着霍昀琛，壓低了聲音，「你跟奶奶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說。」

「那奶奶說的話，是幾個意思？怎麼聽着怪怪的？」

霍昀琛意味深長的注視着她，「奶奶看到你這麼累，以為我們昨晚做了什麼，導致你身體疲憊。」

他說的很委婉。

庄思楠聽得卻是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

原來如此！

「你怎麼不解釋？」被老人家這麼誤會，實在是太……沒臉見人。

「解釋了。奶奶以為我含蓄。」霍昀琛看着她又紅透的臉，笑道：「要不，你去跟奶奶解釋一下昨晚你為什麼沒睡好？」

「不要。」她瞪他。

反正都已經誤會了，解釋再多也沒有用。

更何況，昨晚他們討論的那個話題，並不比奶奶以為的事情要好。

……

飯桌上，霍奶奶不停的給庄思楠盛湯。

「這是補氣血的，你呀，太瘦了，多喝點。」

「謝謝奶奶。」庄思楠已經喝了三碗，這一碗是第四碗。

肚子已經撐起來了，再喝就什麼也吃不了的。

可奶奶親自盛的湯，她要是不喝，似乎也不太好。

庄思楠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旁邊的男人，輕蹙眉頭，請求幫助。

「奶奶，她喝太多湯了。」霍昀琛把庄思楠面前的湯碗接過來，「再補，一會兒怕得流鼻血。」

「……」庄思楠扶額。

言語能不能唯美一點？

流鼻血，什麼鬼。

「是是是，不能喝太多。」霍奶奶點頭，「那你喝。」

霍昀琛把庄思楠的那碗湯喝了，「我喝。」

之後，霍奶奶把所有的湯都盛給他喝了。

看到霍昀琛喝了那麼多湯，庄思楠都有些同情他。

老人家的心是好的，沒有人想要去拒絕這份好心。

霍昀琛對霍奶奶也是十分的有耐性，不管她說什麼，他都笑着點頭附和。

看到祖孫倆的關係這般的孝和，她也覺得賞心悅目，心中羨慕。

吃了午飯，霍奶奶坐了一會兒便去午休。

庄思楠則去了花園的樹底下坐着，霍昀琛端著水果，放到桌上，跟她坐在一條長椅上。

「霍昀琛，奶奶一個人住在這裏，會不會太孤單了？要不，把她接到雍景府，跟我們一起住吧。」

老人家年紀大了，雖然有些話不想說，但有些事，依舊是存在的。

這把年紀，日子都是在倒着數了。

雖然有這麼多傭人陪着，可到底比不過自己的親人陪着。

庄思楠從小沒有感受過多少的親情，對親情很冷漠，但看到奶奶看到他們時高興喜悅的樣子，對他們的慈愛，關懷，她有些羨慕，也渴望。

有些不忍心，讓老人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莊園里。

雖然不說，但心裏一定很孤寂。

霍昀琛垂下了眸子，「很早之前，我就想接奶奶去跟我住，她不肯。說一個人在這裏自由得很，又有方媽媽陪着。只需要我每個周末回來看她，陪她吃頓飯就好了。」

「我知道，她是怕麻煩我。」霍昀琛嘆氣搖頭，「不管我怎麼說，怎麼勸，她都不去。」

庄思楠蹙眉，「我晚點去說說。」

「好。」

……

霍奶奶聽完庄思楠的話，拉着她的手，輕撫著，「楠楠，我知道你跟昀昀都是好孩子，關心我，擔心我。我在這裏很好，這麼大的園子，還有一些跟着我多年的老人，我們在一起，不孤單。」

「沒事的時候，跟他們一起去菜園子拔拔草，去池子裏喂喂小鴨子。總之啊，我在這裏很好。每天自由自在，什麼也不愁。雍景府是昀昀當初買來做婚房的，他說那裏環境好，又安全。那是你們的二人世界，沒有人能夠摻合進去的。」

庄思楠愣了。

他那麼早就買下了婚房！

那個男人，到底做了多少事？

「您是奶奶，是家人，我們的家，就是您的家，不存在打擾。」

「好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奶奶真的不去。我呀，還是喜歡自由自在，跟他們在一起。看着彼此慢慢的老去，也是一種緣分。」

庄思楠還想勸。

霍奶奶握緊她的手，語重心長，「楠楠，不用勸我。只要你們每個周末能來看我，陪我吃飯，坐着聊聊天就好了。」

「奶奶……」庄思楠到底是有些不忍心。

「好啦。如果昀昀那小子要欺負你，你就跟奶奶說，奶奶幫你收拾他。」霍奶奶笑着扯開了話題。

庄思楠搖頭，「他對我很好，沒有欺負過我。」

「那小子，只要認定的事，認定的人，他都會全心全意，專一的對待。平時是冷漠了些，但他心地好。」

「我知道。」這麼久了，他的性情她也熟了。

霍奶奶突然重嘆了一聲，「以後，等我走了，你就是這個世上他唯一最親的人。」

「奶奶，您怎麼又……」

「這是逃避不了的現實。楠楠，你聽我說。」霍奶奶打斷她的話，眉目慈愛，「昀昀一向性子冷淡，這幾年，更是如此。在你沒嫁給他之前，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怕我走了，就沒有人疼他了。」

「現在有你陪着他，我安心。楠楠啊，昀昀並不如表面看着的那樣堅強，他心裏也有最柔軟的地方。這幾年，我看着他成長，成為一個跟他父親一樣優秀的商人。我很欣慰，但又很擔心。」

庄思楠認真的聽着，這是第一次聽到霍奶奶提起霍昀琛的父親。

她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太過優秀的人，會引起一些心術不正的人的嫉妒。太心軟的人，又容易著了別人的道。這個世上很多人都會說祝你一切都好，可當你一切都比，好過他們的時候，他們又恨不得你一無所有，落魄的如街上的流浪漢。」

霍奶奶說着這些話，眼睛裏浮現出了一層氤氳。

庄思楠握緊了她的手，給予安慰。

霍奶奶沖她笑笑，「昀昀一定沒有告訴你，他的父母。你也一定很好奇，為什麼不見他的父母。」

庄思楠點頭。

她好奇，但突然又不想知道。

很多好奇之事，都是在揭別人的傷疤來滿足自己。

「五年前，他的父親被好友逼得跳樓自殺。他的母親因為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精神恍惚，出了車禍，之後也跟着去了。」霍奶奶說起這件事，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庄思楠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實。

她慌了。

擁著霍奶奶，「奶奶，對不起。」她不該好奇的。

「你是他們的兒媳婦，應該知道他們的去處。」霍奶奶擦着眼角的淚，長嘆一聲，「一夜之間，霍家就家破人亡。那個時候，我都想跟着去了。」

「奶奶……」庄思楠胸口似壓着一塊石頭似的，難受得很。

霍奶奶輕搖著頭，「十年前，你們的爺爺因病去世，五年前，我的兒子兒媳相繼離開。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心都碎了。如果不是放心不下昀昀，我也不會偷生。」

庄思楠知道現在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她擁著霍奶奶，給予她無聲安慰。

「那段時間，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昀昀的爸媽離世，霍家一夕全無。昀昀之前交了個女朋友，在知道此事之後也消失了。那半個月，我都怕他撐不下去。」

庄思楠沒想到，霍昀琛真的是被拋棄了。

她也明白了鄭意可說的那些話。

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那個原本可以給他溫暖的人，也棄他而去。

現在的人，現實的可怕。

偏偏，這又是人之常情，無法去斥責別人。

「好在，他沒多久，就緩過來了。他一心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到工作中，用了五年的時間，創立了現在的事業。他半年前跟我說，等他的事業穩定下來，他就要去娶一個女孩。聽到他說這樣的話，我這顆心，就完完全全的放踏實了。」

霍奶奶抹掉眼淚，側過身望着她，「楠楠，昀昀娶你，早有預謀。我相信，憑着他這份執著，他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受委屈。」

庄思楠忘記了反應。

半年前，他就想要娶她了。

他說，他們早就認識了。

那個時候，他一無所有。

是什麼時候？

她認真的回想，可記憶里，真的找不到他的影子。

「奶奶，您說他在國外沒待久？是哪個國？」腦子裏，好像有什麼正在慢慢變得清晰。

「A國。」

A國！

庄思楠驚訝的張著嘴。

流浪漢……

不帥氣……

沒有氣質……

難道，真的是他？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她不敢相信。

……

回雍景府的路上，庄思楠一直盯着他看。

霍奶奶說的那些話，讓她好一陣消化。

「為什麼一直盯着我看？」霍昀琛覺得她不對勁，「今天你跟奶奶都說了些什麼？」

「我勸奶奶跟我們一起住，她不肯。」

「既然不肯，我們也不要強求。一有空就回去陪她。」

「嗯。」

庄思楠在想，一夜之間什麼也沒有了，當時他的情緒會有多糟糕。

如果他就是那個流浪漢，她完全知道當時他是有落魄，多無助，多悲傷。

這樣一個清雋帥氣的男人，怎麼也不可能跟流浪漢這三個字搭上邊。

可他當時就是。

如果，當時她沒有停下來，沒有坐下來跟他聊聊天，把錢給他，他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