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因為我們愛着彼此

「但我不認可！」馮立華瞪着他，「是你們，害死了他們。那就該償命！」

庄康陽重嘆一聲，「你太偏執了。當年的調查結果確認指出，不是我們的問題。我跟霍兄一心為了慈善，為了民眾。我們做事考慮的首要就是人身安全，從來不敢拿人命開玩笑。馮立華，他們的命，不是我們害的！」

「但……霍兄夫妻的命，是你害的！」庄康陽一字一句，眼眶通紅

「你做的那些事，還有你教唆聶明悔做的那些事，都已經落實了。聶明悔也答應出庭作證，你所做的事，將會公諸於從。所有人，都會譴責你，你就算是到了地下，你也無顏面對你的家人，你未出世的孩子。你的手上，沾滿了血！」

庄思楠盯着馮立華，「你藏得這麼深，但要知道真相永遠都存在。做了的事，都是抹不掉的。」

馮立華知道這一場仗是他輸了。

輸得徹底，再也沒有翻身之日了。

「你們這場戲，一早就開鑼了？」馮立華在看到庄康陽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多少精力了。

此時更是如同放了氣的氣球，蔫了。

庄思楠輕笑，「如果不早一點，又怎麼能夠讓你現形？」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一向覺得自己藏得很深，想不出來是哪裏露出餡。

庄思楠也不怕告訴他，「很早之前，我就收到了一張我爸的照片，照片的後面寫了一行字，說要查此事，得從他們身邊的人下手。我媽也跟我說了，我爸失蹤之前，有人打電話問過她我爸去哪裏了，她說了，對方好像姓馮。」

「我一開始沒有想到你，後來不經意間，奶奶告訴我，你家裏人都沒有了，房子垮了，都給壓死了。霍昀琛的那些兄弟早早就在調查他父親當年參與負責的所有項目，在裏面查到了他們未成名之前，捐修的居民點塌了。」

「走訪中調查得知，你是那家的人。馮姓，又能夠輕易接近霍家，能夠逼死他們的人，有理由這麼做的人，似乎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了。」

庄思楠冷笑，「你在給奶奶下藥后，嫁禍給我，讓霍昀琛知道。又把那些我爸跟你爭吵的視頻給我，想要讓我誤以為是我爸跟霍昀琛的父親在爭吵，讓我對霍昀琛有恨。這招，用的確實是夠絕的。讓我們自相殘殺，你在一旁看熱鬧。」

「這場戲，我也覺得做得有點大。但不大，你怎麼能相信呢？」庄思楠看到他的眼神如同死灰般沉寂，「這件事，也該結束了。」

短暫的冷寂，馮立華才掀起耷拉的眼皮，「為什麼……你們明明，都信了。」

他想不明白，在證據都那麼真的情況下，他們為什麼沒有真正的反目。

庄思楠微微側過臉，看着霍昀琛。

霍昀琛在後面拉住她的手，握緊，「因為我們愛着彼此。」

……

馮立華故意殺人罪成立，被判了死刑。

聶明悔是幫凶，但是自首加指證，判了十五年。

馮立華所說的一切都公開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霍仁天是被冤枉，是被馮立華推下了樓。

庄康陽也接受了一家權威媒體的採訪，說出了當年他為什麼會成為霍仁天的幕後設計師。

言語中有些美化的成份，但只是一份為逝去的人做解釋，也沒有多少人去探究這裏面的真真假假。

只有霍昀琛和庄思楠知道，當年馮立華從中作梗，以霍仁天腦子想不出東西為由讓庄康陽代為設計，庄康陽和霍仁天的關係一向都很好，只不過性子有點天南地此。

庄康陽很簡單，只想過簡單的日子，錢夠用就行。

他只在一家小設計公司當設計師，但霍仁天不一樣。

他有野心，想要成為全世界能排上名的建築設計師。

庄康陽怕霍仁天真的需要他幫忙，就去了。霍仁天也知道庄康陽的設計天分和功底，想要讓他做霍氏的設計師，跟他一樣當合伙人。

庄康陽拒絕了。

他不想出名，只要自己設計的建築能夠立世，署誰的名都可以。

霍仁天也不強求，他也需要用源源不斷的作品說話，所以他接受了。

這一來，庄康陽就成了霍氏集團幕後的設計師。

「為什麼這麼多年，您不回家？」庄思楠在見到他的時候，就問了。

既然還活着，為什麼不回家？

他們家，就是因為他不見了，才散了。

庄康陽想到這件事，頭就痛。

眼眶也發紅，「我到了那裏，馮立華就給我打了針。那東西一進了身體，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庄思楠愣了。

「我不能回去，我那個樣子回去了，人不人鬼不鬼，怎麼面對你們母女倆？我沒有回。跟仁天說我願意幫他做事。」

「他沒有問過你家裏的事嗎？」庄思楠鼻子發酸。

「問了。我說……我沒有家。」庄康陽說完，不敢去看庄思楠，低下了頭。

庄思楠啞了口。

沒有家……

他家裏有老婆，有孩子，居然跟別人說，他沒有家。

「你跟霍仁天不是好兄弟嗎？他怎麼會不知道你有沒有家？」庄思楠再次發問。

庄康陽說：「我跟你媽結婚，是家裏介紹的，沒有感情。生下了你，我才有那麼點責任感。但沒有對我的朋友說過。他們都以為，我沒有結婚。」

「呵……」庄思楠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

她記憶里的父親，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可現在坐在她面前的，不就是那個在她記憶里快要模糊掉，又鮮活起來的人嗎？

突然覺得，沒有什麼好再深究的了。

「楠楠……」庄康陽心裏有很深的愧疚。

庄思楠輕輕搖頭，「不要再說了。我現在算是相信，什麼叫因果了。一切事情，註定都是有個前因，才有後果的。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只是我自己在執著而已。」

「我……」

「那個女人，你是愛的吧。」庄思楠想到她去接他的時候，那小屋裏出來的女人，眼睛清澈的好像山間的泉水。

庄康陽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我被關在那房子裏，活動的區域只有那麼大一點。第一年，我認識了小婉。她會跑到山上去摘野果，會去採藥草。我們第一次見面，她在樹上，我在樓上。」

說起往事，他的眼神都變得有神了。

許是知道自己說得太多，太細，庄思楠不愛聽，就收了聲，重新說：「霍仁天死之前知道馮立華的事，他來放我走，我跑了沒多久，馮立華的人就來追我。我跌下了山，是小婉救了我。我的腿摔斷了，她一直在照顧我。」

庄思楠明白了。

他對那個女人不僅有情，那個女人對他還有恩。

「所以，你就乾脆當成你死了。」他不願意回來，那個女人也是一部分原因吧。

「不是……」庄康陽否認，「小婉從外面回來知道有人查在霍仁天的死，還有人在查我跟霍仁天的事。所以，她就寄了一張照片到老家。」

「是她一直在指引着我找真相。」庄思楠得出了結論。

「嗯。」庄康陽重重的點頭，「楠楠，我不是不想回家，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對面你跟你媽媽。」

庄思楠輕笑，「不用。你失蹤后沒多久，她就帶着我改嫁了。不過一年前，她也離婚了。這次，你回來，她應該也知道了。不過我想，你們倆人之間，根本沒有感情，所以……你過你的生活吧。」

真相查清了，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

她也不想知道，庄康陽明知道馮立華有問題，為什麼不提前通知霍仁天？能夠把自己的作品讓給別人，這樣的關係，霍仁天又為什麼不知道他結了婚？……

這些充滿了蹊蹺的事情，她都不想知道了。

她只需要知道，霍昀琛的父親，是被害死的。

她的父親，還活着。

這，就足夠了。

……

庄思楠把人送了回去，那個女人站在門口張望，好像早早就在等著了。

她看到他們，繃緊的神色鬆了下來，抬步上前。

目光落在庄思楠的身上，又停了下來。

「回來啦。」

「嗯。」

庄思楠把人推到她面前，「婉姨，我爸……就拜託您照顧了。」

小婉愣了一下。

隨即點頭，「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庄思楠深呼吸，看着庄康陽，「爸，如果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嗯。」

「我走了。」

「不留下來吃個飯？」小婉急忙道。

庄思楠搖頭，「不了。」

「那我送你。」

「車子就在那邊，不用送。」

庄思楠沒有多停留，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就走了。

她上車回頭，他們還在門口。

「真的捨得？」霍昀琛怕他們有話說，沒有跟過去。

庄思楠上了車，「其實突然回來，反而不適應了。」

「一切，都該歸於平靜了。」霍昀琛握了握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懷裏，讓她靠着他的肩膀，「思楠……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他握緊了她的手，在她的額上吻了吻，眼裏滿滿的心疼。

這段時間，她做了很多。

跟馮立華和聶明悔周旋，還處理那麼多事，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本該讓老公寵著的女人，卻做了這麼多事。

庄思楠閉上了眼睛，笑着說：「一切都值得。累了這一次，以後我就只當幕後的老闆娘了。」

霍昀琛笑了笑，「好。」

「我把一切，都給你。」

「我的，就是你的。」

庄思楠睜開了眼睛，抬眸望着他，「霍昀琛。」

「嗯？」

「如果，我真的要H集團呢？」

「給你。」霍昀琛溫柔的順着她耳邊的發，「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庄思楠抬手捏着他的下巴，「你當時，真的信我了嗎？」

「嗯。」

「一點也沒有懷疑過？」

「沒有。」

庄思楠笑了，「你要是敢不信我，就……」

「就怎麼樣？」霍昀琛低下頭，聲音低沉性感，尾音上揚，很是勾人。

庄思楠抿著唇，笑容拉大，手輕放在平坦的小腹上，「就給你的孩子找個后爹。」

「嗯？」霍昀琛難得沒有反應過來。

看到她的手放在腹部上，愣了愣，那雙墨色的瞳孔微微凝聚，「你，你說……」

庄思楠歪頭，「霍昀琛，你要當爸爸了。」拿着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腹部上。

霍昀琛的手都是僵硬的，像個傻子一樣看看她，又看看他手放的位置。

突然一聲驚呼，「我，我有孩子了？」

「嗯。」庄思楠看着他的反應，笑得不行。

霍昀琛咽著口水，手想用力，又害怕，手指曲著，不知所措。

他有孩子了！

哈，哈哈！

霍昀琛立刻把她扶正，座椅調好，然後把暖氣開高，「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坐着還好嗎？冷不冷啊？不行，現在得回去躺着。」

他嘴裏不住的說着話，給她系好了安全帶，剛踩下油門，又放鬆了下來。

慢一點，慢一點，前面的路不太平，開快了會顛簸。

霍昀琛小心翼翼的開着車，雙手緊握著方向盤，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路，一個很小的坎，他也放得很慢。

庄思楠笑得合不攏嘴，「霍先生，你不用這麼緊張。」

「不行。不能驚着你了。」霍昀琛很認真，「你坐好，不舒服的話就跟我說。」

「我真的沒事。現在讓我下去跑一圈都行。」

「胡鬧！」霍昀琛輕斥着，「不可以。」

庄思楠收了笑，耷拉着眼皮，「霍昀琛，你是不是因為孩子才這麼小心的？沒有孩子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緊張？」

霍昀琛見她不開心，就把車子停在一邊，扶着她的肩膀，知道剛才語氣有些重，解釋道：「不是因為孩子，是因為懷了孩子的你。」

他放輕了語氣，「思楠，在我心裏，最重要的人，是你。其他的，都靠邊站。」

「你的孩子也是？」

「是。」

「如果我跟你兒子掉到水裏了，你先救誰？」

「救你。」

「那是你兒子。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你就眼睜睜的看着不管了？」庄思楠幽怨的瞪着他。

霍昀琛立刻安撫，「不是不管，從他生下來，我就會讓他先學會游泳。他學會了，如果你倆再掉到水裏，我和他一起救你。」

「萬一他沒學會呢？」