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186，種辣椒

「你自己就是個白眼狼。看看你這些年做的事，我都沒臉說。」阿婆瞪了大姑一眼，「回去。別整天回娘家找事。有時間就想想怎麼賺錢，怎麼教孩子。兩個孩子都被你教壞了。」

兩個外孫年紀也不小，不讀書，也不工作，整天無所事事。

一個比一個懶。

脾氣也是一個比一個差。

明明家裏窮得叮噹響，卻沒有一點窮人的自覺，花錢大手大腳，有一元就花兩元，有兩元就花四元。

每次過來探親，除了借錢還是借錢。

其實，她很明白，說事借，其實根本就沒有還的可能。

兩個大人沒有錢了，過來找他們借錢，兩個小的也有演樣學樣。沒錢了就去外婆家，有錢就偷偷吃肉。

「我欠你們的了？好好的孩子，都教成什麼樣了？讀書不成，那就好好的學一門手藝，或者出去打工賺錢。整天在鎮上閑逛，算怎麼回事？」

阿婆真不明白，怎麼就養出了這樣一個女兒來。

自己懶就算了，教出的孩子也懶。

「你自己沒有打算就算了，孩子呢？他們現在已經二十多，到了結婚生子的年紀，你看看你們家，有女孩願意嫁嗎？就算有人願意嫁，住哪裏？」

一個家，算起來也是四個大人了，竟然只有一個按房間，然後就是半個廚房。這算什麼家？

「梅娟，你的兩個兒子長大了。」

阿婆苦口婆心，她真的希望大姑能夠好好的精英家庭。

「媽，我沒有錢。一分錢都沒有，哪敢起屋？」大姑翻個白眼，她難道不想住好房子嗎？

但問題是她得有錢啊。

「看看你結婚後的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麼？明明就只有兩個孩子，卻連小學都讀不起。你還有臉說？自己不努力，整天想着怎麼搜刮娘家貼補婆家。我怎麼就生了你這樣一個蠢貨？你和永成兩人，有手有腳，卻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得權他們也應該出去打工賺錢了」

阿婆越說越氣。

「梅娟，你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啊？你以前很能幹的，做家務，帶孩子，下田......為什麼結婚後就變懶了？什麼都不做，就想要回娘家找貼補。」

「有你這樣當女兒的嗎？」

大姑撇撇嘴，「永成也不幹啊。他都不幹活，我為什麼要拚命？我又沒有比他多吃，多花。家不是我一個人的，兒子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憑什麼我一個人累死累活，他在享福？要干就一起干，憑什麼要我辛苦養他？兒子還跟着他姓呢。也不見他努力？他賺得還沒有我多呢。他比我懶多了。」

阿婆一口牙壓在心口，差點沒有喘過氣來，「所以，你們夫妻兩人是比誰更懶？」

大姑撇撇嘴，「我這是聰明。」

她也不是沒有努力過。

在結婚前，她也是附近難得的好姑娘，誰不說她能幹？在結婚後也是一心顧家的，把家裏打理得整整有條。

但是她辛苦勞累得到了什麼？

婆婆不高興就罵她，磋磨她，她幹得最多，吃的最少。

憑什麼啊？

家裏家外一把手的累死累活，最後卻讓婆婆一手捏住錢，捏住她。高興了，罵她，不高興了，還是罵她。

憑什麼啊？

既然不幹，那就大家都不幹了。

既然偷懶，一起偷懶。

既然不在乎，那就全部不在乎。

阿婆驚訝的看向大姑，「你婆婆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那又怎麼樣？反正我是不想累死累活的為別人。我可不是黃華茹那個蠢貨，看看她，收養了一個又一個，還一個歌都送去讀大學，浪費錢。拚死命的賺錢，為了什麼？就為了養別人的孩子？我才不傻。」

「得權他們也是你的孩子。」

「也是永成的。還姓吳呢。」

阿婆扶額，「我和你說不通。以後少回來。我怕自己要被你給氣死。」阿婆擺擺手，「趕緊回家去，帶着你的家人統統回家去，回你們吳家去。」

「媽，你還沒有說陳小五哪來這麼多錢承包農場呢。聽說給了村委10萬，媽呀，十萬啊。嘖嘖。陳小五哪來的？」

大姑很激動，「從指縫裏漏一點點給我......」

「閉嘴。」

阿婆和大姑在房間里說悄悄話，大姑丈正爬在龍眼樹上摘龍眼，一點都不客氣。兩個表哥也坐在龍眼樹上，一邊摘一邊吃。

陳白羽看了一眼龍眼樹下的草席，上面已經全是龍眼殼還有龍眼核。陳白羽還看到得權表哥直接『呸』了一口痰落在草席上。

陳白羽的眼神暗了暗。

從小，她就不喜歡大姑家的兩個表哥，一個比一個不幹人事又自以為是的蠢貨。越長大越討厭。

「陳小五越來越好看了。」

陳白羽當沒有聽到，到黃媽媽家去，陪乾爸下棋。

大姑丈突然說道，「見到長輩也不打招呼。沒有禮貌。」

陳白羽回過頭看了一眼因為不幹活兒顯得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的大姑丈，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有些話，她不能說。

因為不管大姑丈是什麼樣的人，也的確是她的長輩。

不管她有理沒理，懟長輩就顯得沒有教養。再說，像大姑丈這樣的人，別人越是理會，他就越是囂張。

有些人就是窩裏橫。

其實，陳白羽對大姑丈並不了解。

大姑丈一開始是給喪事吹嗩吶的，但因為人太懶，手藝也不好，所以找他的人越來越少，最後甚至找不到活。

前些年，大姑丈因為和人打架，失手把人打成重傷后和大姑一起逃到東莞去種菜。

租菜天的錢還是阿婆阿婆出的，就在喜堂叔的菜田附近。

但還是因為懶，而沒有收成。

附近人家天天澆水除草，把菜田當寶貝一樣的伺候，而大姑丈家卻是根本就不想管，隨便的撒個菜籽，就想着收成。

菜田裏的草長勢比菜還要好。

喜堂叔讓他們夫妻兩人好好打理，他們卻說喜堂叔妒忌他們能如此悠閑。

讓喜堂叔一度懷疑大姑和大姑丈這兩人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都吃不上飯，要到他家蹭飯了，卻還說他羨慕他們的悠閑？

大姑丈的菜，種得不好，即使拉去批發市場也沒有人買。甚至願意降價，也沒有人問津。

最後連地租都交不起來，然後又去投靠小叔和小嬸。賴在小叔小嬸的糖水店說要幫忙，讓小叔給他們發工資。

但幫忙的人，卻比老闆還要休閑自由。

因為這兩人是在太懶，不僅沒有幫忙，還幫倒忙。最後小叔出錢給他們租了一個鋪位做飲食，但也一樣虧本不長久......

總之就是做什麼都虧本的代表，還不會自我檢討。

菜不好，是因為地不好。

菜賣不出去，是因為同行太壞。

飲食鋪經營不下去，是因為地段不好，沒有客人。

總之他們自己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需要理會，自己就能作死。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陳白羽和大姑一家的關係都只是一般。

黃知然看到陳白羽並也不意外，「聽說你大姑過來了？」

「嗯。因為是我承包農場的事情。」陳白羽坐在旁邊，拿起旁邊碟子上的馬蹄糕就吃。

黃知然看過來，陳白羽立刻放下，跑出去洗手。

差點忘記洗手了。

「乾爸。」

黃知然正在畫畫，頭也不抬，「什麼時候出成績？」

「快了。」

「有把握嗎？」

陳白羽想了想，「應該有吧。」陳白羽看了黃知然一眼，有些心虛，「我也說不定。」

即使她現在說得信誓旦旦，但也可能會有意外的是不是？

在成績沒有出來之前，誰知道呢？

「嗯。你還是不夠努力。我記得你當初中考的時候，可是很有信心的。」

陳白羽撇撇嘴，「錯。是我的腦子不夠好。這是基因決定的，和我沒有關係，拒絕背鍋。」

她已經很努力了好不好？特別是高三的這一年，她簡直就是學習小機器了，天天沉浸在題海里不能自拔。

陳白羽知道自己不夠聰明，所以只能努力。

學渣不會因為重活一輩子就變成學霸。

「乾爸，李家出事了。」這是陳白羽在高考後收到的信息。靳四新一直幫她留意這京都的信息。

李家，張家，宋家都是黃知然的仇人，這三家通過聯姻的方式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利益捆綁。

一般人輕易不敢得罪他們任何一家。

因為得罪一家，就要面對三家人的報復，代價太大。這也是這三家人能夠快速成長壯大的原因。

在兩年前，陳白羽就開始佈局，直到現在才開始有收效。

雖然時間長了些，不過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李家兒子出軌，然後被他的妻子，也即是張家的女兒給廢了。現在李家和張家拔劍弩張，勢同水火。就連宋家也張家的關係也出現了裂痕，不再如過去那般親密。因為宋家的當家夫人，正好是從李家嫁過來的姑奶奶。」

「為什麼選擇李家作為突破口？」黃知然的情緒沒有半點欺起伏。

陳白羽笑得狡猾，「因為李家只有一個兒子啊？」而且，李家的這個獨苗苗被寵壞了，輕易就能讓人佔了空子。

如果不是這三家人的利益捆綁了幾十年，早就密不可分，現在可能早就已經決裂了。

因為捆綁太多，太久，所以，暫時是不可能會因為一點小事兒分崩離析的。

但，心裏的疙瘩肯定不會少。

「他們的關係不會這麼容易決裂的。一個女兒而已，張家放棄得起。」

陳白羽點頭，「不錯。目前最新的消息，兩家已經握手言和。至於他們達成了什麼協議，具體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張家應該賠償了不少的利益給李家。最近李家有些高調。」

「很好。」黃知然難得的誇讚了陳白羽。

「嘻嘻。是乾爸教育得好。我可是記得你說過的，一個小勺子就能挖到城牆的故事呢。」

世上的事情都是『只怕有心人』。

一點點小事，就能拉倒一個家族。

一個小小的指點，就能讓大廈傾覆。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千萬不要看小了這些小螞蟻。

陳白羽在黃知然家呆了大半天，回家的時候發現大姑一家竟然還在。大姑正在和阿爸說話，好像是想要借錢。

「沒有。我有好幾個孩子要交學費，我哪裏有錢借給你？」就算有，阿爸也不會借。

阿爸對大姑一家已經死心。

借錢給她們，還不如扔進大海，還能聽個響呢。

陳白羽沒有理會大姑，而是把龍眼樹下的那張草席捲起來扔到糞坑裏去。稻草席壞掉了，扔進糞坑裏去還能發酵當肥料。

陳白羽從雜物房裏拿出一張新的草席鋪在龍眼樹下，然後坐在上面陪阿祖聊天。

傍晚六點，太陽開始慢慢西下。

半邊天被染紅。

很多人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有人趕着牛，有人趕着鴨，也有人挑着擔。

大家的臉上有疲憊，也有笑容。

見到陳白羽，笑着打招呼，問她吃飯了沒？

陳白羽也樂呵呵的和大家打招呼。

阿公已經在旁邊點燃了一堆艾草。

「小五，吃飯了，芋頭飯。」

芋頭是用炒菜的大鐵鍋燜的，因為加了香油，很香。

陳白羽給自己盛了滿滿的一大碗，再夾一些香煎小魚仔，就坐在龍眼樹下的稻草席上開吃。

陳白羽一邊吃一邊和阿祖說話。

大姑還在和阿爸說話，希望阿爸能借錢給她。什麼種菜不賺錢，累死累活也賺不夠地租，什麼要一大早就起來等等。

阿爸當沒有聽到，誰的錢也不容易賺。

大姑還在喋喋不休。

陳白羽看了一眼阿爸，表示同情。

「你閉嘴吧。好好吃飯。」阿婆生氣了，一早就讓她回家，卻偏要留下來。留下來就留下來吧，卻偏要多事。

阿婆就不明白了，好好的女兒怎麼就變成了這鬼人憎鬼厭的樣子？

人家都說女怕嫁錯郎，果然。

就因為嫁錯了男人，把自己也變成了錯的人。

陳白羽沒有理會大姑一家人，陪着阿祖。

吃過飯後，陳白羽靠在在龍眼樹下散步消食，大姑來問她錢的事情。

「大姑，你該不會是想要找我借錢吧？」陳白羽都要笑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的就想起了上輩子那本被表哥撕掉的《新三字經》，還有大姑說過的那些話。

然後笑得天真，「我還在讀書呢。我哪裏有本事賺錢？」

家裏的人對他們兄妹一視同仁，但大姑總覺得她和四哥是撿來的，不是親人，所以很多時候總會把他們兄弟區分開來。

例如新年給壓歲錢的時候，她和四哥總會比大哥和姐姐少一半。

反正她對大姑也不親，所以對大姑的這種區別對待並不難過。

「小五，聽說你參加比賽能拿獎金？」

「是。」

「什麼樣的比賽？是學校的比賽嗎？有沒有什麼你表哥能參加的比賽？」

「英語和鋼琴。」

陳白羽看着大姑失望的臉，抿抿嘴，沒有多說。

大姑和大姑丈在家住了一天就回去了，和以前一樣，空手來然後大包小包的回去。其實，也不怪大姑懶的。

想要吃紅薯？

不用種，娘家有。

想要吃龍眼？娘家也還有。

既然娘家有了，她為什麼還要辛苦自己種？

所以，都是被寵出來的。

因為陳白羽承包了農場，所以要推遲兩天上東莞。陳白羽不明白，她承包農場，和阿爸上東莞有什麼聯繫？

農場不是有阿公在管理嗎？

阿爸抬手就在陳白羽的額頭上敲了敲，「果園裏養著的雞要清點，魚塘和水庫養的鴨也要清點......」

因為果園裏的雞是家雞的蛋自己孵化出來的小雞養大的，出欄的數量有記錄，但孵化出的小雞數量卻只是一個大概。

「為什麼要清點？和以前一樣不就好了？」陳白羽很疑惑，「反正這些雞都是我們的。每隔一段時間出欄一批，孵化一批......」

阿爸行想了想，「你就不清點了。」他也覺得浪費時間，實在是果園的雞太多。

「後天上去。明天種辣椒。」

第二天，陳白羽一早就跟着阿婆出門了。

太陽還沒有出來，霧水有些大。

陳白羽和阿婆一人手裏拿着一張小矮凳，這是拔辣椒苗的時候坐的。就好像拔秧的時候，很多人都會準備一張小矮凳。

本地人不吃辣椒，一點點小辣都受不了。

很多人一吃辣椒就會上火，要喝涼茶。

很多女孩吃了辣椒，就會長痘痘。

雖然不吃辣，但農場人每年都會種一兩畝辣椒，因為會有人來收購，而且價錢還不錯。

種辣椒要先育苗，等辣椒苗長到大概有20厘米的高度后就能移種。移種在修整好的一隴一隴的地里。

陳白羽和阿婆趁著太陽還沒有出來就先把辣椒苗給拔了，然後放在被攪拌了藥水的水裏浸泡一下午。這些藥水都是用有殺蟲功效的草搗鼓出來的，為的是防止辣椒長蟲。

泡了藥水的辣椒苗在成長的過程中，很少會長蟲。

這是農場人的經驗智慧。他們很少會使用農藥，一般都是直接直接用草藥。大唐農場植皮豐富。

中午的太陽太大，是絕對不適合種植的。否則，剛種下，就要被太陽給曬死了。所以，他們要等到太陽快下山後才開始種植。

中午的時間用來做準備工作。

早上拔辣椒苗，中午挑糞，放糞，傍晚開始種植。

在種植之前，會先在隴地里挖一個小小的坑，然後撒一把農家肥。兩棵辣椒之間的種植距離大概就是17、18厘米的距離。

中午的時候，陳白羽和阿婆頂着烈日在田裏挖坑，埋肥料。

阿婆在前面挖坑，陳白羽捧著一個裝着肥料的簸箕，跟在後面埋肥料。這些農家肥說白了就是各種家禽的糞便，曬乾，然後混著草木灰還有一些樹葉泥土等發酵而成。

陳白羽彎著腰，一把一把的抓撒在小坑上。即使手上抓的是農家肥，她也沒有半分矯情。

她也沒有時間去想，抓到的是雞屎還是鴨屎？

人累了，就沒有了亂想的時間，更沒有了矯情的時間。

人為什麼會矯情？

不過是因為生活太舒適了而已。

就好像在未來，會有很多人動不動就抑鬱一樣。婚前抑鬱，產後抑鬱，事業失敗了要抑鬱，事業成功了也還是要抑鬱。

在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誰有時間抑鬱？

陳白羽想要擦擦汗，發現雙手都髒了，只能人，任由汗水浸濕了雙眼。

真的好曬。

陳白羽覺得背後火辣辣的。

挖了坑，下了糞，然後是澆水。這次澆水，要儘可能多，然後把肥料融在泥土裏，也讓泥土變得濕潤，更容易栽種。

當然，栽種后也是要澆水的。不過，這次澆的水不能多，因為明天早上也要在太陽出來前澆水的，否則，辣椒苗會承受不住太陽的火烈。

農民真的很辛苦。

陳白羽和阿婆兩人在傍晚之前把所有的辣椒地都澆了一遍。眼看着太陽就要下山了，然後開始栽種。

乘着淡淡的月光，陳白羽和阿婆才拖着一身疲憊回家。

一起走在回家路上的有不少人，大家說說笑笑的，很快就忘記了疲憊。

七公祖趕着牛，優哉游哉的板着手慢慢走。

也有小孩趕着一群鴨。

旁邊的小溪里居然還有兩個小孩帶着竹籠子在抓魚。

「小五姐，要吃野果嗎？」

放牛的幾個小孩帶着不少的野果，小籃子裏各種野果裝得滿滿的。

「好。」陳白羽抓了一把覆盆子，「甜。」

「小五姐，你要考大學了嗎？大學是什麼樣子的？」

「我媽說了，考大學就能娶到像小五姐這樣漂亮的老婆。」

「我才不想考大學，我要賺大錢。」

一群小孩說說笑笑，他們的牛已經走出很遠去了。

農場孩子放牛都是一群一群的，陳白羽小時候也常和小夥伴們一起到山裏去放牛。

牛自己吃草，他們一群小孩就聚在一起玩耍。會聚在一起打撲克，也會去摘野果，或者是撿柴火。

陳白羽很喜歡跟着小伙們一起放牛，因為會有很多吃的。餓了會烤紅薯，土豆，花生等。

不餓的時候，就會抓些小魚或者泥鰍來烤或者煮。用從橡膠園裏拿來的膠杯煮，加入速食麵的調味料。

那味道，一輩子難忘。

陳白羽一直都認為童年的快樂能治癒她成長后的所有痛苦。不管生活多艱難，多痛苦，只要想起小時候的那些愉快，她就能微笑起來。

她擁有一個幸福的童年。

陳白羽一邊吃覆盆子一邊給小屁孩們科普大學，告訴他們，想要吃肉？努力讀書，考大學；想要娶個漂亮的老婆？努力讀書考大學；想要住好房子......」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努力吧，小小少年們。」

「小五就是會說話。」

「就是，一群小崽子們，趕緊向小五學習。」

說說笑笑，就回家去了。

只是，在路過陳樂樂家的時候，陳白羽聽到了爭吵聲。她還聽到了陳樂樂竭嘶底里的嚎叫，應該是和她媽媽在爭吵。

這些年，因為陳樂樂要讀書的事情，他們母女常有爭吵。陳樂樂的目的明確，她想要嫁一個有錢人，就要好好讀書。

她想要走出農場，想要過好日子。至於什麼是好日子？現在的陳樂樂暫時還沒明確。

陳樂樂和她媽的關係就在一次次的爭吵中，越來越差，最後甚至老死不相往來。上輩子，她媽也不讓陳樂樂讀書，但陳樂樂從陳平校長那裏接到錢，繼續讀書，然後通過新思路模特大賽出道。

這輩子，陳樂樂的初中是從陳白羽這裏借錢。

其實，陳樂樂的成績並不好，但她有一顆向上的心。她目的明確，一心想要學好英語，至於其他的都是不太認真。

特別是一些理科，成績可以說是慘不忍睹。但陳樂樂不在乎，因為她從陳白羽這裏知道，藝考不需要太高的文化課成績。

大家聽到爭吵聲，趕緊過去看看。

「母女兩吵什麼？有什麼不能說開的？」

「就是。孩子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打打罵罵了。」

「不是說，要尊重孩子嗎？小五怎麼說的？啊。對了，好像是說要尊重孩子，要多誇孩子。」

阿婆拉住陳樂樂的媽，勸她，「有什麼事好好說。」

原來，陳樂樂的媽希望她能出去打工賺錢，然後找個好男人嫁了，但陳樂樂堅持要讀書，半點不妥協。

其實，在很多人看來，女孩子讀太多書沒有用。

還不如早早的嫁一個好男人，然後兩個人一起為家庭拼搏。

當然，如果像陳小五那樣，能夠考第一，能夠拿獎金，那又另當別論了。

「你那成績，能考大學嗎？你看看你那些成績，讀了也沒有用，還不如早點出去打工賺錢。」

陳樂樂想要說什麼，被陳白羽捂住了嘴，然後把她拉走，「去我家吃晚飯吧。」要是真讓他們母女吵起來，還不知道要吵到什麼時候呢。

其實，她們母女兩人的脾氣有些相似，都有些火爆，吵起來就不管不顧，什麼難聽的話都往外蹦。

人在生氣的時候，很多傷人的話總在不經意間說了出來。說出來后，即使後悔了，也不肯低頭，然後造成了母女兩人的隔閡。

上輩子，陳白羽和她媽媽決裂后，不管是結婚，還是生子，陳樂樂都沒有聯繫過家裏。

陳白羽知道，陳樂樂其實是想她媽的，在工作累了的時候，在被網友黑子狂噴的時候，她脆弱的時候都會想起小時候和她媽爭吵的情景。

有時候喝醉了，會情不自禁的叫『媽』，然後就會拉着陳白羽一起回憶小時候。小時候，為了一雙鞋，一件新衣服而哄着她媽，纏着她媽。

而等她擁有好幾個衣帽間的時候，她卻突然的發現，原來自己最想要的從來都不是新鞋子，新衣服，而是阿媽的關注和照顧。

明明兩人都後悔當初說話太傷人，但這兩人都梗著一口氣在，誰也不肯服輸。特別是在陳樂樂結婚後。

陳樂樂一直都想要嫁一個有錢人，她也成功的嫁給了一個有錢人。只是，這個有錢人的年紀比她大了二十多歲，而且還有一個前妻生的兒子。

她媽或許是恨鐵不成鋼，嘲諷她挑來挑去，最後挑了個爛燈盞。找了個比她爸年紀還要大的男人，丟盡祖宗的臉。

陳樂樂硬氣的換掉了所有的聯繫方式，不再和家裏的所有人聯繫。

而讓陳樂樂一輩子後悔的是，她因為梗著一口氣在，沒有參加她媽媽的喪禮。

那晚深夜，陳白羽突然接到陳樂樂的電話，剛接通她就哭了。

哇哇大哭。

陳白羽急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陳樂樂哭得這麼傷心了，好像死了親媽一般。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老陸找小情，出軌了？」

「老陸破產了？還是老陸把所有的家產統統留給前妻的兒子？」

陳樂樂打了個嗝，「我媽死了。我沒有媽了。哇哇。」

「閉嘴。你媽什麼時候去世的？你還在哭什麼？趕緊回去啊。」陳白羽真的想要罵人了，「讓老陸帶你和孩子回去，趕緊的，不要耽擱了。」

「我說了不回去，我就是不回去。」陳樂樂哇哇大哭，「當年，她指着我大罵，說一輩子都不想見到我，還說『你走了就一輩子都不要回來。』『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她讓我不要回去的。」

「哇哇。她不讓我回去的。」

陳白羽直接怒了，「你放屁。你媽去世了，你竟然不回去？」

「不會去。我已經把我侄子剛走了......」

陳白羽想要打人了，「你侄子不是在廣州讀大學嗎？」

「他來找我，讓我回去。我拒絕了。」

「我媽不讓我回去。她說不想見到我。她說了，讓我一輩子都不要回去。她不是說我不聽話嗎？我就聽她的話，一輩子不回去。」

麻蛋的。

「你腦子進水了？」你媽說的是氣話，你還想要記一輩子啊。那我說恨死你，你是不是也要恨死我？

「我真懷疑你是減肥太過，腦缺氧了。」

陳樂樂的媽媽去世了，家裏人聯繫了她在廣州讀書的侄子，讓他趕回去。他侄子從廣州來到東莞，希望陳樂樂能和他一起回去。

但陳樂樂拒絕了，並且是直接把侄子趕出家門就不管了。

「這大半夜的，他是怎麼從廣州赤崗來到東莞的？你也不怕他出事？他本來是可以直接從廣州回家的，但他卻來找你......還有，你現在住的是豪庄，從你家出來，最少要走一個多小時才能出來。而，豪庄門口沒有計程車，想要做計程車最少又要走一個多小時......」

陳白羽直接就罵人了，「有你這麼當姑的嗎？你家有車有司機，你讓人送他一趟能死？」

陳樂樂好久沒有說話。

「你趕緊追出去看看。雖然他是男孩子，但一個人也危險。」陳白羽真的沒想到陳樂樂會突然的腦子進水，竟然連自己媽媽的葬禮都不參加。

這是想要被村裏人的口水要淹死？

聽了陳白羽的話后，陳樂樂還是開車出門了，雖然她和家裏人的關係不好，但和侄子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大半夜的，擔心侄子會出事。

然後發現她老公在侄子被趕出去的時候就追了出去，和侄子一起回去參加她媽的葬禮了。

陳樂樂也跟着回去了，但是她沒有去參加葬禮。

開車停在農場外面的公路上，就在車裏坐了兩天，聽着農場裏面做法事的各種嘀嗒嗩吶聲，然後又開車回來了。

回來后就找陳白羽，抱着她哇哇大哭。

在以後的日子裏，陳樂樂一直都在自責。

在後悔。

但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後悔。

最缺的卻是後悔葯。

吃過飯後，陳樂樂和陳白羽坐在龍眼樹下的稻草席上說話，一手拿着大葵扇輕輕的扇著風。

陳樂樂在控訴她媽媽的專制，「不就是重男輕女？哼。」

陳白羽提醒她，「你大哥也是小學畢業。」所以說，即使有重男輕女也不明顯。

不過，大部農村婦女在兒子和女兒之間，多多少少都會偏向兒子一些。

其實，大唐農場的風氣已經很好了。

大部分女孩都能去上學識字。

附近很多村的女孩，連識字的機會都沒有。

「哼。天天讓我出去打工，我才不去。」陳樂樂撇撇嘴，她媽天天在她耳邊說誰誰一個月賺了多少多少，誰誰結婚了生了個可愛的兒子。

不就是想讓她出去打工？

她才不要呢。

「就算你想要讀書，也可以和你媽好好說。而且，既然你想要繼續往上讀，為什麼不努力些？你初中的成績可不太好。除了英語特別好外，其他的很多科都不及格......」

「想要嫁一個高格局的男人，首先就要讓自己變成高格局的人。否則，哪來的共同話題，共同語言？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有錢的男人也會越來越多，有人是豪門世家，有人是暴發戶......而你自己的優秀程度，決定了你嫁給一個什麼樣的人。人以群分，你是什麼樣的人，就會吸引什麼樣的人。不要看太多灰姑娘嫁入豪門的故事，那不過是灰姑娘的幻想而已。」

「王子找到了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但是灰姑娘結婚後和王子能有共同語言？能適應王子家的生活？王子說魚子醬，灰姑娘說豆瓣醬，能說到一起去？看同一部電影，王子說的是這部電影的內涵，想要表達的深沉意思，但灰姑娘看到的只有主角們帥不帥，美不美，這樣的關係怎麼長久？」

「所以，想要變得優秀，不僅僅是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英語知識一種語言，並不會讓你的內心和思想變得開闊和優秀。」

陳樂樂直接躺在稻草席上，「我要是能像你這麼厲害就好了。小五，你好像什麼都懂。」

陳樂樂是羨慕的，陳白羽總是幸運的。

就好像村裏的人都知道黃知然和李白是從大城市來的，有才華，懂得多，不少人都想要和他們套近乎。

但黃知然和李白教的也只有陳白羽兄妹幾個。

還小的時候，陳樂樂看着陳白羽在杜鵑花海旁邊畫畫的時候，也想要學的。但她從黃知然家經過的時候，被黃知然陰冷的眼神直接嚇哭了。

她媽常說同人不同命，說的就是她和陳小五吧。

「其實，我很努力了的。但成績就是上不去。」

成績不好，陳樂樂自己也焦心，也憂愁。

「小五，你以後就要去京都讀書了。真好。」陳樂樂也想去京都，「我好想去看看天門，也想去看看長城。」

「會有機會的。不過，你現在需要的是努力讀書，而不是想太多。」例如嫁出國，例如嫁給有錢人之類的就不要管想太多了。

「杏子初中畢業后，可能就不能再讀高中了。她媽也希望她嫁人......她聽話，我可不聽。」

「我們小時候一起玩泥沙的日子好像已經很遙遠了。」陳樂樂感嘆一句，「以後你去了京都，想要回來一趟就不容易了。我們也算是各奔東西了。」

陳白羽也想起了小時候一起玩鬧，一起放牛，一起摘野果，一起在小溪里游水抓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